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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妻江湖路-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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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牙清也不笨,他终于换上了汉人的服饰,稍加打扮,与原来夜香大盗的模样是大相径庭,他黑瘦憔悴许多,身上的邪气似乎也被磨得差不多,这番模样还真是让凌越山他们没想到。

凌越山他们赶到南华镇的时候,西牙朗清父子俩还是僵持的状态。那西牙清也不再逃跑了,就呆在镇上,与西牙朗清夫妇俩共处着,经常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但他很少说话,也绝不开口认爹,似乎只是为了相处而呆着。

西牙清看到凌越山是有点怕的,这个小子当初下手可是一点都不手软。凌越山和水仲楚对他也是怨气冲天,要不是看在西牙朗清的面上,是恨不得再把他胖揍一回。更何况要不是夜香这两个贼子,王楚盈也不会失踪,水若云也不会中毒,虽然最后这施毒手的是西牙拓这恶徒,但他们所有这些麻烦事情的起源,皆因夜香而起。

西牙朗清当然知道自己这俩儿子罪孽深重,残害了不少人,他心中有愧,不但是对凌越山和众受害者有愧,也对这二个孩子有愧。这毕竟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生子,当初,又是他弃了他们而去。他自己在宗氏花谷,有宗秀萍的陪伴,过了二十年的幸福时光,可这二个孩子却在西牙拓的手里受尽折磨。

西牙清到了夜里,还会做恶梦凄惨哀嚎,从他梦吟和平日里挤出来的只言片语,西牙朗清能拼凑出自己孩子所受的非人经历。他恨西牙拓,这种恨比之当初西牙拓那样对待他还要更深九分,再怎么样,他怎么忍心对无辜的孩子下手。这笔账,他是一定要跟西牙拓清算的。

所以当西牙拓以王楚盈为威胁时,西牙朗清知道自己不能再躲闪了,或许他会死在苗疆,或许他不能再见到另一个儿子西牙朗,但有些事,他必须要去面对。他唯一不放心的,是这个已经找回的孩子。宗秀萍是立誓要与他同生共死的,如果宗秀萍也不在了,那宗氏花谷也不可能去收留这样一个外人。所以西牙朗清最后算来算去,似乎所能托付的,居然只有凌越山和水家。

他与凌越山和水仲楚谈了很久,他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来为他们交换王楚盈,为自己儿子犯下的恶事赎罪,但他恳求这二个年轻人在他与宗秀萍离世后,帮忙收助西牙清。

西牙朗与西牙清这二个人,自小被西牙拓虐待。西牙拓把他们当成西牙朗清,想的时候对他们好的不行,恶起来的时候就拳打脚踢,残虐施奸。西牙拓把自己对西牙朗清的爱与恨,都发泄到这二个孩子的身上。也这导致了二个孩子心灵上的扭曲,他们觉得人世无望,唯有暴力与施虐才能痛快一场,自己受过的苦也要别人承受。

他们从小就互相扶持,在母亲被西牙拓丢给族人群暴虐死后,这种相互的精神的依靠就更为紧密。他们做什么事都在一起,一起学武,一起偷东西,一起受虐,一起被打。终于有一天,他们找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逃出了苗疆,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大,原来外面的人这么弱,他们也可以让别人痛苦嚎叫,他们也可以主宰生死,他们喜欢看那些人的惊慌与恐惧。

分离并不在他们的意料中,在他们心里甚至都不会有死别,因为一早两兄弟就说好了,死就死在一起。所以西牙清独自一人被囚在水府的时候,他是相当痛苦的,要不是守着同生共死的这个诺言,他早捱不住了。可是谁曾想到,有一天,他们也会有父亲。

