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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漠奇缘-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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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司马一面把匕首交到小蛮子手里,一面答道:“这把匕首虽然是我从你手里缴获的东西,可是我想来想去还是还给你好,因为你这一路上,也没有个准地方,还要用它防一防身呀!”

“那你呢?”小蛮子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要紧,有两匹骆驼护送我呢。出了沙漠,我很快就会找到部队的。一找到部队,我可就好喽!说不定还会碰上我爸爸呢!”

小司马越说越高兴起来。

“你爸爸也是红军?”小蛮子又象被明亮的阳光的照着一般,眯缝起眼睛望着小司马。

“那还用说,我就是跟他出来当红军的!”小司马骄傲地说。

小蛮子从小司马手里接过匕首,正要转身走时,小司马又上前把他一把拉住,把一袋干粮和一只盛水的葫芦送到他的面前。

小蛮子接过东西,抹着眼泪,在这沙漠的大雾中,很快就走远了。小司马骑着骆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小蛮子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白茫茫的大雾中间,连一点黑影都看不见了,他还一直向这不可知的远方,眼盯盯地望着,望着。

恰在这时,在他视线所及的远方,在那无边无际的雾海上,正浮现出一面圆圆的东西。那东西一点光辉也没有,象一个巨大的银盘,使这荒凉的边塞,增加了难以言说的凄凉、奇特的异乡情调。

他知道,这是太阳升起来了。

小司马向那边望了一会,直到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才把骆驼头拉转,在大雾中间,孤单一人,向着西北方向那无边无际的沙漠奔去。

雾气越来越淡薄下来了。一丛一丛沙漠地带特有的灌木:毛条,白刺,盐爪爪,怪柳,也依次露出了倔强而具有韧性的姿影。再住前走,在一会有黄土一会是沙漠的地方,又出现了挺着高茎、开着小紫花的芨芨草、苦豆子、驴奶蒿、骆驼刺、灰蓬……

小司马听老同志说过:灰蓬,黄蒿,特别是骆驼刺,虽然在沙漠腹地也能见到,可这些东西,却大部生长在绿洲的边沿,只要见到骆驼刺多了,就说明,快要到有水草的地方了。

果然,骆驼刺越来越多,地上购沙层也似乎薄了,有很多地方,被风暴刮得只剩下大大小小的石头和斑斑的黄土。

小司马看着生长在沙漠上的这些生命力很强的小植物,想着自己已经躲过了黑马队的围袭,也摆脱了骆驼队的诱捕,又走出了茫茫大雾,不由打心眼里高兴起来:

啊,如果能很快地找到甜井子就好了。那天老排长和吴副台长都说过,我们突围后的第一个集中点是甜井子。可是,在这大沙漠里连个人影也见不到,我怎么知道甜井子在什么地方呢?

小司马正想之间,只听到“呱呱”两声,一群秃鼻子乌鸦扇着翅膀从他头顶飞了过去。

自从进入沙漠以来,小司马很少听到鸟叫。在达县多好啊,前江啊,后江啊,春天一到,麦地上就飞着野鹬,黄鸟,江边上还站着鹭鸶。可是,这里什么鸟儿也看不见,所以连那秃鼻子乌鸦,也成了稀奇的东西了。

小司马一面想着,一面拍起头来,向那秃鼻子老乌鸦飞走的地方看去。

这一看呀,真叫他喜出望外,想不到一瞬之间,那白茫茫的水雾,已经从沙漠上完全退尽,在远方染上一层旭日金辉的天际线上,十分清晰地展现出几间小小的土房。这几间小土房,全是用黄土糊起来的。房顶是平的,连成一体的围墙和屋脊,经过风吹雨打,有些地方,黄土已经剥落,裸露出一层一层的土坯。房顶上,有一个烟囱,正在冒着袅袅的青烟。

