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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沧海-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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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好之后,测试的士兵把神臂弓的望山调到最低,也就是只有不足半寸的高度上——这意味着基本上射击的时候是毫无仰角的平射。如果在这个角度下可以轻松实现五十步内的精确射击,那么显然三寸望山抛射至少也有一百六七十步了,虽然还无法确认有三百步,也算是不错的了。

调好望山,踏紧弩弦,瞄好角度,那弩手觑得亲切,一箭正射中那座箭垛。只听“咔擦”一声,拇指粗细的木质箭杆登时自己折断了,箭头却是深深刺穿了护心镜和明光铠、以及数层皮甲,插入木桩子两寸之深。

这个箭矢的威力,着实令人咋舌,钱惟昱估计,至少一百五十步内,就算是穿了明光铠的武士,也是不可能逃脱秒杀的命运的,至于皮甲和普通鳞片甲的士卒,两百步内都不可能幸免。

“好!真乃国之利器。孙将军,沈先生,这神臂弓之事,孤定然重重有赏。这便,各自上次你们绸缎三百匹、银锭百两好了。不过,这箭矢为何会折断呢?这一点只怕还要再斟酌啊。”

“殿下,以下官之见,定然是因为这神臂弓可及三百步,但是在五十步内就射中人身,猝然顿挫,箭杆乃桦木所制,耐不住这等冲力,这才断折。如若用于射击一百五十步外目标,定然是不止于此的。不过下官以为,日后还可根据档次,分设铁羽破甲箭、木羽箭及刻槽风羽箭三类档次、强度各不相同的箭矢,分别对付远近不同之敌。”

“这个不必请示,便按照你的想法继续改良吧,直到明年春耕之前,沈先生你这里都不会有别的任务了,尽可安下心来好生钻研。至于孙将军,往后这里就要多辛苦你了,既然试制已经成功,便该加紧督造,明年开春之前,至少要生产出一千柄神臂弓、三千柄十字片镰枪,木材钢料银钱你不必担心,孤定然优先调拨,全力保障,可愿立此军令状啊?”

“蒙殿下信重,末将岂敢不效死力,末将愿立军令状,届时不纳,甘当军法。不过,多层胶合的弓弩臂材黏合上漆需要很久时候,还望殿下准允调用原本用于其他弓弩的臂材。”

“好,这本就是题中应有之义,军器监的一应物料,自然是可以随意调用。孙将军果然是方正严毅之人,孤没有看错。”钱惟昱激励地拍了一拍孙显忠的肩膀,把明光铠的肩甲甲叶拍的铿铿作响。

……

从军器监出来钱惟昱觉得自己心中又多了一分把握,虽然一开始林仁肇浪费了一些时间,走了一些弯路,但是按照如今的进度,来年如果吴越能够拖住进度、拖到后周有动作之后再出手,那么起码都是三月份的事情了,林仁肇编练的新军好歹也有五个月的训练期。

而现在兵刃器械方面也已经完成了研制阶段的活计,后面三个月就是敞开了产能地跑量。使用鸳鸯阵战法的新军对于武器的要求并不单一。所以即使是用量最大的十文字枪,也就3000多柄,三个月里面,以钱惟昱手下四州的军工生产资源,让新军齐装满员还是可以做到的。

“李弘冀,金陵城里和淮上刺杀之仇,马上就要果报不爽了,也不知你这厮准备好了没有,可不要让孤失望啊。”钱惟昱一边盘算着自己的准备进度,一边恶狠狠地想道。

。。。

。。。

第139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常州城内,有一座古雅不凡的园林,唤作“兰墟”,墟这个字,看上去似乎不是什么好词儿,也很少会有人用这样的名字命名园林,但是,就是这座园子,却丝毫不会让人对其所用的这个“墟”字有什么不好的感觉,反而会觉得其古雅之气一下子被衬托出来了。

原因无他,因为这座园子,乃是当年南北朝时,兰陵萧氏南迁之后,在“南兰陵”内修建的园子故址。当时这常州城原本是叫做“武进城”,而在兰陵萧氏随着东晋衣冠南渡之后,晋人才把这武进城改名为南兰陵。而兰陵萧氏,便在武进城中按照原本中原繁华旧制重新修治了园林。

