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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集-纯文本无空格版-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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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明,尚念八年经筵之旧臣,意欲全其性命乎?臣若强衰病之余生,犯三伏之毒暑,陆走炎荒四千余里,则僵仆中途,死于逆旅之下,理在不疑。虽罪累之重,不足多惜,而死非其道,则非仁圣不杀全育之意也。辄已分散骨肉,令长子带往近地,躬耕就食,臣只带家属数人,前去汴泗之间,乘舟泛江,倍道而行,至南康军出陆赴任。所贵医药粥食,不至大段失所。臣窃揣自身,多病早衰,气息仅属,必无生还之道。然尚延晷刻于舟中,毕余生于治所,虽以瘴疠死于岭表,亦所甘心,比之陆行毙于中道,稿葬路隅,常为羁鬼,则犹有间矣。恭惟圣主之德,下及昆虫,以臣曾经亲近任使,必不欲置之死地,所以辄为舟行之计。敢望天慈,少加悯恻。臣无任。

《乞越州札子》

臣自去岁蒙恩召还,即时奏乞越州。盖为臣从仕以来,三任浙中,粗知土俗所宜,易于为政。又以老病日加,切于归休,旧有薄田在常州宜兴县,久荒不治,欲因赴任,到彼少加完葺,以为归计。越虽僻陋,在臣安便。及近者蒙恩知定州,虽宠眷隆异,而自早衰多难,心力疲耗,实非所堪。但以求州得州,若便辞免,是有拣择,所以勉强拜命。今复念,定虽重镇,了无边警,事权雄重,禄赐优厚。若辞定乞越,于义无嫌。伏望圣慈察臣至情,特赐改差臣越州一次。则公私皆便,臣不胜幸甚。取进止。

《再荐赵德麟状(任兵部尚书日)》

右臣昨知颖州,曾荐佥书本州节度判官厅公事赵令,乞置之馆阁,至今未蒙施行。其人近已替罢,旦夕赴阙朝见。计其所养,必不肯同众人奔走干谒。恐政府大臣无缘得知其所学,今缮写赵某平日与臣诗文三轴进呈。伏望圣慈清宴之暇,一赐观览,必有可取,然后付之三省近臣,考其人才,亦足以副神考教养宗子之意。谨具闻奏。

《论浙西闭籴状》

本路今岁不熟,初水后旱,早晚俱伤,高下并损,已具事由闻奏去讫。勘会本路,唯苏、湖、常、秀等州出米浩瀚,常饱数路,漕输京师。自杭、睦以东衢、婺等州,谓之上乡,所产微薄,不了本土所食。里谚云:“上乡熟,不抵下乡一锅粥。”盖全仰苏、秀等州商旅贩运以足官私之用。今来虽一例灾伤,而苏秀等州所产,终是滂沛。访闻逐州例皆闭籴,严立赏罚,不许米斛出境,是致杭州常平省仓籴买不行,民亦阙食,见今粳米已至八九十足钱。寻具牒苏、秀等州,不得闭籴。访问逐州虽承受本司指挥,依旧闭籴。寻差识字公人陈宥往秀州抄录到所出榜示二本,其大略云:如有诸色人抬价买米贩往别州,许人告提,立定赏,多者至五十贯。兼取问得杭州米行人状称,因逐州见今立赏告捉私贩,全无米船到州。认是逐州官吏坚意闭籴,本司无缘止绝。若商旅不行,米贵不已,公私窘乏,盗贼之类,何所不有。以此合系本司知管,除已牒转运、提刑司外,须至奏闻者。

右本司访闻得浙中父老皆言,熙宁七八年,两浙灾伤,人死大半。当时虽系天时不熟,亦是本路监司郡守如张靓、沈起之流处置乖方,助成灾变,既无方略赈济,惟务所在闭籴。苏、秀等州米斛既不到杭,杭州又禁米不得过浙东,是致人心惊危,有停塌之家,亦皆深藏固惜,不肯出粜,民有衣被罗纨。戴佩珠金,而米不可得,毙于道路,不可胜数。流殍之变,古今罕闻。伏望仁圣痛加哀怜,曲赐过虑,体念今来浙中虽未是大段凶年,只恐官吏有失措置,渐所灾患,所忧不小。若商旅不行,米贵不已,农夫阙食,春夏之交无力种,则明年灾伤,公私并竭,不知何以待之?伏望圣慈深以熙宁之事为鉴,严赐指挥本路监司,多方擘画,安之于未动,救之于未危,仍乞指挥速行止绝逐州闭籴。所贵杭、睦、衢、婺等州,不至全然乏食。谨录奏闻,伏侯敕旨。