透过小土房,能看到远处坍塌的古长城,在金紫色朝晖的映照下,就象一只露出地面的巨大的恐龙的脊骨。而那些在风沙中屹立了几百年的烽火台,也俨然象依旧在燃烧着烽火。

小司马还看到,在那几间小土屋的右面,生着许许多多的花棒。这正是花棒开花的后期,一眼望去,就象弥漫着一片水红的彩雾。

就在这片花棒树丛的旁边,有一座修着石级,可以让人们上下的泉子。

在那泉子的左边,还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座古堡。也许由于沙漠风暴的逐年侵袭,城墙已被那又细又白的沙粒湮没。沙粒已积成巨大的沙丘,象悬崖上的瀑布,拖着细浪般柔和而美丽的花纹,沿着城墙的陡坡奔腾而下。

就在这座古城堡的前面,有一群黄牛正在阳光里站着。一群山羊,则沿着沙坡,一直爬到古城的残碟上,吃着从墙上垂下来的、长满了黑色果实的枸杞藤儿。在牛群和羊群中间的土堆上,坐着一个头戴白色圆顶毡帽,身穿白羊皮筒子的老汉,在阳光下,就象一尊白玉雕成的塑像。

小司马骑着骆驼,来到老牧人面前,向他问道:“老爹,这是个什么地方啊?”

老牧人的耳朵有点背,他一见小司马便站起来,用手掩着一只耳朵,问道:“尕娃,你说什么?”

“我是问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儿?”

老牧人这下似乎听懂了,把掩着耳朵的那只手放下来,重新向小司马打量了一下:“你问这个地方吗?这个地方叫甜井子!”

“甜井子?老爹,你刚才说是甜井子?”小司马骨碌从骆驼背上爬下来,凑到了老牧人的耳朵边上。又接连地问着。

“甜井子,我说是甜井子!”

小司马的脸上,立刻发出了一道亮光。

啊,甜井子,甜井子!这不正是老排长和吴副台长让大家突围以后在这里集中的地方吗?想不到从大雾里走出来就是甜井子,这真是太好了?我还给通讯小队的同志们带回了两匹骆驼和那么多好吃的东西哪!老卜叔以后冉也不用背电台了,把电台给骆驼驮着,那才叫称心呢!

小司马心里越想越痛快,便赶紧向老人打听道:“老爹,快告诉我,红军都住在什么地方?”

老头又用一只手捂起了耳朵:“红军?没见过。”

“怎么会没见呢?他们说在这儿集中的呀!”

小司马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放牧老人。

老牧人看了看小司马帽子上的红五角垦,想了一下,忽然指着小司马的帽子说:“你说是戴这样帽子的?有是有几个,不多,前两天擦黑从这里往西过去了。”

小司马急忙问:“有没有个老头,大个子,背上背了个箱子的?”

“有,有!还有几个背枪的,当晚在井子上喝过水,就走了,没住,一马往西去的。”

小司马还想向老牧人再打听打听通讯小队的情况,这时从古城堡的后面,从那被阳光照成古铜色的地平线上,猛然跃出了几个黑点。

老牧人虽然耳朵背点,眼力可不错,一见远处那几个黑点,就赶快用羊鞭捅捅小司马:“马家的,马家的,你快跑吧!”

小司马随着老牧人的话音看去,只见那岭丘上的黑点越来越多,顷刻工夫,就变成象蚂蚁搬家似的,密麻麻的一片。

“尕娃,那不是好人,是马家的,你跑啊!”

老牧人那拿羊鞭的手,也急得抖动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那隆起的地平线上的黑点,轮廓已经变得越来越清晰,先是看到他们的刺刀,金属的皮带扣,在太阳下发出一闪一闪的毫光,紧接着那灰色的羊皮帽于和翻领的羊皮袄,也看得清清楚楚。

小司马要躲开,可已经来不及了。

“不许动,什么人?”

