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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相旧版--半生(修订版)  作者:宋颖-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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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经被废为庶人,谢相言重了。”

  “娘娘何必这么说,娘娘家族的力量,依然不能小看。”

  他知道的倒清楚,果然没安什么好心思。

  “有又如何,我为什么要帮你?你的事,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冷哼,他一脸无所谓。

  “是不关娘娘的事,可娘娘希望四皇子在瑶光阁中呆一辈子吗?”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

  我知道自己输了。

  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比得上令儿的自由更让我牵挂于心。

  我问谢默想要我做什么,他说他要把他的弟子--舒王独孤冥推上太子之位。
  “陛下并不喜欢三皇子,你的如意算盘恐怕要失望了。”

  我知道陛下当年最喜欢的人是他的第五子肃王祥,而照陛下如此顽固的性格,过了这么多年估计也不会有所改变。

  谢默无言,叹息过后,又是神采奕奕,冲我莞尔一笑。

  “那倒不然,如过满朝上下都反对陛下的主意,臣未必没有机会。”

  “这么做你的风险很大,莫非你打算赌上与陛下这么多年的感情?”

  我还是不懂谢默想得是什么,他微笑。

  “我不想他后悔。人的心总是有所偏好,自己认为好的,却不一定是最适合的。”
  我的屈服是为了我儿子的未来,却也是出于某种报复心理,我想看看陛下与他的感情,究竟是否象他与陛下所言的那样坚忍不拔……

  风声雷动响京畿,独孤冥居然如谢默所言当上了太子。

  而谢默被陛下赶出了宫。

  那段时日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陛下犹如困兽。

  他竟然跑来问我,谢默在哪里?

  我又怎么知道呢?

  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说。

  或许陛下也明了自己的失策,他尴尬的走了。

  第二天我又见到了消失已久的曹达。

  他在一旁看着内侍奉陛下的旨意,复我德妃的名份,我看那大老粗很伤心……
  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些喜悦。

  而令儿被他的父亲送去了梁国,梁国在朱明,我知道这是最好的法子了,虽然我与我的孩子必须得分开。

  如果他在依然在宫中,难保将来即位的皇帝不把他视为威胁而对他不利。
  分开也好,虽然我舍不得。

  送孩子上路那日的前夜,我为他打点好行装。

  此生没亲手做过这么多事,但我却很欢喜。

  天下这么大,令儿终于可以不在这偌大宫殿里寂寞一生。

  送他的时候我笑了,回来的时候我哭了。

  但那是喜悦的泪水,虽然,也免不得掺杂分离的哀愁。

  那头谢默依然毫无消息,最后被陛下找到的时候,又只剩下一口气。

  我不懂他为何对陛下如此有自信,但我想陛下此生大概都要栽在那男人手上了。
  最后皆大欢喜,那人依旧与陛下亲密如昔。

  这些于我都已经无关。

  我也有我的日子要过,何必理他们的事呢?

  翻开一卷卷轴,读书之前,我微笑着想。






第18章

  长久以来民间都流传着一句话。

  “谢郎无寿,不过四十七。”

  来为他测命的相士皆言他将位极人臣,可也说他短寿。

  连街上玩耍的孩童都喜欢唱预言他“不过四十七”的歌谣。

  我不知道他对此事心中的想法,也曾问过,他只是淡淡一笑。

  “寿数岂由人定,想太多又何必,活一天,便好好活一天,也就对得起自己了。”
  今年谢默四十六岁了。

  于一个男子而言,尚未退去雄姿英发的年纪。

  我和他已多年没见。

  传说之中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我不知道这是真,或是假。宫中总有许多流言,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是当事人,分不清。

  而我在宫中行走,和以前不同,不常见到他。据说他在修书,也有传说他自腿废之后便很少出行……

  或许,这也是真实。

  也曾想过又是几年过去,他可有变化,可真见了面,我却不相信这是他……
  世人公认聪慧绝顶的他竟然成了这副样子?

  我吃惊的捂住了嘴。

  其实他并没有不同,只是眼里过去的那种灵动,如今已经不见了。

  而我与他说话,他想了半天才回答我。

  一点也不知所云。

  甚至不知道我是谁,他不认得我了吗?

  我惊惶失措的看着找我前来的陛下,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自从今年清明踏青回来,高热过后,就这样了,连朕也不认得。太医萧涤说高热损了他的脑子,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好,也许就这样了。”

  陛下话中无忧喜,言语也淡淡。

  我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他,谢默见我看他,想了想,缓缓朝我微笑。

  微微勾起的唇角如旧时的他,他的眼睛却是茫然的。好象努力的想着我是谁,却又好象什么也想不出来,拉着陛下的衣服,他疑惑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里面尽是不解……
  陛下什么也没说,只是拍拍他的头。

  “本来以为找到熟人,也许会勾起他一点记忆,看来没什么效果。”

  他这样对我说。

  我不明白他口吻里的平和。

  “陛下打算怎么做呢?”

  “该做的都做了,天意如此,又有什么办法?就这样过下去也挺好……。”
  依然是淡淡的语气。

  “可太医说他也许此生都是这样了,如此陛下也觉得没关系?”

