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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号特工-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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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顺章仰天打了个哈哈,手几乎伸到了零的鼻子底下:“拿来我看。哈哈!”

零坚持着,装没看见眼前晃来晃去的手:“您做的就是信托中转的行当。我想您帮我做这个中转……嗯,佣金呢,您少抽点。”

曹顺章不哈哈了,他看着眼前的荔枝核叹气:“味道不错,就是少了点。你要孝敬我何不多买点,买个十斤八斤的……多少钱?”

“两块五。”

“两块五的信托中转!我例常拿十一的抽头,你给我二毛五的抽头?!”

“哦,那个是五十……”零觉得很难启齿。

“哦,多多了。我能拿五块钱抽头,也别中转了,五十块钱我可以给你!”

“万。”

曹顺章和零,父子俩大眼瞪小眼地僵在那,像是斗鸡。

“穷疯了穷疯了,人穷疯了就会这样。看见花旗洋行的金库就说是自己的,其实呢……其实你把守金库的都打死,再把巡捕房灭了,再把美利坚灭了,它自然就是你的。”

零也喊:“穷疯了穷疯了。反正您要是帮我呢,明天就陪我去一趟。”

曹顺章起身,去自己的静思室:“明天我很忙,很忙很忙。”

零沮丧而愤怒地嘀咕:“反正长这么大我第一次求你,小时候被外边孩子打伤了我回来都得自己抹药水。”

曹顺章回身,他不再油滑,他那一瞬间像个踩过尸山血海的战士,像个心灵中极其高傲的君王。

零愣着,他从来没看到过父亲这样。

那只是一瞬间,曹顺章迅速又蒙上了他的油滑,像个老没羞老无赖:“小囡拿药给他自己抹去。嘿嘿。”

零看着父亲,一直到他哼啊哈啊地把静思室的门关上。[小说下载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68

阿手站在贫民窟的弄堂口看着天穹,没有星光没有月光,这里的人甚至也用不起要花钱的灯光,电灯到不了这里,自来水到不了这里,只有那些芦棚和将颓的房窑里有暗淡的油灯光。

黑暗中,听到几声孩子的啼哭。阿手的耳朵开始流血,他用手心擦掉了血迹。

阿手在等待,一个阴恻恻的影子出现在弄堂里又拐开。阿手跟随着七弯八拐,终于来到一间屋子。屋子很暗,阿手身后站着的两个人是一种随时可以杀掉他的架势。

油灯完全放在阿手这边,阿手盯着灯,他并不想去看坐在对面的骈拇。

一张照片从骈拇那边推过来:“认得他吗?”

阿手看着,照片上的人是零,回到上海以后的零,穿着将去上班的衣服,走过自家的花园。这是一张偷拍的照片。阿手看着,沉默,一滴血滴在照片上。照片被拿开了。

骈拇恶心地说:“真恶心,到处流这种东西。”

“它要流,我也没有办法。”阿手说,“杀劫谋的计划是你订的,有时候我觉得你存心让我们去死。”

“我只是传达,只要事成你们就可以翻身。好吧,我也为此次殉职的十三名壮士悲哀。”

阿手抬头看着骈拇,骈拇在黑暗里,他只看得见黑暗:“他们不配叫做壮士,如果是殉国而不是殉职,他们可能就好受一点。我们在杀自己人。”

骈拇轻描淡写地说:“有什么办法呢?已经搞成了这样。你的修远,你的老师,他又为你们做过什么?”

阿手轻轻地抽搐了一下,像被刺到了某根敏感的软筋:“老师完了。”

“哦?”黑暗方便骈拇打量阿手的每一丝异动,琢磨他的每一个字节里的颤动。

“这次他差点死了,只要劫谋的人多转一下脑子。老师吓破了胆,他很久以前跟我们说过什么叫吓破胆,我们走在刀尖上的时候总会想起最坏的结果,心脏像被人捏着,什么也不敢做……吓破胆的人,就完了。”

骈拇琢磨了他很久:“一个完了的人能保护你们吗?”