跑在最前面的那匹黑马,转眼之间,便来到他的面前。

小司马应声看去,只见一个身披黑色披风,黑脸上长满了癞疙瘩的人,已经在一片黄尘的漩涡里,猛地把马勒住。那黑马顿时跷起两只前蹄,“咴咴”叫了两声,打了个旋脚,才停了下来。

在这个人后面,那密密麻麻的黑马,已经搅起了一道漫天的沙尘,很快就把古堡的尖角盖住了一半。

那个脸上长满了癞疙瘩的大黑汉子,两眼闪着火焰一般的凶光。他立在马上,向小司马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便把紧握在手里的两把马刀,同时往鞘里一插,仰脸大笑起来:

“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真叫特别,又尖又沙哑,乍听起来,就象一把钢刀,在铁片上剐来剐去那样刺耳,就连秃鼻子乌鸦叫起来也比他这笑声好听呢!

等到笑了个够,那人便大叫道:“嗨嗨,想不到,想不到,打了一群黄羊,又拣了一头鹿!”

他见小司马站在那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冷不防把身子向前一探,两眼一瞪,用沙哑的声音大声自我介绍道:“小共产,不认识老子吗?老子今天就让你认识认识。兄弟我虽然官卑职小,可在这河西沙漠里,倒还有点小名气……咱走不更名,行不改姓,知道吗?我就是马三爷的黑马队队长马四疙瘩!”

说到达里,他得意地伸出手来,把小司马骑的骆驼一拍,那骆驼身子一歪,使躺了下来。

小司马刚看到那么多的黑马队,一齐涌来,心里真有几分害怕。现在横竖走不掉了,也就不管那些,心想,伯有什么用,顶多是个死呗!想是这么想,心里可还是暗暗惋惜。咳!真倒霉呀,想不到刚从骆驼商队里逃出来,又落到黑马队手里!真象俗话说的:走出一团雾,前面还是雾。

一见这匹骆驼上驮着那么多好吃的东西,马四疙瘩便转身跳下马来,向他身后一个留着两撇八字胡的瘦高个儿喝道:“沙老鼠,传令!这里有水有草,让弟兄们蹓蹓马,歇歇气!”

“是!”

长着一对贼溜溜的小眼睛,外号“沙老鼠”的那个匪徒,立刻应了一声。

他刚要转身,马四疙瘩又喊道:“慢着!”他抬手指指小司马和那驮着食物和水袋的骆驼,说,“看到了吗?老天有眼,给我马四疙瘩送货来了!告诉弟兄们,这几天里,消灭了共产党的一个通讯小队,大家立了功劳,为了庆贺胜利,我当队长的,今天要和弟兄们共饮一杯!”

“酒呢?”

沙老鼠转动着圆溜溜的小眼睛,有些迷惑不解。

马四疙瘩指了指卧倒在地上的骆驼:“骆驼身上驮着呢。”接着,他又得意地搓搓手说,“这些个共产党,在江西共产,在四川共产,如今又窜到咱们河西来共产了。来来来,他共咱的产,咱也共他的产!”

说着,又仰脸大笑起来。

一听要共这匹骆驼身上的产,那些黑马队的匪徒,便“轰”地一声拥到骆驼跟前,你争我夺;把上面驮的东西抢了个精光。这时马四疙瘩又把注意力集中到小司马身上:

“我刚才把名字告诉了你,你也该把名字告诉我哪!共产老弟,怎么光站在那里不说话呢?”

“我是红军战士司马真美,要杀就杀,要砍就砍,随你的便!”

司马真美说完这几句话,便噘起小嘴,看也不看马四疙瘩。

“晤,干净利索,小小年纪,倒还有几分军人气概!”

马四疙瘩说着,仰起疙里疙瘩的黑脸,握着酒瓶,咕嘟咕嘟地喝了个够。

然后把酒瓶往远处一扔,使劲抹了抹嘴已,把大腿猛地一拍,说道。

“兄弟我一生,就爱不怕死的。好!就凭你这几句话,我马四疙瘩饶你一命!”

小司马站在沙地上,看着匪徒们狼吞虎咽,心里便开始责怪自己:小司马啊小司马,你为什么这么大意呢?你就是知道这是甜井子,就是知道通讯小队的同志住在这里,也不能在大白天骑着骆驼大摇大摆的来呀……

他心里正乱糟糟的,不知怎么办好,这时,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吆喝声,突然划破沙漠的长空,落到了他的面前:

“快!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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