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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白痴！”希涵高高扬起手，抽筋似的抖著，又轻轻落下，抚上那消瘦到只剩骨骼轮廓的面颊，勾勒那温婉却已经破碎的美好脸孔，“你到现在还不懂麽？”
“我不懂，我只知道，我哪里坏掉了，可是我无能为力……”
“韩阳，你是我见过最狡猾也最蠢的人。”希涵跌倒，握住韩阳的手臂，脸埋在他的腿上，声音哽咽，“你对周围每一个人都好，脾气好的要命，从来不发做，永远都在忍耐，那样的温柔，没人能拒绝，你却总是在别人爱上你之後，果断抽身，一点都不碰不沾，好像爱情能毁了你。”
“希涵……对不起……”
“滚你的对不起！你总是不停的给别人，从来什麽都不要，用这麽聪明的方式跟别人划清界限，谁都拿你没办法。”
“……”
“可是你，你永远……永远都只会为了赵思贤一个人克制不住脾气，你骂他，揍他，生他的气，这样看起来，就好像你只单单对他不好，单单讨厌他，可其实，你知道我多羡慕他！”
希涵的手指用力，指甲陷进韩阳的肌肤，疼，韩阳忍著，咬牙。
“你只会为了他跟人打架，你只会为了他爆发，你只是真的替他著想，你是真的疼他宠他护著他，你总是做出对所有人都好的假象，到最後连自己都骗了，韩阳你活该，我不同情你，你就这麽自我欺骗下去，总有一天你会忘记你对他跟对别人有什麽不同，只要熬过这段就好，可是，可是可是……”
希涵抬起脸，满是泪水的痛，“我看不下去，你这麽折磨自己。”
“他是我兄弟，我唯一的兄弟，比父亲还亲的亲人！”韩阳惊慌，瞪大眼睛，摇头否定著什麽。
“狗P！”希涵骂，轻轻掴他的脸，而後自嘲的笑，“我嫉妒他快嫉妒疯了，所以我骗了你，韩阳，你的心里，装的满满的，不是你自己，是赵思贤，是tmd赵思贤那个王八蛋！”
“不会的！”
“不会个P！你敢说你不肯为了他去死，你敢说你不是没了他就活不下去，你敢说不是如果他好你怎样都没关系！你爱他，韩阳你爱他，你爱他爱的疯了！”
“我没有！”韩阳尖叫，姿势难看的想从希涵怀里往外挣扎，翻身在床上爬著逃跑，一脸惊惶无措，“我不会，我不会，他是我弟弟，我弟弟啊，他……”
“你们根本没有血缘！”希涵从後面扣住他，压倒，不让他动。
“可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怎麽会，男人和男人，兄弟，怎麽会！”
“韩阳！你爱他，你爱他而已，就这麽简单，不会伤害他，这种感情不会伤害他！你不用这麽慌！”
“我没有……”韩阳把脸埋进被子，虚弱的呼吸。
耳边有湿漉漉的触感，温暖柔软的舌缠上来，韩阳全身绷紧，头发倒著树起来，难受的躲，“希涵，别这样……”他不是不挣扎，这一次，是真的没有力气挣扎。
希涵不听，手探进他松松的病服裤腰，慢慢往里挪。
“呜……希涵住手！”男人的脆弱掌握在别人手中，韩阳惊慌的想死，拳头攥起来，希涵停下。
抬头，苦笑著问，“如果赵思贤对你做这样的事，你会讨厌麽？”
“……”希涵的眸子那麽黑，像极了思贤，那晚，两个人，吻到天昏地暗，窒息的快感，羞耻而直率的男性生理反应。
不，他不反感……他渴望……
“你敢说看见思贤崽子跟盛雪缠在一起的时候你没嫉妒，没想著如果盛雪是你就好了！”
“不要再说了！”韩阳痛苦的蜷缩，用手捂住耳朵，身体里绷紧的弦徘徊在撕裂边缘。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做梦都想跟思贤上床，这是你吧韩阳！”
“不要说……不要说……”
