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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斯理系列少年卫斯理-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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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铁蛋的行动神态,也有点古怪。大眼神由于没得到喜鹊蛋,也 
闷闷不乐,总之这一天,有说不出的不自在。 

  而我实在也很难决定——能陪祝香香在大桑树上过一夜,自然是赏心乐事,真是千 
情万愿,可是却有为难之处。 

  我在日后,记述自己许多古怪的经历时,常说的一句话是:“我曾受过严格的中国 
武术训练。”这种严格的训练,在我九岁那年,正式开始,每当午夜,师父就会准时来 
到,进行训练。所以,叫我天未亮去掏鹊蛋,十分容易,根本不必再睡。可是一整夜陪 
着祝香香,午夜师父来到,就找不到我了! 

  武术的训练过程十分严格,缺一天会受到甚么样的处罚,我连想都不敢想,可是当 
太阳下山之后,我就有了决定!随便是甚么样的责罚,总不于至人头落地吧! 

  天才黑,我就来到了大树下,正在左顾右盼,从树上落下一团树叶,打在我的头上 
,我施展本领,飕飕地上了树,祝香香已稳稳坐在一根横枝之上,我装着十分自然,靠 
她很近,也坐了下来,事实上,近她的那半边身子,有点发僵。 

  祝香香也不说话,伸手向下指了指——直到再下树,我们真的没有说过话,只是身 
子越靠越近,到了肩挨肩的程度。时间飞快地过去,过了午夜不久,看到两个人,急促 
地走来,来到铁匠铺前,还没有敲门,门就打开,看得分明,开门的正是铁蛋! 

  等这两个人进去,祝香香一拉我的手,我们迅速无比地下了树,绕到了屋后的窗子 
下,听到一个人在哑着声问:“你真是唯一的生还者?” 

  回答的是铁叔叔:“是,你看我这道马刀的刀痕,我伏在死人堆里装死,这才逃出 
生天的!” 

  那个人再问:“那你知道那批财宝收藏的地点了?” 

  铁叔叔道:“知道也没有用,几十个铁匠花了大半年铸成的锁,坚固无比,多少炸 
药也炸不开,就算炸开了,财宝也化为灰烬,得有那两把大钥匙!” 

  那一个人“格格”干笑:“你以为我们是干甚么的?我们是骑兵大队的两个幸存者 
,在战死的大队长身上,找到了那两柄钥匙,当日你们在山里进行任务,我们在外围戒 
备,所以才不知藏宝地点!” 

  铁叔叔急了起来:“你们看看清楚,我是谁?” 

  从窗中透出来的油灯光,亮了一亮,有两个人惊呼,紧接着,是两下惊心动魄的骨 
折声,我和祝香香互望了一眼,一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颈子,表示一听就听出,那是颈 
骨折断的声音——有人下重手,打死了那两个漏网的日本骑兵。 

  也就在这时,窗子忽然打开,铁蛋探头出来,沉声道:“你们进来!” 

  原来人家早知道我们躲在窗外偷听,祝香香一拉我的手,从窗口中跳了进去,恰好 
看到铁叔叔在两个死人的身上,各搜出了一柄七八寸长的钥匙来。 

  铁蛋神情严肃:“日军把劫掠了十个县份的财宝,藏进了深山,掳铁匠去造了坚固 
无比的锁,没有钥匙打不开。骑兵大队遇歼之后,只有两个兵漏网,又搜不出钥匙来, 
所以肯定是这两个漏网人带走了,过了那么久,又不见他们开启宝藏,这才伪装我们是 
唯一的生还者,引他们来上钩。” 

  我“啊”地一声:“藏宝归你们了!” 

  祝香香也疾声道:“为甚么要归你们所有?” 

  铁蛋一指铁叔叔:“他就是歼灭日军骑兵大队的指挥官,我是他的传令兵,日军参 
谋长伤重临死之际,把藏宝地点告诉了我们!” 

  我和祝香香肃然起敬,铁蛋和我们握手,到分手时,他重申:“我要做将军,做威 
名赫赫的将军!” 

  若干年后,铁蛋真的成为威名赫赫的将军——一群少年人在一起,将来谁会成为甚 
么,全然不可测,但他们也必然会成为甚么,这就是人生。 

  对了,祝香香是怎么知道会有这一切发生,而在树上等候的? 

  我好几次想问她,可是这个美丽的女孩子对保守秘密十分有办法,我问不出来,也 
不能严刑拷打,是不是? 

  还有,那一夜,师父没有找到我,我受了甚么样的惩罚?唉,别提了,总之,女人 
是祸水就是! 

  可是,我一点也不后悔,一点也不! 


(三)初吻 

  天气极好,斜阳余晖在整个天空上,铺上了一层艳红色。半边天,全是深浅不同的 
红色鱼鳞云,美丽无比。我躺在草地上,以臂作枕,极目天际,先开口:“有鱼鳞云, 
明天会有风雨!” 

  祝香香坐在我的身边,她的回应来得很快:“明天的事,谁知道呢?” 

  她的话听来有点伤感,她虽然有那样令人惊骇的身分,可是我知道,她的性格,仍 
然属于多愁善感这一型。 

  我转过头,向她看去——事实上,我除了欣赏天上的晚霞之外,也一直在看她,我 
的眼光有时,甚至相当大胆。她虽然不回望我,但是她必然感受到我的眼光,因为每当 
我的目光变得大胆,她长长的睫毛就会颤动,牵动了我的心跳。 

  来到这片草地,我就仰躺了下来,她坐在我的身边,这是古今中外男女在草地上固 
定不变的姿势——不相信的话,可以去任何草地上作仔细观察。 

  她约我到这痛来,可是她却并不开口,只是耐心地把身边的茅草拔起来,剥出它们 
的蕊,那是如牙签大小的、软软白白的草蕊,她剥了十来根,放在手心,向我递过来。 

  我取起了其中的一大半,放在口中嚼着,这种草蕊,会带来一种清清淡淡的甜味。 
她把剩下的一小半,放进了自己的口中,也缓缓嚼着,然后,她的视线,停在自己的手 
心上。 

  想起在那株大桑树上,她用手掩住了我的口,我伸出舌来,竟在她的手心上舐了一 
下的情景,我心中有异样的感觉。她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惊异之感?她的脸颊为甚么红了 
起来?只是由于晚霞的映照,还是别的原因? 

