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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去飞 从伦敦到北京,30000公里的热血之旅!-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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蜕掉了一些来自于后天家教形成的禁锢,但是仍然有一些态度很显然是根深蒂固的,这一点在印度显得尤其明显。为了短暂的满足而抛弃自尊,这样的代价太高了。我离开家的目的是为了重新发现我的骄傲和自尊,而不是为了失去它们,正是由于这样的信念,我在旅途中断然拒绝在某些原则上妥协,才使得我的这次旅行变得永生难忘。若非如此,我一定会在土耳其和伊朗搭顺风车,会在印度跳上大巴和火车,并且放弃整个戈壁。

或许还有另外一种旅程吧,那时候道德规范和踌躇迟疑可以暂时抛到身后,等回到家之后再和家具、高级音响一起重拾回来?也许有一天我可以试试看。

回旅馆的路上,我在一家小店铺买了三瓶美味可口的冰镇酸奶,在温暖的夜色中享受起来。兰州的夜晚似乎总有那么一种提神的东西——空气的温度、路灯的柔光、明亮的招牌或烤串的香味。街头小餐馆和人行道上的小贩还在热火朝天地卖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当地的居民热情友好,整座城市散发着一种熙攘而生动的气息。当我用吸管吸着酸奶时,店主人一个劲儿地看着我笑。人们在人行道上坐着摆开了架势,没完没了地下着中国象棋。

510房间的灯亮着。新来的是一位日本人。当西里尔甚至还有美国人都陆续上路时,我觉得日子寂寞难耐。当陌生人一再光顾这个被我勉强称为“家”的地方时,我忍不住对每一次这样的侵犯都感到忿忿不平。

*

据快递公司承诺,新的内胎应该在4~7天到达。这些配件离开布里奇沃特的圣约翰大街后的第8天,我给北京的快递公司打了电话。我就像一个毽子一样在不同的部门之间被踢过来、踢过去,最后终于得到消息,包裹已经在海关了。他们承诺说,一旦得到了新消息,立刻就会给我来电话。

好吧,好吧。你们当然会的,这些人令我恼火。在我看来,你可以把自己的生活设计得精彩纷呈、新颖独创,你也可以计划到最细的细节,但是到了最后,你所有的决心、毅力和努力都很可能付诸东流,因为到了某一点上,你再也不是你自己命运的主宰了。你不得不依靠那些和你的信念毫不相干的人——那些薪水的奴隶。你个人事业的成败与否,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只是一台巨大的跨国机器上的编号,可以随随便便地打破对快递时间的承诺。

正当我度日如年时,另外两张床稳定地变换着旅行者,他们来来去去,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与我相互了解。我继续不断地打电话,在旅馆的前台查询有没有我的包裹,但是回答总是“没有”!

如果我要去黑河,那么第三次签证延期就是至关重要的。在兰州的第十天,我发了一封电子邮件给快递公司的总部,对他们糟透了的服务罗列了细节,而且发誓,从今以后坚决不用他们,而且我还会告诉朋友们,叫他们也不用。这样的举动肯定是徒劳的,但是至少让我好过一会儿。

“Massage!Massage!(按摩!按摩!)”经过一家发廊时,我听到警报一样的叫声。

“不要!”我大喝一声。

第二十三章 向中国微笑

“再见!祝你好运!”五楼的服务台边,一位女服务员向我微笑致意。装着内胎和钢圈带的包裹在承诺期后的第七天终于到达。与此同时,在向公安局恳求了半天后,我也拿到了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签证延期。这样,在我进入中国之后,我第一次可以放松精神了。在理论上,我会有足够的时间继续艰苦而严峻的旅程,穿过这个国家,这种感觉实在太棒了。

一群当地人聚集在旅馆外面,看我在出发之前给自行车链条上油,当了解到我的目的地是北京时,他们不住口地发出“OK,OK”的声音,还使劲儿冲我竖大拇指。如果是在英国,我会把这种反应解释为带有讽刺意味的怀疑,但是这里是中国,他们的真诚毋庸置疑。虽然在兰州的这两个星期我一直闷闷不乐,但是影响我对一个地方印象的最大因素其实是我和当地人的交流中所留下的记忆,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在中国这个污染最严重的城市里度过的这些日子,会永远温暖地留在我的记忆中。

