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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梦帝殇-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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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今他的出现,也代表将一切了断的时候。
  沈居之随之拿起书案上的古剑,将其缓缓拔出,“哐啷”一声响,剑鞘沉重落地,舌尖喉咙 
仿佛已尝到血的甜腥味。
  对于他的举动,祁容丝毫不显诧异,也不做丝毫阻拦,只平淡道:“你在我面前,准备自行 
了断么?”
  沈居之眼中霎时闪起一道耀亮的光芒,宛若陨星乍现。
  深知他今夜前来,就是为取自己性命。而这条命,其实他早已活累活够。
  “我自知罪孽深重,不可饶恕,这笔账欠下二十年,早就该来偿还了,今日死在你面前,亦 
是心甘情愿,但我只求你……”他握住剑柄的手微微颤抖,目光却如灼炬般视向祁容,含着坚定 
、恳求,“只求你放过我的妻儿,放过冯仪那两个人,曾经错事我愿意一人承担,只求你放过他 
们……”
  祁容静静听完,眼神虚缈,好像深不见底的空洞,那么了无生气。
  他没有回答,只是过了不久,唇角,终于抹开一丝祥和安逸的笑。
  看到那笑,沈居之一时心中激动酸咽,连眼眶都温热,终于不再有任何遗憾地执起剑,抹向 
自己脖颈。
  刹时,一蓬鲜血飞洒,仿佛带走所有堆积成的沉重压闷,身体轻若鸿毛。
  手上依然紧紧握住那柄剑,握住以往回忆,四人曾经嬉笑打闹的情景正不断浮现过脑海,如 
今才知,什么名声权贵,都抵不过那时的无忧畅怀。
  恍若回到最初,他眉角舒展开一抹解脱的笑,那一直埋藏在心中的悔恨纠结,如今终于随着 
生命的流逝而消失……
  沈居之倒在地上,流淌出的血液染着寒意,带给他最后几丝清醒。
  直至视线渐渐模糊时,耳边才传来一道声音,却是压抑低迷,犹如夜幕隐隐闪动的幽火,透 
出一丝诡谲。
  祁容蹲□,撩了撩他的鬓发,不紧不慢道:“当初就因为一句谬言,夺取了数十条无辜性命 
,想想那个时候,又有谁替她,替他们想过呢?今日你以一条命,就想叫我放过他们所有,难道 
你以为,一切会有这么简单,这么容易么?”
  他说完最后一句,嗤嗤地轻笑。
  而那一刻,沈居之豁然睁大眼,却是一片回光返照的清明。
  他极其痛苦地咳出血,大片大片鲜红染满嘴角周围,而握住剑柄的手,却不知因为什么,正 
抑制不住地颤抖。
  沈居之睁着眼,好像死都不肯闭合,直至耗尽最后力量,双瞳才终于变得涣散无光,四肢渐 
渐僵硬冰冷下来……
  夜风从窗外刮来,吹灭了那盏微弱的烛火,当一切步入黑暗,也代表了某个生命的终结。
  ********
  继冯仪之子被刺杀之后,沈居之又被发现在书房自杀,一时京都再掀风波,隐隐中似乎有股 
山雨欲来的逼压之势,朝野上下风声鹤唳。
  因冯衍的死,靳恒与冯仪心中都已互存芥蒂,如今安居在各自府上对对方都是不理不问,连 
平时出入都开始加紧周身戒备。
  而靳恒近来心绪烦躁,毕竟与冯仪翻脸闹僵后,沈居之的死也令他陷入一阵悲痛中。不过这 
段时间奚勍却是极为孝顺乖巧,白天都亲自下厨熬药,服侍靳氏喝下,然后趁她精神足时,陪同 
在院中散步谈天,一起指导侍婢莳花弄草,母女相处得十分融洽。
  同时奚勍果真如她所答应的那样,没再踏出靳府一步,这是在家丁所能跟随留意的范围内。 
当然,即使他们看不到的时候,奚勍也确实安心呆在寝居里,这段日子,她好像真的抛却外界一 
切,只专心做靳府上的乖女儿。
  而靳恒看到她这种改变,内心当真是欣慰至极,特别在他下朝后,喝着奚勍亲手为自己用花 
瓣煮过的茶水,那时地心情,简直如她当年出生时一般欢喜,连眉头凝聚的烦躁都瞬间消散无踪 

