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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侠录-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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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脚跟半旋,面对着发声之处,目光四扫,冷然发语道:“是哪位朋友出声相唤?有何见教?”

他目光凝注,一株粗大的树干后,一条玄色人影微闪,轻飘飘地掠了出来,伫立在白非的面前,声音尖锐他说道:“果然是你。”

白非在那人影现身的一刹那里,已经凝神聚气,因为他在这几个月里,已学会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里的涵义。

此刻他目光四扫,打量着这人,这人的面目在一块巨大玄中的包头下,显得冷漠而生硬,身上也是一色玄衣,他搜索着记忆,断然知道这人的面目是绝对生疏的,因为这人的面目一经入目,便很难忘却。

“但是他为什么好像认得我的样子?”白非沉吟着,朗声道:“在下白非,朋友有何见教?”

那玄衣人冷哼一声,道:“你把我女儿带到哪里去了?”

白非倏然一惊,想到石慧先前受伤时,面上不也是戴着人皮制成的面具,自己几乎也认不出吗?这人此话一出,当然就是那在土墙上和自己见过一面的无影人丁伶了,而她的面上,必定也戴着面具,是以自己认不出她,她却认得自己。

他又微一沉吟,那人已走上一步,厉声喝道:“你怎么不回答我的活,难道——”她冷哼一声:“你要是不把慧儿的去向说出来,我要不将你挫骨扬灰,就不姓丁了。”

白非长叹一声,道:“你老人家想必就是——石伯母了?”

他考虑着对丁伶的称呼,然后又道:“慧妹到哪里去了,小侄委实不知道,而且小侄也极欲得到她的下落——”

他语声未落,无影人丁伶已掠了过来,扬起右掌,“叭”的一声,在白非的脸上清脆地打了一下。

须知白非此刻的武功,又在丁怜之上,丁伶之所以一掌打到他的脸上,只是他不愿闪避而已。

而无影人丁怜曾眼见他力敌天赤尊者时的身法,一掌打中后也微微一怔,厉声道:“我三进灵蛇堡,都说慧儿跟你走了,现在你又说不知道她的下落,哼一你老实对我说,慧儿到底被你们弄到哪里去了,”

白非仍然怔在那里,脸颊上仍然火辣辣地痛,心中也翻涌着万千难言的滋味。

丁伶虽然打了他一下,但是他并不怀恨,虽然他生平也曾被人打过,但是他了解得到无影人丁伶此刻的心情,母亲对子女的痛爱,有时还会远远超过情人的怜爱之上。

但丁伶的活,他又不知该如何答复,这英姿飘逸的人物此刻竟像一个呆子似的站着,目光动处,看到丁伶又一掌向他拍来——

丁伶关怀爱女,曾经不止一次到灵蛇堡去打听石慧的下落,也不止一次失望而归,丁伶几曾受到这种冷落,但她怯于千蛇剑客的大名,虽然心中有气,却也无可奈何地忍住了。

此刻她见到白非,满腔的闷气就全出在白非身上,见到白非说话吞吞吐吐的,心中更急,又想打第二下,只是她此刻的出手,当然迎异于对敌过掌,出手是缓慢而无劲力的。

那时她方自出手,忽然有人娇喝道:“好大胆的狂徒,敢打我白哥哥——”声到人到,两条人影,带着风声直袭丁伶,身手之疾,在武林中已算高手。

丁伶久经大敌,倏然撤回打白非的一掌,身形一扭,已自避开,哪知那两条人形却如影附形地跟了上来,一左一右,“飕、飕”两掌,左面袭向她的右肋,右面的那一掌,却化掌为指,倏然点向她左乳下一寸六分的血海穴。

这两下风声飕然,劲在掌先,丁伶一错步,只得又后退尽半,目光扫处却见这向自己袭击的两人竟是两个美少女。

“好呀,原来你们串通一气,把我女儿不知骗到哪里去了。”丁伶盛怒之下自然以为白非心生别恋,这种情形当然也难怪她误会,尤其是白非,此刻仍像生了根似的,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

