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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轻轻敲了敲门，三人一齐抬起头来，看到眼前站着的小美女，眼睛全亮了。
云裳问：“我可以进来吗？”
三人“哗啦”一声拥到门口，争着说：“请进请进。”其中留着中分头发的青年更说：“我刚才看到你在老板屋里看书，你喜欢看书是吗？”
云裳微微一笑，说：“你们是业务员吗？”
中分头说：“是啊。我叫徐勇，这位是任建、黄明。”指着另外两位说。
云裳分别和他们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任建圆脸，黄明胖胖的。
任建拉过旁边的椅子，说：“坐吧。”又问：“你多大了？是新来的吗？我刚才看你坐在老板身边了哎。”估计这位是看掐架去了，那么激烈的场面，还能注意到她，观察力不小。
云裳微笑着颌首，说：“你们是业务员啊？怎么没有出去跑业务呢？”
“嗨，”徐勇说：“我们不用跑业务啊。单子都是老板亲自接的，客户是东方之珠来的，我们只是OEM，OEM你懂吗？就是贴牌生产，然后由客户销往美国。不过最近受金融危机影响，东方之珠的情况很不好，单子少了很多。”说着语气也黯然起来。
看来是九七年金融危机了。云裳问：“那你们平时的工作是做什么呀？”
任建说：“出货的时候客户会派人过来江口市验收，江口市离东方之珠只有一条小溪，很快就到了。我们跟车过去，主要的工作是和客户派来验收的人打好关系。”
难怪说是业务员，确实跟业务有关。云裳算明白了。又问：“一个月生产的量有多少？”
任建刚张口，黄明抢着说：“以前一个月还有一两个四十尺的货柜，现在一个二十尺的货柜都装不满，要和别的厂搭货。”
任建做补充：“最近两年，老板没心情做生意，客户来来去去就那么两个，行情又不好，只能越做越差了。”
徐勇上赶着插话：“主要是老板年龄越来越大，又没有后代，心情郁闷。”又放低声音神神秘秘说：“听说他女儿是疯子。哎，我们都理解啦。”
任建和黄明连连点头，他们虽然年轻，都是男人，能理解老板的苦闷。
想想顾新的反应，再看看他们的表情，云裳心情复杂，不过，她还是表明了身份：“我就是你们老板的女儿。你们看，我像疯子吗？”
三个青年面面相觑，说了半天话，眼前这位小美女就是传言中的疯子？
云裳又说了：“你们眼见为实，我很正常对吧？以后不要听信谣言了。”
云裳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衫，一条卡其裤，长发披肩，看上去清清爽爽的，怎么看也不像是疯子啊。
三人呆了半晌，徐勇先反应过来，解释说：“刚才……刚才，我没有恶意。”当着和尚骂秃驴，确实不好意思。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也承认云裳精神正常了。
云裳笑了笑，说：“我知道。如果你们愿意，我们交个朋友？”
徐勇先点头，任建和黄明犹豫了一下，也点了点头。
云裳伸出手和他们一一相握。
商务交往中握手也有讲究，手要伸到腰间的高度，既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两手相握的力度要恰到好处，既不能用力太大也不能太轻。握手要做得好了，能在社交中加分呢。
云裳前生在大学期间专门在校外上了握手这一课，此时手一伸出去，任建便觉得眼前一亮，再握到了她柔弱的小手，对方的力度又刚刚好，不由得很是仰慕。他和客户的员工接触的时间长了，别的没学到，眼界还是养得很高的。
徐勇和黄明仔细端详着云裳，越看越觉得她漂亮。既然是老板的女儿，不是工厂的员工，年龄又小，他们便慢慢放开了，开始打探起传言的起因。
云裳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说：“我小时候有小儿多动症，又不肯吃药，所以爸爸妈妈很担心。后来不知怎么传啊传的，便传成了精神病了。现在我已经长大，病也治好了。”
“哦，”徐勇任建黄明恍然大悟：“原来这样啊。是谁这么缺德，这样造谣？你告诉我们，我们揍他去。”说着捋了捋衣袖。
云裳说：“哎呀，我现在已经好了，谣言不攻自破，就不要去管它了啦。”
黄明说：“是哦，那就不管它。”
徐勇和任建赞成：“对对对。”
徐勇又说：“你知道你爸……我这样说不知道合不合适？”
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云裳说：“嗨，我们不是朋友吗？有话就说，有什么不合适的？”
徐勇得到了鼓励，大着胆子说：“你知道你爸跟张丽的事吧？张丽一直想跟你爸结婚呢。”
任建和黄明一起点头。看来这事已经是尽人皆知了。
云裳问：“张丽就是穿格子裙那位吧？知道啊，我们刚才谈过了。”
连这事都谈过了？徐勇任建黄明暗暗纳罕。
第7章 第一次到厂（五）
云裳很快和徐勇任建黄明打成一片，聊得火热。三人闲得无聊，能和这么雍容华贵的漂亮女孩聊天，实在是天大的福份了。三人抢着说话，而云裳大多数时候只是微笑着倾听，谁说话，她的眼光便转到谁脸上。这无疑让说话的人勇气倍增。
开心中，难免忘了时间易过。
云志强回到办公室，不见了女儿。经过这半天的接触，他越来越觉得女儿是一个正常人。从最初的以为是幻觉，到不相信，到觉得不可思议，到渐渐的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人都愿意相信奇迹。身为一个父亲，谁不希望能有奇迹出现，让女儿健健康康的呢。
听隔壁房的传出来阵阵笑声，云志强走过去一看，果然女儿在里面呢。
