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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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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弟卫尉景遽从省中还外府,收兵至盛德门。孙程传召诸尚书使收景。尚书郭镇时卧病,闻之,即率直宿羽林出南止车门,逢景从吏士拔白刃呼曰:“无干兵!”镇即下车持节诏之,景曰:“何等诏!”因斫镇,不中。镇引剑击景堕车,左右以戟叉其胸,遂禽之,送廷尉狱,即夜死。

戊午,遣使者入省,夺得玺绶,帝乃幸嘉德殿,遣侍御史持节收阎显及其弟城门校尉耀、执金吾晏,并下狱,诛;家属皆徙比景。迁太后于离宫。己未,开门,罢屯兵。壬戌,诏司隶校尉:“惟阎显、江京近亲,当伏辜诛,其馀务崇宽贷。”封孙程等皆为列侯:程食邑万户,王康、王国食九千户,黄龙食五千户,彭恺、孟叔、李建食四千二百户,王成、张贤、史泛、马国、王道、李元、杨佗、陈予、赵封、李刚食四千户,魏猛食二千户,苗光食千户:是为十九侯,加赐车马、金银、钱帛各有差;李闰以先不豫谋,故不封。擢孙程为骑都尉。初,程等入章台门,苗光独不入。诏书录功臣,令王康疏名,康诈疏光入章台门。光未受符策,心不自安,诣黄门令自告。有司奏康、光欺诈主上;诏书勿问。以将作大匠来历为卫尉。礻殳讽、刘玮、闾丘弘等先卒,皆拜其子为郎。朱伥、施延、陈光、赵代皆见拔用,后至公卿。征王男、邴吉家属还京师,厚加赏赐。帝之见废也,监太子家小黄门籍建、傅高梵、长秋长赵熹、丞良贺、药长夏珍皆坐徙朔方;帝即位,并擢为中常侍。

初,阎显辟崔因之子瑗为吏,瑗以北乡侯立不以正,知显将败,欲说令废立,而显日沉醉,不能得见,乃谓长史陈禅曰:“中常侍江京等惑蛊先帝,废黜正统,扶立疏孽。少帝即位,发病庙中,周勃之征,于斯复见。今欲与君共求见说将军,白太后,收京等,废少帝,引立济阴王,必上当天心,下合人望,伊、霍之功不下席而立,则将军兄弟传祚于无穷;若拒违天意,久旷神器,则将以无罪并辜元恶。此所谓祸福之会,分功之时也。”禅犹豫未敢从。会显败,瑗坐被斥;门生苏祗欲上书言状,瑗遽止之。时陈禅为司隶校尉,召瑗谓曰:“弟听祗上书,禅请为之证。”瑗曰:“此譬犹儿妾屏语耳,愿使君勿复出口。”遂辞归,不复应州郡命。

己卯,以诸王礼葬北乡侯。

司空刘授以阿附恶逆,辟召非其人,策免。

十二月,甲申,以少府河南陶敦为司空。

杨震门生虞放、陈翼诣阙追讼震事;诏除震二子为郎,赠钱百万,以礼改葬于华阴潼亭,远近毕至。有大鸟高丈馀集震丧前,郡以状上。帝感震忠直,诏复以中牢具祠之。议郎陈禅以为:“阎太后与帝无母子恩,宜徙别馆,绝朝见,”群臣议者咸以为宜。司徒掾汝南周举谓李郃曰:“昔瞽瞍常欲杀舜,舜事之逾谨;郑武姜谋杀庄公,庄公誓之黄泉,秦始皇怨母失行,久而隔绝,后感颍考叔、茅焦之言,复修子道;书传美之。今诸阎新诛,太后幽在离宫,若悲愁生疾,一旦不虞,主上将何以令于天下!如从禅议,后世归咎明公。宜密表朝廷,令奉太后,率群臣朝觐如旧,以厌天心,以答人望!”郃即上疏陈之。

孝和皇帝上

孝安皇帝下永建元年(丙寅,公元一二六年)

