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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碧玉-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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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迟修泽是心机深沉、工于谋算的政客,投机家;他的双手沾满鲜血,他不是好人,但是,对她而言,他是好男人,重承诺、有承担,他从来没有负她,可是她此生注定要辜负他了,既然这样,早断早好,槿蕊吸吸鼻,“今天找你是有事要告诉你,我做了重要决定,关于你和我。”

迟修泽心生不好的预感,砰砰砰快的几乎跳出嗓子眼,前头一直对他避不相见,忽然相邀,忐忑凝望槿蕊,敛声屏气,等待着。

“迟修泽,谢谢你对我的好,对我的爱,但是我只是一个女人,此生只能让一个男人幸福,而这个男人是我的二哥。”槿蕊犹记得梦中逸君死时的情景,记得那稚心之痛,可是眼前的迟修泽亦让她充满无力的哀伤愧疚,“可是我曾经爱过你,全心全意,就如这场绚丽的花雨,纵然短暂,纵然它们的结局是化入泥土,消失无形,但它真实存在过,就有它存在的意义,谁都不能否认、不能抹杀。我这辈子再也不想走进任何深宅高门,不是不能处理好里面的种种人情、关系,而是不想,一丁一点也不想,更怕我会变成玉纯她们那样的品性,更更重要的是,我不能帮衬你,只会拖你后腿,若我们走在一起,代价太大,前头有数不清的难关要过,不但坎坷崎岖,而且荆棘遍地,一脚下去,便是血淋淋的洞,头一件便是我不能生养,我知你不在乎,但是有心人会拿它生出事端刺我的心,像玉纯那样的刻薄的人太多了,也许你能处理好,不让我受委屈,但是我永远不得开心颜,心里永远被阴霾包围。其实,我是彻头彻尾的自私女人,二哥为了我会舍下荣华富贵,因为他和我是同样的人,只想过平淡的普通百姓的日子,你会为我舍弃官职吗?”

“不能。”迟修泽拧紧双眉,不解反道:“我做不做官与娶不娶你有何关联,有了权势才不会受人欺凌,要我放弃辛苦得到的这一切,我做不到、亦不能。”

槿蕊含泪微笑道:“这才是我认识的迟修泽。”

迟修泽握住槿蕊的手,沉眸道:“我绝对是不会让你嫁给上官的。在你最难时离开你是我对不起你,无论我说什么也没有用,我也知你对我存有疑心,总觉我待你不真,不如这样,让我为你做一件事来弥补,我扳倒工部尚书,用他的命来祭奠你爹,为你爹清冤正名,你再决定如何?”

用力之猛使槿蕊不由紧咬牙关,“你扳倒那个老贼你会如何?会死吗?”

迟修泽点头默认,“但只要谋划周全、处置妥当,仍有两成的胜算,为了你,我愿意赌。”

“赢面太小,迟修泽怎么会做这赔本的买卖。”

“要是不赌,难道眼睁睁看着你嫁给上官,我要权贵,但也要你,两者并无冲突,若我赌输了,甘心情愿,不过就是头上碗大的疤或是一杯毒酒,二十年后再来人世。”迟修泽压低声量,有几分妥协,“若事败,待我死后,你再嫁上官不迟,如何?”

“不!我不许,若你死了,我终生难安。我爹已逝,不能再你们为了清名再付出性命的代价,恶人自有天报应。”想起玉清的死状,槿蕊猝然嘶声高喊,眼眶红了,迟修泽不能有事,“佛说:每个人所见所遇到的都早有安排,一切都是缘。缘起缘灭,缘聚缘散,一切都是天意。你忘记了那盏佳偶天成的天灯了吗?不是你不好,你追求权利并没有错,只是我们非同路人,你不甘平淡寂寞,血液里流淌着争强、争名、争利、争气,你注定要受万人瞩目,而我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户女,我们只是在生命的某个岔路口偶然相见,尽管有或长短的路途并肩同行,但终还是要分离,好比伯劳和燕子,虽外形相像,终究非同种同类,到头还是要各奔东西。不错,你是有本事能强娶我,逼着我违心下嫁,前提必须把我二哥压趴或是取了他的性命,如是这般,你想我们之间还有幸福可言吗?这将磨灭你我往日的情义,只余下怨恨,深深的、不可宽恕的怨恨,到头只能是彼此折磨,彼此毁灭。我何其的幸运又幸福,此生能得两个至情至义的好男儿,对我不移不弃,倘或为我相争互斗,两败俱伤,任何一人出事,我就不能再活了,与其如此,不如现在死了干净。迟修泽,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我也不是东西,不能任人争来争去。请求你,莫要毁掉我们曾经美好的纯真,我珍惜它,你亦同样珍惜,它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如果你真爱我,如果你真心疼惜我曾经受过的磨难苦楚,就请放了我,放开你的心。但是,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因为那亦是我曾经冲动稚涩的青春年华。

