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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特精选集-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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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系列的礼仪,我们把时间消耗在互敬互让、虚礼相待上。我尊敬长辈,条件是他们宠爱我。我耿直,开朗,温柔得像个姑娘。我总往好处想,相信别人,大家都是好人,因为大家都是高高兴兴的。我把社会看做是一种功德和权势的严格等级制度。占据阶梯最高层的人把他们所拥有的一切给予处在他们之下的人们。我绝对不会占据最高一级,我知道最高一级是留给严厉而慈善的人们的,他们是维持社会等级的人。我栖身在等级之外的一个小小的阶梯上,离他们不远,我的光芒从阶梯的上端倾泻到下端。总之,我小心翼翼地避开世俗的权势,既不屈就低层,也不高高在上,而是在别处。我是神职文人的子孙,从小就是一个教士。我有红衣主教的慈祥,为了履行神职始终保持好兴致。我平等对待下级,其实这是出于好心,为使他们幸福而编造的谎言,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受骗上当则是应当的。对女佣,对邮差,对母狗,我说话的语气宽容而温和。在这个等级森严的世界上有穷苦人,也有罕见的怪物,有连体双胞胎,还会发生铁路事故,这种种反常的现象不是哪个人的过错。善良的穷人不知道他们的职责就是为我们提供慷慨施舍的机会,而沿街乞讨的穷人是一些羞怯的穷人,我奔向他们,往他们手里塞一枚两个苏苏,法国辅币名,一个苏相当于现在五生丁,即二十分之一法郎。的硬币,更重要的是,我赐给他们一个平等待人的美丽的微笑。我觉得他们笨头笨脑,所以不爱碰他们,但强迫自己去做,这对我是个考验;而且他们必须爱我,因为这种爱会使他们的生活更加美丽。我知道他们缺乏生活必需品,但我乐于成为他们多余的东西。再说,不管他们怎么不幸,他们的苦楚总不会超过我的外祖父吧。他小时候,天不亮就起床,在黑暗里穿衣服;冬天洗脸,得敲碎水罐里的冰才行。幸亏家境后来好转。外祖父相信人类的进步,我也相信,在我出世之前,人类的进步经历了一条漫长而艰难的道路。    
         
    我的家简直是天堂。每天早晨,我醒来的时候总是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庆幸自己碰到千载难逢的运气,出生在亲密无间的家庭,生长在世界上最美丽的国家。对现实不满的人使我感到气愤:他们有什么可抱怨的呢?他们是反叛者。外祖母特别使我不安,我痛苦地发现她不太欣赏我。实际上,路易丝早就把我看透了。她公开谴责我哗众取宠,但她却不敢责备她的丈夫。她说我是鸡胸驼背的木偶,是小丑,说我做鬼脸出怪样。她命令我不许再“装腔作势”。我尤其感到憎恶的是看出她竟嘲笑我外祖父,这个女人是“否定一切的妖精”。我顶了嘴,她要求我赔礼道歉,但我有恃无恐地拒绝了。外祖父抓住机会表示偏爱,他护着我反对自己的妻子。她受到侮辱而怒不可遏,站起身跑回自己的房间里拒不出门。我母亲惶惑不安,害怕外祖母积仇记恨,低声下气地轻声责怪父亲。他耸耸肩膀,退到自己的工作室去了。母亲央求我去讨饶。我对自己的神通没法不得意忘形:我是圣米迦勒圣米迦勒,统领天兵武将的大天使。,我能擒妖除魔。我去到外祖母跟前随随便便地表示了一下歉意,算是了结此案。除此之外,我当然很喜欢她,因为她是我的外祖母嘛。母亲建议我称她“妈咪”,称一家之长夏尔时,用他阿尔萨斯的名字卡尔。卡尔和妈咪,连在一起叫,声音比罗密欧和朱丽叶还好听,比菲来蒙和博西施相传菲来蒙和博西施住在弗里吉(小亚细亚古地区名)。他们俩慷慨地接待了化装成旅行者的宙斯和赫耳墨斯,而其他居民却拒绝接待他们。两位天神降下大水惩罚弗里吉人,只有菲来蒙和博西施幸免。他们俩的名字成了夫妻恩爱的象征。还悦耳。母亲每天翻来覆去地对我说:“卡尔妈咪等着我们咧,卡尔妈咪会很高兴的……”这不是没有用心的。她想用这四个浑然一体的亲切的音节来显示家里人的和睦。我将信将疑,不过我装得十分相信,好似我自己就是这么看的。言语掩盖了事物的实质。我喊卡尔妈咪便能维持家庭亲密无间的团结,并且能把夏尔好大部分德行归到路易丝的头上。外祖母令人怀疑,她天生爱造孽,随时都可能犯过失。但时时都有天使伸出手来阻拦,只言片语的力量就能把她挡住。