徐勇任建黄明一见老板，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话却停了下来。
云志强问女儿：“你怎么在这儿？”这是一个父亲对精神正常女儿说的话。
云裳说：“我一个人在你办公室里呆得无聊，便过来和他们几个聊天。你回来了？检查结果怎么样？”往他身后望了望，没有人。
云志强招了招手，说：“过来。”
云裳分别和徐勇任建黄明挥手，算是告辞，才走出房去。云志强一把拉了她的手，进自己办公室去。徐勇看他牵云裳的手，低声骂了句：“老色鬼！”
进了云志强办公室，云裳又问：“检查结果怎么样？她真的怀孕了吗？”虽然看出年轻女人是装的，云裳还是想确定。她担心蔡晓虹的婚姻，这个女人，太可怜了。
云志强脸上闪过一丝愤怒的神色，说：“装的。没有。”
原来，上了车，年轻女人便发嗲说：“老公，富平珠宝店在搞促销，有一款黄金项链漂亮得很，你买了送给人家嘛。”说着手在云志强的大腿上来回移动。
云志强心下怀疑，加大油门往医院而去。
到了医院，年轻女人不肯下车，扭动着身子说：“不嘛，人家好好的检查什么。”
云志强不理她的挣扎，不顾医院里其他人侧目，一把把她抱进医院。到了妇产科，对她说：“你要是不好好检查，我们就散了，从今以后你是你，我是我，互不相干。有孩子也不要来找我。”
这么一吓唬，年轻女人才不情不愿地在椅子上坐下来，等云志强挂好了号勉勉强强接受检查。
检查的结果，当然是肚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出了医院，云志强阴沉着脸开车，脑子里一直在想着云裳那句话：去医院检查。思维如此清晰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智障呢？难道老天怜悯他们夫妻，让奇迹发生，女儿终于正常了？他一边想着，一往工厂赶。
年轻女人还嘟着嘴埋怨：“都是你不好，让我到医院闻这药水味。”
云志强的声音冷得像冰：“你不是说你有孩子了吗？我最讨厌人家骗我，你不知道吗？”
年轻女人说：“嗨，不过是生孩子，那很容易呀。我们现在回去，马上造人。”转了转眼珠子，说：“再去晚了，富平珠定店的促销早该结束了，我们快去吧。”
云志强看都不看她一眼，问：“你会嫁给我吗？”
年轻女人稍稍怔了怔，随即张开血盆大口打着哈哈说：“哎呀，我还小，今年才二十四呢。要不，我们过两年才登记？你不是还没离婚吗？你总得和你那黄脸婆离了后，我们才能领证啊。”
年轻女人名叫郭英，是云志强两年前在酒吧认识的，原是酒吧的服务员，勾搭上云志强后，便辞了酒吧的工作，专心当起了小三。云志强是她的米饭班主，她当然得用心服侍。不过，说到结婚，她还真没考虑过，毕竟两人年龄相差太大了。她只想着靠着云志强这个金主，再挣两年，攒够了钱，开个小店，到那时，二十六七岁再嫁人也不迟。要嫁，也找个年岁相当的。
云志强做了二十多年生意，见的人多了去了。她的话中之意他怎么听不出来？现在云裳貌似已经好转，有了正常女儿，他便有了指望，别的他还真不在乎什么。
车子转到一个拐角，云志强把车停在路边，对郭英说：“我还有事，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郭英想用血盆大口亲云志强的脸颊，云志强把脸侧开了。郭英搂住他的脖子说：“你要是忙，把买项链的钱给我，我自己买去。”
云志强皱了皱眉，扳开她的手，说：“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下次吧。”
郭英生气地把身子扭到一边去。
云志强强按心头的不快，耐着性子说：“听话。我还有事呢。”
郭英闹了会别扭，还是下了车了。她一下车，云志强马上踩了油门，回工厂了。现在能让他关心的，只有云裳是不是正常。
郭英假装怀孕，本在云裳意料中，看了看云志强愤怒的表情，云裳问：“你真的那么想要孩子？我不是你的女儿吗？”
云志强注视着云裳的眼睛，柔声说：“告诉爸爸，你的病真好了吗？”
云裳迎着云志强的眼睛，和他对视，说：“你看我像有病的人吗？”
父女对视半晌，云志强才移开眼光，喜道：“你没病了就好！裳儿，你没病就好！”说着语气有些哽咽，眼眶也红了，两只手握着云裳的手臂连连摇晃。
云裳微微一笑，说：“你快把我摇散架了。”
“哦哦，”云志强忙放开了手，说：“你快坐下，让爸爸好好看看你。”
敢情女儿长这么大，他都没怎么注意呢。也难怪，以前一见她就觉得烦，一见她就伤心，哪有心情好好看她？
云裳问：“你还不相信吗？”
云志强连连点头：“相信相信。”又尴尬起来：“以前一直没关心你们母女俩，你不会怪爸爸吧？”
云裳说：“不会。不过，刚才那两个女人，你是不是得解释一下？”
云志强尴尬的正是这个，在女儿面前谈情人，女儿智力有问题还无所谓，现在女儿智力正常了，怎会不尴尬呢。可是云裳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不管他说不说，她都是明白的。
云志强无奈，只好说：“张丽是我工厂里的出纳，在工厂里工作快十年了。我们，我和她，这三四年……的关系……”要在女儿面前承认和别的女人乱搞男女关系，实在是拉不下脸来。
云裳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又问：“那个年轻的女人呢？”
云志强说：“她原来是酒吧女。你放心，我会跟她摊牌和她断的。”顿了顿，说：“大不了多花点钱。”
看来他还是清楚，人家看上的是他的钱嘛。云裳问：“你不会是想让她们帮你生孩子吧？”
“没有没有。”云志强双手乱摇，说：“我只是心情苦闷，没有别的想法。”在女儿面前，无论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