到了城市的东边,公路陡然上升,进入群山环抱的黄土高原。这里的山都像是烘烤之后的碎泥块,除了刻在山坡上的细细的水平绿化带还透露着生机,满眼几乎都是黄褐色的。原本我打算走北边的线路,沿着黄河进入银川、包头和呼和浩特,但是有传言说,内蒙古草原正在刮着狂风,因此我决定改走山路。

在黄褐色和绿色重重叠叠的台阶上自由地滑行了漫长的一段山路之后,道路变得平缓起来,从中间穿过一片广阔而肥沃的山谷。深深的大峡谷纵横交织,河流在沟壑中切削出柔软而碎裂的土壤。黄土高原上三十万平方英里的土地最早是森林遍野的,但是由于大量砍伐树木,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吸固土壤了。

地里有无数的人在耕作,看来要想在外面露营是几乎不可能了。正当我准备在下一个小镇寻找旅馆或者宿舍时,我突然发现有一处崖壁上的焦土里正好被凿出了一个岩洞,我心怀感激地急奔过去,就像一只寄居蟹回到了自己的壳里。第一眼看上去,这地方真像是个理想的庇护所,但是当我在准备睡觉的那片地方快速地搜索之后,却发现了情况。虽然我的解剖学知识非常有限,但是我还是明白无误地认出了三个骷髅头。厚厚的黄土层上,还散落着其他的骨头,我想应该是胫骨、腓骨,另外还有一具骨盆。而且据我了解,在岩洞后面的碎石堆下,可能还埋有更多的尸骨。

难道这个普普通通的洞穴是大屠杀的现场吗?我猜想这些人恐怕死在别的地方,有人把他们的尸体扔在这里。不知怎的,我很难相信这群人是平静地老死的。死亡一定是在很久之前光顾他们的,因为他们的骨头很干,还褪了色,如果灵魂真的在肉体毁灭后依然留存并迁徙到别的地方,那么这些灵魂肯定早就离开了。理性告诉我,黑夜里的活人比复苏的死人更让人毛骨悚然。想到这里,我清理出一块地方,铺上睡袋。我把其中一个骷髅头拿来支放自行车,置身在这堆先人的遗骸里,沉沉地睡去。

*

过了固原,G309 国道顺着陡峭的上坡爬行,然后进入了山地,我眼前展开了一幅奇特的景象:在暴风雨的天空下,钢筋混凝土筑成的大都市在山谷中蔓延。柏油路开始时隐时现,最后完全隐匿不见。车胎在洗衣板似的凹凸不平的地面和散落的碎石堆上跳跃打滑。阵阵猛烈的狂风夹带着尘土和沙砾,打在我裸露的皮肤上,就像在做喷砂处理。我被迫闭上眼睛,有一阵子甚至不得不从自行车上下来,推车步行。山谷的低处笼罩在雾气中,我猜想这是空气里的沙砾在作怪。开始下雨了,雨水从黑沉沉的夜空骤然而降。接下来的中国之行将会是什么样子的?成群的杀人蜂吗?遭蛇咬?而单调乏味的感觉就像奢侈品,同样是我消受不起的。

我在村子里的一家餐馆吃饭,狂风暴雨正在冲击着整个村庄。成群结队的人和栓了绳的奶牛和驴子挤在一起,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他们也许是为了躲避沙尘暴,从附近的地里跑出来的。大约有四十来个庄稼汉把我的自行车团团围住,人们从门外偷偷地看这个正在吃面条的“外星人”——或许我是他们唯一见过的外国人。上车时风势已经减小了,雨过天晴,太阳从万里无云的天空中射出万道光芒。

