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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落茵塔-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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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何七猛定下身来,朝俞佑亮打量了两眼,半晌始道:“尊驾两人是一路同来?”

  俞佑亮微笑摇摇头,何七猛又道:“既非此人一路,缘何来扛段梁子?”

  俞佑亮淡淡道:“镖头何为己甚?区区伸手只为了免伤双方和气。”

  何七猛冷哼不语,那边黑衣少年已强支着身子站将起来,横了俞佑亮一眼,尖声道:“谁要你伸手?哼,狗逮耗子,多事!”

  俞佑亮见对方不谢别人为他解危之情,反倒怪起自己来,不禁啼笑皆非,当下说道:“兄台切忌再妄动真气,怒忿则气血倒流,便是不治之症。”

  黑衣少年叫道:“你穷罗嗦什么?我死了用不着你来管。”

  言罢跄踉而去,俞佑亮对他没有恶感,惟恐他脾性倔强,一言不合又要与人放对,导致血渍内流,正待提身赶上叮嘱一番,陡见劲风一荡,一个青衣中年文士不知何时已截拦在自己面前!

  那中年文士出现得好不突然,以俞佑亮那等眼力居然连瞧都没有瞧清,不由暗暗吃惊不已。

  一众镖师睹骤中年文士现身,亦齐然露出骇讶之状,一时纷纷交头接耳,窃议私语不休:“铁金吾铁老爷子来了!……”

  “铁老爷子原来一路就跟在镖车后面,咱伙儿竟然都没有发觉!……”

  “局主从来未尝亲自押镖,此番却怎地却一反常例?”

  “这下那少年怕要吃不完,兜着走了,活该,谁叫他要多管闲事……”

  “……”

  中年文士环目一扫,一众镖师接触到他那冷漠的眼光,俱都不由自主住嘴静了下来。

  俞佑亮见他不怒而威,举止间另一有一种颐指气使的气派,心中已将对方身份猜着了几分。

  中年文士道:“小哥万儿可否见告?”

  俞佑亮道:“咱俞佑亮,阁下可就是京师第一家镖局铁局主?”

  中年文士冷哼不答,半晌道:“镖车犹未出关,便有人踩上线来,倒大出老夫意表。”

  俞佑亮道:“铁局主误会了。”

  铁金吾冷冷道:“你也不必多辩,老夫既然决定甘冒大不讳接下这趟重镖,自然不会没有打算,你划下道来吧……”

  俞佑亮心道这误会是愈闹愈深了,但那铁金吾身为一局之主,不分青红皂白,便一口咬定自已是摘镖之人,心中也自有气,道:“铁局主话说重了。”

  铁金吾连哼不已,忽然右掌一起,疾若闪电按到俞佑亮胸前!

  这一掌委实施得阴险之极,连招呼也不打一个,而且出手又重又狠,显然一举欲致对方于死!

  纵任俞佑亮有再深的涵养,也被引得怒火勃发,他手掌迅速翻出,平空向下一振,铁金吾阴然一笑,左手一震,俞佑亮还未出手的内力竟被一起而散,这一惊简直非同小可。

  “这铁金吾好怪异的武功!”

  他脑际方闪过此一念头,对方一掌已递到自己身前不及五寸之处,俞佑亮毫无考虑的余地,一记七大印手飞摔而出。

  铁金吾掌势稍滞,俞佑亮一连又击出七、八式,方始避开这一掌之危。

  铁金吾怔了一怔,喝道:“小哥,把你的师承来历说给老夫听听。”

  俞佑亮一字一字道:“大禅宗。”

  那“大禅宗”三字一出,真是掷地有声,众人是震惊骇然兼而有之,几十年来,大禅宗、桑干狮王、青牛童子等人的名头在武林人心目中早成了神话一般的人物,眼前这少年竟会是大禅宗的弟子,四周的人吃惊得过份了,反倒没有一人出声,个个心弦俱为剧然震动不已。


  俞佑亮不是沽名钓誉之辈,此刻他所以抬出恩师名头唬人,为的乃是便利脱身,果然他举步离去,那铁金吾与一众镖伙都没有再加以拦阻。

  在众人骇讶目光的注视下,俞佑亮渐渐走远了,他心中苦忖道:“适才那一仗打得糊里糊涂,尔后还是明哲保身,免得多生麻烦。”

  走了数里路,倏闻一道尖高的声音喊道:“喂喂,你给我站住!”

