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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秦楚-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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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来咸阳时,我听她们说起过,田悯的老师叫黄公虔,我想,会不会是盈夫人来传口信的?”

“黄公虔?”胡宪自然知道黄公虔,“你是说黄公虔也出现了?”

“我不知道,但我想这几个字,总不会无缘无故。”

“对,太好了!”胡宪想到上古师和洗心玉,现在又有了黄公虔。尤其是黄公虔,这个连赵成也几度失手于他的老狐狸,竟要落到自己手里,胡宪就很兴奋。他吻了吻桃芸儿,叮嘱她今后遇事要谨慎,小心点儿,别麻痹大意,最好是要获得田悯的信任。自己则不再来,以防不测。如有消息,可以去通知燕金棋苑边的那个老乞丐,他是我们安排下的眼线。

“是吗?”桃芸儿吃了一惊,别的人她都注意到了,唯独没有注意到这个老乞丐。

“当然。”

“田悯没注意到你吧?”胡宪又问道。

“我都有些不忍呢,她待我实在不薄。”

“不是为了你我的将来吗?再说这可是国事,还有比国事更大的事吗?你可千万别不忍,再说,我们也仅仅是利用她一下而已。”

“可别把她害惨了。”

“是不是,又来了,我说了,不会的,这事怎会把她害惨呢?”

胡宪走后,桃芸儿让自己从激情中平静下来,这天,她早早地起来。田悯一向视她和翠帘为心腹,她平时也装出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些对朝廷恶吏不满的话来,比如昨天,她对胡宪毫不客气的态度,使田悯深有感触,以为这个奴婢还有些侠义肝胆。

“与其这样受这些恶吏的欺凌,还不如一走了之的好!”桃芸儿自然知道田悯迟早是要走的,她有意这样讲,以期获得田悯的好感。

“说一句笑话,”有一天,田悯试探着问她们,“假如有一天,我真的要走了,你们怎么办?”翠帘老实,她说:“我全听姑娘的。”桃芸儿则说:“我父母不是个东西,离开姑娘我能到哪里去?姑娘待我情同姐妹,奴婢虽然出身卑贱,这一点还是知道的。姑娘去那里,我就去那里,一辈子跟着姑娘。说句心里话,姑娘是要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了,如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我桃芸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田悯这人单纯,没有不信的。负张氏则一开始不同意,对她极力劝阻,认为出逃乃是下策,但见姑娘执意如此,也只得和负二帮着田悯筹划起来。

四、重聚小南庄

 四、重聚小南庄

这几年,始皇帝总是回想东巡之事。

愉快的事总是留不住的,而不愉快的事,又总是抹不去的。

博浪沙有人行刺,三川郡那一班冗臣,泗水求周鼎不得,湘山祠的风波,都令他恼怒。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中大夫闾丘衡所禀奏之事。当时,他觉得此禀奏愚蠢之极,人的感情岂是任人可以替代的?但现在,他又觉得不光此人颟顸得可爱,而且他的奏议也很有趣味:“世上真有一个长得象姜弋一样的女人吗?”他想,“这自然是胡说。”他觉得自己也变得很可笑,为自己这想法而可笑。但可笑归可笑,奇怪的是,此后,这个念头却时不时地会撺出来,刺激着他,令他很想见一见这个女子,是不是真的如他们所说?现在,回到咸阳,想起这件事,就想起槿妃,这又令他不高兴起来。有些无名孽火不知该向谁发?随侍的廷臣内侍一付小心翼翼的样子,更令他不快。一个小内侍给他洗脚,被他一脚踢翻,说是烫了他,立即命人将他拉出去打杀了。那小内侍亡命地哀求,也得不到他的宽恕。他的不快,只有用这种杀戮才能冲淡,只是现在,似乎更加有点不分青红皂白起来。