那袭向丁伶的两人正是司马小霞和乐咏沙。她两人偶然漫步堡外,看到有人要打白非,而白非却像中了邪似的站在那里不动,心里自然着急,不容分说,就狂电惊雷似的,向丁伶袭了过去。

丁伶冷笑一声,双掌一翻,各各划了个半圈,左右袭向司马小霞和乐咏沙两人,但是无影人虽然名满天下,轻功也自卓绝,但对掌之下,却无法抵敌得过这自幼被武林三鼎中之一司马之调教出来的两个女孩子。

司马小霞和乐咏沙都是急躁脾气,掌影翻飞,招招狠辣,她们在灵蛇堡憋了这么多天,此刻好容易找到了一个动手的对象,四条手臂就像四只久久没有飞翔过的翅膀似的,猛力扇动着。

白非怔了许久,才回醒过来,见到这种情形,心中一惊,他知道必定又生出误会,身形一动,连忙掠了过去。

但就在这一刹那间,丁伶双手一错,单手疾出,五指如爪,带着一缕风声,去扣司马小霞击向她左肩的一掌的脉门,右手一伸一曲,掌缘如刀,划向乐咏沙的左侧前胸。

她这一招两式,虽极精妙,但吃亏的是她成年方自学武,又始终没有明师指点,虽然仗着绝顶天资能从七妙神君遗留下来的一篇残页里,参悟出一些武学妙谛,但是功力却总是不能精纯,这一下两掌分袭两人,更显出软弱。

而司马小霞和乐咏沙,在司马之的调教下,根基却扎得极好,对这分袭两人的两掌哪会放在心上,各各身形转处,司马小霞腕时一沉金丝绞剪,手掌反剪丁伶的右腕。

而乐咏沙在闯过一阵江湖后,动手经历已不少,此刻已看出丁伶功力之不足,见到她这一掌击来,不避反迎,右掌倏然击出,用了十成真力,和丁伶硬对了这一掌。

说来话长,当时却快如电光一闪,就在白非纵身掠来的时候,丁伶和乐咏沙两掌相交,她功力本弱,再加上这一掌又是左右齐出,每只手只用上了一半功力,哪里是乐咏沙满力一击的对手。

两掌相交,“砰”然一声,丁伶一声惨呼,右手竟齐腕折断了。

乐咏沙正待追击,却听白非大喝道:“乐姑娘快住手——”忙一撤身,司马小霞也倏然住手,无影人丁伶目光中满含怨毒之色,左手捧着右腕,两只眼睛恨恨地盯了他们三人一眼,才一顿双脚,飞也似的向林中掠去。

白非长叹一声,知道追也无益,司马小霞走过来,关心地问道:“白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白非又长叹一声,不知该如何回答人家的话,他知道这又是一场不易解释的误会,但无论如何,乐咏沙和司马小霞总是为的自己呀,自己纵然惶急,可是又怎能怪得了人家。

他茫然失措,对司马小霞的问话,只苦笑着摇了摇头,司马小霞看到他这种失魂落魄的样子,又一回顾,发现只有他一人回来,石慧却不知道哪里去了,心里也跟着糊涂了起来。

司马小霞和乐咏沙拥着白非进了灵蛇堡,那些被天雷神珠炸毁的墙坦,此刻己多半修复了,到处可以嗅到新鲜的粉刷味。

静居疗伤的群豪,此刻也又散去了多半,宽阔的大厅此刻已恢复了往昔的静穆,白非步上台阶,想起自己在这里扬威于天下武林豪士前的那一段事,觉得有些兴奋,也有些惆怅。

司马小霞极快的跑了进去,一面叫道:“爹爹,他回来了,白哥回来了。”声音里显然可以听到极浓的喜悦之意,白非微微感喟着,心中又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里面传出一阵响亮的笑声,司马之和邱独形缓步而出,对白非的归来也极为喜悦,这种浓郁的温情,使得白非感动着,在这一刻里,他几乎已经忘去了那些使他极为痛苦的事。

