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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记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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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道才打了个照面,倒让她吃了一惊,以她偏袒儿子的心理来说,这新郎倌比之她家荣哥儿,竟然也不差着什么,个头竟然还要比荣哥儿高上许多,却是个十分齐整的儿郎。

夏景行可不认识这位姑太太。

新人坐床,揭了盖头,他低头去瞧,新娘子毫无羞怯之意,倒好似闷在这盖头里有些气闷,竟然悄悄长出了一口气,这模样倒引的夏景行唇角微弯,眸中难得的有了几分喜意。

一众太太奶奶顿时纷纷赞新娘子漂亮,请来的坐床童子胆儿也大,竟然往夏芍药身上去猴,嘴里还嚷嚷着:“漂亮的新娘子。娘,我长大了也要娶这么漂亮的新娘子。”却是吴家大郎四岁的儿子,还不知羞的年纪。

吴家大奶奶今日也随着婆母前来喝喜酒,却是个脸团团的圆润妇人,笑起来颇为亲切,摸着儿子的头直发愁:“这么漂亮的新娘子,娘从哪儿给你寻一个去?你这不是为难娘吗?”倒引的房里太太奶奶们直乐。

独夏南星面色有几分难看。

眼前这富贵锦绣,原本应该是她家儿子的。

待得宴开,新房里的太太奶奶们都要去花厅坐席,夏南生婆媳闺女自然也要去,寒向蓝目光却直往妆台上夏芍药的首饰匣子上去瞄。

夏芍药房里的丫环们都知道她有这个毛病,每次来都要去瞧一瞧夏芍药的首饰匣子,不知道把多少好东西给拿走了。

以往丫环们还想着,现在是表姐妹,以后便是姑嫂,对寒向蓝多有相让之意。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夏芍药房里大丫头除了素娥妥帖周全,秋碧是个疏旷不甚计较的性子,丁香小意周全,榴花却最是个快言快语,火热的性子。

旁人能忍,她最忍不得,立时便笑着过去,挡住了寒向蓝依依不舍纠缠在夏芍药首饰盒上的目光,还要当着所有太太奶奶的面笑道:“表姑娘不去吃酒吗?”

寒向蓝眉毛都竖了起来,气哼哼跟着夏南星与大嫂刘氏往花厅去吃酒,半道上还要向其母小声告状:“娘,你瞧表姐的丫环,平日我来了,巴结都巴结不及。这会儿就开始把我当贼一般防了起来。”到底还知道顾忌着在场的太太奶奶们,音量倒小。

夏南星犹如吞了一嘴的黄莲,苦不堪言,哪里还说的出别的话来。

闺女不明白,她却明白,夏芍药房里丫环的态度是因何而改变。以前夏芍药的衣衫首饰随便寒向蓝穿戴,但以后恐怕就没这么便宜的事了。

她拍拍自家闺女的手,权做安慰。

前脚新房里的太太奶奶们去了,后脚榴花就开始叮嘱丁香:“以后你可看好了姑娘的首饰盒子,再别让表姑娘来随便挑拣。姑爷进了门,咱们以后只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就好。”像以前那样在寒向蓝面前小意周全,就怕得罪了她,免得让夏芍药与寒向荣离心的事情再不会有了。

她唠叨几句,见丁香全然没有回应,顿时气急:“你倒是说话呀?!真是个锥子扎过来也不急的性子。”见丁香频频点头,倒引的她笑了,还长出了一口气:“怎么我倒觉得轻松不少呢?”结了这门亲,与寒家人势必要远着些了,不必再对着寒向蓝陪笑脸,她倒觉得轻松不少。

榴花此言,在场的其余三个丫环未尝没有这种想法。

只素娥到底虑事周全,听得这话便作势要抽榴花:“瞎说什么呢?”到底是怕夏芍药面上下不去。

寒家人再不好,那也是她的亲姑姑。

却不知经夏寒两家结亲不成,这事儿在夏芍药心里,再不肯念寒家人一丝丝好的。

“我也肚子饿了,快去弄一桌清淡的菜来吃。”

