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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明画卷-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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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映红不怀好意地一笑,边走上前边接口道:“是呀!那两个贱婢,究竟作何冒犯了婉次妃您,让素来宽厚大度的您下此狠手。”

刻意咬重的“宽厚大度”,狠手“二词,让李婉儿微微变色。

须臾,李婉儿咬了一咬唇,神色凄楚哀婉,似有倾述不尽的委屈。

仪华看着无法,只有拉过李婉儿的手,轻扶安慰道:“婉妹妹你生三郡主时落下了病根,良医说你受不得气,有什么委屈你说出来,只要是事实如此,我定会为你做主。”

李婉儿本不欲将事情闹大,原意是暗中处理了两人,再由此镇一镇 众人,防止不利的流言扩散,可事已至此少不得违心一番。

于是李婉儿回头看了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的两人,当时一瞬眸光冷厉如利箭,再转回时已是凄然落泪,道:“三郡主早产身体赢弱,几乎日日卧病在榻,我这个做母亲的看着揪心的痛,这事,想来王妃和众姐妹也知道,可偏生这些侍人,乱嚼舌根,说三郡主她日日卧榻,少哭少笑,是呆傻。。。。。。”

述了一遍事情始终,李婉儿似不甚哀伤的摇晃了几下纤细的身子,然后挣脱仪华的双手,决然下跪请命道:“求王妃为婢妾做主。”

见李婉儿如此,仪华心思极快翻转,这正是一个好时机,已侍人乱嚼舌根为由,借以大整顿府务,可她毕竟刚接管不久,若闹如此一大风波,朱棣那不知会如何想?

以上两点,仪华一时决定不下,这便暂时作罢,面上却少不得做一番戏。遂见仪华扶起李婉儿,一面怒容道:“这倘大的王府,难道就任凭谣言横生,这一次不论是为婉妹妹母妇,还是整个王府都得大为惩治一番,留不得胡乱议论者。”

仪华说得煞有其事,侍立周围的侍人似有感触一番,不禁打了个瑟缩。

但这话之于李婉儿却正中下怀,她娇容上已有不忍,口里也轻叹一声,道:“有人的地方,便有是非。”这话不假,即便森严如皇宫,也有流言蜚语相传。

仪华怒容微减,极有耐心的等等李婉儿说出一番大度之言。

李婉儿轻愁袭上黛眉,微咳几声娇弱道:“但谣言止于智者,臣妾相信过几日流言就会止下,所以臣妾恳求王妃,将这两人处置了就是,既是为臣妾做主,也达到了威慑其他侍人之效。”

若是大为整顿一番,几十条人命必是没了。。。。。。

想到这,仪华也有心大事化小,这便依了李婉儿的话,道:“婉妹妹宅心仁厚,望府内众侍人能以这两人为借鉴,不再逞口舌之利。”说着,又狠心将那嬷嬷,婢女让人拖下去葬毙。

在场众人见仪华这样处置,一声风波就这样没了,不由傻眼了片刻,旋即又压下各自心弦,纷纷顺着这话捧了仪华,李婉儿几句。

只有身处众人之中的李映红撇摘嘴,瞟了一眼仪华,李婉儿低头轻蔑一笑。

随之两侍人私下议论一事毕,众人自然又如没事人一般说说笑笑的去了中庭,但终究让这事扰了几分兴致,席上不免有些冷清,仪华见众妃妾如此,也不好再提侍寝定规一事,只小聚了两个多时辰,也就三三两两的各做离开。

回到寝宫,时辰尚早,仪华更衣后便让李进忠搬了摇车去庭院里,一口咬定了曦儿在外面耍玩。

一时,众人分侍立各处,仪华笑意盈盈地看着摇车里一会儿趴着车沿站起,一会儿不支滚下去的曦儿,忽听一旁阿秋欲言又止道:“王妃,这是个好机会,您为什么就这么压下去了?”

没等仪华回一句,陈妈妈已四下看了一眼,见众人离得甚远,方富有深意道:“婴儿弱小,想要看出个什么,却让人难以信服。不如再等稍大些,来一个措手不及岂不是更好。”

难道三郡主真有痴傻?