赵高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表情是恭敬而复杂的。他怕皇上,看见皇上就象看见神一样。他敬仰他,崇拜他,可以为他去死,可也惶惑。这些日子,他明显感到皇上的喜怒无常,皇上的心思,一天比一天更难揣摩。“有威而可畏,谓之威;有仪而可象,谓之仪。”自己可以为皇上去死,可威而不仪,他不想为皇上的妄想去死。他感到自己随时都有这个可能,但他又能怎样?在这样的皇上面前,他感到的只有害怕。

张嫣和胡宪已知道了上古师和黄公虔来到咸阳,但关于黄公虔的蛛丝马迹,他们一点也没有找到。本来因发现玄月,认定上古师师徒可能在东郊,派人到渭南东郊去寻访,也不可得。整个咸阳地区又那么大,所以,一点头绪也没有。

上古师离开渭南东郊,来到兴乐宫一带叫小南庄的地方,这小南庄离渭南新区南门并不太远。渭南新区南面是一片低矮的岗阜,布满阡陌农田和零散的村舍,并散点分布着秦皇的几处离宫,比如甘泉宫、章台宫、兴乐宫。小南庄在兴乐宫以东,站在小南庄的岗阜上,远远的可以看见兴乐宫的鸿台。从渭南南门而来的大道,直下是兴乐宫。左转则进入一乡间大路,这路沿溪而进,溪上是柳树和枣树,也有桃树和樗树,烟柳笼翠,野风扑面。行里许,是一青石板桥,横在溪上,桥面很阔。过了桥是一片桃林,路两边不时有三两村舍。这路弯弯曲曲的,时分时合,穿插在岗阜之中。但是,这里还有一条僻静小路直通那南门来的大道,和这乡间大路互为南北,隔着岗阜。这小路离咸阳近些,但却崎岖,只有住在这里的村民自己走。

小南庄的村民,年青力壮的大多被征发走了,只留下一些老弱妇孺,看守空舍。

上古师和黄公虔一样,看中了这里荒僻,且又离兴乐宫不远,不易引起秦吏注意。遂用了些币帑,租一处空宅安置下来。没想到黄公虔和匡其也住在这里,只不过他们住在上古师住宅更里端一些,隔着山坡和林丛罢了。

黄公虔在这里已经住了不少日子,已经将他的房舍买下,叫它小南庄。这小南庄是一简朴村舍,有土垣环绕。这土垣完整,院门整齐,规模也不小。房屋格局呈“曰”字形,和当时的大户人家一样。这处住宅处在一小路尽头,孤孤单单的,背靠岗阜,掩在一片林子里。从它前面走百步,转个弯,就是那一条通向大道的崎岖荒径。

上古师师徒四人在此地住下后,过了月余,才在一次偶然的散步中,得遇黄公虔。当时还以为是老眼昏花,惊呼之余,不胜欷嘘。苦须归宾、洗心玉、玄月差一点叫了起来,要不是看见黄公虔身边跟着个年青的陌生人,她们真的会撒起野来。

黄公虔也不作揖,对上古师叹息道:“真没想到,还能在此相会,老朽代前致谢了,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上古师谦躬地说:“你我就别见外了,老妇担当不起”。她又看着黄公虔身边的年青人,问,“这位是?”

“拜见师尊,弟子是哈婆婆的门下凡不留行斗越门”。匡其从他们的举止对话中,猜出了眼前这个皤然白发的老妇是谁,忙自我介绍道。

“是吗?应该是这样,应该是这样……”上古师仔细打量起匡其来。三个女弟子也甚感惊奇,她们久闻哈婆婆尸后的大名,却无缘相见。今见眼前这个相貌堂堂的斗越门,好象才感触到哈婆婆的威名一样。

“你师傅好吗?二十余年未见,她还是原来哪老样子吧?想当年,”上古师回过头来对三个弟子讲,“也只比你们大个几岁吧,可她那剑艺,全不是你们现在这样子。”

斗越门听到这话,就很生情,难怪人皆言上古师贤良,今儿个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在师傅面前,成天听到的都是咀咒,哈婆婆就从来没说过上古师一句好话。不是老虔婆,就是老腐愚,但匡其也知道,这是师傅感情的别一种表达方式,能被哈婆婆成天挂在嘴上骂的人,自然是风范卓绝之人。

