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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局中局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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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来接过东西,先拿起鸡缸杯看,入手既糯且温,手感奇佳,应该是真品无疑。

此杯应出于成化年间,样式敞口浅腹,外壁用斗彩绘出母鸡与小鸡玩逐吃食之态,再用牡丹湖石和兰草湖石分隔开来,做工十分精致细腻。

成化的鸡缸杯,别说在后世,就是在当时都是备受重视的珍品。万历时,一对成化鸡缸杯就能卖到十万钱,皇帝特意指定作为御用餐具,可想而知多受推崇。在古董瓷杯这一类里,鸡缸称王,每一件的出世和交易,都会掀动轩然大波。

所以药来断定这是一件真品后,内心震撼,可想而知。

而那件青花八宝小型高足杯,则是雍正年间的仿成化器,仿得很细,若非题款是大清雍正年制,很容易就会被当成明器,也是件精品——但比起鸡缸杯来要逊色得多。

药来对长袍男子说,两件都看真,恭喜您,您这是得着宝啦。不料长袍男子脸色一暗,不见喜色,一把抓住药来的胳膊,说有件事麻烦您,明天我带着这鸡缸杯还来,您再掌一次,这次您得说看假。

药来一愣,拿假货请他们当真货断的人,经常会有,但拿着真货让他往假里说,还是第一次碰到。药来生怕自己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长袍男子坚定地说,明天甭管我说什么,您就往假里断,这高足杯,就是给您的酬劳。

说完以后,长袍男子一转身出去了,剩下药来莫名其妙。到了第二天,店里来人了,一个伪警察,一个日本军人,后面跟着那长袍男子。那伪警察一进门,扯着嗓子找药来。药来赶紧迎出来,长袍男子说您掌个眼,然后把鸡缸杯递过去了。

五脉祖训,去伪存真,掌眼时绝不能把假的说成真的——可没规定不能把真的说成假的。药来嘴皮子利落,拿着鸡缸杯一通品评。那伪警察和日本军人都是棒槌,三五句话,就让药来给忽悠晕了。最后日本人心悦诚服,问药来这东西到底是真是假。药来把东西递回去,笑着说这件有点新。

日本人闻言大怒,拿起鸡缸杯狠狠往地上一砸,哗啦一声,登时摔了个粉碎。药来心里一哆嗦,多好的东西,就这么给摔没了。再看那长袍男子,已呆在了原地。

等到伪警察和日本人气冲冲地摔门出去,长袍男子先是浑身剧抖,然后“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登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药来赶紧叫医生来抢救,可惜回天乏术。

药来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这长袍男子姓楼,家里传下一盏鸡缸杯,奉为至宝。一个邻居做了伪警察,撺掇着献宝给日本人。日本人三天两头上门,话里话外要霸占这杯子。长袍男子惹不起他们,又舍不得,就想了个办法,说这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真伪不知,得请方家鉴定。然后他转头来求药来故意说成假的,断了他们的念想。

哪料到这日本人是个火暴脾气,一发现是假的,竟然直接给砸碎了。一番算计,结局居然是这至宝鸡缸杯反遭了灾,这却是谁也没预料到的了。

药来一直在想,如果实话实说,断为真货,能不能救下他一命?可是这样一来,鸡缸杯势必被夺,这人惜宝如命,也未必能活。换句话说,从他的鸡缸杯露白之日起,命运就已然注定。

那件作为报酬的青花八宝小型高足杯,被药来精心收藏起来。每次看到它,他就会联想到那件被砸碎的鸡缸杯,心疼不已。无论是人还是物,似乎都难以逃脱命运的安排。

第三个故事,是那件天青釉马蹄形水盂。

天青釉之名出自五代后周柴世宗的批语:“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作将来。”青如天,明如镜,是为天青釉。这本是柴窑的特色,但柴窑至今未有发现,所以天青色在宋代其实多出自汝窑、钧窑,同样是稀世珍宝。