  那种惊异的感觉,渐渐在我的身体中扩大,形成了一种渴望,想和她亲近,不单是 
握住她的手,而且,希望能够亲到她的唇! 

  这种渴望,甚至化为了行动的力量,我陡然坐起身来,向她凑过去,她也正好在这 
时,抬起头,向我望来,我和她隔得十分近,在那一刹间,我在她的眼神之中,找不到 
鼓励我进一步接近她的神色,那令我心头狂跳,整个人僵呆。 

  她又垂下了眼睑,用听来十分平静的声音问:“你在学武,是不是?” 

  我在叙述日后的经历时,常用的一句话是“我曾受过严格的中国武术训练”,简化 
来说,就是“从小习武”。这是瞒不过祝香香的,因为她也必然是一个从小习武的人。 

  所以,我心中有点惊讶,因为当我知道她的特殊身分之后,她对我说:“别问我有 
关的一切,那是秘密,而探听他人的秘密,是不良行为!” 

  现在,她这样问我,算不算是不良行为呢?我回答了她的问题,直视着她。她吸了 
一口气,神情十分认真:“带我去见你师父!” 

  老实说,我极喜欢祝香香,也会尽一切可能答应她任何要求,可是她要我带她去见 
我师父,这令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才好——道理很简单,我的武术师父,是一个怪得 
不能再怪的怪人! 

  我吸了一口气:“我……我先把拜师的经过,简单地告诉你!” 

  祝香香没有反对,静静地等我说。 

  拜师的过程其实相当简单,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家中的长辈告诉我,如果我 
喜欢习武,今天可以拜师。小孩子都喜欢习武,自然很快乐地答应。 

  那是一个大家庭,共同住在十分巨大的大屋之中,大屋有许多院落,有一些,是虽 
在屋中长大,但也从来未曾到过的。我就被两个长辈,带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院落中, 
推开门,看到一个又高又瘦的中年人。那样的大雪天,只穿着一件灰布罩衫,他站着不 
动,可是身上、头上,却又并无积雪,我一进去,他就转身向我望来。他目光如电,我 
在一个吃惊间,就被他伸手抓住了手臂,直提了起来。手臂被抓,奇痛彻骨——那种剧 
痛,一直想起来就发抖,所以,我一面发抖,一面对祝香香道:“你见他干甚么?只怕 
他一抓,你手臂就得折断!” 

  祝香香分明也骇然,可是她还是坚持:“带我去见他,我……有特殊的原因。” 

  我叹一声,一跃而起,拍了拍身上:“好,走!” 

  祝香香一声不出,跟在我的身后,为了不惊动大屋中的其它人,我和祝香香自屋后 
的围墙中翻进去,那时,满天晚霞,已变成了深紫色,暮色四合了。 

  推开了院落的门,就看到师父直挺挺地站在一丛竹子之前——这是他一天二十四小 
时之中花时间最多的行为,至少超过十小时。我曾问过家中的长辈,师父的行为何以如 
此之怪,得到的回答是责斥,只有一个堂叔,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才告诉我:这叫 
“伤心人别有怀抱”。当时年少,自然不明白这句话中所包含的沧桑。 

  傍晚并不是我习武的时间,所以我一推门进去,师父就倏然转过身来,接下来发生 
的事,简直事先绝无法料得到。祝香香在我的身边,师父一转过身,自然也看到了她, 
两个人才一看到对方,竟然同时,发出了一下尖锐之极的叫声,又各自伸手,向对方指 
了一指。 

  紧接着,祝香香一个转身,夺门便逃,身法快捷无伦。任何人在这样的骤变之中, 
都会不知道该如何做。但是我自幼反应敏捷,连想也没有想,一个转身,也扑出门,去 
追祝香香。 

  祝香香先我一步翻出围墙,我紧跟着追上去,她一直在前飞奔,足足奔出了好几里 
,连我也气喘到胸口发疼,才在一株树下停步,扶着树喘气。 

  我赶到她身旁,两人除了喘气之外,甚么也不能做。等到呼吸渐渐回复正常,我们 
才陡然发现,原来我们面对面,距离如此之近,鼻尖之间,相距不会超过二十公分。 

  我相信她和我同时屏住了呼吸,在这时,我慢慢地和她更接近,她有点全然不知所 
措的神情,双眼闪耀着十分迷惘的光彩,一动也不动。一个十分自然的亲吻,很快就可 
以完成,可是就在这时,她的手扬起,抵在我的心口,我剧烈的心跳,一定通过她的手 
心,传给了她,所以她也震动了一下。 

  她口唇掀动,用十分低,但十分清楚的声音说了两句话。我完全可以听得懂她说的 
是甚么,但还是无法相信。我实在想笑,但张大了口,出不了声,而祝香香叫:“是真 
的!” 

  她一面叫,一面又奔了开去。我没有追,只是泥塑木雕一样地站着。 

  那天晚上,我究竟在树下站了多久,实在难以记忆了,只记得又推开那院落的门时 
,头发和身上都很湿,那是露水,午夜时分才会产生的自然现象。 

  师父仍然站在那丛竹子之前,和往日不同的是,他并没有叫我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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