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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集 111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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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万物皆山,还有,岁月也在。
  转过一个弯,神木便在那里,在海拔一千八百公尺的地方,在拉拉山与塔曼山之间,以它五十四公尺的身高,面对不满五尺四寸的我。
  他在,我在,我们彼此对望着。
  想起刚才在路上我曾问司机:“都说神木是一个教授发现的,他没有发现以前你们知道不知道?”
  “哈,我们早就知道啦,从做小孩子就知道,大家都知道的嘛!它早就在那里了!”
  被发现,或不被发现,被命名,或不被命名,被一个泰雅族的山地小孩知道,或被森林系的教授知道,它反正那里。
  心情又激动又平静,激动,因为它超乎想象的巨大庄严。平静,是因为觉得如此是一座倒生的翡翠矿,需要用仰角去挖掘。
  路旁钉着几张原木椅子,长满了癣苔,野蕨从木板裂开的瘢目冒生出来,是谁坐在这张椅子上把它坐出一片苔痕?是那叫做“时同”的过客吗?
  再往前,是更高的一株神木,叫复兴二号。
  再走,仍有神木,再走,还有。这里是神木家族的聚居之处。
  十一点了,秋山在此刻竟也是阳光炙人的,我躺在复兴二号下面,想起唐人的传奇,虬髯客不带一丝邪念卧看红拂女梳垂地的长发,那景象真华丽。我此刻也卧看大树在风中梳着那满头青丝,所不同的是,我也有华发绿鬓,跟巨木相向苍翠。
  人行到复兴一号下面,忽然有些悲怆,这是胸腔最阔大的一棵,直立在空无凭依的小山坡上,似乎被雷殛过,有些地方劈剖开来,老干枯干苍古,分叉部分却活着。
  怎么会有一棵树同时包括死之深沉和生之愉悦!
  坐在树根上,惊看枕月衾云的众枝柯,忽然,一滴水,棒喝似地打到头上。那枝柯间也有汉武帝所喜欢的承露盘吗?
  真的,我问我自己,为什么要来看神木呢?对生计而言,神木当然不及番石榴,又不及稻子麦子。
  我们要稻子,要麦子,要番石榴,可是,令我们惊讶的是我们的确也想要一棵或很多棵神木。
  我们要一个形象来把我们自己画给自己看,我们需要一则神话来把我们自己说给自己听:千年不移的真挚深情,阅尽风霜的泰然庄矜……
  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
  适者
  听惯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使人不觉被绷紧了,仿佛自己正介于适者之同,又好像适干生存者的名单即将宣布了,我们连自己生存下去的权利都开始怀疑来了。
  但在山中,每一种生物都尊严的活着,巨大悠久如神木,神奇尊贵如灵芝,微小如阴岩石上恰似芝麻点大的菌子,美如凤尾蝶,丑如小晰蜴,古怪如金狗毛,卑弱如匍伏结根的蔓草,以及种种不知名的万类万品,生命是如此仁慈公平。
  甚至连没有生命的,也和谐地存在着,土有土的高贵,石有石的尊严,倒地而死无人凭吊的权尸也纵容菌子、蕨草、蓟苔的木耳爬得它一身,你不由觉得那树尸竟也是另一种大地,它因容纳异已而在那些小东西身上又青青翠翠地再活了起来。
  生命是有充分的余裕的。
  忽然,我听到人声,胡先生来接我了。
  “就在那上面,”他指着头上的岩突叫着,“我爸爸打过三只熊!”
  我有点生气,怎么不早讲?他大概怕吓着我,其实,我如果事先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大黑熊出没的路,一定要兴奋十倍。可惜了!
  “熊肉好不好吃?”
  “不好吃,太肥了。”他顺手摘了一把野草,又顺手扔了,他对逝去的岁月并不留恋,他真正挂心的是他的车,他的孩子,他计划中的旅馆。
  山风跟我说了一天,野水跟我聊了一天,我累了。回来的公路局车上安分地凭窗俯看极深极深的山涧,心里盘算着要到何方借一只长瓢,也许长如构子星座的长标瓢,并且舀起一瓢清清冽冽的泉水。
  有人在山跟山之间扯起吊索吊竹子,我有点喜欢做那竹子。
  回到复兴,复兴在四山之间,四山在金云的合抱中。
  水程
  清晨,我沿复兴山庄旁边的小路往吊桥走去。
  吊桥悬在两山之间,不着天,不巴地,不连水——吊桥真美。走吊桥时我简直有一种索人的快乐,山色在眼,风声在耳,而一身系命于天地间游丝一般铁索间。
  多么好!
  我下了吊桥,走向渡头,舟子未来,一个农妇在田间浇豌豆,豌豆花是淡紫的,很细致美丽。
  打谷机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我感动着,那是一种现代的春米之歌。
  我要等一条船沿水路带我经阿姆坪到石门,我坐在石头上等着。
  乌鸦在山岩上直嘎嘎的叫着,记得有一年在香港碰到王星磊导演的助手,他没头没脑的问我:“台湾有没有乌鸦?”
  他们后来到印度去弄了乌鸦。
  我没有想到山里竟有那么多乌鸦,乌鸦的声音平直低哑,丝毫不婉转流利,它只会简单直接地叫一声:“嘎一乙乙”
  但细细品味,倒也有一番直抒胸臆的悲痛,好像要说的太多,怆惶到极点反而只剩一声长噫了!