  “飙”一响,道旁树半边天跃下一人,正是那黑衣少年。

  俞佑亮定身道:“兄台有何见教?”

  那黑衣少年,来势汹汹道:“小爷在此地等你许久了,还道你寒了小爷不敢走这条路。”

  俞佑亮皱眉道:“做人若是做到令人起了寒意,那也没什么意味了。”

  黑衣少年怒道:“你是在指桑骂槐,当小爷听不出么?哼哼,你自以为武功高强,便可目空一切,来哼,小爷只要请来一人,那你十条八条小命也要完了!”

  俞佑亮默然,那黑衣少年又道:“你承认了吧,别自负功夫高,就可随便欺侮于人,哼哼……”

  他一口气接不下来,只有藉哼声极力欲装出森厉唬人的模样,但他面孔清秀,年纪又轻,这一装腔作势反显得画虎类犬,不伦不类。

  俞佑亮道:“我几曾欺侮于谁?”

  黑衣少年道:“方才你分明帮着那鸟镖头欺侮我一人,还要否认不成?”

  俞佑亮道:“敢情兄台认定我偏帮一方,是以迁怒于我了。”

  黑衣少年道:“你上来观架倒也罢了,可是干么存了偏意,你们是吃定我年少,存心要我跌倒好看,丢人现眼,小爷还不知道么?”

  他声音愈来愈大,分明是个童儿,俞佑亮被说得苦笑不得,忖道:“似此青红皂白不分的人倒是少见,我倒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黑衣少年沉吟一下,又道:“不过我看你不可能是和他们一伙的,可知那些镖师都不是好人,个个该杀不赦,但你连正邪都无法分清,竟倒帮起他们,真是……真是幼稚到家了,初入江湖的人便常常犯了这种毛病……”


  他说到最后,俨然以老江湖自居,教训起他人来,俞佑亮摸不清他的脾气,只有默默不语。

  黑衣少年语气一变,委婉道:“过则勿惮改,只要你肯认错,帮一个小忙,小爷是出了名的大气量,倒可不计前嫌。”

  俞佑亮暗笑对方绕着圈儿说了半天,原来是有求于己,当下不动声色,慢条斯理问道:“在下有什么可效劳之处?”

  黑衣少年低声道:“你助我一臂之力,杀了那些狗镖师,将镖货抢走,便算功德圆满了。”

  俞佑亮心念一动,道:“兄台原来志在于镖,可笑那铁局主竟错将当成踩镖之人,莫明奇妙的动上了手……”

  黑衣少年脱口道:“怎么,铁金吾也来啦?”

  俞佑亮点点头,黑衣少年道:“扎手,扎手,你到底帮不帮忙?”

  俞佑亮道:“在下从来不做没有来由之事,更何况是杀人越货的勾当。”

  黑衣少年大怒道:“杀人越货?你,你竟把小爷当成了剪径之流,小爷警告你放亮眼睛,可甭自门缝里看人,将人都看扁了。”

  他见俞佑亮没有什么表示,又气冲冲地道:“你别自以为了不得,谁希罕你帮忙了,这趟镖货纵然运到建州,我自个儿也有办法把它踩回来……”

  俞佑亮心头一震,冲口道:“兄台是说,镖货要押到女真建州?”

  黑衣少年狠狠瞪了俞佑亮一眼,道:“小爷懒得与你盘舌了,你欺侮我,来日总有你苦头吃的,等着瞧吧!”

  他口中不断说着狠话,身子一甩,朝官道飞奔去了。

  俞佑亮怔怔地伫立当地,心中念头千回百转:“这少年时而老成,时而稚气,言语指使间自有一高华雍颐气质,真不知哪头来路?他的目的在于劫镖,也是我万万想不到的,但他竟说金吾镖局是要将镖货运到女真三卫之一的建州,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幕?”