漫长而艰难的爬坡和短暂而畅快淋漓的下坡继续相互交替着。整整三天了,我的自行车一次也没有漏气,我差不多已经原谅了它先前的不端行为。然而,就在又一次长途爬坡的当口,随着一声枪响一样的爆炸声,我连人带车栽倒在地下。我从路上爬起来,毫发未损,但是我预感到一场灾难的来临。前轮的内胎爆裂了,橡胶上的裂缝太大,根本无法修补。太阳炽热地烤在我的背上,我换了内胎,重新打上气。但是,正当我准备把工具收起来的时候,突然听到第二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轮胎又爆了。

几分钟内,愤怒和沮丧完全把我淹没了。自行车是我最明显的出气筒,但是理智还是战胜了一切,我努力地克制住自己,没把它砸在地上,再狠狠地踹上几脚。不过,我还是围着它团团转,大声咒骂它来着。几分钟内,两个崭新的车胎相继爆裂,而且没法修补,我真是欲哭无泪。实在不明白车胎为什么会爆掉,现在我只剩下两个备用胎了。

镇静!再好好想想!

现在我的历险记已经到了前途未卜的时刻:如果我还是无法找到爆胎的根本原因,那么一旦我的两个备用胎用完,我的旅程也算是彻底结束了。过去的几次,每当我孤立无援时,总有人奇迹般地出现,助我一臂之力,但是,这回就得全靠我自己了。时近黄昏。我还有足够的面包和香蕉能对付一顿简单的晚餐和早餐,于是我把自行车拖进了一个僻静的空洞里,这地方紧挨着一片陡峭的玉米地,我想我可以在这里度过一个平静的夜晚。

值得庆幸的是,爆胎发生在我每小时5英里爬坡的时候,而不是每小时30多英里从山顶猛冲下来的时候,若是那样,恐怕我现在就得躺在医院或者停尸房了。我把内胎从钢圈上再次卸下来。这次和以前贴近钢圈的那些随机分布的小洞不同(那个问题我到现在也没有找出答案),这两道裂口在内胎上的位置完全一样,都在直接对着阀门的地方。内胎从钢圈上频繁地装上卸下,以至于我从克罗姆佩兹那里借来的拆卸轮胎用的那根金属撬棍割穿了坚硬的橡胶,把车胎里的金属丝都暴露出来了,难怪这两个内胎都在同一个地方被撕裂,这的确不是巧合而已。幸运的是,我在德里换轮胎时,突发奇想地把一个旧胎留下来备用,现在我给换上的旧胎再打上气,整个过程中,我一直屏声息气,等待着又一个爆炸声。

没有爆炸,车胎依然鼓得结结实实。

一夜安宁。清晨,我在中国农村的奏鸣曲中醒来:公鸡喔喔的叫声,看不见影踪的布谷鸟的叫声,还有驴子的叫声。我现在完全相信,昨晚上的诊断是正确的。出发前,我吃了一份恶心的早餐,其中包括一个烂成了泥浆的香蕉。

道路依然还是那么颠簸,然而过了草庙之后,终于变成了长长的缓坡,通往一个山谷。芥末色的小山丘上分布着宽阔的梯田,上面种满了庄稼。一队队的联合收割机从对面驶来,与此同时,庄稼地里还有人在用大镰刀忙着收割,成捆成捆的麦子被高高地堆起。在印度,农民们会把收割下来的麦子撒在公路上,这样来往的车辆就会把麦粒和谷壳分开。我小心翼翼地经过很多蜂巢,心里想着,在中国的这个地方,几个世纪以来的生活恐怕几乎没什么变化吧。

天色骤然变暗,雷声隆隆,顷刻间大雨倾盆,人们四下奔走,在村里寻找避雨的地方。不出几秒钟,我的汗衫已经湿透,因为风很大,我只能小心缓慢地前进。每一次大雨持续的时间都不长,不大一会儿,阳光与暖风已经把我弄干了。田园牧歌般的景象和瞬息万变的天气启动了我脑海中的交响乐团,现在他们已经开始演奏贝多芬的《田园交响曲》了。

*

尽管到目前为止,语言障碍在中国是最难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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