  几日后,祁容登门造访,靳恒得知消息立即亲自迎前,一改往日的严肃态度,好似对待亲子 
般笑着将他迎进客厅。
  待祁容坐下后,靳恒忙派侍婢端茶倒水,糕点奉上,皆是名茶名点,祁容一见,反倒不好意 
思起来:“在下突兀造访,实在给大人添麻烦了。”
  今日他一袭雪缎长衣,身上虽没佩戴任何奢华饰物,却透着一股风清淡雅,让人看去只觉像 
在欣赏一副优美画卷。
  那高贵从容的气韵自生形成,连靳恒看了也不禁在心底暗暗称赞。论财势,他是王孙贵胄都 
想拉拢争夺的对象,论相貌,他是名门望族眼中最合适的夫婿人选。难怪当初兰玖容刚回到帝都 
,消息就立即从每个人耳边传开,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澜。
  靳恒径自想完,赶忙笑道:“公子客气,上次一事,老夫还未曾来得及感谢。”
  祁容目光轻晃一下,面露不解。
  靳恒解释说:“寿宴上公子暗中相助,此事老夫已从小女口中得知,当时多亏公子出言作证 
,令小女洗去嫌疑,免遭贼人陷害。”
  祁容闻言立即回应:“大人不知,上回兰某言行多有鲁莽,今日前来,正是来向大人致歉的 
。”
  靳恒忙摆摆手:“若说鲁莽,其实该怪老夫没有将小女看管好,让她竟到处惹出事端。”
  提到奚勍,祁容嘴角一展温柔:“令千金身怀武艺,气质独特,对人更是坦然相待,这一点 
,倒是别府千金们所不及之处。”
  “哦?”听他口中夸赞,靳恒双眼乍一亮,随即问道,“听公子语气,似乎之前早已与小女 
相识?”
  祁容放下手中茶盏,颔首承认道:“不瞒大人,在下与令千金在明城时,曾有过一面之缘。 

  “呃……”靳恒显然吃了一惊,不禁小心翼翼观察下祁容的神色,暗想不是因她闯祸才结识 
的吧?不过看对方一脸淡静如月的表情,这道想法才被慢慢隐去。
  接着二人又先后客套热络了一番,祁容倒是心细,刻意避开冯、沈两家的事不谈,只跟靳恒 
说些生意琐事,以及在邬国的所见所闻。
  之后祁容举杯喝口茶,润了润喉咙道:“上次一别,不知令千金近况如何了?”
  他淡淡关怀的话语,令靳恒心头一跳,其实他正在暗中猜测对方对女儿的心思,如今他既肯 
亲口询问,则表示对女儿还是颇为在意的,一时心底窃喜不已。
  “多谢公子担心,近来拙荆身体不适,小女一直在旁照拂。原本公子前来是想叫她亲自向公 
子致谢的,只是现在……”靳恒话音一顿,面上竟露为难之色。
  祁容看着他的表情,眉间掠过一丝阴暗,但转瞬变为温和,漫声道:“令千金现在多有不便 
吗?”
  “这倒不是。”靳恒赶忙回答,“只是她的师兄,今日也刚巧前来探望她。”
  

  ☆、套心

  庭院、小池、石阶……暖风拂满面;花香醉心头。
  春阳下桃瓣莹莹如玉;紧密相簇;透过花枝间的缝隙;可瞧见两道人影在青石小径上并肩前行 

  风轻轻拂来,裙裾轻轻摇动;她一身素白衣裳;仿若漂浮在花间的一片轻盈薄雪,此刻细长眼 
睫低垂,正同身旁男子默默说着什么。
  粉红花瓣被墨蓝衣肩擦过;如雨般簇簇而落,偶尔几片眷恋地栖在他双肩上;淡淡桃香与松木 
香混合一起,愈发独特清新;直引人想吸个不停。长长的乌发被缎带高束,微风下散出一股绸绢 
般的轻软质感,他侧过头来,一双眸犹如明澈柔静的池水,安静注视着女子的一举一动,俊逸绝 
伦的脸容上挂着一抹单纯温浅的笑,在阳光照射下恍若透明一般。
  走到拐角处,细长柔脆的花枝斜出横逸,挡在素衣女子面前,他忙将其轻轻抬起,让她从自 
己的臂弯下穿行而过,随后再松手慢慢跟上。
  二人在桃柳庭院一路漫步,最后来到凉亭里的石凳处坐下。
  听对方说完事情经过,他俊朗的眉逐渐敛起凝重,以致清明的褐眸也如蒙上阴云,忧浓重重 