1948年,药来前往长春,这里曾是伪满洲国首都,故宫大量收藏都被溥仪带来此处。日本投降以后,不少宝贝流落到东北民间。不少古董商人,都喜欢来东北捡漏,谓之东货。

药来这次来长春,收获不少,可行将离开之时,却发现走不了了。两军交战,把长春城围得如铁桶一般,一只鸟都休想进出。没过多久,城里开始闹起饥荒。

药来脑子活,一开始封城时就意识到不妙,抢先出手,偷囤了点粮食。虽然不多,但足够一人维持。城内已然是哀鸿遍野,每天都有人饿死,情况十分凄惨。药来不敢外出,就躲在房间里,希望能挨过这次劫难。

这一天,忽然有人找上门来。药来一看,却是之前曾接触过的一个账房先生,叫郭行。郭行的爷爷给溥仪当过侍卫,偷拿过一件天青釉马蹄形水盂。之前药来想收,只因对方要价太高,未能谈妥。

郭行找到药来,双眼通红,脚步虚浮,一见面就说:“药先生,这件水盂您收走,我不要钱,就给我点吃的吧,不然我全家都要饿死了。”药来心生犹豫,还没作出决定,旁边忽然跳出一个人来,大声说:“且慢,我拿吃的跟你换!”

药来转头一看,发现是本地一个古董藏家,叫郑安国。郑安国极为痴迷瓷器,在当地被人称为瓷疯子。药来到长春之后,被他搅乱了好几笔生意,两个人如仇敌一般。

郭行已经顾不得许多,放话说谁给的食物多,天青釉水盂就归谁。药来手里只有三块面包,而郑安国“咣当”一声,扔过来一袋大米,足有十斤。

郭行冲药来一拱手,说声抱歉,然后把水盂递给郑安国,拿起米袋子转身就走,毫无留恋。他本来珍视此物如性命一般,到了生死关头,再也顾不得。

郑安国高兴得不得了,抱着水盂蹦蹦跳跳也离开了。药来着实喜欢这件水盂,舍不得放弃。他思前想后了一整天,决定再去努力一下,于是次日便去了郑安国家里。药来到了郑家门口,一推门,没锁,他踏步进去一看,登时惊呆了。

郑安国一家四口人躺倒在炕上,一动不动。药来凑过去一探鼻息,已经全活活饿死了。郑安国死前,双手还紧紧攥着那件水盂。药来这才知道,郑安国家里已经饿了好几天了,这是刚弄来一点口粮,回去救命的,结果被他又换回了天青釉水盂。

这个疯子,就为了一件瓷器,居然连自家人性命都不顾了!

药来摇头叹息了一番,也不去碰水盂,转身要走。可他忽然听到炕上传来一声特别微弱的声音,跟小猫叫似的。他回头一看,炕里头原来还蜷着一个男孩,大概十岁上下,奄奄一息,但鼻孔里还有点气。

药来叹了口气,心说老郑啊老郑,我救你儿子一命,拿走这件水盂作报酬,不为过吧?你可别有怨念。于是药来把水盂收走,掏出面包分了一半给那孩子,孩子勉强吊回命来。

后来药来带着这孩子和水盂,千辛万苦回到北平。家里老人一看,发现这天青釉水盂其实是件赝品,不是宋瓷,而是清瓷,景德镇出的。康熙年间,景德镇的窑口能仿制出天青色来,几可乱真。哪怕是积年的老手,也很容易被打眼。

药来倒不觉得遗憾,谁没被打过眼呢?他感慨的是,郑安国舍去全家性命,最后争得的却是一件赝品,真是十足讽刺。那么,倘若这件东西是真的呢?那么郑安国的牺牲到底值还是不值?外人看来,当真是愚行、痴行,可郑安国自己内心,未必会如是想,甚至郭行也未必是这么想,说不定心底反倒羡慕郑安国。痴迷一道,孰是孰非,实在难以评判。于是这件赝品,也留在了药来身边,以纪念那段惊心动魄的日子。

