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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中的日子过得比较朴素，但很充实。恰巧这几日正处于休战期，楚渊不算很忙，每日也都抽空陪边晨晨。于是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整个军队的士兵都知道有个姓边的姑娘跟他们将军是一对。
美好的日子过得总是迅速的。没隔几天，蛮夷再一次入侵，打破了平静的生活。
处于和平时代，边晨晨无法想象战争是什么样子的。但这一次她却亲眼目睹好些先前还跟她说说笑笑的士兵们，上了战场就没有见回来，而更多的士兵虽然活着回来，却成了残疾，不是缺胳膊就是缺腿，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
“不要看。”楚渊捂住边晨晨的眼，不让她去看血淋淋的战争场面。他叹了口气：“你该回去了。”
“我不走！”边晨晨摇头拒绝道：“这么危险，我更不能走，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儿。”
楚渊望着满地的尸体，正色道：“保家卫国，是我男儿的责任。你们女子只要留在家里，好好等我们就好。”
“我不走！”边晨晨坚持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走！”
“你也看到了，这里尸横遍野，血把土都染红了，你留在实在不行，万一出了什么事……”
边晨晨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道：“我自己会保护自己，不用你担心。”
“你……”
“下雪了！终于下雪了！”不知是哪个士兵叫起来的，等边晨晨和楚渊望去时，收拾战场的士兵们全部兴奋起来。
边晨晨摊开手，接下从天上降落的白雪，纳闷道：“不就是下雪吗？有什么好兴奋的？”
楚渊松了口气，面露喜色道：“你不知道，下雪对于蛮夷来说，就代表他们要回去了。每年秋天他们因为食物短缺就到我们楚国边境来掠夺。要是不在下大雪封路之前回去，他们的大军会被困在雪地里冻死。所以下雪也就意味着他们要退兵了。”
“真的吗？”边晨晨惊喜道。
“这场战争终于要结束了。”楚渊看着兴奋的乱嚎叫的士兵们，嘴唇上扬，笑道。
边晨晨轻呼一口气：“终于要完了！这场战争那么长时间，我还害怕你会……”剩下的话边晨晨没有说出口，但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们已经挺过了最艰难的时刻。
“你想去哪里？”楚渊突然道。
“我吗？我想先去落华山看看陶公子，然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上两个月，好好休息休息。之后的事到时候再说吧。”边晨晨想了想道。
楚渊笑道：“好，那等这仗打完了，我就陪你去落华山看陶然，再陪你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
“你不回皇城了？”边晨晨问道。
“这次出征，无论是生是死，我都没打算回去。”楚渊感慨道：“宫里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完结了，我留着也没用。不如趁此机会离开，逍遥自在。”
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就将整个地面覆盖一层薄薄的白雪。边晨晨笑得眼睛弯成月牙道：“说好了，一起离开。”
楚渊伸手替她挥落头上的白雪，点头道：“嗯，一起离开。”
虽然战场上死了不少兄弟，但得知战争即将结束，存活下来的人也都忍不住高兴起来。楚渊命人将带来的酒开了许多坛，每人分一碗喝下以示庆祝。等回城之后，朝廷会再论功行赏。
边晨晨与楚渊一同站在台子上，看着下面的士兵红光满面的喝着酒，大声唱歌，心里十分高兴。楚渊一向御下严格，他手下的士兵说话做事都有礼貌，很好相处。边晨晨本就性格外向，在随军这段日子里，更是结交了不少朋友。现在见他们这么高兴，她也打心眼里替他们开心。
喝得起劲，众将士吆喝着让楚渊在他们面前抱抱边晨晨。楚渊实在高兴，便应予了，伸手将边晨晨揽在怀里。顿时，下面一片狼嚎，士兵们更加兴奋。
就在此时，站哨的士兵匆匆跑进来，道：“将军，敌人正往我们这边赶，只差十几里路了！”
“不是说下了雪，他们就不会来了吗？”边晨晨疑惑道。
楚渊沉思片刻道：“敢冒着回不去的风险来袭击我们，看来他们手上的粮食太少，撑不过这个冬天，就想临走之前来抢我们的粮食。”
“怎么办？”边晨晨焦急道。
“他们既然敢来，我就让他们有来无回！”楚渊神色凝重的对左右副手道：“迅速通知下去，所有能活动的人都给我起来。发动全村的青壮男子，编入队伍，与我们上战场！”
终章 这一场局，他算尽所有，却漏算了人心。
一条条命令被迅速执行，边晨晨在一旁看着楚渊发号施令，觉得他真的是天生的将才。很快就想出了对策，连后路都安排好了。
“城里还有些人没有离开，你快趁敌人没有打来，带人将他们护送走。”吩咐完其他人，末了，楚渊对边晨晨道。
边晨晨指了指自己，道：“我也有事情做？”
“现在人手太少，你就勉强顶上吧。”楚渊不放心的说道：“记住，走时不要走大路，要从小路走，那样会安全些。”
边晨晨点点头：“我知道了。”
形势危急，两人也没多说话，便各做各的去了。楚渊带士兵挖陷阱，布圈套。边晨晨则带着一小队人，挨家挨户找人，看有没有还没走的，找到的话都集中起来，等下一起撤走。
当士兵们的喊杀声响起时，边晨晨正在扶着一位老奶奶走，听到声响，她怔了怔，叹口气。这一次，又有多少人要离开这个世界，有多少妻子等不回丈夫。