“陈嬷嬷。。。。。。”仪华听着心中一动,瞬即抬头望向陈妈妈。

侍立在石凳一旁的陈妈妈恭敬的垂下眸,声音四平八稳的说道:“奴婢曾见在乡下的一个庄子里,见过一句男婴少哭少笑,极是安静的好带,看着也与平常的婴儿差不多。可是他一两岁的时候,却发现他是个痴儿。”

说毕,不予理会同侍立一旁的阿秋迟疑的目光,手拿着一个红漆拨浪鼓,俯身向着摇车里摇晃,待引得曦儿“呀呀”直欢喜,才听陈妈妈由着近乎地不可闻的声音道:“不论她是否真得此症,但”残障“却是府中的一根刺,若王妃以此为借口闹大,奴婢担心王妃和王爷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重生波折。。。。。。终究,王爷才是您一生的仰仗。”

听罢,坐在一方置于槐树下的石凳上的仪华,仰面望着依然明媚灿烂的阳光,虚眯了一眯眼眸,一脸的神色恍惚。

陈妈妈见仪华似若有所思,以为她听进去了,这又抬头一笑,道:“这事虽压了下来,可也是发生了,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正如陈妈妈所说,发生了的事是抹不掉的,该知道的总会知道。当日那嬷嬷,婢女因何杖毙的消息不胫而走,它就如一个拨不掉的毒根在一群言过三郡主是非的侍人心中疯狂滋生。然,心中忌讳惧怕越多,越整日惴惴不安,如此,在他们草木皆兵了三日之后,这个消息终于传到了一向不大管府里内眷琐事的朱棣耳里。

第一百章 欠打

阳春三月的夜晚,皓月当空,繁密的星子点缀夜空。

朱甍下,华灯璀璨。

一名身穿红绸衣,头戴老虎帽,脖挂围嘴飘的男婴仰在临窗的炕上,双手抓着一只香囊把玩,在他四周还摆放放着颜色形态各异的虎枕。

炕沿边,仪华侧身坐着,一手撑在炕面,一手正“咚咚”地摇着拨浪鼓,身后立着陈妈妈,阿秋正陪在一旁,时不时看看炕上的曦儿,再往屋子中间说笑逗趣的李进忠瞅瞅,和着侍立左右的六七名俏丽婢女一齐笑笑。

一眼望去,亮如白昼的华室内,欢声笑语不断,气氛和乐融融。

走过两侧高挂八角宫灯的穿堂,朱棣身上挟着一看便知的不快匆匆走来,随意一挥手免了宫殿各处侍立的侍人,径直跨步走入正殿,转脚朝左面的正堂一进,就见眼前这幅和悦喧阗的景象。

“咳咳!”伫立门栏口看了多时,朱棣忽生无法融入其中之感,对这个认知让他极为不喜,遂一反方见时的微怔,轻咳几声面无表情的走进内堂。

众人循声看去,朱棣背手阔步而进,身侧跟着永远都是一张笑脸迎人的陈德海。

这一看,众人忙神色一紧,下跪齐呼:“参见王爷!”

听觉已灵敏不少的曦儿,突然听到不小的声响,难得从手上的五彩香囊移开了注意,抬头瞟了一眼,习惯性地“咿呀”叫嚷了两声。

稚儿轻悦的嗓音,似有抚平人心的效用,朱棣神情稍微缓和。

冷眼瞅着朱棣眉目微怒,薄唇轻抿,仪华心下纳闷他这是怎么了?现又见他脸色变好不由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唇边却已绽开温柔恭顺的笑容,相迎道:“王爷您来了呀。”不亲昵变不疏远的一句话说完,转过头轻唤了一声陈妈妈。

陈妈妈会意,以手势,眼神指挥一屋子侍人做事,就是偶需出声吩咐的也是轻言细语,随之片刻有余,侍人已静悄悄地撤了炕上的小儿耍物,摆上了炕几,香炉,茶点,再留八人垂手侍立一旁。

一切行下来都是井然有序,无半分因朱棣突来造访的慌忙。

仪华将不哭不嚷的曦儿放进摇车里,看着他注意力当即转到了挂在车上的摇铃铛,才旋身走开,从炕几上捧了茶盏亲自奉给朱棣,然后坐到炕几的另一边,只与朱棣相隔一张小炕几距离。

朱棣拧起茶盖,啜了一口茶,低垂脸庞有着满意之色

意思性的饮过,茶盏往炕几一放,朱棣一脸肃容的抬头,淡淡的吩咐道:“陈德海你们下去吧。”

“是”一声应下,众人悄声退下。

室内沉默无声,只有“叮呤当啷”摇铃轻响。

仪华神态自若的坐着,暗下心思却千回百转: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毫无预警的晚上前来,还连陈德海都支开了?

