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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记事-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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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翰墨香生意大涨。

明年又到了三年一回的科考之期,书画斋的老板提着一颗心,到处搜罗学子的字画,就盼着也能似翰墨香风光一回。

故见到夏芍药手里这幅画,顿时如获至宝,又怕夏芍药瞧出来,将这画贬一回,压一压价,“这画倒也勉强能看,只姑娘花了多少两银子?”

夏芍药伸出嫩生生一根春笋般的手指,那掌柜倒吸一口凉气:“一千两?”

“不是。”她摇摇头,一脸笑意:“一两银子啦。”

书画斋的掌柜顿时喜笑颜开:“我就说嘛,哪能这么黑呢。这幅画儿也就值个一两银子。姑娘若是看完了不大喜欢,不如就卖给了我,我出五两,姑娘也不亏本。”

“五两买给你其实也不是不能,只掌柜的觉得你先时买给我的那幅画比之这幅又如何呢?”

掌柜的傻了眼。

夏芍药招手,秋碧便将自己怀里抱着的画儿展开了,铺在夏景行画儿旁边,顿时高下立见。纵秋碧这等不曾学画的丫头也能瞧得出来,“这幅画儿牡丹倒好似真开了一般,都能闻见香气儿了。”

夏景行唇角微翘,极力忍着笑意,且看自家小娘子如何整治这掌柜的。

夏芍药也不跟他废话,只吩咐秋碧:“将这两幅画都摆到外面厅里去,让选书的小相公们来瞧一瞧,评个高下。”

掌柜的就跟吞了苍蝇一般,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秋碧应了一声,便要收拾这两幅画一齐摆出去,掌柜的待要拦,夏芍药便道:“这两幅画都是我的,又不是抢了掌柜的画未给钱,你何必要拦着我呢。你若不让我摆在厅里,我便摆在你家铺子门前,让过往的学子们都瞧瞧。”又支使保兴:“跟秋碧拿五百大钱,去外面买个书案来,就摆在书画斋的对街,将这两幅画都摆出来让大家看看,这一两银子跟两百两银子买的画儿的差别。”

保兴是个老实头,拿主子的话当圣旨,得了令便立时要去买桌案,直急的掌柜跳脚,扯了他的胳膊不让走,“小哥且等等。”好声好气来求夏芍药。

“姑奶奶小的错了还不成嘛!实不相瞒,我这画儿收的时候就只花了六百大钱,你把画退给我,我退银子给你还不成吗?”掌柜的额头的汗都要出来了,跟在夏芍药身后就只差下跪了。

他家生意如今本来就不如翰墨香,要是今日这两张画儿摆出去,不必别人说,有眼睛的往后都只会寻着翰墨香过去,而不会往他家铺子里来。

夏芍药来买画之前,已经在这里买了许多宣纸笔以及颜料了,掌柜的本来就拿她当肥羊宰,反正看她的穿戴家境也是极好的,这类人从来都是不知柴米贵贱,人间愁苦的。

没想到终日打雁,却教雁啄了眼。

他垂头丧气退了夏芍药二百两银子,收回了自己那幅画,又厚着脸皮追在夏芍药身后,想要夏景行的那幅画儿。

“姑娘可是说好了,要将这幅画卖给我的。”

夏芍药疑惑转头,“有吗?我记得我说过不是不可以,意思就是我还得考虑考虑。等我考虑好了再答复你吧。”

掌柜:“……”

夏景行肚子都要笑破了。

等到送了这夫妻俩出去,掌柜的垂头丧气,将来收拾茶盏的伙计一顿破口大骂,又吩咐他:“这几日你去翰墨香打探着些,看看给他们家供画的都是哪些书生?特别是……”方才那幅画是谁画的来着?

他想了半晌,才想起来,那幅画压根没有落款。

只因为画的太过逼真,牡丹迎风而立,花枝微颤,蝶舞蜂戏,昆虫身上的肢爪纤毫毕现,他看的时候完全沉浸在了这画作的神韵之下,竟然忘记了看落款。

真是失策!

