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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裄之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打开一看，是邱毅的短信。
黑色的布加迪威龙在街道上飞快行驶着，与这黑夜融为一体。都市的灯红酒绿从窗边渐渐远去，路灯越来越暗，待到上了高速公路，周遭已经全黑了。顾裄之打开了前照灯，孟念雪才又看见了路边树的影子。
“这是哪里？”下车后，孟念雪从包里拿出手电筒照明，却发现已经身在一座山的脚下，周遭树木参葱，在微风的怂恿下轻轻抖动，如同鬼魅。
“云城郊区。”顾裄之从车里拿出一个红色的袋子，说道，“这座山上有一座废弃的工厂，是你们魏家的。”
听他说“你们魏家”，孟念雪心里不置可否。
“这条路不好走，你跟紧我。”顾裄之一边朝山上走，一边说道。
顾裄之没有料到，这山里的路竟一点儿也没有难到孟念雪。她身子上窜下跳的，看着轻巧得很。只是她不比他，他是在黑夜里行走惯了的人，夜视能力是极强的。
她还穿着舞会上的紫色礼服，长长的裙摆虽美丽，此时对她却是一种负担。一不小心，她就酿跄一下，摔在了地上。
顾裄之走过去，作势要扶她，她却顺势倚着他站了起来。
“我以为你会拒绝。”他轻笑。
“我从来不跟自己过不去。”孟念雪也笑了笑，“走吧。”
孟念雪说着就往前，却忽然被一种温暖覆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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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侧过头去，见是顾裄之将他的黑色西装披在了她的身上。
“谢谢。”她微笑着，却没有拒绝。这礼裙是抹胸式的，她虽尽了力忍耐着，这夜风飒人，她确实是冷极了。
天上的云渐渐散开去，月亮露出半张脸，淡淡的光辉洒向这座平日里寂无人烟的荒山。
山里的树是散开的，并不成林，那废弃的工厂就在其间。一走近，就闻见一股子陈旧的味道，和泥土的气息混合在一起，难闻极了。
孟念雪将手电筒早早地关了，走了这么一会儿路，她也已经习惯了这夜里的山林。
工厂那锈迹斑驳的铁大门已经被关上了，顾裄之带着孟念雪去了后面的回旋楼梯，轻车熟路地就上了三楼。
孟念雪狐疑地看了顾裄之一眼。这个人，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
这工厂看起来已有些年代了，门和楼梯多得缭乱，到处是废弃的器具和铁条，黑压压地，给人很沉重的感觉。
这是一个长形的建筑，一楼的生产车间已被拆得不成样子，空空荡荡，破落残败。
“贱人！”
这是……寇玉婵的声音。
孟念雪停下脚步，迅速地将自己藏了起来，她在二楼的回廊上，那里有一个不知做什么用的大柜子，恰好可以遮住她的身体，使她蔽进黑色的影子。
她小心翼翼地将身体移出一些，往下面看去。
底楼的空地上，一个纤弱的身影躺在地上，不，是倒在地上。那珠色华衣的妇人，赫然是今晚出现在舞会上的寇玉婵。她一步步朝着地上的人走去，情态几近癫狂。
“啪！”
那身影蜷缩着，发出蚊子一般细小的哼声，看起来已经伤得不轻。
“国民女神？嗯？”寇玉婵脸上挂着嘲弄，指尖轻轻划过地上那人的脸。
那人的脸被她掰过来，是柳潇潇！
“我看你以后怎么再去勾引男人？”她的声音忽然变得狠厉，“给我划烂了！”
寇玉婵话语落下，就有几个壮汉朝着柳潇潇围上去。
看见这一幕，孟念雪心里一紧。可她不能出现在寇玉婵面前。况且情况危急，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怎么挽救？