为了一个世家大族,就把一座州城改了名字,可见兰陵萧氏也是千古少有的望族了。东晋之后,宋齐梁陈四朝就更不用说了——齐梁两朝皇室,就是兰陵萧氏。因为族中嫡系当了皇帝,这武进城里的“兰园”便渐渐凋零下来,只是族中旁支偏系的住所。梁末侯景之乱几乎屠尽江淮,故而后来隋唐之世,这“兰园”便成了“兰墟”。

不过,名字虽然改了,却不代表这处园林被废弃了,只是后来的附庸风雅之人为了彰显这处古迹的历史底蕴罢了。该起楼盖堂修治园林的依然不辍,历来被作为常州城内最为显贵豪阔的望族居所。

如今,在南唐治下,这常州城内的首要显贵,自然是领宁****节度使衔、皇长子李弘冀了。兰墟,也在这些年里成为了李弘冀的别业。时值寒冬,李弘冀也和如今算是他对手的钱惟昱一样,在自己的私家院子里休养歇息、筹划来年可能出现的战事。只是形势不顺,每每令他长吁短叹。

李弘冀今年也有二十四五的年纪了,双眉浓密笔挺,双眸炯炯有神,两道八字胡一样深刻的法令纹,和两道法令纹一样笔挺的八字胡,把这副面庞变得严毅果敢。看过相的人都说李弘冀自然是英武不凡、武运长久之人,但是真正懂行的,却可以从这副面向里面看出几分刚则易折、霸气过于外露的隐忧。

说白了,此人勇则勇矣,但明明只有七八分勇毅果敢、刚强坚定;但看那副卖相表情,却足足有十二分。因此,这是一个还没做什么事儿、就非常容易让他的敌人警觉、提防的家伙。

如果要就这一点和钱惟昱对比一下的话,李弘冀就好像球技八分、名气却显得有十分的内马尔;虽然非常努力,但是一上场就容易遭到对方四五人盯防围堵。而钱惟昱则好像低调谦恭、人畜无害的克洛泽;看上去毫无威胁,但是每每到了世界杯赛场上,就能仗着隐藏实力的优势在别人不备的情况下、背后捅刀子高效率地干掉敌人。

此刻,李弘冀正坐在兰墟内的一座节堂里,边烤火看着文牍。却有内侍匆匆进来通报,说是常州防御使柴克宏柴将军有事求见。李弘冀一愣,觉得寒冬腊月的能有什么军情,心中诧异,便命人领柴克宏进堂。

四年多前,南唐与吴越在苏州一战,何敬洙兵败身死,自此而后,柴克宏便是镇守常州的军将当中最为悍勇得用的一员了,且治军严谨,如今自然被李弘冀信重。

须臾,一条筋骨健硕的昂臧大汉便披挂着铿锵甲叶步入内堂,腰间的剑带散在那里。显然是刚才入内堂之前把佩剑临时解下来交给侍卫的,而这身铠甲却还没来得及脱,很显然是刚刚巡视了军情防务之后直奔李弘冀这里,显得非常匆忙。入内之后,只见那人也不顾甲胄在身,纳头便拜,山文甲的下摆把青石地面摩擦地铿铿作响:“末将柴克宏,参见节帅!”

“罢了,不必多礼,今日此来,可是淮北或者东面又有什么消息传来了么。”

“回禀节帅,是好消息啊,今晨邗沟内有北面楚州皇甫晖皇甫都帅的信使来报,说是淮北李重进的人马近日似乎颇有退却收束的迹象,皇甫都帅恐其有诈,特命斥候细作探查。回报说是腊月将近,而今冬北方寒冷更胜寻常,汴水部分河段多有封冻,而永济渠故道因黄河、汴水水量下降,吃水变浅,因此河南漕运几乎断绝。

郭威当初给李重进增调宋州、郓州等地外兵的时候,原本也没有及时命枢密院拨粮转运,只是让客兵就食于徐州。不意如今水运断绝,李重进上书言及淮北所积蓄军食不足,不如令外兵北移就食,待来年春暖出兵时再南下,也好免去来年南下更多的军粮转运之苦。”