  我小心翼翼的问着,意外他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动怒。

  “哪里不一样呢?”他失笑。“君阳在朕身边快三十年了,朕和他一直都在一起。如今他只是比以前更笨一点,他还是他,有什么不同!以前觉得天下霸业最重要,现在也许朕老了心也老了,只想守着他好好过日子……。”

  以前的他,不会说这样的话。

  我瞧着他的背影,才惊觉他也变了许多,不独我,鬓边染白霜。

  宫中所在地,乃是温泉乡。

  花开不败。

  春日盛开的杏花如雪,缤纷飘落。

  那时我见,树下他靠在陛下怀里,脸上有明朗的微笑,宛如少年。

  陛下看他,不言语。

  一手揽住了他的腰,一手举起笛子……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再见活着的他。

  而后相见,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陛下说他们心无灵犀,纵然相爱,却无灵犀。

  “他是在朕上朝时去了的,那时朕一点感觉也没有……封悦说他的脑子好了,还问朕在哪里……可他却等不到朕回来,就走了……”

  活着的人喃喃,我看着床上的人,不知他是睡着,还是醒着……

  午后灿烂的阳光透过殿堂照射进来,连灰尘都好像起舞,映照在谢默身上有班驳的光影,柔和了他微开的眉目、含笑的神情。

  我不敢相信那个人已然不在。

  陛下平静的看着他入殓,平静的为他守丧……平静的象是走了的不是,他一心牵挂的人,此后七天,他没有进过停灵的南熏殿一步。

  谢默头七那天,陛下来祭他。

  宫中四处都有暗香浮动,迤俪了一地。

  人说云阳的墨荷开了。

  梁首谦带着下属的宫人们采了很多盛开的墨荷,这是我未曾见过的花朵,焰色的花朵……
  据说,谢默死去的那日,墨荷也开了。

  云阳谢默最爱墨荷,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

  用它来送他,或许是最适合的。

  陛下却不允。

  他说这花太亮也太艳了,和谢默现在的脸色不班配。

  他摘了朵白色的荷花,把它放在谢默的胸前。

  白的花绿的叶黄的蕊,衬着棺木中的那人素白容颜,依然栩栩如生。

  那个人象是旧时的他。

  他的脸色如生。

  这是宫中为历代帝后停灵所用,温玉的作用。

  我以为陛下要拿温玉与他陪葬,却不料陛下没给他任何一件陪葬品,也不允任何俗物接近他。
  只除了一朵又一朵,白色的荷花。

  宫中荷花开三季,这一季的荷花特别美丽。

  荷花伴着他睡去,荷花伴着他化为灰烬。

  还有陛下最后的一吻。

  他轻轻地将吻印在谢默的额头,一如往素的温柔眸光凝视了谢默好久。

  而后,他退开,让人点火。

  陛下取出了笛子,悠扬的乐曲再响,我再度听到了阔别数载的美妙乐音。
  笛声一曲送故人。

  那时我隐约,有些明了陛下内心的主意。

  而太子与谢家人几乎与陛下决裂……

  “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先生?”

  太子说。

  “把我爹还给我……”

  谢庭说。

  宁的至尊什么话也没说。

  谢默回云阳去了,谢家人带着他的骨灰,回云阳去了。

  时间又过了一月,时日近冬,天气渐渐冷了。

  半夜我听到有忧凄的笛子声声传来,披衣起身看,却是他。

  “这么晚陛下还不睡?”

  “睡不着,吹吹笛子也好打发时间。”

  “陛下……”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一日比一日憔悴了。

  “什么话也别说,什么话也不用说。”

  “可是……”

  “死去的人死去了,活着的人依然活着,太阳照样会升起,日子一样得过……”
  他朝我笑笑,横笛就唇。

  清越的笛声婉转而动听,只是陛下想吹给听的人却不会是我。

  那人不在的今日,其实也释然了,他的胸怀不是我的归处。

  只是有些不甘心。

  我向他告辞想走,笛声却一断。

  我回头,只听他道。

  “你,愿意不愿意走……”






第19章

  来年冬尽时分,我与曹达自“朱明”归来。

  街上哀哭阵阵,四下素白一片。

  却并非下雪。

  拉个人问,说是当今圣上驾崩,国人守丧。

  陛下竟也去了吗?

  我正失神,街人又道。

  陛下过去,已有半年。国人感陛下圣德,为他守丧一年……如今新帝在位,年号“永徽”。
  算来时日,陛下西归极乐,正是我与曹达抵达“朱明”之时。

  我以为我已不再介意他的消息,听闻他亡故却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我要曹达带我去昭陵,他就葬在这里。

  山陵脚下,官员下马处,在那里我看到两位女子,一个我认识,另一个我不认识。
  我认识的那个人是萧月仪,虽然我和她只见过一次面,我却无法忘记这个勇敢的女子。
  我不认识的女子样貌平凡,却有一双聪慧的眼睛,月仪说她是李聆音,谢默曾经的妻子。
  今生今世,与那对人有缘的女子齐聚于此。

  月仪说她做了女冠观的观主,从今而后,专心修道。

  李聆音脸上有着温婉的笑容,她说她自谢默放妻之后,便嫁了一个普通的书生。日子很平淡,却有滋有味。

  而我也不再是国母,成了普通的民妇,有一个大老粗样的丈夫。

  我们三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归宿,而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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