  他寻思良久,终不得要领,只有怀着一颗惊疑不定之心,上路而去。

  中午时分,俞佑亮已来到一座集镇,在街道拐角处找着一家酒楼,入门对店伙道:“来两斤白干,再做几样菜下酒。”

  他在楼头拣了一个靠窗座位,时值正午,艳阳普照,远近山水,一览无遗,俞佑亮放目四望,不觉心驰神醉。

  须臾,店伙将酒菜送上,俞佑亮斟了一碗白酒正待饮下,木梯蹬蹬响处,两名僧人连袂步上楼来。

  俞佑亮不期瞥了那两个僧人一眼,心中呼道:“这不是元元僧和心弥和尚么?怎地少林与昆仑两派的叛僧竟搭在一起了?……”

  二僧倒没注意到楼角坐着的俞佑亮,径自叫了菜食落座。

  只闻那元元僧低声道:“俞大先生只吩咐了这些话么?”

  那心弥和尚道:“贫僧方从昆仑出来,只因俞大先生此次攻灭昆仑大计未成,第二个计划是再也失败不得,是以贫僧衔命赶到清空庙,敦请法兄共商此事。”

  元元僧沉吟道:“俞大先生有召,自不容推辞,不知可曾将那金刚经让你携在身上?”

  心弥和尚摇首道:“不曾。”

  元元僧“啊”了一声,神情似乎显得有些失望,说道:“然则我们又将从何着手?”

  心弥和尚道:“暮午一到,我们便到搬拉木桥去等候,法兄以为如何?”

  元元僧道:“俞大先生己算定那少年钱继原,今午会经过撒拉木桥?”

  心弥和尚道:“其实也没个准儿,不过那姓钱舔犊情深,既已出得落英塔,十有八九要见见他的宝贝孙儿,约定的地点必在此无疑。”

  旁闻的俞佑亮不禁砰然一动,忖道:“他们提到的钱继原,和那钱姓老者不是祖孙一对么?钱继原还曾经救过我的性命,不知这两个叛僧又在算计什么阴谋?”

  那心弥和尚复道:“我们只要将钱继原那小子擒下,交与俞大先生即可。”

  元元僧道:“只是你忽略了一事……”

  心弥和尚一怔,道:“法兄认为有何不妥之处?”

  元元僧沉声道:“少年钱继原固然较易对付,但钱老儿却非易与之辈!”

  心弥和尚色茬,道:“法兄多虑了,俞大先生心思慎密,早经考虑及此,他已另命孙公飞率领的四大天王,会同一人前往截杀钱老儿。”

  元元僧道:“什么人?”

  心弥和尚道:“此人在十余年前,为黑道第一魔头,谅法兄亦有听闻。”

  元元僧脱口低呼道:“端木愈?”

  心弥和尚颔首道:“钱老儿再强,只怕也得在端木愈的‘沙冰掌’下授首了。”

  俞佑亮暗笑道:“人算不如天算,你们那知钱姓老者的‘天雷气’犹在‘沙冰掌’之上,端木愈及孙公飞等五人会落败而去……”

  心弥和尚又道:“万一钱老儿能闯过端木愈的拦劫,安然抵达撒拉木桥,则贫僧也另有对付之法……”

  说到这里,他视线扫过临窗座位,俞佑亮连忙别过脸去,但心弥和尚已瞥见了他的侧面!

  心弥和尚打了个眼色,元元僧也发现了俞佑亮,他冷哼一声,霍地立起,袈袖轻轻一拂。

  俞佑亮只觉一股暗,劲当胸袭至,他若无其事屈指一一弹,元元僧的身形微微颤了一颤。

  而俞佑亮座下的木椅却已陷入楼板二寸有余,心惊之余,暗道这元元僧出身少林,一身功力端的不容忽视。

  俞佑亮长身立起,朗道:“俞某忘了祝贺大师死而复生。”

  元元僧神色一变,朝心弥和尚道:“我们走——”

  两人举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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