李弘冀听了柴克宏的叙述,立刻就明白了当初郭威给李重进增兵的真实意图,其实就只是给南唐的淮南军增加压力而已,根本没有在今年动兵的打算。而一旦入冬,郭威也就知道今年南唐已经失去了趁着寒冬把淮南江表的军队临时转移到湖南去平叛武平军了。既然如此,在后周军队正式南下之前,把一部分人马暂时后移过冬,显然可以减少淮北前线的军屯粮草的使用。

毕竟,后周也才建国两年而已。论强兵悍将后周有的是,但是论钱粮物资,那是远远不能和南方的三大国比的。淮北之地多年来中原王朝一直是采取守势,积蓄也不多,白白多养三个月军士,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如此说来,在开春周军再次兵临淮北之前,皇甫将军那里是没有什么威胁了?”

“确如节帅所言。”

李弘冀把手头的书卷一丢,豁然站起,凝目往东方望去,似乎可以看穿墙壁、山川。双手指节也捏的格格作响。

“听说钱惟昱那厮,近日在苏州、无锡也是颇为严兵整甲,就等着李重进南下,好在孤的背后捅一刀呢。此獠狼子野心,只可惜父皇当年不曾下得狠心和吴越人翻脸。只是如何把这厮从乌龟壳里拽出来,好让孤趁着李重进无法南下的时节,先把他给打残了才好。”

柴克宏是李弘冀心腹,自然明了李弘冀日日把东面的吴越苏州军视为大敌。这几年一开始是受到李璟亲善吴越、全力西进马楚的外交方略所制,不能动手。结果如今马楚评平定了没多久,又来了武平军的反叛,这才使心腹之患日益坐大。只是,吴越立国的历史比南唐还久了三十多年呢,人心归附、内部团结比南唐更甚,又哪是那么好进攻的。

不过,如今的局势,那是就算南唐不主动进攻吴越,到了来年北方暖和之后,南唐也是必然要遭受至少武平军、后周和吴越三面夹攻的。所以这个当口,倒不是说一定要非有必胜的完全把握而出兵,哪怕只有五六分把握,本着各个击破的原则先把吴越的苏州军给打残了,也是好的。

柴克宏见李弘冀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也就不再吝惜,当下继续奏道:

“节帅,自从去年刺杀钱惟昱失败之后,节帅便命末将一并掌管常州军细作谍间之事。末将根据将令,好生盘查、暗访了事情经过。虽然事后刘茂忠申屠令坚身死、他们没有留下活口;但是末将依然可以确认当初刘茂忠与申屠令坚动手之时,周宗二女定然是在场的。

当时末将以为,纵然周宗没有通敌之嫌,但是其女很有可能与钱惟昱另有私情,只是不敢断定罢了。然最近数月,节帅从钟皇后那里得到的消息显示,周宗长女一改去岁与吴王殿下亲善之态,连钟皇后召其入宫、为吴王殿下制造机会的懿旨,那周氏女都敢托病不从。末将以为,这中间,定然是周氏女与那小贼在金陵时暗结私情所致!”

李弘冀平时从来没有八卦的心思,所以听到这些内容时候,没来由地觉得一阵不耐烦,嫌恶地挥了挥手,说到:“那又如何?难不成还能从女人身上下手?”

柴克宏听了李弘冀嫌弃厌恶的语气,不由得也有些羞赧,,当下却只能忍住羞耻之心,强自说道:“听苏州回来的探子所说,那钱惟昱在镇之时,一直将殿下视为心腹大患,不仅因为殿下镇守常宣,与其接壤,且那厮曾多次声言:以周宗那老狐狸的明哲保身,若是殿下和燕王分出胜负,周宗定然不敢与吴王殿下联姻……此言钱惟昱从不曾讳言。”

“那又如何?”

“若是殿下向钟皇后进言,请皇后出面为吴王殿下主持纳采问名之礼……以显示殿下的兄友弟恭的话,相信那周家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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