她朝四周望了望，顾裄之刚刚还在自己身边，这会儿却不知往哪里去了。
“魏太太。”
一个邪冷的声音忽然响起，孟念雪莫名地一愣。她朝着那边看过去，却见一个暗色的身影迅捷地从二楼跃下去，落地优雅，却含着一种迫人的气势。
是顾裄之？
他什么时候跑到二楼的另一边去的？
还有，他的声音，怎么跟之前不一样了？
相比孟念雪，面对顾裄之的忽然出现，更加惊讶的是寇玉婵和那几个壮汉。
寇玉婵心里一跳，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明明已经关好了门，并且派了人把守在那里。而且，他叫自己魏太太，分明是知道自己的身份。
“救我……”
柳潇潇倒在地上，声音颤抖着，却有一种坚定的求生意志。
孟念雪虽然隔得远，听不见她细小的声音在说着什么，但看着她在地上努力想要站起来的样子，心里实在惭愧极了。
她刚刚，是见死不救了啊！
顾裄之抬起头来，脸上却戴着一个红色的面具。
焰火一般的红，在他的脸上却是毫不违和，眼前势尽揽于胸，却入了心，不是浮在面上。与平日里优雅清举的他不同，眼前的这个人，多了些狂放的潜傲，却在沉在骨子里的，是另一种沉稳可靠。
慕容焰。
孟念雪的心上闪过这个名字。
第三十八章 小心，黑夜惊魂
慕容焰，最近在云城卷起风云的龙门门主。在魏云坤面前，这是一个讳莫如深的名字。
见到那红色的面具，寇玉婵的身子抖了一下。
她与魏云坤虽然是二十多年的夫妻，可她清楚，自己对于他，不过就是顶着个贤妻头衔的物品，是他的面子。他的事，她知道得并不太多，她只是因为这个魏太太的身份，得了些权利。
可最近，魏云坤焦躁，在她面前提了不少事。面前这位，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没有多少人性的。魏云坤作为云城地头蛇，如今被龙门和苍狼会打得不敢还手，虽然难堪，在没有万全之策之前，却也不敢与他开战。
可这人十分神秘，在云城更是从没有露过面。
他忽然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莫非是要杀鸡骇猴，给魏云坤一个下马威？
寇玉婵惧意更甚，艰难地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慕容门主。”
“你知道的倒不少。”顾裄之淡淡地开口。
寇玉婵一脸老成的媚态，“三天在云城立足，十天踏平血沙会，又灭门铁木堂，称霸城东。这样的壮举，想不知道也难。”
顾裄之轻笑，却不再理会她。
他走到柳潇潇面前，将她扶起，就要带着她走。
那一边的几个大汉战战兢兢，不敢动上一下。他们本不知道他是谁，只是有些惧怕这个人身上的气势，却被寇玉婵一语惊醒梦中人，更加恐惧了。
寇玉婵虽惧，却端着魏家主母的傲气，“慕容门主，这可是我的人。”
“你的人？” 顾裄之随意地道，声音中泛着笑意，如沐邪风，“魏太太和魏先生果真是夫妻啊。”
听了这话，寇玉婵面色一变，十分难堪。
魏云坤是双性恋，这是很多人都是知道的。可是这样将它摆在明面上，这却是第一次。她好生气，偏偏面前这个人她根本得罪不起，连一句呛声，也是不敢的，生怕他一怒之下就要了她的命。
柜子后面的孟念雪听了这话，也是一笑。这个顾裄之，真是嘴里杀人不吐骨头。
“慕容门主真是爱开玩笑。”寇玉婵撑起笑面，“柳小姐是我的贵客，你这样把她带走，恐怕不好吧？”
“好与不好，不是你说了算。”顾裄之声音里含着冷意，丝毫不给寇玉婵面子。
寇玉婵心里恨意更深，却依旧笑着，咬牙切齿地道了句“走好”。她心里，一个疯狂的算盘正快速拨动着。
孟念雪知道，寇玉婵一向是最能忍辱负重的，此时看到她这么容易就妥协，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今夜，是她第一次见到寇玉婵这般狠辣的样子。以往虽然知道这个人阴毒，却从未见过。那变脸的工夫，已是炉火纯青了。
