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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梦帝殇-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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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季黧一惊,看向他仍血流不止的伤口,开口:“你先走。”
  “黧儿!”风墨北扶住树干,喊住她。
  风季黧这才停步,转身冷然一笑:“我虽怨,但你终究是我爹爹,还不想看你这么早死。”
  风墨北听完一阵沉默,她继而浅笑:“同样的,我也不想自己这么早死……”音落,身影匆 
匆消失在夜幕里。
  聂玉凡大脑里一片空茫,也不去想眼前这些蒙面人究竟是怎么出现的,只是长剑挥舞间,必 
有人倒地,一条血路铺开,任谁也阻挡不了他。
  随后,前方出现一抹娇柔若柳的身姿。
  沾了血的剑尖点地,聂玉凡停步。
  “你一定要杀他吗……”
  风季黧声如波浪起伏般微微颤抖。
  聂玉凡睁着一双似被黑化不见任何光彩的眸,盯着她,半晌,冷逸出两个字:“让开。”
  风季黧惊怕得倒退一步,水眸里立即浮现晶莹的泪光,夜幕中,仿佛一颗颗珍贵易碎的泪珠 
在闪烁,竟是动人不已,怜人不已。
  下一刻,她跪在对方跟前,哭泣恳求道:“我愿以自己的命来抵他一命,只求你放过我父亲 
!”紧接低下头,泪珠成串地倾洒而出,哭得伤心至极。
  聂玉凡却面无表情,最后剑尖划着地面从她身旁擦过。
  风季黧内心迅即勒紧,没料到对方竟然无动于衷,当即抽出一把银白小刀,起身挡住他的去 
路。
  “我可以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刀刃抵在雪白的脖颈上,泛出一道浅红,她昂起首,目光坚定。
  如此举动,令聂玉凡清俊的眉微微蹙起。
  风季黧见对方眼底终于闪过一丝迟疑,唇角扬起不易察觉的笑,之后面色一变,竟弯身捂住 
小腹极为痛苦地呻吟起来。
  聂玉凡不知究竟发生何事,只瞧那柔若薄柳的身子摇摇欲坠,好似下瞬就要跌倒地上,一阵 
犹豫后,终朝前跨近一步。
  而与此同时风季黧猛然抬头,趁他不备间,将攥于手中的一缕金粉直直撒入对方眼中……
  “哐啷——”
  手上长剑脱落,聂玉凡顿时一声痛喊,捂住双眼,一股难言的锥心之痛疾速蔓延全身上下, 
眼睛更是如被火灼如被针刺,痛到几乎爆裂。
  “怎么回事……”
  待再睁眼,却是一片漆黑,聂玉凡惊惧地朝前伸手,跌跌撞撞俯□,开始慌乱摸起刚才掉在 
地上的长剑。
  “哈哈哈——”
  风季黧站在一旁,笑得花枝招展:“你想杀我们?以为有这么容易吗?”
  随后不多做停留,转身就往林外走去,同时心底暗想:“如果……你是祁容想要杀的人,我 
就先留你一命好了……”
  

  ☆、殇极

  奚勍身形一退,看向地上的白瓷碎片。
  “勍儿,怎么了?”祁容闻声从卧房内走出。
  “没事……”奚勍细睫微一颤,方才心神莫名一慌,竟将桌上的杯盏打翻。
  祁容顺势抬起她白皙无暇的双手;动作轻轻宛若拾起一片柔软花瓣;目光温怜恰似薄暮缭绕下 
的潺潺溪泉;在上面流转审视一遍后;才松口气:“还好没有伤到,否则为夫会心疼的。”
  奚勍被他一番肉麻话语逗笑,随后婢女进来,将地上的碎片清扫干净。
  转首望向被云翳遮蔽的夜空;奚勍一双更显莹澈的清眸却蕴起秋水映余晖般的忧愁,不得而 
知的紧张恐慌感,犹如看不清的朦雾在心底缓慢弥漫。
  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她隐隐不安地自问。
  ********
  由于一整夜心神不宁;奚勍几乎没怎么睡,第二日晨光熹微,就早早起身更衣。
  原本下午准备跟祁容一起回靳府探望,但似乎应了心中那份不祥,午膳之前;奚勍在特定的 
南门外收到纪琴的飞鸽传书,具体何事信中虽没详说,但光从叫她尽快回碧云楼这一点来看,已 
觉不祥。
  “没说究竟发生什么事吗?”