春,正月,帝朝太后于东宫,太后意乃安。

甲寅,赦天下。

辛未,皇太后阎氏崩。

辛巳,太傅冯石、太尉刘熹以阿党权贵免。司徒李郃罢。

二月,甲申,葬安思皇后。

丙戌,以太常桓焉为太傅;大鸿胪京兆朱宠为太尉,参录尚书事;长乐少府朱伥为司徒。

封尚书郭镇为定颍侯。

陇西钟羌反,校尉马贤击之,战于临洮,斩首千馀级,羌众皆降;由是凉州复安。

六月,己亥,封济南简王错子显为济南王。

秋,七月,庚午,以卫尉来历为车骑将军。

八月,鲜卑寇代郡,太守李超战殁。

司隶校尉虞诩到官数月,奏冯石、刘熹,免之,又劾奏中常侍程璜、陈秉、孟生、李闰等,百官侧目,号为苛刻。三公劾奏:“诩盛夏多拘系无辜,为吏民患。”诩上书自讼曰:“法禁者,俗之堤防;刑罚者,民之衔辔。今州曰任郡,郡曰任县,更相委远,百姓怨穷;以苟容为贤,尽节为愚。臣所发举,臧罪非一。三府恐为臣所奏,遂加诬罪。臣将从史鱼死,即以尸谏耳!”帝省其章,乃不罪诩。中常侍张防卖弄权势,请托受取;诩案之,屡寝不报。诩不胜其愤,乃自系廷尉,奏言曰:“昔孝安皇帝任用樊丰,交乱嫡统,几亡社稷。今者张防复弄威柄,国家之祸将重至矣。臣不忍与防同朝,谨自系以闻,无令臣袭杨震之迹!”书奏,防流涕诉帝,诩坐论输左校;防必欲害之,二日之中,传考四狱。狱吏劝诩自引,诩曰:“宁伏欧刀以示远近!喑呜自杀,是非孰辨邪!”浮阳侯孙程、祝阿侯张贤相率乞见,程曰:“陛下始与卧等造事之时,常疾奸臣,知其倾国。今者即位而复自为,何以非先帝乎!司隶校尉虞诩为陛下尽忠,而更被拘系;常侍张防臧罪明正,反构忠良。今客星守羽林,其占宫中有奸臣;宜急收防送狱,以塞天变。”时防立在帝后,程叱防曰:“奸臣张防,何不下殿!”防不得已,趋就东箱。程曰:“陛下急收防,无令从阿母求请!”帝问诸尚书,尚书贾朗素与防善,证诩之罪;帝疑焉,谓程曰:“且出,吾方思之!”于是诩子顗与门生百馀人,举幡候中常侍高梵车,叩头流血,诉言枉状。梵入言之,防坐徙边,贾朗等六人或死或黜;即日赦出诩。程复上书陈诩有大功,语甚切激。帝感悟,复征拜议郎;数日,迁尚书仆射。诩上疏荐议郎南阳左雄曰:“臣见方今公卿以下,类多拱默,以树恩为贤,尽节为愚,至相戒曰:‘白璧不可为,容容多后福。’伏见议郎左雄,有王臣蹇蹇之节,宜擢在喉舌之官,必有国弼之益。”由是拜雄尚书。

浮阳侯孙程等怀表上殿争功,帝怒。有司劾奏“程等于乱悖逆,王国等皆与程党,久留京都,益其骄恣。”帝乃免程等官,悉徙封远县。因遗十九侯就国,敕洛阳令促期发遗。司徒掾周举说朱伥曰:“朝廷在西钟下时,非孙程等岂立!今忘其大德,录其小过。如道路夭折,帝有杀功臣之讥。及今未去,宜急表之!伥曰:“今诏指方怒,吾独表此,必致罪谴。”举曰:“明公年过八十,位为台辅,不于今时竭忠报国,惜身安,欲以何求!禄位虽全,必陷佞邪之机;谏而获罪,犹有忠贞之名。若举言不足采,请从此辞!”伥乃表谏,帝果从之。程徙封宜城侯,到国,怨恨恚怼,封还印绶、符策,亡归京师,往来山中。诏书追求,复故爵土,赐车马、衣物,遣还国。

冬,十月,丁亥,司空陶敦免。

朔方以西,障塞多坏,鲜卑因此数侵南匈奴;单于忧恐,上书乞修复障塞。庚寅,诏:“黎阳营兵出屯中山北界;令缘边郡增置步兵,列屯塞下,教习战射。”

以廷尉张皓为司空。

班勇更立车师后部故王子加特奴为王。勇又使别校诛斩东且弥王,亦更立其种人为王;于是车师六国悉平。勇遂发诸国兵击匈奴,呼衔王亡走,其众二万馀人皆降。生得单于人兄,勇使加特奴手斩之,以结车师、匈奴之隙。北单于自将万馀骑入后部,至金且谷;勇使假司马曹俊救之,单于引去,俊追斩其贵人骨都侯。于是呼衍王遂徙居枯梧河上,是后车师无复虏迹。