  他眉头紧皱,一语不发显然陷入深思中,反倒女子一脸静然,坐在对面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这件事,难保不与朝廷有关……”聂玉凡沉吟半晌才道出一句。他口中所指,自然是冯衍 
被人刺杀的事,刚刚拜见完靳夫人,奚勍已在路上将事情经过向他叙述了一遍。
  奚勍听完,眸中逝过一缕流光,晶华似雪。
  其实玉凡说的这一点她也想到,当初若对方只单纯想取冯衍性命,又何必大费周折地引她前 
来,更要在寿宴上闹得众人皆晓……所以目的到今日已越发清晰了,冯仪与靳恒贵为重臣,又关 
系密切,以致有人欲从中挑拨,为地是分离两方势力。
  聂玉凡一本正经道:“我虽不懂那些朝野政事,但也明白其中的暗流汹涌,争权夺位,早听 
闻现下轩帝平庸昏聩,群臣多有不满,难免里面会藏有野心勃勃之人。”
  而一提朝廷,二人几乎同时联想到上次偷袭夜殇门的幕后之人。
  “小娴,这段日子帝都颇不安稳,我们还是小心谨慎地好。”聂玉凡从旁关忧提醒。
  奚勍眸色即敛,没想到连玉凡都感觉到那股无形的压人气息,正开始逐步笼罩住帝都。
  “近来我会留在府里,门中的事要你跟纪琴多费心。”她稍后落下一句。
  聂玉凡不免愣了愣:“是靳大人他……”
  奚勍摇头,眼里酝着纯粹的平淡安和:“你知道的,即使他想强留也无法将我留住。是现在 
……我真的想呆在他们身边,况且……”光线下,她微微眯起眼,“对方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在冯 
府作乱行凶,我只担心这魔爪,有朝一日会伸到本府上来……”所以,她要时时刻刻留在他们身 
边,随时保护他们。
  奚勍说完,玉颜上平静亦如湖镜,也清新明丽得一览无余。
  望入这样的她,聂玉凡表情有瞬刻惊诧,那种感觉,就好像一把繁重枷锁终于从她心头卸下 
,掸去阴霾灰尘,从而获得被骄阳拂照后最轻松润澈的美。
  绵长睫毛微振,带动眼底波光柔情荡漾,聂玉凡如此看着她,只觉自己心田都像被春流注入 
,是种难以言喻的安乐之感。
  或许这样,就足够了吧……
  他收回眼,私下怅然一笑。
  奚勍扫过亭外鸟语花香,感觉心情舒畅不少,不禁转过话题:“玉凡,刚才娘亲将你单独留 
下来,都说了些什么?”
  聂玉凡眉睫一跳,随即侧头掩饰脸上某种表情:“不过是问问我近来身体如何……”
  奚勍蹙眉,满脸狐疑:“把我支走,就是问你这些?”
  “嗯……”他老实点头。
  奚勍紧盯他半晌,忽然笑道:“玉凡,今天天气很热吗?”
  聂玉凡觉她问得有些莫名其妙,刚要摇头,一根纤纤玉指已经触上他的脸颊,冰凉沁肌。
  “不然的话,你脸红什么?”奚勍见他倏然瞪大眼,忍不住又用指尖轻轻戳了下。
  聂玉凡急忙避开她的手,俊容显露一片羞窘,极不自在地轻斥:“小娴,不许胡闹!”
  平日很少见到他这种表情,令奚勍反而好奇心大起:“你不说,就以为我不会从娘亲那里得 
知吗?”
  对上她戏谑的目光,聂玉凡却是生不起气来,清楚自己拗不过她,抿抿唇,最后如实坦白: 
“夫人只是询问下我近来武功修行的如何……然后,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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