夏芍药才不理会丫环们对寒家的想法呢。她连自己都未尝不是这样想,又如何会阻止丫环们。

等到丁香与秋碧去厨下提了一桌清淡的菜来,一字儿摆开,她毫无顾忌开吃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感叹:“还是留在自己家里舒服。”若是嫁出去,就算是嫁到了亲姑姑家去,那也没这么自在的。

素娥替她布了一勺子小巧的珍珠鱼丸,闻言立笑:“那可不。”

新房里摆开了席面,整个夏家大宅子里的喜宴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今天的正常更新,鉴于大家的热情,今晚还会有一更,一定要记得继续冒泡哦,可别冒完就继续潜着……那样我会伤心的!我一伤心码字效率就低下,今晚的加更就写不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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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问

第九章

今日喜宴前来的宾客,夏景行无一人认识,但这些洛阳城里的少年郎君似乎对夏家的新姑爷十分的热情,揪着他死命灌酒,让他充分领略到了洛阳人民的热情。

见新郎倌从新房里回到了前厅,被一堆少年郎君们围在中间脱不开身,夏南天便招手让他过去,当着满堂宾客告罪:“今日大家能来喝小女与姑爷的喜酒,在下十分感谢大家给夏某人这个薄面,鄙府姑爷以后就是在下的儿子,要与小女一起支撑门户,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在下这对儿女。在下生病多日,实难支撑,就不陪诸位了……”

他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到了极限,再坐在席间与众人周旋,万一昏倒在宴席上,反而不美,索性趁着还有精神头,先行告退。

众人七嘴八舌送夏南天,嘴里多是吉利话儿:“夏老弟今日家中办喜事,过几日定然身子康健,咱们有空再去明月楼小聚……”这是旧友。

“四哥,等你好了兄弟非跟你多喝几杯不可!”这是族中的堂兄弟。

夏南天一一应承,这才被小厮抬回了静心斋。

******************************

夏家办喜事,除了寒家人一肚子别扭之外,夏家同族也多有非议。

特别是曾经带着人跑来要给夏南天过继的夏老三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他原还想着,夏南天这注财,他总能发一发的。

族里那些个人他都试探过,但凡自己家里儿子有机会承嗣,都想着独吞,或者只让他喝点残汤剩水,独夏九郎面上瞧着憨实,心里却是个有成算的,一早就提出来:“但凡平哥儿能做了四哥的儿子,将来那一房里的东西紧着三叔挑。至不济咱们两家一人一半,侄儿还能亏了三叔不成?”

夏老三这才热情帮夏南天张罗过继事宜。

哪知道他一腔热情被夏南天兜头一盆凉水浇了下去,总想着依夏南天的光景,活不过几日去,到时候留下一个孤女,再精明能干难道还能拗得过族里?

没想到夏南天闷不声儿就择了女婿,替闺女招了一个上门。

夏九郎自得了三叔公的准信,说是能让他家平哥儿顺利过继到夏南天膝下,在自己家里动辙便摆出了财主的款儿,张口便是:“待过些日子,便有花用不尽的金山银山,还有甚是我买不来的?”

他妻子殷氏是个谨慎妇人,还劝他:“这事儿还没定下来,你也别瞎嚷嚷,嚷的大家都知道了,万一没办成可怎么好?”

“呸!”夏九郎啐了殷氏一口:“妇人家懂什么?!还不快给我沏一壶茶来?”往日瞧着憨厚的人竟也张狂起来了,牛皮都快吹破大天了。

殷氏抓一把粗茶叶子,还是旧年的陈茶,叹口气去给夏九郎泡茶了。

等族里各家接到夏南天派人送去的喜贴,夏九郎顿时傻眼了,拿着喜贴就往夏老三家里冲,抓着他的胳膊差点将夏老三那把老骨头给捏碎了:“三……三叔,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要我家平哥儿过继的吗?怎的又招赘了?”