出乎意料地，却没有任何事发生。顾裄之从楼梯上上来，又绕了一圈，到了她的身边。两个人左右搀扶起柳潇潇，从来时的路走了。从一楼的角度，并看不到这些。
柳潇潇见了孟念雪，惊讶极了。她这才明白身边这人是这小姑娘请来的帮手。只是一面之缘，她竟然这样冒死前来，令她有些感动。
“谢谢。”她说道，气息如游丝。
“别说话了，你受了好重的伤。”
柳潇潇点点头，她确实已经几乎没有力气了，刚刚寇玉婵让人对着她一阵拳打脚踢，身上恐怕已有多处骨折。
顾裄之的车停在山下极隐秘的地方，顾裄之打开后座的车门，和孟念雪一起将柳潇潇扶了进去。
他正要去开前座的门，却被孟念雪轻轻拉住手臂。
“小心点。”她声音轻软。
他微愣，“嗯。”
孟念雪看了顾裄之一眼，那红色的面具眉心处一团火焰，在暗淡的月下发着妖治的光。她笑了笑，坐到了柳潇潇旁边。她得照顾这个受了伤的女孩子。
顾裄之心里一暖。这个黑夜，似乎明亮了许多。
春风寂寂，车子里面却与它隔绝了，温暖得很。孟念雪心里却始终有一团愁云，她觉得寇玉婵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她的预感一向很准，这一次也成为现实了。
车子行驶到了从郊区入城的高速公路收费站，顾裄之正往那窗口递钱进去，坐在里面的收费员却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拿出一把尖刀来。
刀，身亮，刃锋利。
只是还没有刺过来，却已被顾裄之反手夺了，给了他脖子一刀。那人粗重地叫了一声，颈上的血喷得老远。
这一切只在瞬间。
听到叫声，孟念雪往那边望过去，恰好见到那收费员身影倒下。她一惊，耳边却传来顾裄之低沉的声音，“坐好了。”
“放心。” 轻柔，却坚定。
寇玉婵终于还是出手了，孟念雪在心里叹了一叹。
夜色清寂，笔直的高速公路如同一条澄净的白练。一辆黑色威龙跃于其上，疾速如风，似那原野之地奔驰的骏马。
紧随其后的是一辆灰色大货车，已开足了马力，却与威龙的距离越来越远。
前方却又有两辆汽车驶来，风声呼啸，来势汹汹。顾裄之方向紧打向左边，右脚点了一下刹车，提起手刹，又将车子重心加到了前轮。后半个车身顿时倾斜了过来，他松开了手刹，车子从两辆车子中间冲了过去。
那驶过来的汽车前座上的两个人面面相觑，表情惊恐极了，感到匪夷所思，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
顾裄之渐渐放慢了速度，保持将后面的几辆车甩开一截的速度，却不让他们跟丢。
“待会儿，你闭上眼睛，就在车上别下来。”他忽然说到。
“嗯。”
孟念雪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愈发难言。他们现在可以离开的，可是……
他终究是一方霸主。
帝王的心啊，浩瀚而又深沉，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威龙驶到一个静僻处，顾裄之下了车。孟念雪看了看身旁的柳潇潇，她闭着眼睛倒在软垫上，不知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
她叹了口气，从包里拿了把水果刀在手里，以做防备。
天空如同一张黑色的幕布，地上是个残酷的舞台。
顾裄之靠在威龙前面，身材高大，影如暗夜之魔。追着来的车子也停了，下来了一群人，他们都是二三十岁的样子，高瘦皆有，将铁棍，关刀紧紧握在手里。
看着顾裄之这架势，又早闻他的手段，他们心里也是怕极了，并不敢上前，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会儿都硬着头皮冲上去了。
却接连着都倒下了。
倒下前，孟念雪看见他们张大了嘴，似乎发出了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