“看见啸云和筱云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欢喜的吧，亲兄弟都可以打破禁忌，何况你跟思贤，没有血缘！”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你再否定，你也还是爱他，爱他，爱他！”
“不是……”
尖锐的嘶吼，韩阳突然翻身把希涵甩到一边，一个人狼狈仰面躺在床上，喘息急促，希涵爬起来，看见他眼角，聚集一大滴透明的泪。
“我怎麽可以那样，对思贤有那麽不洁的念头，我明明想就陪著他，干干净净的陪著，永远陪著……”
“韩阳，韩阳，韩阳，你的干干净净会害死别人我不管，你真的要害死你自己了！你为什麽要闯到这个满是魔鬼的世界，韩阳，你现在否定已经来不及，你已经折了翅膀，堕落下来，所以，与其挣扎，不如放松享乐。”
“我不要他恨我，我不要，死也不要！”
“他爱你！像你爱他一样的爱你，也许更深！”
骤然的安静，周围只有痛至压抑的呼吸，半晌，韩阳呆呆转过空空的眸，“什麽？”
“他爱你，韩阳，他爱你，那崽子是爱你的，快去，快去，告诉他你爱他，阻止他，他要走了，离开这里永远都不回来，你会失去他，快去啊，快去告诉他你爱他！让他留下！”
希涵嘶喊，用尽生平力气，他扛不住崩溃剧痛，注定万劫不复，只是，为眼前的人堕落沈沦，怎样深渊，都心甘情愿。
“韩阳，跟我走！”看韩阳呆呆没有反应，希涵拖起他套上外套，疯跑出去，後面护士追著说该吃药也听不见。
车停在小区楼下，希涵老远就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BMW，於是冷笑，一边付钱一边凑近韩阳耳朵，小声，“等会儿你什麽都别管，思贤就在楼上，你只管冲上去，楼下这些垃圾，我帮你收拾。”
韩阳似懂非懂，只听见思贤在楼上，心跳的就像要爆炸，点点头，被希涵拖著下来。
果然，才走到楼门，就有几个黑衣人围上来。
希涵把韩阳扯在自己身後，仰头，“干什麽，打劫啊，光天化日！”
完全陌生的语言，韩阳听不明白，只懵懂的看著那些人，一脸欠虐的无辜相。
一个男人笑，从人群里走出来，韩阳认得他，那是带走思贤的人，於是被刺激的浑身发抖，克制著不要这麽冲上去扭断那男人的脖子。
那混蛋男人，居然逼思贤，做那种交易！
“光天化日白氏太子爷穿成这样在大街上拉著男人疯跑，在K国的话，可以上头条。”
“俊叔你做人留点口德。”希涵不恼也不怕，站直身体挡住韩阳，冷笑，“万一李氏爆出未来继承人和他过世父亲唯一爱著的男人上床的新闻，我这点小事，连报纸的边儿都没得占吧。”
男人仿佛被蛰到，突然变了脸，拧著眉，“你们家该被毒哑的，不是啸云，是你。”
“说的对”希涵点头，“你们家也一样，该死的也不是K？Lee，是你。”
俊叔皱眉，明知道希涵是铁了心的要激怒他，却还是忍不住著了一个孩子的道儿，眉头抽筋，“你到底来干什麽！”
“送赵思贤啊，朋友一场，他要远走异乡，怎麽著我也得送送啊。”
“那你身後的人是干什麽的！”
“身後的啊……”希涵笑，意味深长，然後晃著头把韩阳扯出来，往前一推，用韩阳能听得懂的语言大声，“是来打架的！”
韩阳懵懂，可是却能领会希涵的意思，有人挤上来，他看也不看，劈头盖脸一顿拳脚，身体有点虚弱，但对付眼前的人都不是问题，他只知道思贤在楼上，他有话一定要跟那崽子说，只要砸趴下这几个男人，他就能见到思贤。
这比什麽都重要，所以拳头砸在脸上，他也不觉得疼。
希涵乐呵呵的看，不去帮忙，反而用身体紧紧挤住俊叔，胳膊肘别著他的，後背靠在硬邦邦的东西上，希涵冷哼，“哟，李氏不是发誓跟黑道划清界限麽，怎麽俊叔出门还带这种东西，你这是领孩子回家啊，还是压犯人上路啊？”