第四个故事,是孔雀双狮绣墩。

绣墩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个竖放的鼓形坐具,圆形,腹部大,上下小,移动起来方便,坐时上覆绣帕一块,所以又称“绣墩”,古代也叫“基台”或“荃蹄”。绣墩的质地什么都有,木的、瓷的、竹的、雕漆的,种类很广泛,不过一般以瓷墩最为贵重。

这个孔雀双狮绣墩是青花瓜棱墩,上下各有一道弦纹,近墩面处是孔雀团纹,四周缠枝葡萄叶,墩面绘的是双狮戏球纹,底下还有几朵如意云头。做工很精致,应该是明代隆庆年间的器物。可惜的是,墩边磕掉了一块,不够完美。

这个绣墩本属于一家叫谟问斋的古董铺子,据说是鹿钟麟闯宫那年,老板趁乱从故宫里弄出来的。谟问斋老板将其视若珍宝,平时深藏家中,等闲人见不到。只有接待贵客时,他才把它拿出来显摆一下。

按谟问斋老板的话说,这绣墩是隆庆年间进的宫,深居大内几百年,伺候了明清两朝十几位皇上,里面满满的全是龙气。想要收购的人一直没断过,可老板坚决不卖,放出话去,说哪怕穷得要卖孩子,这东西也不出手。

差不多是五六年前后,北京各个行业都开始搞公私合营,古董界也不能置身事外。五脉作为鉴古的定盘星,和政府配合,负责说服北京的这些个古董铺老板,把原有的铺子合并成国营文物商店。有的老板识时务,乖乖让出了股份和收藏;有的老板却拒绝合作。像谟问斋老板就坚决不肯,放言说谁敢动我的铺子我跟谁拼命。

当时五脉负责这边的人是药来,他苦口婆心劝了半天,反而被骂了回来。政府派驻的代表不乐意了,当时拍桌子说要严惩。药来好说歹说,勉强劝住,然后连夜拍了一封电报,给谟问斋老板的儿子。

老板儿子早年去了延安,后在南方军中任职。他接到电报,立刻请了个假赶回北京。谟问斋老板本以为儿子来了,能给自己撑腰。没料到他儿子一到,积极表态,很快就和药来把合营的事给谈定了,比其他铺子还彻底。

谟问斋老板大怒,抄起笤帚追着儿子揍。儿子不敢还手,只能躲。俩人在屋里你追我赶,一不留神,“咣当”一声把这个瓷绣墩给撞倒在地,边上磕破了一块。谟问斋老板心疼得不行,当时捂着胸口就倒在地上。儿子不敢怠慢,赶紧送去医院抢救。老爷子给抢救过来了,但身子也垮了,店里的事情,只能让儿子做主。

谟问斋公私合营那天,老板非要从医院出来,一屁股坐在铺子前,屁股下就是这个掉了碴儿的孔雀双狮绣墩。他大声说:“这绣墩打来我家起,一直是当爷爷供着,从来舍不得坐。今天我就要坐个痛快,过一把皇帝的瘾。”

他坐在这个绣墩上,一动不动,盯着人把铺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搬走。最后大家把公私合营的牌匾挂上,鞭炮响完,儿子过来招呼老爷子起身,凑近一看,已经没了呼吸,老爷子就这么坐在绣墩上去了。他的右手垂下来,紧紧抠在绣墩的缺口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要两个小伙子才把手指头掰开。

这个孔雀双狮绣墩不在谟问斋的合营名录里,算是他们家的私有财产。可老板儿子却不敢要,他爹老吹嘘这绣墩沾染皇气,他要求上进,不愿保留这些封建残余,索性卖给了药来。办完丧事之后,老板儿子匆匆返回南方,没过多久,家属也被接过去,房子转卖,从此这一家人再无任何消息。

对于谟问斋老板,药来一直有些歉疚。若他不把老板儿子叫回来,是不是能保住他一条性命。当然,也可能会碰到一个更残酷的结局。

听药不是讲完这四个故事,都已经快半夜了。旁边高兴听得发呆,我动了动酸疼的脖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心中百感交集。

药不是道:“这四个故事,我爷爷只说给我听。其他人或有耳闻,但唯独我听得最全。小时候的我听不懂,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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