  祁容看着她匆匆就要离去的身影,精细的雅眉微颦;脑海飞快逝过一道想法,但似乎又觉得 
与哪里连接不上。
  奚勍点点头叫他不要担心,就迅速离了府,不过她前脚刚跨出门槛,池晔紧跟就来到祁容身 
旁,一脸神色凝重的样子,把刚刚从朔王那里得来的消息通报给他。
  祁容原本一颗心思还寄在奚勍身上,听他这么一讲,沉暗的眸中瞬撩惊澜,抿唇默不作声。
  “备车……”
  许久之后他吩咐下去;背对着窗阳,面色阴晴不定。
  ********
  奚勍一到碧云楼,便从侧门穿过,途经小片花圃,就见纪琴已经守在一间木房前焦急等待。
  “纪琴,到底出什么事了?”
  她上前即问。
  纪琴脸色有些微微发白,看去十分紧张,直至奚勍赶来,才稍显镇定道:“门主,聂哥哥他 
……”
  玉凡?
  她刚一提对方,奚勍心脏就猛一抽跳,但快速忍压下来,听纪琴继续道:“昨晚手下突然收 
到聂哥哥的烟花信号,就寻着方向找到他。”
  奚勍愕然心惊,想玉凡近来不是一直呆在华枫山上吗,况且有师父在,又怎会拉响门里相互 
传递信号的小筒,引他们前来呢?
  奚勍只感匪夷所思,但之后没再听纪琴提起其它,转念一想,难道玉凡是在别的地方出了事 

  “那他现在人……”
  奚勍顺她视线望向后方木门,立即明白到对方就在这间小房里。
  “卓大夫现在正在给他诊治……”
  纪琴边说边低下头,后面的话被硬生吞回,似乎难于启齿。
  奚勍早就察觉出她神色不对,黛眉凝忧,可一想卓大夫正在里面,又不敢贸然冲进。
  “你快说,他究竟怎么了!”
  最后奚勍按捺不住,语气冷厉地问。
  纪琴一咬唇,百般犹豫下,正欲开口,却听房内忽然连续传来玉瓷瓶器落地摔碎的声音,在 
周围寂静中显得格外尖锐刺耳!
  “为什么看不见?!为什么还是看不见!出去!出去!”
  男子痛苦近乎忘形的嘶喊声,就仿佛夜幕里受到万箭戳穿的负伤小兽,清楚传入奚勍耳中时 
,更带来一股撕心裂肺的震痛。
  “玉凡……”
  奚勍当即听出这是他的声音,尚未来及思索,紧接房内一阵躁动声响,卓大夫慌忙推开门, 
模样看去有些狼狈,发现奚勍在此先是一愣,随后摇了摇头。
  纪琴心头猛一沉,两手暗暗握紧,而奚勍也不再去询问他们二人,直接冲进屋里。
  “走开——”
  聂玉凡正扶着墙壁踉跄前行,察觉对面有人来,又立即怒喊出声。
  奚勍却是一个字音也发不出,伫在原地,呆呆看着眼前人,他浑身上下并不见伤口,只是那 
双眼,一双犹如被挖空再流入黑浓最后凝结成的眼,空洞洞死沉沉没有方向地在前方扫视着。
  眼睛,他的眼睛……
  薄纱下的嫣唇因情绪激动而微微张开,心脏更像被无数细针轮流刺扎,痛得她呜咽,几乎直 
不起腰,同时,也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
  他的眼睛看不见了,即使自己就站在他面前,他也看不到,认不出来了!
  “玉凡……”
  奚勍一时几难自持,轻轻、颤颤,极为小心的唤了一声,犹若蝶落琴弦。
  聂玉凡顿时浑身俱震,如被那声音狠狠激了下,动作转瞬僵化。
  他循着那声音方向,微微偏过头,半晌,逸出的话语好似被北国冬雪包裹,已是冷到叫人无 
法承受的程度——
  “你来做什么。”
  他面无表情,一丝强烈压抑的激荡正在胸口来回窜流。
  此刻纪琴已从外将门关上,奚勍听他这么一问,忽地朝后踉跄一步,一直以来,她何曾听过 
玉凡用这种冰冷的口气跟自己说话?