“是我,不是我们,我们已经就剩我一个了。”

骈拇沉默地审度着,直到阿手愤怒地瞪着他所在的黑暗。

“你明明都知道!都垮掉了!!什么都没了!就剩我一个了!打生打死为的什么?我在保护什么?!”

骈拇阴恻恻地说:“你知道你在保护什么,一大一小,两个。”

阿手的神情像是被火车头猛撞了一下,他被狠狠地打击了,嗫嚅了半天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开始哭泣,这时候他很像做了很多年的三不管小店主阿手,蹲着,蜷在桌子下哭泣。

光影摇曳,骈拇在他身周的暗影里走动:“如果你就此出局,我是说来帮我们。我们向劫谋求情,他未必会在你家人身上浪费子弹。你愿意放弃修远吗?”

阿手嗫嚅,那种嗫嚅是一种光张嘴不出声,它更像嘴唇的抽搐。

“什么?”一个人要遇到多难为的事情才会被逼成这样呢?骈拇满意地看着并且凑近,一个垮掉的人更让他觉得可信。

阿手忍无可忍地喊:“你知道我会说什么啦!”他说完倒平静了,血平静地从耳朵里流出来滴下。

“好了好了,这事完了去治治。其实我们都知道你是人才,挨这么些年压只因为跟修远走得太近。”骈拇递给他一块青布的手帕。

“事?还有什么事?”

骈拇轻描淡写地说:“做掉修远那只没牙老虎啦。”

“他逃不过劫谋。”

“是的,可他知道太多秘密了。知道吗?他居然向总部扬言要抖出多少年来的多少件丑事,他真没牌了,打这种狗急跳墙的牌。”

阿手擦掉血迹,用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看着骈拇在身前晃动的青布长衫:“是的,他没牌了。”〖LM〗

69

叶尔孤白身后那张照片上的曹小囡在笑着,让零觉得面临的一切都加倍的荒唐,他得使劲摇摇脑袋才能把那种荒谬感从脑子里驱除出去,好继续和叶尔孤白毫厘相争,唇枪舌剑。

“这笔钱不是借贷,只是寄存,您不需要做任何投入。即使借贷,百分之五的抽成已经叫高利贷,百分之十是牟取暴利,您现在要的是百分之二十。我该怎么讲?我相信仅仅是利息就够支付您的费用还绰绰有余。”

“什么您都说了,就没说这是一笔见不得光的钱,我完全可以不通知您。”

“您在上海有自己的产业。您很清楚,抢银行也安全过碰这种见不得光的钱。”

叶尔孤白笑笑:“得了吧。您没有后台,我闻得出来。”

“您嗅觉有误。我只是个经手人,我有后台。”

两个人互相瞪着和打量。这场谈话从一开始就是图穷匕首见,现在两人的目光已经像两条正在厮咬的狗。

“您贪得无厌。”叶尔孤白说。

零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冷酷而凶残:“没办法。我的后台太强大,为了百分之二十他们会要了我的脑袋,之前是您的脑袋。”

“您在吹牛。”

“试试看吧。”

“如果不是您这双眼睛,您恐怕就真的吓倒我了。先生,您是我见过最迷茫的人,您出了这门恐怕不知道要去哪个方向,连路都找不到的人说什么伤人?”

零沉默,站起来,很具威胁性地站起来,现在说任何话都要让他显得软弱。

叶尔孤白将自己的椅子往后推了一下,拉开抽屉,一支黑黝黝的左轮。

零手撑在桌子上,慢慢地靠近,并不是要突袭,只是靠近。

叶尔孤白把枪顶在零的额头上,他手上使了点劲,让击锤微微扬起。

枪口下,零的那双眼睛没有畏惧,只是空白,甚至在枪顶着脑门的时候零的眼睛也是迷茫的。

叶尔孤白放下枪,就放在零的手边:“是的,您不怕死,可不是说您能杀人。”