“我只是……自保……”看见韩阳发狠揍人的模样，俊叔下意识往後退。
那孩子明明看著那麽温柔，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揍起人来居然那麽狠，专挑要命的地方下手，一个手刀劈下去，被揍的人晃荡两下，就怎麽都站不起来，三五个大男人，顷刻就被他收拾光，比武侠片还刺激。
没人拦著，韩阳一路狂奔，还好大衣口袋里放著钥匙，手抖的打开门，冲进去，那崽子正背对著他，在整理书桌，慢条斯理的。
隔著一段距离看那崽子的背影，宽宽的肩膀，厚实的脊背，他已经长这麽大，完全是个大男人了，可自己，却总还是把他当成孩子。
原来，幼稚的那个……是自己……
眼泪落下来，冲淡了嘴角的血痕。
“下去跟俊叔说，我马上就好。”思贤用陌生的语言流利的讲话，韩阳不懂。
踉跄两步上前，轻轻的唤，“思贤……”
崽子突然停下手里的活，直起身子，不敢回头。
韩阳又叫，思贤，思贤，思贤……
极慢的，崽子转过身，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看过来。
是韩阳，日思夜想的脸，苍白消瘦，带著伤，一边颧骨肿起来，眼角有血，崽子一下急了，冲过来捉住韩阳的肩膀，“哥，谁揍你，谁敢打你！”
韩阳呆呆不说话，手摸上思贤的脸颊，一手血。
思贤急急的抓住他的手，想看他哪儿有伤，韩阳摇头，“不是我的，不知道粘了谁的。”
思贤才觉得自己发傻，是啊，凭楼下那几个笨蛋，能把韩阳怎样呢。
於是放开自己的手，淡淡的笑，尽量维持平静，但一定难看。
“哥……我最後叫你哥，我要走了，去很远的地方，一辈子，都不会回来。”
“……”韩阳瞪大眼，惊愕的伤，他有那麽多话想说，可是喉咙被人卡住似的，一句都说不出。
思贤不要走
思贤我爱你
他做梦都会喊出来的话，在面对崽子一脸波澜不惊说离别时，竟讲不出。
“哥你……”思贤深吸一口气，微笑著扬起头，逆光在他发梢挂了一层薄薄的圈，好看的紧，“以後要好好保重，我踏出这扇门，哥就忘了我吧，我也会忘了哥，我们两个过去的所有，就变成灰和粉末，让它们都消失吧，既然我们注定会走不同的路，那麽，就此分别，从此两不相见。”
我怎麽……能忘了你……
我怎麽能……当作没爱过你……
韩阳在心里吼著，唇苍白颤抖，狠狠抹一下脸，扬起唇角，终於能开口，说出的话却让他想狠狠扇自己，“既然思贤，决定了，那麽，就走吧。”
思贤第一次，绝望。
手放在韩阳头顶，揉一揉，那触感温柔的发，贪恋的温度，不得不切断。
他不会挽留自己，他们属於不同的世界早该分开，只是他固执著不肯承认。
“哥，好好保重，以後看不见你打架了，挺遗憾的。”
“思贤。”韩阳笑著，淡淡的，如同送别晚辈的长辈一样，抬手拍拍思贤的肩，“以後要加油！”
这就是告别，没有想象中剜心挫骨的痛哭流涕，也不会有言情片中突然迸发的热情，两个人都把情绪紧紧关起来，以外交的表情和言辞面对。
思贤点头，与韩阳擦肩，跌跌撞撞的离开。
韩阳盯住窗口，就好像看见昨天，他们还在睡前穿著一样的睡衣打闹，思贤崽子瞪大眼睛的委屈，像一只可爱的狗狗，他记得明天晨跑回来要给崽子带煎饼果子，崽子喜欢吃，他喜欢回来的时候看见崽子在被窝里睡成粽子，红扑扑的脸像孩子，冒著热气，口水流在一边，傻乎乎的可爱。
夕阳沈沦，刺眼的红。
原来这些也是爱情，可惜当时不懂。
那两张床，许久没被人碰过，也落了灰，思贤的东西整理在一边，孤零零，如他一般，成了被遗弃的垃圾。
思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