大家来到黄公虔的小南庄坐下,说着分别后的事情,说着田悯。才知道,是田悯把他们汇聚到这里来的,既然大家都为田悯,自然合成一体。这样就有了黄公虔的筹划,上古师的睿智,大家都认定,救出田悯,只在时日。说到田悯,黄公虔就说到北门晨风和美丽居。他不知道北门晨风和洗心玉曾有过感情瓜葛,不知,自然不防,他还兴奋地说:

“飘零子和千姿花也在这里呢。”

黄公虔说出这话,洗心玉就微红了脸,感到自己好一阵心跳。偷偷地瞥了一眼苦须归宾,没想到,这该死的苦须正盯着自己。洗心玉立即涨得脸血红,恼恨得不行。

“这我知道。”上古师不看洗心玉,平静地回答,“北门子在终南山有他的庄园。”

“是啊,那你们为什么不去找他?”

“季子庐远了点,不方便。”上古师说出理由。但她不去季子庐,自然不是为这。另外,她对美丽居似乎也有种……,但又说不清,有些话是没法说的。

“他们已结为夫妻了,可能会来看我,真该祝贺他们。”黄公虔显然为北门晨风和美丽居喜结良缘而高兴。

“他们已结为夫妻了。”洗心玉显然没听清,她感觉不出黄师伯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但她的脸却真实地在痛苦中变了颜色,心在抽搐,一种哀怨使她不胜支撑。她不知道这是玄月、归宾捣的鬼,是那暗计结的恶果,只认定北门晨风是个薄幸人。她的哀怨没人知道,也无法排遣,而且还没有一个人会同情她,包括自己的师傅和同门。一时间,她很伤心,有种无助的感觉。

“这真好!”上古师违心地说了这句话,遮掩住自己爱徒的尴尬。因为,黄公虔说出这句话时,至简堂的人都没有表示欢喜,这使他感到了氛围的不和谐,便立即注意到了洗心玉的表情。才知道自己在不自觉中伤害了她,只是,他不知道这事是怎样发生的。

上古师说了这句话,心中宽慰不少,既然北门晨风和美丽居成了夫妻,也就没必要再防范小玉了,她相信自己的爱徒还是能有所持守的。只是,上古师这人,一辈子没爱过,不知道爱是什么?她这一辈子都过着刻板的生活,更不知道,爱是没有理智的,爱可以摧毁一切,那怕就是心中的信念。

这天晚上,洗心玉侍候师傅安寝,上古师默默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没有说话。

洗心玉极力控制着自己,没让泪水掉下来。侍候师傅安寝之后,回到自己寝室,才真正伤心起来。多少情愫付之东流,多少憧憬成了泡影,少女的心被人摘走了,人生的一切都变得没有了意义。她第一次感到自己是这么孤独,这么无力,这么的绝望。这是为什么?她明明感觉到了北门晨风对自己的情意,感觉到了他的爱,难道男人都是这样?难道男人就真的这么容易移情别恋?在他们的心中,难道真的没有一种情感值得珍惜?如果是这样,那就不爱也罢!我用不着去为这样一个男人去伤心。

“北门子,你去和你的千姿花快乐吧,我不会为你伤心。从今后,你与你的一切,均与我无关。我才不会在乎你。即使将来有一天,你就是死在我面前,只要我动一动手指头,就可以救你,我也决不动,坚决不动!”想到这里,洗心玉的心就要碎了。她虽然极力想以仇恨来宽慰自己,却无法抚平自己内心的创伤,她无法不痛苦。她有些绝望地对上天呼喊:“上邪!这不公,凭什么你就把我的至爱给了别人?凭什么你让这个北门子这样无情无义?凭什么你就可以随意安排人世间的男女?”她这样激愤地呼喊,却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回应。也许是悲伤使她的哀愁渲泄了些,她狠狠地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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