零看着那支枪,平静得让叶尔孤白不大确信自己刚才还很确信的观点。

“好吧。您杀过人,也许还是成批地杀。可您不会杀我,我现在是唯一知道五十万下落的人,我只要百分之二十。”

零看着那个要钱不要命的家伙,他微微叹了口气,是的,这个奸商比特工更精确地看准了他的要害,他拿叶尔孤白没办法。

从叶尔孤白金行出来,零像一片湿重的落叶飘落街头,茫然无绪地走着。

一辆汽车尾随在零身后,车帘和车窗让光线阴暗到看不见车里的人。

当零意识到之后,他并没有加快步速,他甚至又看着叶尔孤白紧闭的门,发着怔倒着走,像一个心事重重的人。然后,他猛然回身,迅速闪进了旁边的弄堂。加速,奔跑,穿插……零打算绕到尾随者的后方。

冲出弄堂的零愣住了,自己的前方空空如也,他不用回头就感觉到了,那辆车就在自己身后,它不但没追,而且还往后倒了一段,现在那个距离它可以很方便就把零撞飞。零如同从脑后着了一记软棍,直到那车的喇叭鸣响了两声。司机座上坐着韩复,没有表情。于是零慢慢地走了过去,还没近车边,他已经听到一根手杖敲打着车窗沿的声音,手杖的主人正在表示自己的不耐烦。

零苦笑:“爸爸。”

门开了,曹顺章坐在后座上,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着零,这个老糊涂有时候似乎又很清醒,他清醒时似乎能看穿人的魂。

“你现在做的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见了自己家车都要跑。”

“长这么大,您这车我就坐过一次,所以……”

“我儿子是土行孙,跺跺脚就遁到天南地北,还用坐车?”

“您这……怎么在这?”

“我绑票啊!我穷疯了,有个叫花子说他挣了五十块,我眼红得睡不着,得上叫花子嘴里抢饭碗。上车。”

零苦笑着上车。

韩复开车向江边驶去,这家伙车开得很猛。

车轮在湿乎乎的路面上划出一声像是尖叫的声音,车在江边停下。

曹顺章下车。零从另一侧下车,他花了一会儿工夫才搞定自己家车的车门。曹顺章极不满意地看着,极不耐烦地等着儿子搞定车门来到自己身边。

“你就活脱一个叫花子命。”

“是的。”

曹顺章带着几丝愤怒摸出一根雪茄叼上,走开。他的雪茄已经点着了火,他今天的愤怒有些莫名但绝无平日的做作:“叫花子”都不如!叫花子”还有个要饭的碗,有个讨钱的地方!叫花子”睁眼知道第一件大事是填饱肚子!你知道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些年在打拼什么?你老子我打拼出一个商会,我跺跺脚有人就要破产。你打拼出什么?”

“我,浑浑噩噩。”

“叫花子”!没钱就一脸无能相,有钱还一样!手上握着五十万还是叫花子”!”

零忽然开始觉得讶然:“爸爸……”

“看什么看?你老子我不会打听啊!从你跟我开口我就打听!偌大一个商会要查叶尔孤白这种洋瘪三不是轻而易举?你以为上海滩是什么人的?是商人的,是冒险家的,是黑帮的,是小日本的,是英格兰法兰西美利坚的!是所有敢吃得下吐得出人的!就不是你和叶尔孤白这种说有种又没种的!这两字就是为你们这种人叫的——瘪三!”

零不会因为瘪三两个字而愤怒,他倒是听出了一种可能性:“您叫叶尔孤白瘪三,就是说您能……”

“能什么?我不能卖狠卖打,不能白进红出,我只能玩死他。现在几点?”

零看了看表:“五点……下午。”

“我只能玩得他明天下午五点就点头哈腰来找你,说他什么都不要了。他跟简老鬼的傻闺女玩空手套,套了个五万零花,我跟老简看着只是偷乐,你们小辈的事我们不管。可要管的话,我告诉你,他这号人只是上海滩一季一换的落叶,你老子这号的才是树,才是根。”

“那么,我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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