  “玉凡,你的眼睛……”
  奚勍想问,却又发现不知该从何问起。
  聂玉凡冷冷抖动肩膀,突然极其自嘲极其简单地吐出两个字:“瞎了。”
  而这两个字,比泰山压顶还要沉重,比万箭穿心还要剧痛,无言的悲伤飘满屋,吞噬了空气 
,窒闷得让人快要憋出眼泪,难以喘息。
  之后奚勍见他朝前移动脚步,诧愕道:“你要做什么?”
  聂玉凡声音毫无波澜:“回华枫山。”
  原本回到门里,心中还抱存一丝希冀,可如今希冀破碎,就再没留下的必要了。
  聂玉凡脸上渐渐蒙起一层深哀,垂落眼睫,声音有种被搅碎的沙哑颤抖:“我要回华枫山… 
…去陪师父……”此时此刻,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也只靠这一个念头来支撑他站立行走。
  奚勍大脑有些晕眩,不祥的预感已彻底蔓延遍全身,断断续续问:“师父他……难道已经… 
…”
  聂玉凡猛然怔住,好像被她一下触及到心灵最薄脆不堪的地方,双手用力抱紧头,狠扯着头 
发,明净如阳的脸容现在却充满了痛苦、悔痛、迷惘、无措种种复杂表情,以及那来自深渊般的 
绝望……
  “是我的错,一切都是师父为了保护我……”他咬紧牙,死黑的眸中泛闪一层莹透薄光,不 
断摇着头,“可我当时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师父最后离开我……”
  他一点点俯□,仿佛要被透心彻骨的悲恸击垮崩溃,简直难以原谅自己,难以原谅。
  “玉凡!”
  奚勍睁大眼,立即拦住身形不稳却好似发狂一般冲向门口的他。
  “你让开!”
  聂玉凡身体受到推挡无法行进,暴怒如兽地朝她嚷去。
  “我不让,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离开的,玉凡你……”
  奚勍扶住那双臂,却被聂玉凡一把甩开。
  “你走开,我现在不需要你!不需要你可怜!”
  聂玉凡退后一步,双手在胸前慌乱急躁的伸开晃动,爱与痛交织并融在清俊的脸容上,明明 
凄悲得要命,却又透出一种悲尽殇极的怆美。
  眼前已是一片陌生漆黑,无边无际的黑暗将他笼罩,怎样都摆脱不掉……对,摆脱不掉,就 
如同她一样,深深烙印心底爱到都化成脓了,明明看不见却能想象到她现在每一分表情,忽然想 
仰头大声问着自己——
  聂玉凡,海已枯,石已烂,你对她的心,怎么还不死呢?
  就因为不死,就因为她爱的是别人,所以才更加痛苦欲裂,重重扎在心中,无比清醒无比压 
抑,而这种痛楚折磨,真叫他宁愿抛手一切,最后只换来酒醉后的一场疯癫。
  聂玉凡颤动地耸肩,表情似哭似笑,终又无力吐出一句:“我不需要……”
  她早就不在意自己了,如今这副落魄无助的样子,根本不想为此得到那所谓的怜悯同情。
  奚勍只觉现在所听所看到的,都如暴风骤雨般不带一点喘息的将她席卷吞没。眼前人,那一 
字一句,那每一个表情动作,都让她难过伤心到近乎五内俱崩。
  眼睛毁了,师父失去了,他还剩下谁?
  自小陪伴自己、疼爱自己的人,即使如今心渐渐离远了,可他也永远是自己最重要的师兄。
  所有怎会不知,此时他有多么痛苦,多么悲伤自责,整个人就好像被沙堆积而成,有着坚固 
假象,然而却脆弱到被羽毛轻点,就会毫无预兆的崩塌。
  奚勍看到他有如枝头孤叶般不住颤抖的身体,一贯冷静的情绪终于破碎,再也忍受不住的, 
上前将他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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