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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1909-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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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随后发生的事更让端方难堪不已,铁证面前,这几个偷拍的人很快招供,他们是福升照相馆的伙计,此行的目的就是拍摄慈禧太后下葬的盛况,然后高价卖给报关,以牟取暴利,而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之所以能够混进丧葬的队伍,还要拜某位朝廷大员所赐,这个人正是丧礼最高负责人端方。

一时间,矛头直指端方,事情败露,他自然无话可说。

他之所以让福升照相馆的人入陵拍照倒不是为了钱财,而是另有原因。

端方本人酷爱收藏,家有藏书千余本,有不少都是绝世珍本,而眼尖的福升照相馆恰恰看中了这一点,投其所好,上门去为端方的藏书保留影像,并且分文不取,端方感恩戴德,就把照相的事答应了下来,况且端方作为出洋五大臣,游历欧洲各国,作风新派,远不像当时其他清廷官员那样食古不化,欧洲皇室也常常出现在报纸头条上,大清总不能这么保守吧,他觉得照几张相也没什么大不妥,这件事一拍即合,奉安大典那一天,福升照相馆的伙计伪装成了端方的随从,一同进到了现场,一路上快门不断,但在最关键的时刻,旧式照相机的显眼白眼,被旁人抓了个正着。

中国第一起狗仔事件就这样被揭露于世,福升原本是为了抓拍头条而来,然而,始料未及的是他们却成了当天的头条。

端方虽然罪责难逃,但说破天也只是一次不光彩的错误失职,顶多也就罚伐俸禄,数落数落,但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特别是另一个人的掺和。

事实证明,在当时的官僚体制下,一个大臣如果得罪了当红太监,他那就命途多舛了,而如果不及时采取补救措施,那就离倒霉不远了,端方的仕途就是这样终结的。

一个红极一时的太监,一个是思想新潮的封疆大吏,身份地位的悬殊让端方对小德张素来看不起,并且他还曾经上书慈禧,仿照西方皇室不留阉人,永废太监制度,让他和太监们的关系一度紧张。两人此前的一次偶然交往,端方更是对小德张面露鄙夷,不屑一顾,这一点让心理本就天然自卑的小德张始终怀恨在心。

而当年两人留下的细小过节,这次却成了端方的致命伤。

礼部的李国杰上书弹劾端方,随后小德张也随声附和,以“妨害风水、破坏灵道、偷照御容、故意亵渎”的罪名,专折参奏,并请按大清律大不敬罪予以斩决,千方百计想要置端方以死地。

当然这还不够,小德张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对朝廷很难有什么实质影响,但不要忘了他手里可还有隆裕太后这张牌。

第二天,隆裕就亲自跑了一趟乾清宫,向载沣当面陈述端方的罪行,力主严惩,为了施压压力,他特地把慈禧搬了出来,说什么若是太后地下有知,只能怪后辈不尊不孝。。。。

载沣当然不可能因为隆裕的一句话,就顺从了她的意见,在和叶开商议后,他才顺水推舟做出了罢免的决定。

打击端方事小,叶开看到的是他背后的奕劻,虽然两人并非铁板一块,但必须把这种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1909年的最后一个月,载沣命令军机处以“恣意任性,不知大体”为由,对端方予以革职处分,判处端方的随从刘某永远监禁,判处惹祸的福升照相馆伙计十年监禁。

到此,这件事在官方层次就落下了帷幕,但却成了年末民间最具谈资的一件大事。

酷爱摆弄新玩意的端方,的确显得很另类,他的另类不仅体现在新派作风上,也体现在发生在他身上哭笑不得的一大记录,端方创下了两项清朝历史之最,最短命的直隶总督,最早因偷拍事件落马的官员。

端方的罢免,让这个突然到来的冬天显得格外的寒冷,而陷入绝境的奕劻特为尤甚,此刻,他不仅为亲近大臣的倒台大为光火,更对小德张的不识大体,弹劾前者的行为火冒三丈。

一道裂痕就这样悄然出现在了奕劻——隆裕联盟的虎皮招牌上。

第一百三十五章决裂

(晚上还有一更~~)

“小人,十足的小人!”