第五部分:文字生涯确确实实的坏人—普鲁士人

    确确实实的坏人当然是有的,那就是普鲁士人。他们夺走了我们的阿尔萨斯—洛林和所有的时钟。法国每个城镇的政府正门高处都有时钟。这句话意思是说普鲁士人占领了阿尔萨斯—洛林各城镇。惟有原先搁在外祖父壁炉上的黑大理石座钟还在。说也巧,座钟还是一帮德国学生送给他的哩,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偷来的。家人给我买汉西汉西(1873—1951),阿尔萨斯漫画家。的书,给我看书中的图画,我对画中那些粉红脸蛋胖乎乎的人一点也不反感,相反觉得他们可亲可爱,因为他们非常像我的阿尔萨斯的舅舅们。我外祖父只承认一八七一年的法国版图,他时不时去贡斯巴赫、法芬赫芬看望留居在那里的人。他也带我去。无论在火车里德国检票员向他查票时,或在咖啡馆里德国跑堂对他有所怠慢时,夏尔·施韦泽的爱国怒火便涌上心头,脸气得通红。这时两位夫人紧紧挽住他的双臂:“夏尔!你想过没有?他们会撵我们的,到那时你后悔也来不及了。”外祖父提高嗓门:“我就是要看看他们怎么撵我,我这是在自己的国土上呢!”两位夫人赶紧把我推到他的脚跟前,我用央求的神情望着他,他平静下来,叹道:“看在孩子的分上,算了。”一边用干瘪的手指摸着我的头。这种场面引起我对他的不满,而没有激起我对占领者的愤慨。再说,夏尔在贡斯巴赫少不了每周对弟媳妇发几次脾气,他常常把餐巾往桌子上一甩,砰地一声关上餐厅的门离去。弟媳可不是德国女人呀!饭后我们跑到他脚前哭哭啼啼,抽抽泣泣,而他脸色铁青,不理睬我们。外祖母说:“阿尔萨斯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他不该这么经常去那儿。”怎么能不同意她的看法呢?况且我不太喜欢阿尔萨斯人,他们对我不敬重。所以,别人把他们抢走,我并不那么懊丧。有人说我到法芬赫芬的食品杂货商勃卢门费尔德先生家去得太勤了,说我屁大的小事都要去惊动他。卡罗利娜婶婶像煞有介事地“提醒”我母亲,人们又将此话告诉了我,这一次,路易丝和我串通一气,因为她很讨厌丈夫的老家。    
    在斯特拉斯堡,我们聚集在一家旅馆的房间里,我突然听见尖细而明快的音乐声,赶紧跑向窗口,军队!我兴致勃勃地观看普鲁士军队在孩子气的音乐声中列队而过,我拍手叫好,外祖父却坐在椅子上咕咕哝哝;母亲过来轻轻在我耳边提醒我应该离开窗口。我照办了,但有点不情愿,我当然恨德国人,不过不那么坚定罢了。何况就是夏尔本人也只能以委婉的方式发泄他的沙文主义情绪。一九一一年,我们离开默东迁居到巴黎勒高夫街一号,他不得不退休了。但为了养活我们,创立了实用语言学院,向旅居法国的外国人教授法语,用的是直接教学法。学生大部分来自德国,学费付得很高。外祖父把金路易指第一次世界大战前法国使用的二十法郎金币。放进上衣口袋里从不计数;外祖母是失眠症患者;她夜里溜到前厅偷偷捞一些金路易据为己有,这是她亲自告诉她女儿的。总之一句话,敌人付钱供养我们。如果法德开战,阿尔萨斯会归还给我们,学院却要破产,所以夏尔是主张维持和平的。再说也有好德国人,他们来我们家吃饭,如一个脸红红的、汗毛很浓的女作家,路易丝带着几分醋意嘲笑她,管她叫“夏尔心爱的女人”;一位秃头大夫,一次把我母亲逼得紧贴门上,企图亲吻她。她怯生生地向她父亲抱怨这件事,外祖父却大为光火:“你使我跟所有的人都闹翻了。”