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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还是出事了
辽西虽不及江南，可这四月的雨还是断断续续的下了几日。
郑若再没出门，她安静的呆在自己的小院里。自从东大街回来之后，郑瑾潇只回来过一次，后来索性就派了仆人来报平安。
这一场雨，她依稀记得在前世下了很久，究竟有几日，她也忘了。
雨势慢慢的大了起来，砸在屋顶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也阻拦了府里其它小姑子的探访。
难得的清静。
她知道，之前自己放出去的那些有关于喜欢王九郎的话，已经在凤凰城里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波。在士族之间，她郑若的名头恐怕已经在渐渐的流传。
她在心中计较，也在奇怪，为何到现在家主都还未来找她？是不是之前她做的那些已经有了效果？让家主也确信王九郎看中了她，是以不敢轻举妄动？他是不是已经打消了要将她送进郡守府的注意？她还要不要再加大力度？再宣扬她和王九郎一番？如果这样做，会不会过而犹不及？
这几日，总有琴声在郑府里响起，悠扬的穿透雨声，几欲和雨声融合成一片，分不出是琴声为了雨声而存在，还是雨声为了琴声而伴奏。如此和谐的声音，让人一听便心驰神往，不由驻足。
许一按照她的吩咐，一直做得很好。有了王九郎送来的粟米，她就可以节省许一柳絮的金砖。就是不知道，她想做的事情，许一能不能做好？
郑若坐在窗台前，听着芭蕉叶上的雨滴，弹奏着七弦琴。
突然，院子的大门被人大力的推开，发出“嘭”的一声巨响。郑若一惊，琴声突然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突然刺耳的只响了半个音，不上不下的令人好生难受。
“女郎——女郎——”门外传来平妪急切的呼喊声。
一直在屋内陪着郑若的柳絮，走了出来，有些责怪的问道：“平妪，怎么了？何事如此慌张？”
平妪满脸的急切之色，快走了几步，“柳絮，女郎呢？”
她的话还未完，柳絮就听见了院子里一片嘈杂之声，院子里多了许多不明身份的人，大都是些男子。衣衫褴褛，浑身湿透，发髻凌乱。奇怪的是，他们之间发放了一块门板，上面还躺了一个人。她有些奇怪的多看了几眼，一看之下，她轻轻的惊呼了一声，快步而出。嘴里还叫道，“女郎，女郎——”
郑若的心猛然一跳，立即起身往外走去。
“何事慌张？”
她首先看见的是一个男子，有着狼一样侵略气息的男子。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往后退了一步。
李赟来这里干什么？
难道是白桦林里事发了？
“女郎，女郎——”柳絮已经哭出声音来，“是郎君，是郎君——”
平妪也走上来，在她身边着急的的说道：“女郎，是郎君的腿摔断了。”
就像是晴天里的一个霹雳咵嚓一声响在头顶，让她的双眼冒出金星，神识里一度变为空白。
也顾不得倾盆而下的雨，她踉踉跄跄的快步到院子里。
郑瑾潇一脸苍白的躺在门板上，已经人事不知。衣服已经看不出先前的模样，都是些泥水，还有猩红色的血水。
忽然间，她就看见了前世的时候，大兄也是这样被人抬进小院里。那时阿爹不在，她有种天塌了一样的感觉。如今，那种无助惶恐的感觉再次席卷了她全身，她不明白，明明她已经让大兄避开了那一劫，为何他还是会以同样的方式再次出现在她面前？难道就因为她重生是逆天的存在，所以老天要给她惩罚吗？
到最后，大兄还是会死，阿爹也会死，而她还是要嫁给石越那个混蛋吗？难道命运是真的不能改变的吗？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叶扁舟，即便她一直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险滩，谨而慎之的转那些危险的弯，却还是会被看不见的暗礁给狠狠的撞翻。
前途忽然间就迷茫起来。
豆大的泪珠就掉了下来，“大兄，大兄。你怎么了，怎么了？为何会弄成这般模样？为何？”
李赟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她眼角滴落的泪珠，不知为何每落下一滴来，他的胸口就紧一分。
“小姑子，先让你大兄进屋安置吧。”
郑若抬起头来，先是被他一句话拉回了神思，她抹了一把泪，不断的点着头道：“是，是。先让大兄进屋，让人给他洗洗。换一身衣裳，喝一碗姜汤，大兄就会好起来的。”
她想苍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是，她既然重生，就已经逆天。即便命运在前面摆了一道又一道，即便它用那双无所不能的手玩弄自己，那又如何？她郑若在双眼重新睁开的那一刻，就已经发过誓，她死也不会重蹈覆辙。
方才还娇弱无依，恍然无助的郑茹，在滂沱大雨里突然绽放了一种极为耀眼的光芒，穿透了雨帘，刺痛了别人的双眼。
李赟有些诧异的看着身边的少女，她转变如此之快，双眼中的那抹坚决，让他的心狠狠的撞击了胸膛，呼吸为之一促。
“平妪，让人将大兄抬进屋内。杨枝，你去烧些热水来。柳絮，你随我进来。”郑若平静的一一吩咐，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对着李赟一福，有礼的说道，“李英雄，且稍事片刻。等热水烧好了，还请李英雄洗漱一番，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家兄还有事，若先失陪了。”
“平妪，还请烧些米粥请诸位英雄填填肚子。”
李赟还不及答话，郑若已经匆匆的进了屋。
“老四？”狗蛋走到李赟身边低声说了一句，“好像是那日到破庙的小姑子。”
李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看错了。”说着，他率先走到了院子里为他们安置的厢房。