孝安皇帝下永建二年(丁卯,公元一二七年)

春,正月,中郎将张国以南单于兵击鲜卑其至鞬,破之。二月,辽东鲜卑寇辽东玄菟;乌桓校尉耿晔发缘边诸郡兵及乌桓出塞击之,斩获甚众;鲜卑三万人诣辽东降。

三月,旱。

初,帝母李氏瘗在洛阳北,帝初不知;至是,左右白之,帝乃发哀,亲到瘗所,更以礼殡。六月,乙酉,追谥为恭愍皇后,葬于恭陵之北。

西域城郭诸国皆服于汉,唯焉耆王元孟未降,班勇奏请攻之。于是遣敦煌太守张朗将河西四郡兵三千人配勇,因发诸国兵四万馀人分为两道击之。勇从南道,朗从北道,约期俱至焉耆。而朗先有罪,欲徼功自赎,遂先期至爵离关,遣司马将兵前战,获首虏二千馀人,元孟惧诛,逆遣使乞降。张朗径入焉耆,受降而还。朗得免诛,勇以后期征,下狱,免。

秋,七月,甲戌朔,日有食之。

壬午,太尉朱宠、司徒朱伥免。庚子,以太常刘光为太尉、录尚书事,光禄勋汝南许敬为司徒。光,矩之弟也。敬仕于和、安之间,当窦、邓、阎氏之盛,无所屈挠;三家既败,士大夫多染污者,独无谤言及于敬,当世以此贵之。

初,南阳樊英,少有学行,名著海内,陷于壶山之阳,州郡前后礼请,不应;公卿举贤良、方正、有道,皆不行;安帝赐策书征之,不赴。是岁,帝复以策书、玄纁,备礼征英,英固辞疾笃。诏切责郡县,驾载上道。英不得已,到京,称疾不肯起;强舆入殿,犹不能屈。帝使出就太医养疾,月致羊酒。其后帝乃为英设坛,令公车令导,尚书奉引,赐几、杖,待以师傅之礼,延问得失,拜五官中郎将。数月,英称疾笃;诏以为光禄大夫,赐告归,令在所送谷,以岁时致牛酒。英辞位不受,有诏譬旨,勿听。英初被诏命,众皆以为必不降志。南郡王逸素与英善,因与其书,多引古譬谕,劝使就聘。英顺逸议而至;及后应对无奇谋深策,谈者以为失望。河南张楷与英俱征,谓英曰:“天下有二道,出与处也。吾前以子之出,能辅是君也,济斯民也。而子始以不訾之身,怒万乘之主,及其享受爵禄,又不闻匡救之术,进退无所据矣。”

臣光曰:古之君子,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隐。隐非君子之所欲也。人莫己知而道不得行,群邪共处而害将及身,故深藏以避之。王者举逸民,扬仄陋,固为其有益于国家,非以徇世俗之耳目也。是故有道德足以尊主,智能足以庇民,被褐怀玉,深藏不市,则王者当尽礼以致之,屈体以下之,虚心以访之,克己以从之,然后能利泽施于四表,功烈格于上下。盖取其道不取其人,务其实不务其名也。

其或礼备而不至,意勤而不起,则姑内自循省而不敢强致其人,曰:岂吾德之薄而不足慕乎?政之乱而不可辅乎?群小在朝而不敢进乎?诚心不至而忧其言之不用乎?何贤者之不我从也?苟其德已厚矣,政已治矣,群小远矣,诚心至矣,彼将扣阍以自售,又安有勤求而不至者哉!荀子曰:“耀蝉者,务在明其火,振其木而已;火不明,虽振其木,无益也。今人主有能明其德,则天下归之,若蝉之归明火也。”或者人主耻不能致,乃至诱之以高位,胁之以严刑。使彼诚君子邪,则位非所贪,刑非所畏,终不可得而致也;可致者,皆贪位畏刑之人也,乌足贵哉!若乃孝弟著于家庭,行谊隆于乡曲,利不苟取,仕不苟进,洁己安分,优游卒岁,虽不足以尊主庇民,是亦清修之吉士也。王者当褒优安养,俾遂其志。若孝昭之待韩福,光武之遇周党,以励廉耻,美风俗,斯亦可矣,固不当如范升之诋毁,又不可如张楷之责望也。至于饰伪以邀誉,钓奇以惊俗,不食君禄而争屠沽之利,不受小官而规卿相之位,名与实反,心与迹违,斯乃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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