奕劻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口中不停地骂咧道,多少年了,也没见过他这么失态。

“古人称阉人反复,最为可恶,真是诚如斯言!诚如斯言!”

自从端方被罢免后,奕劻的处境就越发艰难,自己的羽翼被扒光了,他几乎陷入孤立无援无人应和的地步,而这一切,除了拜政敌所赐外,踹他一脚的居然还有自己这方的人。

在他的眼中,小德张是一个十足的小人,只有小人才会为了一己之私破坏大局,要不是他执意弹劾端方,自己的处境又岂会落到这般田地,现在倒好了,唯一还有些分量的直隶总督也被丢了,小德张堪称史上最佳猪队友。

每每想到这件事的时候,奕劻都怒不可遏,他必须要个说法。

长春宫

奕劻来到了隆裕的住处,小德张也恰好是一旁伺候着,瞧他脸上的表情,显然是有备而来。

“太后为何执意劾奏端方,端方一走,这京畿附近就成了载沣的地盘。”

奕劻一上来就直接问道,这话旁敲侧击,矛头直指给她出主意的小德张。

“端方纵容外人拍摄照片,侮辱圣容,败坏风华,庆王这你也是知道的。”隆裕不咸不淡的回复道。

“所以太后就要赶走端方?!”

奕劻显然对这个答案极不满意,压住火,当即质问道,“太后可知,端方身为直隶总督,位高权重,手握实权,他若倒台,朝中一旦有变,我们只能束手就擒,断无任何还手之力,有端方在,载沣必定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奕劻的低喋喋不休的说道,他真的是气恼之极,如果对方也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就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举措了。

“******说错了,端方既然敢私自派人混入送葬的依仗,事先不经过你我的同意,这就说明他德行有失,阳奉阴违,试想如此失德之人,又怎么会疏肝抛胆效忠你我?又怎么站在我们这一边?端方被免了官,也好,省的有一天他暗通了载沣,大祸临头的时候,你我还不知道。”

隆裕条理清晰的反驳,往日毫无主见的她,这次居然说的滴水不漏,而奕劻竟然没有还口之力,气的浑身直哆嗦。

“如今朝廷于我不利,北洋军散的散,调的调,能用的人本就捉襟见肘,太后怎能如此不顾全大局?”

气急之下,奕劻的一句“不顾大局”让隆裕恼了,再怎么说她也是一朝太后,地位上也比奕劻这个皇族元老高级的多。

“******,保全我皇家的颜面,让先太后在地下安享万年,这才是大局!”

隆裕抬高了声音,大声说道,话说到最后,她还故意冷笑着反问奕劻,“最近倒听说******在前朝屡屡受挫,被载沣弄得团团转,不仅丢了那桐,军机处也快保不住了。庆王说哀家不顾大局,依哀家看,庆王这是把大局都葬送了,反怪到我一个深宫妇人的头上,都说庆王呼风唤雨,这风雨都浇到庆王自己头上了吧?”

这一番话像针一样扎到奕劻的脑袋里,他憋红了脸,喘着粗气。

这番表情落入了隆裕的眼中,她不屑一顾的端起茶杯饮了起来,毫无政治智商的她只图自己痛快,根本没有考虑到她的不逊之言对奕劻乃至二人之间的同盟带来的破坏力。

两人的联盟看似平衡,但奕劻才是轴心。

“太后之所以这么做是受了某人的蛊惑吧?”

奕劻阴沉着脸,好半天才挤出了一句话,冷冷的说道。

“庆王!你这话什么意思?”

隆裕同样没有退让。

“端方到底是忤了谁的意,又是谁蛊惑太后,此人就这个屋子里,不用老臣在直呼其名吧?”奕劻的话讲到这个份上,已经很直白露骨了。

“庆亲王你太放肆了!”隆裕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别忘了你的身份!”