正在思忖,忽听朱棣质问道:“三郡主残障的事,你为何不提前禀与本王?”语气里有一种压抑的怒火与耻辱。

果真是对“残障”心中忌讳颇深!

三郡主残障,现在不过是捕风捉影的事,朱棣却说得如此笃定!!

仪华心冷了一冷,转眸正瞥见朱棣放在炕几上握拳的右手,不用看也知此刻他脸色不好,便也不抬眸,垂着眼将三日前的发生的事一字一句的说了一遍,尔后曼声抚慰道:“三郡主一个早产的女婴,少笑少哭些,又不是不笑不哭,怎么能说是痴傻之症?”

朱棣没说话,手背上的青筋却缓和下去。

仪华看着眼依旧一下也不抬,继续道:“若王爷放心不下三郡主,可询问为她诊治的良医,臣妾相信三郡主只是身弱些,并无痴傻之症。”那个小女婴,身下来只有曦儿的一半多点重,希望痴傻的流言只是。。。。。

心中悄然一叹未罢,朱棣拳头又是地一紧,沉声道:“本王秘密询问过了,她经脉动有淤堵,痴傻之症人经脉也有淤堵。”

三郡主已确诊是患了痴傻之症?!

仪华止不住心中惊异,愕然抬头。

一瞬间,对上朱棣深深的双眸,一抹隐痛似流星划过他眼底。

看着仪华惊愕的面容,朱棣似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又开口道:“她年龄太小,无法确诊。”垂下眼睑,面上绷得紧紧:“但患有此症的机率有一半。”朱棣心肠再硬,对女人再无情,他终究也是一位父亲。。。。。。

仪华无意间在朱棣脸上看到一闪而逝的沉痛表情,心时不禁感慨得想着,眸光也跟着流露了几分。

“徐氏!”朱棣低斥一声。

随即,朱棣却已神情倨傲的起身,在屋子里踱了几步,猛的回身俯瞰着仪华下命道:“过些日子,本王会将李氏母女送去别庄休养,等一年后,三郡主病情好了,再接回府里。”

“王妃”、“王妃”。。。。。。一直是这个称呼,冷不丁听到“徐氏”二字,仪华愣愣地不知道朱棣叫谁,等反应过来之际,却听到这样一番话!

将李婉儿母女送去别庄,这不是将她母女雪藏起来?

还有一年之后,确定三郡主无痴傻方送回来,若是有的话那。。。。。。

一时间,仪华思绪万千,脑中只浮现出三郡主微小的呼吸,瘦弱的模样,也不知怎么回事,“嗡”地一声头脑发胀,直冲动地站起身,急追问道:“那若是不好呢?王爷要将三郡主怎么样?”

朱棣低头盯着仪华,面色沉寂如潭寒水,深地寻不见一缕波澜。

良久对视后,仪华恍然忆她逾越了,缓缓呼吸平静下来,低低又道:“那婉妹妹可知道。。。。。。?问着,不由自主的暗暗握紧双拳。

唤了一问,朱棣终于有了反应,薄唇似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嘲讽,反问道:”她为何要知道?“

混蛋!

看着朱棣这张刚硬的面孔,轻飘飘的反问语气,仪华心里面只想到这两个字眼,紧接着,仪华感到压抑了快十年的血气齐齐汹涌而来,仿佛眼前这个人不是霸主一方的藩王,只是后世一个对妻女冷漠的男人,一个让人恨不得一拳打上去,把他打清醒问问他到底有没有心的男人?!

这一刹那,仪华忘记了身份顾忌,忘记了所处时代,握紧的双拳已蓄起了全身力量,整个人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母狮,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只待寻觅时机,挥拳相向。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立在仪华跟前巍然不动的朱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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