《再论闭籴状》

本路灾伤,本司已两次奏闻。窃见比年以来,京东、河北、淮南等处灾伤,并蒙朝廷支赐钱米,或于他路截拨斛斗赈救,数目至广。今来本路灾伤,不敢便望支赐截拨,只乞稍宽转运司年额上供,使得转换擘画,多方救恤。已于十一月十日奏乞,至今未奉指挥。数内一事,苏、湖、常、秀等州,见今米商全不通行,不唯逐州立赏闭粜,亦为逐处税务承例违条收米斛力胜税钱,是致商旅算计脚钱本重,无由兴贩。检会《元编敕》:“诸兴贩斛斗及以柴炭草木博粮食者,并免纳力胜税钱。”注云:“旧收税处依旧例。即灾伤地分,虽有旧例,亦免。”本司看详,本路见今灾伤,正合施行上条,已牒诸州施行,仍散榜辖下城郭、乡村外,深虑逐处税务自来收米斛力胜处,指为课额。今来虽系灾伤,合依上条放免,至年终比较日,转运司不容如此分说,有亏欠例遭责罚,须至奏请者。

右伏望圣慈愍念本路灾伤及前件放免力胜条贯,系今来合行事件,特赐指挥:转运司将来年终比较日,除米斛力胜一项税额权免,比较科罚候将来丰熟日依旧。所贵商旅通行,场务亦免罪责。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乞允文彦博等辞避免拜札子》

臣近奉圣旨,撰赐文彦博、吕公著今后入朝免拜诏书,今又准内降准指挥,撰不允彦博辞避免拜批答。臣谨按《礼经》:“八十拜君命,一坐再至。”所谓“拜君命”者,传命而拜,非朝见也,然且不免。周天子赐齐桓公胙曰:“伯父耋老,无下拜。”公曰:“天威不违颜咫尺。”下拜登受。所谓“无下拜”者,拜于堂上,非不拜也,然且不敢。钟繇以足疾乘车就坐,疑若不拜,然亦无明文。君前乘车,岂足为法。而马燧延英不拜,盖是临时优礼,无今后遂不复拜之文。祖宗旧例,如吕端之流,以老病进对,亦止于临时传宣不拜。今来彦博、公著今后免拜指挥,自是朝廷优贤贵老,度越古今,无可议者。但臣是有司,合守典礼,兼恐彦博、公著终不敢当。以臣愚见,不若允其所请。若圣恩优闵老臣,眷眷不已,遇其朝见,间或传宣不拜,足以为非常之恩。臣忝备侍从,怀有所见,不敢不尽。所有不允批答,臣未敢撰。取进止。(御宝批:依奏,修撰允所请批答进入。)

《乞允安焘辞免转官札子》

臣今月八日,准内批安焘辞免转右光禄大夫札子,降诏不许。臣窃谓人主之驭群臣,专以礼义廉耻。若使受无名之宠,则为待臣子之轻。今朝廷岂以执政六人,五人进用,故加迁秩,以慰其心。焘位冠西枢,委寄至重。岂肯见人擢用,即以介怀。既无授受之名,仅以姑息之政,纵有先朝故事,亦是一时误恩。今焘力辞,正为知义。臣欲奉命草诏,不知所以为词。伏望圣慈,从其所请。若除受别有缘故,即乞明降指挥,苟于义稍安,敢不撰进。取进止。(御宝批:可。且用一意度作,不许辞免诏书进入。)

《乞允宗晟辞免起复恩命札子》

臣今日准中书省批送到宗晟辞免起复恩命札子。奉圣旨学士院,降诏不允。谨按宗晟饬行有素,持丧中礼,所辞恩命,已四不允。而宗晟确然固守,其辞愈哀。且曰:“念臣执丧报亲之日短,致命殉国之日长。”出于至诚,可谓纯孝。臣谓宗晟未经祥练之变,且无金革之虞,孝治之朝,宜听所守。因以风厉宗室,庶皆守礼笃亲,顾不美哉。若以宗正之任,恐难其人,亦当差官权摄,须其从吉,复以命之。臣忝备禁从,不敢不言。所有不允诏书,臣未敢撰。取进止。