但是,他心中的希望又破灭,石慧没有回来,他默默地取出了九抓乌金扎,然而对怎么从天妖苏敏君得到这件异宝的经过,却仿佛不愿提起,只淡淡他说了几句:“如果不是我亲身所历,我真不能相信在那一片湖泊里,会有那么一座孤山,而在那孤山上,竟会有那么样的一座屋字。

“那简直像神话一样,我想海外的仙山也不过如此了,最使我惊异的,还是天妖苏敏君,我以为她年纪一定很大了,哪知看起来,却好像还不到三十岁的样子,笑起来更好像二十岁的少女。

“那孤山上,除了苏敏君之外,还有十几个女孩子,都是苏敏君的女弟子,天妖苏敏君的武功我没有见到,但是那些女弟子的轻功,却都极为卓越,任何一个在武林中都可算是一流身手。”

他描述着那天妖的居处,使得乐咏沙和司马小霞都睁大了眼睛听着,不时还插口去问,司马之和邱独行面上,却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仿佛他们和这苏敏君之间的关系,并不寻常。

但白非对他如何得到那九抓乌金扎的详情,却略去不提,司马之和邱独行对望了一眼,也不再问,显有心照不宣之意。

司马小霞却说道:“慧姐姐怎么不多等你一下呢,要是我呀,再多等几个月也没有关系,你是去办正经事去了,也不是去玩去的,是不是?”

白非长叹了一声,默默垂下了头,司马之瞪了司马小霞一眼,沉声道:“贤侄也不必为这种事忧郁,凡事自有天命,何况男儿立身于世,当做之事极多,切莫为了儿女之情,折磨自己——”

他缓缓收住了活,自己也禁不住长叹一声,因为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为了这儿女情消磨了一生壮志。

邱独行却朗声一笑,接口道:“司马兄之言,可谓深得我心,白贤侄,你此刻正值英气奋发之年,再加上你的天资、武功,都万万不是别人能够企及,只要稍加琢磨,便是武林中一颗可以照耀千古的明星,切切不可为了这种事,消磨去自家的大好韵华。”

他缓缓一顿,又道:“后园石窟中的那位常老前辈,看样子也对你极为青睐,此老的一身武学,可说是深不可测,你不难从他老前辈那里,获得一些教益。”

这些话,白非都唯唯应了,然而叫他此刻忘去石慧,那却是绝不可能的,这正如石慧虽然对他气愤,也无法忘记他一样。

那天石慧离开湖畔之后,她心情的难受,比白非的尤有过之。

女孩子的心胸原本狭窄,对爱情有关之事,更加想不开,石慧想到白非和那红衣少女并肩在皮筏上消失在水云深处的光景,心里就不禁泛起一阵剧痛,像是有什么在啃着她的心似的。

她想到种种有关天妖苏敏君的传说,再想起红衣少女的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气愤地忖道:“你不知在那里胡混什么,却让我在这里空等。”猜疑和嫉妒,永远是爱情最大的敌人,这两种情感使得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青海湖。

然而,一阵奔驰之后,她却再也无法支持,数日来的疲劳和饥饿,使得她的四肢有如缚着千斤铁索那样的沉重,“我是不是病了?”她焦急地问着自己,终于在一处帐幕前倒了下来。

那座帐篷的主人,像所有游牧民族的男人一样,豪爽而好客,将这无助的孤身女子带回帐篷,给了她一碗滚热的羊乳,也给了她一大段安适的睡眠,而就在她恬睡的时候,白非从那帐篷的旁边行了过去,也就是这一层薄薄的帐幕,在白非和石慧之间,造成了比千山万水还要遥远的阻隔。

在帐篷里她竟耽了两天,等到她的体力完全恢复之后,她的心情却接着虚弱了:她知道自己多么渴望白非那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的拥抱,只是她将这种渴望压制着,几乎将她的心压得能够挤出滴滴苦汁。

她需要安慰,于是她想到了她的父母。

越过甘肃,她急切地要到母亲的怀里,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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