伯劳燕子?劳燕纷飞?

当年在福法寺抽中的劳燕签、乔柔为他们合过的八字批语瞬间在迟修泽的脑中闪念而过,脸色骤变,难道结为夫妻不是他死就是她死?他怎么能舍得让她死。自古人心可逆,天意难为,难道真是命中注定,他俩当真有缘无缘?思及此,霁月俊朗的白玉面容立即染上绝望的阴霾,深邃的狭眸空洞了,涣散了,紧握槿蕊的手指慢慢松开了。

槿蕊握住迟修泽的手,好冰凉,他的心恐怕比这手更凉更冰,终于泪水决堤倾泄,抽泣的几度哽咽,胸脯上下起伏,“迟修泽,对不起……”

哭够了,擦开泪水,槿蕊牵着迟修泽站起,解下胸前的锦包,挂上他的脖颈,“这是娘在我五岁那年为我祈来的,是我保命的命根子,转送你,你戴着它,会保你平安。迟修泽,要活得潇洒随性,让曾经看不起你的人后悔,做你想做的事情,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失去情爱固使感伤遗憾,但是你可以得意于庙堂,两利从权择其重者。你明白,这是我们最好的结局,去吧,去做那展翅雄飞的苍鹰。”踮起脚尖,圈下他的脖子,对着他的面颊,轻轻一吻,迟修泽顺势扣住槿蕊的后颈,低下头,在她的唇瓣烙下了味道,良久,终于放开她,微眯狭目,眼眸精光毕现,沉声决绝道:“好,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下辈子做我的女人,下辈子,不论我是饱学名士,或是贩夫走卒,又或是十恶不惩的奸臣恶贼,不论我做什么,你都要对我一心一意!不离不弃!我要你起誓,用你父母的性命起誓!!!”

万万料不到他会提出这种条件,槿蕊被震撼深深,半晌才找回声音,“我只是普通女子,值得你如此执迷吗?”

“值不值得归我说了算,若想我放手,你必须答应。”迟修泽逼视的目光如斧凿。

他够狠,槿蕊咬紧下唇,思忖半晌,“好,我答应你,喻槿蕊下辈子做迟修泽的妻子,否则我的爹娘……我的爹娘难得善终。”心里有丝沉重,又有些解脱的轻松,“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就让我们互寄遥思吧。”

互寄遥思?“你……要离开?”不能相守,难道连见面也不能了。

“是的,这样对你,对我都好。”槿蕊打算好了,不会在金京与逸君成亲,能不刺他的眼,伤他的心,这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来世是虚妄的,能把握的只有今生,“迟修泽,你还可以为你娘做一件事,为你娘争名,争个诰命夫人,受后人香火,官伎歌女如何?歌女舞伎也有当皇后的,气死那些曾经轻瞧她的女人,她不但有仙子之姿,更生下了不起的儿子。”槿蕊展颜盈笑,用力握拳:“加油,你一定能办到。”

迟修泽笑了,笑得失魂落魄,惨淡哀绝,槿蕊错开眼,不忍相看。

随后,槿蕊陪着他走了长长的一段路,此间两人皆低头无言,不知道不觉走到后山的下山台阶处,槿蕊收住脚,就这在里分开吧,“这次,你先走,我看着走你。”

“你当真会记得我?”迟修泽眼光静幽,“我是说这辈子。”