他耸耸肩膀,下结论说:“你一定是睁着眼睛做梦吧,我的女儿。”到头来反倒是她自感有罪。所有的客人都懂得必须对我的品德大加赞扬,他们温顺地捏捏我摸摸我。可见,尽管出身不同,他们隐隐约约也有善的概念。庆祝学院成立周年的时候,来了总有一百多客人,他们喝着蹩脚的香槟酒,我母亲和穆黛小姐合奏巴赫的乐曲。我穿着蓝色平纹细布长罩衣,头发梳得闪闪发亮,宛如插上翅膀,在客人中飘来荡去,托着果篮,敬献橘子,他们啧啧称赞:“真是个小天使!”这么看来,这些人并不太坏啊。    
    诚然,我们并不因此而放弃替受难的阿尔萨斯报仇雪恨,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把德国鬼子当做笑柄,百般奚落,不过声音很轻,贡斯巴赫和法芬赫芬的表兄弟们就是这样的。我们嘲笑一个女大学生达一百次之多,可谓不厌其烦,为的是她在一次把德文译成法文的练习中出了差错:“夏绿蒂全身酸痛,瘫倒在维特的墓前。”应译为:“夏绿蒂痛心疾首,瘫倒在维特的墓前。”见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我们以同样的劲头嘲笑一个年轻教师。他在一次晚餐上,狐疑地端详他那片瓜,末了他竟连瓜子和瓜皮统统吃了下去。德国人出这种洋相反倒使我倾向于宽恕他们,因为他们是劣等人类,好在他们有幸成为我们的邻邦,我们将对他们进行启蒙教育。    
    人常说,没有胡须的亲吻就像没有盐的鸡蛋,我补充一句,就像没有恶的善,就像一九○五至一九一四年间我的生活。如果说人们只能通过对立的两个方面来确定自己的特性,我却活生生地体现了不能确定性:如果说爱与憎是一枚奖章的正反面,我却既不爱物也不爱人,这是必然的结果,因为人们不可能既要恨又要讨人喜欢,既要讨人喜欢又要喜欢他人。    
    那么我是不是那喀索斯那喀索斯,希腊神话中的美少年,他看见水中自己的倒影,顾影自怜,相思而死。这是指自我欣赏到自恋的程度。呢?倒也不是,我一味卖俏,也就忘乎所以了。总之,我并非兴致勃勃地玩沙子、胡写乱画、小便大便,在我看来,至少要有一个成人赞赏我的产品,我的所作所为才有价值。好在掌声不断,无论听我叽叽喳喳,还是听我演奏巴赫的赋格曲,大人们一概微笑着品尝,神情狡黠,十分默契。这表明我实际上是一件文化家产。文化浸透了我,我以文化的光辉反射着家庭,如同傍晚池塘反射着白日的炎热。


第五部分:文字生涯在书丛里寿终正寝

    我在书丛里出生成长,大概也将在书丛里寿终正寝。在外祖父的办公室里到处是书,一年只在十月开学的时候打扫一次,平时不许掸灰尘。我早在不识字的时候就已经崇敬书籍,这些竖着的宝石,有的直立,有的斜放,有的像砖一样紧码在书柜架上,有的像廊柱一样堂而皇之地间隔矗立着,我感到我们家是靠了书才兴旺的。我在一间小小的圣殿里嬉戏,周围是一些方方厚厚的古代艺术珍品,它们亲眼目睹我出世,也将给我送终;书不离身使我有一个清静的过去,也使我有一个清静的未来。我偷偷地摸摸书、碰碰书,让双手有幸沾一点书上的尘土,但不知拿书做什么用。我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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