《乞致仕表》

臣轼先自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朝奉郎、定州路安抚使,蒙恩落职,降授承议郎、知英州,遂贬宁远军节度副使、惠州安置。经涉四年,蒙恩责授琼州别驾、昌化军安置。又三年半,该陛下登极大赦,量移廉州安置。又经皇子赦恩,移舒州团练使,永州居住。臣以老病,久伏瘴毒,顿赴道途。未至永州,特蒙圣恩,复授臣朝奉郎、提举成都府玉局观,外州、军任便居住。臣素有薄田,在常州宜兴县,粗了饣粥,所以崎岖万里,奔归常州,以尽余年。而臣人微罪重,骨寒命薄,难以授陛下再生之赐,于五月间行至真州,瘴毒大作,乘船至润州,昏不知人者累日。今已至常州,百病横生,四肢肿满,渴消唾血,全不能食者,二十余日矣。自料必死。臣今行年六十有六,死亦何恨,但草木昆虫贪生之意,尚复留恋圣世,以辞此宠禄,或可苟延岁月,欲望朝廷哀怜,特许臣守本官致仕臣无任。





●卷六十六
◎奏议九首
《代张方平谏用兵书(熙宁十年)》

臣闻好兵犹好色也。伤生之事非一,而好色者必死。贼民之事非一,而好兵者必亡。此理之必然者也。夫惟圣人之兵,皆出于不得已,故其胜也,享安全之福。其不胜也,必无意外之患。后世用兵,皆得已而不已,故其胜也,则变迟而祸大,其不胜也,则变速而祸小。是以圣人不计胜负之功,而深戒用兵之祸。何者?兴师十万,日费千金,内外骚动,殆于道路者七十万家。内则府库空虚,外则百姓穷匮。饥寒逼迫,其后必有盗贼之忧,死伤愁怨,其终必致水旱之报。上则将帅拥众,有跋扈之心,下则士众久役,有溃叛之志。变故百出,皆由用兵。至于兴事首议之人,冥谪尤重。盖以平民无故缘兵而死,怨气充积,必有任其咎者。是以圣人畏之重之,非不得已,不敢用也。

自古人主好动干戈,由败而亡者,不可胜数,臣今不敢复言。请为陛下言其胜者。秦始皇既平六国,复事吴越,戍役之患,被于四海。虽拓地千里,远过三代,而坟土未干,天下怨叛,二世被害,子婴就擒,灭亡之酷,自古所未尝有也。汉武帝承文、景富溢之余,首挑匈奴,兵连不解,遂使侵寻及于诸国,岁岁调发,所向成功。建元之间,兵祸始作,是时蚩尤旗出,长与天等,其春戾太子生。自是师行三十余年,死者无数。及巫蛊事起,京师流血,僵尸数万,太子父子皆败。班固以为太子生长于兵,与之终始。帝虽悔悟自克,而殁身之恨,已无及矣。隋文帝既下江南,继事夷狄,炀帝嗣位,此志不衰。皆能诛灭强国,威震万里。然而民怨盗起,亡不旋踵。唐太宗神武无敌,尤喜用兵,既已破灭突厥、高昌、吐谷浑等,犹且未厌,亲驾辽东。皆志在立功,非不得已而用。其后武氏之难,唐室凌迟,不绝如线。盖用兵之祸,物理难逃。不然,太宗仁圣宽厚,克己裕人,几至刑措,而一传之后,子孙涂炭,此岂为善之报也哉。由此观之,汉、唐用兵于宽仁之后,故其胜而仅存。秦、隋用兵于残暴之余,故其胜而遂灭。臣每读书至此,未尝不掩卷流涕,伤其计之过也。若使此四君者,方其用兵之初,随即败衄,惕然戒惧,知用兵之难,则祸败之兴,当不至此。不幸每举辄胜,故使狃于功利,虑患不深。臣故曰:胜则变迟而祸大,不胜则变速而祸小。不可不察也。

昔仁宗皇帝覆育天下,无意于兵。将士惰偷,兵革朽钝,元昊乘间窃发,西鄙延安、泾、原、麟、府之间,败者三四,所丧动以万计,而海内晏然。兵休事已,而民无怨言,国无遗患。何者?天下臣庶知其无好兵之心,天地鬼神谅其有不得已之实故也。今陛下天锡勇智,意在富强。即位以来,缮甲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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