“反正,就是翰墨香里画的最好的书生,你给我想办法探了来。”

小伙计接了这么个任务,头都大了。不知名姓,谁知道谁画的最好?

待出了后堂进了前厅,便见方才陪着那姑娘一起来的男子又折返了,他正要回头告诉掌柜的,却见那男子跟另外一名伙计耳语了两句,那伙计心领神会,带了他往最角落里去了,那里放着个四角包铜的樟木箱子,打开来在里面略翻了翻,拿了两本书往袖子里一掖,会了钞就出去了。

小伙计整日里什么人不见,不过是个□□宫册子的年轻人,身边跟着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听得娘子夫君的叫,想来成过亲的,不过闺中添个趣儿,也算不得什么。摇摇头,径往翰墨香去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何娉婷坐在自家铺子二楼,盯着对街的夏家铺子好些天,都没瞧见夏芍药的身影。

开业之日太过丢脸,外室生的双胞胎姐妹到底也没能打动何家兄妹俩,含泪回去之后,也不知道在何老爷面前说了些什么,何老爷再回老宅子,就没给兄妹俩一个好脸色。

何大郎如今是何老爷的左膀右臂,轻易撼动不得。就算外室怀了个儿子,待得长成也得一二十年,再如何宠爱,也非正房嫡出,不能继承何家祖业。

何老爷心里门清,在儿子面前也只是面色不展些,但对上“宁肯一死也不为老父分忧特别没良心”的何娉婷,又有外室生的俩闺女做对比,看到何娉婷就要训斥一句:“一点也没有女儿家的样子!”

女儿家不都是柔顺善良的嘛,见到亲生妹妹,难道不应该亲亲热热带到家里来的吗?更何况那俩闺女是真孝顺,虽然从不曾见过正房夫人,在外宅子里当着何老爷的面儿也还一口一个“母亲”的叫着,要来老宅子尽孝。

对照组太过突出,何娉婷被衬托的越发刁蛮无理,何老爷真是怎么看这个闺女怎么不顺眼,不由就联想到了至今也不肯松口让外室女进门的原配,只觉有乃母之风,就越发不愿意往何夫人房里去了,回来了也只在书房宿着。

何娉婷对何老爷的冷脸半点不在乎,几乎都要从鼻子里冷哼出声了。——你都拿我不当闺女,当货物一样估值送人,难道还教我拿你当亲爹一般尊敬不成?

她是破罐子破摔,完全想开了。

倒也不指望着从何老爷那儿获得认同感了,平日装的乖巧全然不见,何老爷若来训她,她张口便刺:“反正总有孝顺闺女,何必管我?”

何老爷气的说不出话来,“你你……”半日,也没说出个究竟来,到底对着她收敛许多,不再随意训斥她了。

大抵世间,人与人的相处便是如此,一方退一步,另一方必定是要迈一步过来的,一方打死不退,另一方也不容易踩过来。

何娉婷无意之中发现了让自己痛快的法子,就连何夫人劝:“他到底是你父亲,将来婚事还得他点头,你若惹恼了他,可有你好果子吃。”她都不放在心上。

“他若又想攀附谁,将我胡乱许人,我就死给他看!”

何夫人在她额头轻戳:“你一个女孩儿家,做什么将活啊死的挂在嘴边?信不信我打你!”

她腆着脸儿搂住了何夫人的脖子撒娇,回头还是觉得心里不痛快,总觉得在夏芍药面前大失颜面,有心要寻个机会解释一二,总盼不来夏芍药。

没想到做了对门,想要“偶遇”也不容易。

被何娉婷望眼欲穿盼着的夏芍药这些日子哪有空往铺子里来。自她发现自家原来还藏着个画师,便拖着夏景行要他做西席。

夏景行为她这种学画的热情所惑,忍不住问起来:“娘子为何非要学彩墨画?”

工笔画亦叫彩墨画。

依照她拿笔涂颜料的劲头,倒也不必非要学追求外形逼真的彩墨画,哪怕学个只追求意境神态的捕捉,不必刻意追求形似的水墨画,也要相对容易些罢?