西牙清就站在屋外,听着屋里西牙朗清与凌越山他们的谈话。他的父亲居然在苦苦恳求别人收留他。哼,他不需要收留,不就是死而已嘛。

他想念哥哥,非常想,但哥哥不愿跟他走了。哥哥居然有了新生活,他要重新再做人。

那他呢?他可不象哥哥这么傻,以为这世界真会给他们新的机会。不会了,不会再有机会了。

父亲很快也会去苗疆被西牙拓那个变态恶人折磨,西牙拓太可怕,他们斗不过的。他怎么办?他不愿意跟这些陌生人一起,他只想跟哥哥在一起。

水若云捧着茶盘过来的时候,被站在屋门口的那个黑影子吓了一跳。是夜香!水若云看到他还是怕,手抖了抖,茶具在托盘里嘚嘚的晃着响了几声。凌越山一下从屋里冲了出来,看到水若云在门口与夜香你看我我看你的,皱了皱眉,过去伸手接过茶盘,搂着她进了屋。

西牙清哼的一声,转头就走。他又没做什么,是那小娘们自己吓一跳的,关他什么事。西牙朗清也出了来,看得此情景,心情沉重,唉声一叹。

水若云看西牙朗清的悲伤表情,心里很不好受,生怕会是自己的胆小让凌越山不肯帮忙了,她拉着凌越山一个劲的解释就是没想到屋门口站着个人,才会一慌,其实什么事都没有。

凌越山和水仲楚当然对收留夜香这个事,是有保留意见的。先不说他俩自己与夜香的仇怨,光是夜香在江湖上犯下的这么多命案和恶行,以后那可是麻烦事不断的。况且夜香本事不小,若他并没有改过自新,如果轻易收留,引狼入室又如何是好?

好人是可以做,滥好人却是切忌不可为的。但西牙朗清为人父的心情他们也理解,何况人家也说了用自己的命去换王楚盈,所以他们也得想个好说法婉拒才好。于是二个年轻人都没有正面回应这个问题。正好水若云进了来,给他们解了围。

凌越山捏捏水若云的小鼻子,亲昵的笑话她:“胆小鬼。”借机把话题转到进苗疆后如何应对上。水仲楚也顺着意思道:“朗清叔,苗疆之行我们未必会输,楚盈我们会安全带回来,你也一定会平安无事。到时你们父子还是可以团聚,夜香小时受了这么多苦,也必定需要父亲在旁陪伴指导,方有可能慢慢回正道不是?日后也才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言下之意,这夜香可不是普通的坏人,谁能保他日后就会放下屠刀,不再犯恶?这儿子还是需要当爹的自己管教的好。水仲楚这一席话说的不愠不火,条条在理,也没有丝毫冒犯之意,但也让西牙朗清明白了,这个重托,他们可不会轻易接受。

西牙朗清当然知道这事不容易,他心里悲苦沉痛,但也只能暂时作罢,只盼着日后若有机会能再商求。他心里想着,或者再跟宗秀萍商量商量,如若他真有不幸,求她莫随他而去,照顾照顾他留在这世上的可怜孩子。一想到这,又觉得自己太过自私可恶。他这一生,果然是无用无能。

西牙朗清悲苦的情绪让几个年轻人很不好受,他离开后,几个人坐那久久不语。

水若云有些心软,道:“要不……”

凌越山点点她的唇:“若若,不要因为一时的心软而做错误的决定。那夜香,我们不知道他到底是否已有向善之心。虽然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再犯事,但这是否与他没有找到他的兄长有关?西牙拓不是说过,他们要一起才会犯案的吗?”

水仲楚也道:“若云,越山说的没错。而且退一步说,就算他有向善之心,但为恶已成习惯,万一哪天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再犯下错事,我们若是轻易收留,到时岂不是引狼入室,害了家人。”

水若云知道他们说的对,心里不觉也难过的很。凌越山揉揉她的发顶表以安慰。

她现在是小妇人的打扮,梳着简单的小坠髻,背后垂着一束秀发,雅致大方,他无事时也缠着要学为她挽发,他喜欢她软软顺滑的发丝在他手指缝里滑过去的感觉。他也总喜欢去揉她头发,然后看她拍他的手瞪眼睛的可爱模样。