狗蛋有些疑惑的摸了模后脑勺，“看错了？明明就是那个小姑子啊，一样貌美，像画上的一样啊？”
听见他的嘀咕声，李赟转过头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狗蛋吓的一个激灵，立即禁了声。
倒是李赟，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个微笑。
这小姑子，用不到他的时候，就叫他李英雄，用到了就变成李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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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怎么办
外面的雨还在哗哗的下着，在天地间织成密密的雨帘。王府花园的石亭中，仿若是这泼天大雨的额外之地。即便那些刚刚露出花苞的鲜花被这暴雨零落成泥，即便那些竹叶被刷刷的打下枝叶，也依旧没有打扰到石亭中的人。
石桌上的兽首熏炉里青烟袅袅，有三两盘点心，小泥炉上汩汩的冒着热气。有侍女等水沸之后，立即取下，将小壶里的水高高的冲入茶碗中，已经研磨成末的茶粉立即飘出一阵茶香。如果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茶碗里有朵盛开的牡丹，栩栩如生。侍女的分茶技艺可见一斑。她正欲往茶碗里放一些细盐的时候，却被坐在亭子里，悠悠然然的少年给阻止了。
“这里虽说不缺盐，可是这样的大雨下去，恐怕那些盐井就会被淹。如此一来，江南那边的盐更是要紧上几分了。”
侍女不懂主子在说什么，不知道是她的胆子比较大，还是主子比较宽厚，此刻的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充满爱慕之意的看着少年。丝毫也不遮掩。
少年的脸上始终是淡淡的微笑着，只是那笑意却不曾到达眼底。
“九郎甚美！”侍女痴痴的说道，说完低下头羞涩一笑。侍女有着江南女子的柔弱，也有着辽西女子的深邃的眉眼。一望之下，脑中便会出现美艳两字。尤其是这一低头的娇羞，更像是沾了春雨的梨花，无比的娇媚。
少年突然俯身，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将她脸上的羞涩和眼中的爱慕悉数收入眼底。
“诚然，你的分茶技艺不错，我也欢喜。”
侍女一听眼中更是灼热了几分，脸上已经红得快滴出血来。
“九郎，奴……奴……”
少年用食指压住了她的双唇，笑着道：“可惜了，你的一双手，煮的茶也不错。”
侍女看了看自己修长的若青葱一般的双手，还不为明白过来他为什么说可惜，也不知从哪里突然蹿出一个壮实的汉子，将她的双手反剪，拖出了石亭。
侍女惊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高声叫道，“九郎，九郎——”
少年的眉微微一蹙，那个汉子立即将一块破布塞进了她的嘴巴里，不久之后两人便消失在雨幕中。
少年惬意的喝了一口茶，有些赞赏的说道，“确实是好茶。火候把握的也刚刚好。”然后，他将茶碗放下，有些嫌弃的喃喃自语，“偏生出自那样女子的手。委实让人欢喜不起来。”
雨还在哗哗的下着，像是天空破了一个洞，就这样哗哗的流着水。
远远的看过去，雨幕中就只看见石亭飞翘的屋檐，只是亭子里那抹若隐若现的身影，即便你想忽略也忽略不了。还有从他手下流淌出来的琴声，你也无法忽略，彷佛外面的并不是雨，而是从天际垂挂的一幕瀑布而已，而这个少年就坐在瀑布前，悠然而自在的弹着他的焦尾琴。
“九郎，”王明不知何时在亭子中现了身，对着王九郎一礼之后，道，“白桦林里的事儿正如九郎所料，十有是李赟干的。”
王九郎的琴声并没有停，甚至连头也没有抬，琴声依旧汩汩的流淌，似山涧，也像是悠然吹来的清风。
“那蒋释宪仗着自己的胞姐是郡守的小妾，收刮了无数民脂民膏。有这番下场也是活该。”
王明同意的点了点头，“九郎眼光还是不错的，那李赟确实有些胆识和魄力。依属下看，此子非池中物。”
“风云即将来临……不知，他能否化成金龙，翱翔于天？”王九郎的手没有停，琴声一直都是不疾不徐，宣告着主人平静无波的心绪。
“九郎，今日李赟他们经过紫山的时候，正遭遇到了泥流。死了不少人，其中那个小姑子的兄长也折断了一条腿。”
琴声猛然间刹住，王缙之缓缓睁开眼，看着王明，问道：“阿若？”
王明点了点头，“正是。”
王缙之有片刻不曾说话，像是在沉思什么，不久之后，琴声再次缓缓的响起来。只不过没有了刚才的悠然自得，变得有些漫不经心，彷佛弹奏的人乱了心绪。
王明静静等了一会，不见他有什么吩咐，正欲起身离开。忽然间，听见上面传来一个清朗的如同玉石撞击的声音，“请一个大夫去郑府看看吧。”
王明的嘴角微弯，压住笑意，低着头，答道：“诺。”
“等等。”
王明准备离开的时候，又一声叫唤止住了他的脚步。
“将凤凰城里最好的跌打大夫请去。”
“诺。”王明嘴角的笑意更深，却压制住不出声。
王缙之像是没有看到他嘴边的笑意，闭上眼睛，再次弹奏起焦尾琴。不急不缓的正如他这个人一般，永远都是淡淡的，高贵而不可攀的。只是，他自己也没发现，耳根有些微的发红。
从郑瑾潇被李赟他们抬回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时辰。雨还是没有歇止的势头，反而越来越大。
郑若的心越来越烦躁。
大兄已经被收拾干净躺在塌上，期间转醒过一次，看见她，虚弱的笑着叫了一声“小妹。”让她不要担心，说自己没事。之后，他又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中。床榻上已经被他的鲜血染红了一片，一盆又一盆的鲜血被柳絮和平妪他们端出去。到最后，两人的双腿几乎已经站立不稳。
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