“姑娘，我腿脚不利索，你还是自己快逃吧。别管我这老婆子了。”老奶奶道。
“奶奶，我们不会丢下您的。”边晨晨扶着老奶奶慢慢走，吩咐身旁的士兵，让他去通知其他人先行离开。她们随后跟上。
士兵为难的看着边晨晨道：“边姑娘，将军特别吩咐过，一定要让您跟着撤退的百姓一起走。你留在后面，小的不放心。”
一瞬间，边晨晨就明白楚渊想做什么了。敢情他让她带人送走百姓，是打着让她一起走的主意！这个人，从来都是默默替其他人做决定，也不想想人家愿不愿意。
“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事情要离开一趟。你带着老奶奶离开，我去去就来。”边晨晨将老奶奶交给身旁的士兵，道。
“边姑娘！”士兵扶着老人想叫住边晨晨，可边晨晨跑得太快，他刚张口人就只剩下背影了。
离开士兵，边晨晨循着记忆很快就找到站在高台上指挥军队的楚渊。她挥挥手：“楚渊！”
“你怎么在这里？其他人呢？”见到边晨晨，楚渊立即道。
“我让手下带百姓都离开了，你不用担心。”边晨晨道。
楚渊皱眉望着她：“你怎么不一块儿走？”
“我说过要陪你，当然会留下来喽。”边晨晨走到楚渊身旁，眺望了一下，故作轻松道：“你站在这里看得还蛮清楚的嘛。”
“别胡闹了，快回去！”楚渊轻声呵斥道：“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跟着百姓走，等我的消息。”
“如果你回不去了呢？”边晨晨望着楚渊，张口问道：“我该怎么办？你说过要给我一个家，你不能食言。”
楚渊轻轻叹道：“没想到那些话你还记得。我以为你喝醉了酒，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我记得，我清清楚楚记得你说喜欢我，要给我一个家，以后会好好照顾我，不让我受委屈受欺负。”边晨晨表情认真道：“所以我要待在你身边，等你给我一个家。”
楚渊伸手摸了摸边晨晨的头发，道：“不瞒你说，这次袭击太猛了，我人手不够，很可能挡不住。你最好离开，我不想拖累你。”
“死就死，怕什么？我又不是没死过。”边晨晨道：“要是能跟喜欢的人死在一起，那我也开心。我不想孤零零一个人活在世上，那样比死了还难受。”
“报告将军，敌人还在继续加派人手进攻，看样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手下抱拳道。
楚渊望了望战场上的形势，道：“让兄弟们抵住。现在已经下过雪，离封路的时间不远了。他们要是想平安回去，毕竟在这两天之内撤兵，这可能是最后一战，只要我们抵住了就是最后胜利！”
“属下立即把将军的话传下去。”那人匆匆说完，便转身离开。
敌人的攻势越来越猛，尽管士兵们都在苦撑，却还是被打得节节败退，一退再退。
“不能再退了！”想到身后还在撤退的百姓，楚渊抽出腰间的长剑，朗声道：“兄弟们，刚刚收到消息，朝廷已经派人赶来救援了，只要我们再撑一段时间就有救了！”
士兵们听到这话，立刻打起精神，更加卖力的砍杀敌人。
边晨晨轻声道：“根本没人来，你何必骗他们呢？”
“不能再退了，后面是百姓，我们必须撑住。”楚渊持着长剑道：“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拼一拼了！”说着，就打算亲自带领将士上阵杀敌。
“我跟你一起去。”边晨晨抽出匕首道。
楚渊拦住她：“你在这儿等我。”
“我要跟你一起去，死也要死在一块儿。”边晨晨倔强的说道。
楚渊叹口气，从身旁的手下腰间抽出一把刀递给边晨晨，轻声道：“好好保护自己。”
“楚渊，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一句话。”踏入战场之前，边晨晨突然道。
“什么话？”楚渊问道。
“我爱你。”边晨晨笑道。
怔了怔，楚渊道：“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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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战胜的消息传到皇城时，所有人都沸腾了。这场历时三个多月从秋季延长到冬季的战场让整个大楚的上上下下都跟着提心吊胆。而现在，终于结束了。
“皇上，庆王爷和边姑娘的尸首没找到，怎么办？”葛琛对坐在椅上的楚亦轩道。
“就宣布七弟他们在战场上阵亡了。”楚亦轩道。
“皇上，这样会不会……”
楚亦轩打断葛琛的话，道：“就这么做。从今以后，七弟和边姑娘就算是已经去了，谁都不准再提他们！要是有人敢乱嚼舌根，打四十大板，扔到宫外！”
“小的明白。”葛琛恭声道。
“皇上，该上朝了。”小太监走入内殿，提醒道。
楚亦轩起身，身着龙袍，器宇轩昂的走到金銮殿上，在众大臣目视下，缓缓坐在龙椅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大臣齐呼道。
楚亦轩看着跪在脚下的大臣们，朝中大换血，许多老臣都告老还乡，现在站在殿上更多的是陌生的面孔，由他一手提拔，属于他的势力。
他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久到已经忘了喜悦，只剩下无边苍凉。此时，回头才发现，所追求的人，所渴求的事情全部变了模样，不复当初。
这一场局，他算尽所有，却漏算了人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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