  乌鸦的羽翅纯黑硕大,华贵耀眼。
  船来了,但乘客只我一个,船夫定定的坐在船头等人。
  我坐在船尾,负责邀和风,邀丽日,邀偶过的一片云影,以及夹岸的绿烟。
  没有别人来,那船夫仍坐着。两个小时过去了。
  我觉得我邀到的客人已够多了,满船都是,就付足了大伙儿的船资,促他开船。他终于答应了。
  山从四面叠过来,一重一重地,简直是绿色的花瓣——不是单瓣的那一种,而是重瓣的那一种——人行水中,忽然就有了花蕊的感觉,那种柔和的,生长着的花蕊,你感到自己的尊严和芬芳,你竟觉得自己就是张横渠所说的可以“为天地立心”的那个人。
  不是天地需要我们去为之立心,而是由于天地的仁慈,他俯身将我们抱起,而且刚刚好放在心坎的那个位置上。山水是花,天地是更大的花,我们遂挺然成花蕊。
  回首群山,好一块沉实的纸镇,我们会珍惜的,我们会在这张纸上写下属于我们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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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部车子
  朋友跟我抢付车票,在兰屿的公车上。
  “没关系啦,”车掌是江浙口音,一个大男人,“这老师有钱的啦,我知道的。”
  这种车掌,真是把全“车”了如指“掌”。
  车子在环岛公路上跑着——不,正确一点说,应该是跳着,——忽然,我看到大路边停着一辆车。
  “怎么?怎么那里也有一辆,咦,是公路局的车,你不是说兰屿就这一辆车吗?”
  “噢!”朋友说,“那是从前的一辆,从前他们搞来这么一辆报废车,嘿,兰屿这种路哪里容得下它,一天到晚抛锚,到后来算算得不偿失,干脆再花了一百多万买了这辆全新的巴士。”
  “这是什么坏习惯——把些无德无能的人全往离岛送,连车,也是把坏的往这里推,还是兰屿的路厉害,它哽是拒绝了这种车。”
  “其实,越是离岛越要好东西。”朋友幽幽的说。
  车过机场,有一位漂亮的小姐上来。
  “今天不开飞机对不对?”车掌一副先见之明的样子。
  “今天不开。”
  “哼,我早就告诉你了。”忽然地又转过去问另一个乘客,“又来钓鱼啦!”
  “又来了!”
  真要命,他竟无所不知。
  这位司机也是山地人,台湾来的。
  他正开着车,忽然猛地急刹车,大家听到一声凄惨的猫叫。
  “唉呀,压死一只猫了!”乘客吓得心抽起来。
  “哈,哈!”司机大笑。
  那里有什么猫?原来是司机先生学口技。那刹车,也是骗人的。
  大概是开车太无聊了,所以他会想出这种娱人娱已的招数,这样的司机不知该记过还是该记功。
  “从前更绝,”朋友说,“司机到了站懒得开车门,对乘客说:”喂,爬窗户进来嘛!‘乘客居然也爬了。“
  早班的公车开出来的时候,司机背后一只桶,桶里一袋袋豆腐,每袋二十四元,他居然一路走一路做生意。
  每到一站,总有人来买豆腐。
  不在站上也有人买,彼此默契好极了。司机一按喇叭,穿着蓝灰军衣的海防部队就有人跑出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除了卖豆腐,他也卖槟榔。
  “槟榔也是狠重要的!”他一本正经的说,仿佛在从事一件了不起的救人事业。
  豆腐是一位湖北老乡做的,他每天做二十斤豆子。
  “也是拜师傅学的,”他说,“只是想赚个烟酒钱。”
  他自称是做“阿兵哥”来的,以后娶了兰屿小姐——跟车掌一样,就落了籍了,他在乡公所做事。
  “我那儿子,”他眉飞色舞起来,“比我高哪,一百八十几公分,你没看过他们球队里打篮球打得最好的就是呀!”
  车子忽然停下来,并且慢慢往后倒退。
  “干什么?”
  “他看到海边那里有人要她搭车。”朋友说。
  海边?海边只有礁石,哪里有人?为什么他偏看得到?
  那人一会功夫就跑上来了,后里还抱着海里摘上来的小树,听说叫海梅,可以剥了皮当枯枝摆设。
  那人一共砍了五棵,分两次抱上车。
  “等下补票,”他弄好了海梅理直气壮的说,“钱放在家里。”
  车掌没有反对,说的也是,下海的人身上怎么方便带钱?后来他倒真的回家补了钱。
  “喂,喂!”我的朋友看到了他的兰屿朋友,站在路边。他示意司机慢点开。因为他有话要说。
  “你有没有继续看病?”他把头伸出窗外,他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有啦… ”那人嗫噜嚅嚅的说。
  “医生怎么说?”他死盯着不放。
  “医生说… 病有些较好啦。”
  “不可以忘记看医生,要一直去。”唠哌叨叨的叮咛了一番。
  “好… ”
  车子始终慢慢开,等他们说完话。
  “这些女人怎么不用买票?”
  “她们是搭便车的。”
  “为什么她们可以搭便车?”
  “因为她们是要到田里去种芋头的。”我不知道这能不能算一个免票的理由,但是看到那些女人高高兴兴的下了车,我也高兴起来,看她们在晨曦里走入青色的芋田,只觉得全世界谁都该让他们搭便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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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型家家酒
  我还想在瓦斯炉下面做一个假的老式灶,小时读刘大白的诗,写村妇的脸被灶火映红的动人景象,我拒绝不了老灶的诱惑,竞走遍台北找一只生铁铸的灶门…
  事情好像是从那个走廊开始的。
  那走廊还算宽,差不多六尺宽,十八尺长,在寸土寸金的台北似乎早就有资格摇身变为一间房子了。
  但是,我喜欢一条空的走廊。
  可是,要“空”,也是很奢侈的事,前廊终于沦落弯成堆栈了,堆的东西全是那些年演完戏舍不得丢的大件,譬如说,一张拇指粗的麻绳编的大渔网,曾在《武陵人》的开场戏里象征着挣扎郁结的生活的。二块用扭曲的木头做的坐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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