“想忘也忘不掉。”她欠他的情此生是还不清了,自然忘不掉,随后面对寺院正殿的方向,双手合掌,郑重起誓:“天地神灵在上,我喻槿蕊在此立誓,今生永远不会忘记迟修泽,如违此誓,则死无……”

话未尽,迟修泽伸手,断然点住槿蕊的嘴唇,“曾与你相知相守,此生足矣,对女儿情长再无奢念。”轻拍槿蕊的额门,霸道又自信扬笑道:“不用你发毒誓,我亦不会记你忘记我。喻槿蕊,我们来世再相见。”

落寞的转身,走下台阶,迟修泽背影孤寂,略显佝偻,越走越远,最后混在茫茫的香客中再也看不见,槿蕊泪眼婆娑,心里默默向他挥别:“再见了,迟修泽 ,再见了,我的初恋,愿你平安,愿你早日找到良配。”

“说清楚了?”逸君从后面走上前。

槿蕊点点额,“二哥,我的心里好难受。”

逸君无言以对,只是伸手揽她入怀,默默为她拂去泪水,“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抽了,不能回复信息。

启友此礼同学,你上章的留言有问题,不能送分分,你再发一次。

虎摸pangyu同学,偶尔流流眼泪,明目清心啊。

☆、78第 78 章 马放南山志寄林

事态一步步的演变皆不幸被槿蕊言中;工部尚书押入死牢候审,迟修泽走马上任为主审官,对外摆出朝廷严惩的决心,然则案情却迟迟未见实质进展,虽把工部尚书收押;但是他的势力动未动分毫;加之槿蕊时时提点他不能轻举妄动;非但如此;她还拉上云娘、胖奶娘、槿淳一同规劝逸君不可轻动。

尤其是云娘;听到逸君有送命的可能;当即拉着他的手,淌眼抹泪的殷殷叮嘱不可以身犯险,就是喻梅勤永世沉冤;亦不许他以命相博,这也是喻梅勤临终的遗言,要是不听母命,便死给他看,逮空就对他念经,劝他退隐,每每望着云娘婆娑的眼泪,逸君如被藤蔓缚手缚脚。

更见朝堂党争厉害,多数官僚只为一党一已之私,煽阴风,点鬼火,不少官员文武才具皆无,嘴皮子功夫最厉害,以人划线,且各拉各套,自相攻讦,如此景状,不禁令逸君心灰意冷,孙子亮的耿介脾气受不了朝堂的乌烟瘴气,三次请命回西凉镇守边陲,连续三次被驳回折子,明明应力斩工部尚书正本清源,只为牵制新党而拖置不办,远不如在沙场来得快意恩仇,逸君郁郁不得志,他留在庙堂只为喻梅勤翻案,没想却是眼下这种情形,家人皆惶恐不安,进不得,退不得,三思后,便决意辞官归田,开始布置已想妥当的金蝉脱壳之计。

一年后

最近,日日都有太医出入上官将军府,为逸君诊脉治病,半年前,逸君为其生母牵坟为青州老家,在归途偶感恶疾,病势汹汹,一发不可收拾,病因始终未能查明,病症蹊跷,四肢绵软无力,时感头晕目眩,且频发昏厥之症状,一旦昏去,便是几日不醒,时间越长,昏迷的时日便越久,似有中毒迹象,却查不出是何毒源,卧床五月有余,近来身子更加孱弱,还伴有咳血之症,太医院的太医们如泰山压鼎,这可如何向皇帝交差复命。

钱赵王三位太医眉心的皱纹层层叠叠,如重山峻岭,一边搭脉一边摇头,脉象沉涩入骨,如非亲眼所见,根本无法相信躺在床上的人会是威风凛凛、叱咤沙场的云麾大将军,面目犁黑,形容枯槁,两颊蹋陷,只余有一口微弱的鼻息,真真是活死人。

搭脉约两盏茶的工夫,钱太医提笔写下了药方,边写边叹:“哎,这病是无望治好了……”

天天过府探望的孙子亮闻听此言,不顾钱太医说完,拍案吼道:“什么叫治不好,你个无用的老匹夫,医术不精,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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