“老臣确实没忘了身份。”奕劻退后两步,摊牌式地说道:“老臣年老体衰,伺候不起太后了,此后老臣与太后再无瓜葛,告退。”

奕劻气冲冲的走出门去,身后没有人相送,甚至也没有人吱声。

自始至终,小德张都恭敬地站在隆裕背后,一言不发,眼睁睁的看着奕劻进门、出门、负气而去,却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的确,隆裕今天的话是小德张原封不动传授的,效果也很满意,而此刻他脑中想的,完全是另一件事。

昨天晚上,小德张在回府的路上被人突然拦了下来,拦他的人倒不是什么不轨之人,而是有目的地送来了一封请柬,请去常春楼听戏。

邀请他的人正是叶开。

听戏的过程中,叶开有意无意谈及了奕劻的事,话里不乏牢骚和怨怒,总的来说就是一个意思,庆王和太后不是一条心,和奕劻合作是与虎谋皮,太后不得不防。

叶开的目的很清楚,悄无声息中分化奕隆联盟,小德张正是一个突破口。

当戏剧结束后,叶开还送来了一份厚礼,整整白银十万两,面对巨款,小德张自然笑纳。

不知不觉中,小德张就对奕劻产生了警惕,而紧随着的端方落马事件,让两人的冲突彻底激化。

奕劻痛骂小德张,而小德张也对奕劻不满意,就在这种两头猜疑中,奕劻和隆裕走向了决裂。

。。。。。。

“一无魄力,二无手段,居然还事事相仿慈禧,真是自不量力!”

“毫无主见,只会随波逐流,万事都听太监之言,一辈子摆脱不了傀儡的命!”

从宫里回来的奕劻,垂头顿足,直骂瞎自己了眼,居然摊上这么个主儿。

半天后,气也撒了,怒也消了,奕劻望向了窗外,雪花飘了下来。

冬天到了。。。。

走到绝境的奕劻,伸手抚上了结满冰花的窗户,满怀绝望,温度顺着手指一点点降低开来,冰冻老臣心。

这是一场严冬,他缺衣少暖,还能盼来春天吗?

(本卷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绅天下

1909年的最后一个月,古老的北京城常常银装素裹,大雪掩盖下的厚重城池,成了叶开脑中最不可磨灭的景象,寒冷的空气似乎让年末的人变的慵懒了许多,以至于对即将到来的新时代也变的浑然未觉。

除了几件还值得一提的事,风雨飘摇的大清国似乎就要这样无声无息地步入新的一年。

端方被罢免,外交工作又彻底失败,手中再没有什么底牌可打的奕劻,决定以退为进,暂避锋芒。几天时间内,他陆续辞去了外务部总理王大臣和陆军部总理王大臣的职务,这些官职对他来说已经成为拖累,他必须壮士断腕,丢卒保车。

或许是为了向载沣示好,或许仅仅是某种策略,除了军机大臣和政务处大臣的职务外,他一口气主动交出了所有权力,事情发展的太突然,让得到消息的载沣也感到有些太惊讶。

紧接着,奕劻就请了一个长长的假期,关起门来,躲在家中,对外宣称的口风是,身体抱恙,不离床帏,垂死之年,仅以药物勉强度日也。

当然,这一套说辞糊得了别人,却骗不了叶开,不说奕劻身体倍棒,还有十几年的寿命,就以他的政治秉性来说,恐怕也不想白白丢掉苦心得来的尊荣。

能躲过严冬的除了冬眠的野熊,还有缩进壳里的乌龟,奕劻一向圆滑,这次他不介意认一回栽,当一次缩头乌龟,反正政治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要还在游戏场上坐着,就有翻身的机会。

事实证明,奕劻果然是耍弄政治的老手,谪居在家十几天内,他就用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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