果然他揉乱她的发,她又急了,凌越山嘻闹着耍着赖说既弄乱了,那他帮她再重梳一个。水仲楚没脸看这妹婿调戏自家妹子,慌忙出了屋,让他们两口子自己闹去。

妹妹是嫁对了郎君,水仲楚心里是着实替她高兴的。凌越山虽然鲁莽没规矩,但却是实实在在的真心实意,有时两人甜蜜的都让他做哥哥的心生妒意,而他自己的佳人却还杳无音讯。他当初是有些端了架子,却没想到回头再看不到人时,才发现心里的酸涩。

明月高挂,夜空静寂,水仲楚心里也只能唏嘘。这一次上苗疆,他无论如何,一定会倾尽全力将她救出来,无论她遭遇过什么,他都会对她好,守护在她身边,他会让她成为水家少夫人,让她幸福。

正当他思绪乱飞,突然一个人影闪了过去。水仲楚心念一动,是西牙清!这么晚他偷偷摸摸的一个人要去哪?水仲楚不及细想,悄无声的跟了过去。

西牙清一路施展轻功,跑得很快,水仲楚这一年功力精进,居然也跟得上了,他远远的尾随,跟着他出了镇子,进了旁边的一个叫齐安城的地方。西牙清进了城,迅速的潜到一个小铺的后院里。水仲楚心中有了怒意,才想着他是不是改邪归正了,居然又想再度犯恶。

他压着怒火,也悄悄的潜了过去,可目光所及,令他大吃一惊,居然有两个夜香。西牙朗刚才似乎还在砍柴,一堆柴火堆在旁边,脚边还摆了把斧子。这两个人显然不是第一次重逢了,没有久别的激动,也没有不可抑制的情绪,只是搂靠在一起坐着,小声的说着什么。

水仲楚心里咚咚咚的狂跳着,西牙朗在这里,那王楚盈呢?他手心出汗,竟觉得腿也有些颤了。楚盈,楚盈又在哪里?

他压着心里的激动,尽量悄无声息的退了出来。不行,他得冷静,如果有什么状况,以他一个之力恐怕有失,他要回去找帮手。

他回头看了一眼这铺子的招牌,决定把凌越山他们带过来。月光下,那招牌上四个大字清清楚楚:刀厨食铺。

再见楚盈

刀小七这天不打算开铺子,因为他娘子前两日有些发烧,所以他这个当老板的决定歇业三天。可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铺子的小二便咚咚咚的来敲门,说是有一个叫凌越山的年青人,带着几个人来拜访,那凌越山说是老板的旧识,有很着急要紧的事。

刀小七心里有些不乐意,虽然苗儿已经好些了,但还是没什么精神,烧的有些反复,他想陪陪她,一点见客的心思都没有。偏偏来的人却是凌越山,他是不能不见的。于是嘱了小二说一会就过去,让他先招呼着客人。小二应着声去了,刀小七正欲回房,看见阿朗端了药走过来。

西牙朗一大早就去厨房煎药,苗儿已经病了二天了,听说烧也没退利落,他也很担心。他端了药过来,递给了刀小七。若是刀头没同意,他是不敢进屋的,刀头教训起人来那可是下手毫不留情。

刀小七看了他一眼,这阿朗对苗儿真是小驹儿恋母似的情结。他拿了药转身进屋,敞着门,走到里间轻轻摇醒了苗儿,一口一口慢慢喂她喝了药。西牙朗在门口听着苗儿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精神气的,于是也放心了大半。

刀小七喂了药,嘱咐了几句,说自己先去铺里招呼几个朋友,很快回来,让苗儿再接着睡,起身了就喝灶上温的粥,午饭他回来做。苗儿迷迷糊糊的应了,接着睡去。

刀小七闭了门走了,西牙朗便守在门口,他经常这么呆着,也觉得挺舒心。天慢慢大亮了,西牙朗发着呆,又想起那个捕猎的夜晚,还有屋里这个只会花拳秀腿的女人,那是他这一生的转折。

他到现在,还会时常想起那一晚,他追那辆马车而去,从来没有猎物能从他们俩兄弟的手里逃脱,那些个阻拦他们的乌合之众,根本不堪一击。他自信满满的,那两个女人,以为驾着马车就跑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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