夏南天既招赘了,那定然是不会再过继的。

当日夏南天拒绝了过继之事,夏九郎并未去静心斋亲耳听到,而夏老三回来之后还满口应承:“老四应承了下来,只再等等。”

这一等就等来了夏芍药赘婿入门。

夏老三是有苦难言。

他原本觉得有十分把握的事情,哪知道夏南天竟然撑到了现在,还有精神头给女儿办喜事,瞧着倒是比上次他见过的时候气色要好许多。

夏九郎日夜都想着要做宅门里的老爷,一朝算盘落空,待听得夏老三吞吞吐吐说夏南天压根没答应,当时就拒绝了,直恨不得把夏老三给撕巴撕巴吞下去,眼珠子瞪的都快凸出来了,“三叔你这是耍着我玩呢?”

他风声都放出去了,族里堂兄弟们擎等着给他贺喜呢,性急的连礼都备下了,就盼着到时候也能沾沾光。也有心里泛酸的,背底里不知道说了几箩筐的酸话,等收到喜贴,风言风语倒散开了,夏九郎臊的都没办法出门了,心里将夏老三给恨了个臭死。

便是他儿子平哥儿出门,如今也有族里的堂兄弟拦在他面前取笑:“平哥不是要去享福吗?怎的还在这泥坯房里住着受苦呢?四叔——你爹没来接你啊?也不对,听说你爹病的都快咽气了,你还不赶着去侍候,在这里瞎晃什么啊?”

那等刻薄的言辞,都是家中父母时时议论,小儿听在耳中,取笑起平哥儿来,便模仿着父母,似模似样,被夏九郎听在耳里,真是戳心戳肺。

今日喜宴,夏家族里旁的人家都来了人,备了份薄礼来吃一杯水酒,独夏九郎一家没来。

——实是没脸登门。

夏老三臊眉耷脸坐在上座,喝着夏家宅子里的陈年佳酿,心里直泛酸水,总疑心这酒酿的味儿不对。

族里与夏芍药同辈的堂兄弟们拉着夏景行介绍族里的人,听到夏老三是族长之时,还特意敬了他一杯,夏老三将这杯喜酒灌下去,都不知道是个什么味儿。

寒取虽不知夏家族中打算,可算盘落空,与夏老三都算是失意人,又不幸坐在了同一桌上,相对而饮,没多久就喝的烂醉。

寒向荗要看顾父亲,不免顾不上弟弟,只先时看夏景行被何大郎吴三郎以及夏家族中堂兄弟围着灌酒,只寒向荣闷头喝酒,再一转头,他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寒向茂倒是有心想看顾兄弟,怕他闹出什么不好听的事情来,但寒取揪着儿子不放,他只能招手让最近的小厮过来,“二郎喝了酒,快派人去寻一寻。”

那小厮立刻转身便往后宅奔去,到得思萱堂,问门口的婆子:“可瞧见过二表少爷没?”

那婆子也喝了两杯酒,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你这猴儿,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新房!二表少爷喝醉了酒,不家去歇着,跑新房里来做什么?”

小厮在夏家后院里到处转了一圈,都没寻到寒向荣。他之前恰是奉了夏南天的命要盯着点寒向荣,只座上有位宾客喝了酒想更衣,让他带路,等他引了客人回来,再瞧时座中已不见了寒向荣的踪影。

只这会儿见寒向荣没来新房闹腾,思萱堂里静悄悄一片,惴惴不安的想:或者二表少爷醉了自己回家去了呢?

*******************************

前院里闹酒到了半夜,宾客们才散去了一多半,还有那喝醉酒的几个,想要将夏景行灌醉,反被他给灌的出溜到桌子底下还嘟嚷着:“兄弟好艳福”的何大郎,吴三郎等人,都醉了个烂死,被夏家管事带着小厮给抬到了前院客房,各灌了一碗醒酒汤,安顿了下来。

夏景行脚下打飘,一步步往夏家后院走去,小厮要扶他,被他推开了:“我自己走回去,你们留在这里收拾东西。”喜宴散了之后,到处一片狼藉,恐怕要收拾大半夜了。

远远瞧见了思萱堂的灯光,他脚下便加快了几步,还未到得近前,便听得一把声音:“表妹,我实没想到,你对我这般绝情!”

夏景行脚下一顿,立刻便想到了这声音的主人。

满院子宾客,能对着夏芍药喊表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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