夏芍药眼睛还盯在夏景行新画的一幅花鸟图上,端详许久,才道:“我还得学多久才能达到夫君这种水平?”想想又觉得费时费力,想要达到夏景行的高度大约还得再磨好些年,索性改了主意,拉着他商量,“咱家不是种着芍药嘛,我学彩墨画就是想着这是祖业,家里芍药花的品种逐年新增,倒是可以编纂成册,写成一本《芍药谱》,将各色芍药记下来,另附了画像出来,后人也不必搞混淆了。”又叹息:“可惜我画画不成,练过好几次总归画的不够逼真。”

以前教画的先生总是让她先学白描,她自己却非要一上来就涂色,没耐心日日只练白描,跟先生意见相悖,最后不欢而散,教画的先生还有喟叹一句:“就没见过这种学生!”束脩倒是诱人,就是学生太倔了,气的人头疼。

夏景行不意她竟然还有此念头,倒是一怔,“原来如此。”

她一个整日与算盘打交道的商人,除了卖花竟然还有写书的雅兴,且夏家的芍药也确比外间的品种要更齐全丰富,若真写一本《芍药谱》,倒于夏家后人有利。

“娘子的意思是?”

夏芍药瞧着他的模样如获至宝:“有了夫君,画画这等小事就用不着我了吧!况且我配文字夫君作画,将来传世,可不是段举案齐眉的佳话?”

夏景行唇角都翘了起来,心道:你懂什么叫举案齐眉吗?

不等夏景行答应,她便已经开始吩咐起来:“等花枝打苞,咱们就去铺子里庄上多瞧瞧去,到时候就要劳动夫君了。”

她都已经自行安排好了,夏景行反正也是闲来无事,想想也觉得不错。索性当真应了下来,还逗她,“娘子就没想过要付我酬劳?”

夏芍药大乐,连连向他保证:“我的就是你的,你我分什么彼此啊?”

话虽如此,但夏景行每见她双眼亮晶晶瞧着自己,谄媚的都恨不得自己长出条尾巴来摇一摇讨好他,显然对他画画这项本领羡慕已极,便索性揪着她学画。

夏芍药倒是也很喜欢画画,只没耐心白描,才画了一半就想填色,还嘀咕:“画画就是慢,不似我算帐一般,拨一拨算珠子帐目就清楚了。”

夏景行逼着她慢慢的画,还将许多颜料都收了起来,不肯让她填色,“什么时候描的似模似样了,再填色也不迟。你这是还没学会走路呢,就想着跑啊。”不怪听说画画学了两三次,都将先生气跑了,没一次成功的。

小夫妻俩倒也十分相得。

融洽的时光只持续到某一日,夏芍药无意之中在自己案头看到一本新书,随手翻来,但见画上纤毫毕现,竟然是男女从所未见之姿,这种平和终于被打破。

她“啪”的一声合上书,面色酡红,整个人神色都不对了,简直似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一般,声色俱厉的审问贴身丫头:“这书是谁放在这里的?”恨不得立时将这书扔出去,只觉烫手。

素娥还只当这是什么野话本子,“这是方才姑爷摆在案上的,说了谁都不让动的。若是什么不好的书,不如给奴婢去烧了倒好,省得姑娘看着不开心。”

夏芍药只瞧一眼都差点晕过去,又哪里敢将这书交到素娥手上去。吱吱唔唔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又似十分烦躁:“姑爷呢?”

“他方才出去了,应该在家里吧,许是去前院书房了。”

夏芍药咬牙,直恨不得将他揪了过来,问问清楚,可又实实问不出口,羞愤欲绝,心儿跳个不住,待得将丫环遣下去之后,抚了抚胸口,略微镇定一会,犹豫再三,又悄悄儿翻开了这书,待看得几眼,只觉整张脸都在发烫,又立时合了起来……

当夜,自成亲以来被夏芍药客气以待的夏景行首次被赶出了卧房那张大床,偏他还促狭的追问:“娘子为何不让为夫上床?”

夏芍药眼神躲躲闪闪,倒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一般,都不敢与之对视,只发了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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