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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秦楚-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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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季姬有功,已被特举为内史府军候。不过在庙堂之上,龙应奎自然不敢放肆。

“那你说,当今天下,哪个才能点化这小精怪?”始皇帝有点烦躁又有点匿爱季嬴地问徐延龄。

“当今天下奇士,当推南海尊者公臬、东方湛母上古师千空照、西天嫫母哈婆婆尸后、郁陶子高公园……”

“嗯,说下去!”

“南海尊者和郁陶子均已忘故,殊堪可惜。东方湛母嘛,在徂徕山,”徐延龄显得无可奈何,因为当时,徂徕山还在齐国。“只有西天嫫母……可她……”徐延龄显得有些为难。

“陛下,哈婆婆不可,”侍御史赵成说,“臣闻她是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婆子。”

“朕也听说过,这样一个人,怎可教诲季嬴?”

“是,臣也是这个意思。”徐延龄显然不是这个意思,但他知道有些事是无法说清的,尤其是现在。

“难道朝中就没有一个超迈的剑士吗?”

“不,不是没有,是有的。比如武成侯、通武侯、将军蒙武、蒙恬、卫尉令丞黄将军、赵侍御史……,但政务在身,无此从容。不过倒有一个人……”

“谁?”

“廷尉府狱吏芒显,他是郁陶子高公园的弟子。”

“这,难道……”

“是的,这人不够格,位卑职低。再说,此人粳头粳脑……”徐延龄说到这里又说不下去。因为芒显这人性格孤避,傲气十足,不为世人所容,也一直得不到升迁,这又叫他如何去说。

这时,萧符站了出来,对始皇帝说:“陛下,还有一人,倘若公主能得到此人传授,臣以为……

“谁呀?太祝快说!”赵高催促道。

“大荒散(嫠,下改水)之猿公。”

始皇帝一听此人就不喜,他说:“你们不是说过,此人二十余年不现天下,且又得此名号。”

“正是,臣只是说此人剑艺非凡。”

“渺不可寻的事,说他做什么?”

正说话间散骑韩谈前来禀奏:“陛下,太尉缭和卫尉令丞黄均求见?”

“不见!”始皇帝想到尉缭那一付粳挺的样子,就不喜。

“他们还带着一老者,说是什么大荒散(嫠,下改水)之猿公……”

“这——,猿公?怎么会是猿公?那还不快叫他进来!”始皇帝一听大荒散(嫠,下改水)之猿公竟来到了宫门前,甚感意外。

韩谈不知原委,还偷偷地看了皇上一眼。

“还不快去!”赵高吩咐道。

不一会儿,只见尉缭和黄均引来一个白发髯须瘦骨嶙峋的老者飘然而至,这老者对着始皇帝行了一个大礼。

始皇帝看这老者,鹤发童颜骨骼清奇,颇有一种梧桐栖于老凤枝或夏荷出水的韵味,拄着一邛杖,目光炯炯,知是异人,遂问道:“老先生果真是大荒散(嫠,下改水)?”

“山人猿公。”

“哪?”

“陛下莫听闲言。”

“寡人久闻先生之名二十余年矣,不知先生缘何来此?”

“山野之人,怎敢现身庙堂?只因荒疏之日,偶闻咸阳宫中天降奇才。既是天降奇才,若让她空历凡尘,殊不可惜,愿陛下舍于山人,携之于空荒之野,萍水之滨,斫枝斧正,成就了这上天之眷顾,不负这空灵之物来此尘世一场。”

“是吗?真有这奇特之事?”始皇帝大为惊讶,他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季嬴,竟引出了这么多的奇事,知这小女孩儿不是寻常之人,因而更添了一段怜爱。“你们说呢?”他问在场的众臣。

“老先生欲携公主何往?”赵高当然知道皇上的心思,这样问道。

“难道陛下割舍不下?”

“最好是……”

“那也容易,九(山凶八攵,上中下)山就有一块风水宝地:岗阜浑园,有隆有伏;又位座深邃,云山环峙;前有池水,水蓄清气;内外勾锁,是习剑的好地方。山人愿携公主于那里,日日教练,一月让公主来谨见皇上一两次,不知可否?”

“皇上,你看?”赵高知道这是最佳方案。

“那就这样吧,有劳先生了。”始皇帝于是命将季嬴带来,交付与猿公。

季嬴这几天还在混沌之中,显得有些木纳呆滞,连人也不认识。

大荒散(嫠,下改水)之猿公是个什么人物?大荒散(嫠,下改水)之猿公就是后来在至简堂,上古师对北门晨风、美丽居所说的猿公。是个练功走火入魔人性尽失的剑坛另类。他剪径异门,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当时剑坛闻猿色变。只因他剑艺高超,无人奈何得了他,因而给他起了这个名号。(嫠,下改水)是什么?(嫠,下改水)是夏后氏蓑败时出现的两条恶龙的唾沫。夏帝将它锁在木盒中,后来周厉王打开了这个木盒,这唾沫坠地化为玄鼋,钻入一宫女腹中,使她无夫而受孕。这个宫女后来生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就是后来乱了周廷的妖孽褒姒。

正是剑坛拿他不得,才有了上古师和哈婆婆的二人联手,和他作一拼死搏杀。从此他就销声匿迹于剑坛,二十余年不现。现在,他出现在秦廷,又收了季嬴为弟子,个中原因,并不是至简剑庭和邛崃剑庭使他受辱而为。以他这样的高龄,岂不知天命?如今他已垂垂老矣,九十高龄,自然境界是进入了别一洞天,人间恩怨,已不在他的心目之中。只有他的剑艺,难以割舍,这是他一辈子的追求,将要随天命而去,这才是他的真正生命。这样,他凭着九十余年的阅人之深,去寻找一个可以承载他生命的载体,于是重现尘世。只有季嬴,这个皇家公主,才是他最理想的人,他要让她来继承自己的猿公剑,没有一个剑士会让自己的毕生精血坠入历史的荒漠之中去泯灭的。

转眼四五年过去了,青城公主已是一个少女了。她长得可不大象她的母亲,她象她的父亲,因而特别冷峻。但又有着母亲的影子,因而又显得俏丽娟秀。也许是身世坎坷,遍历各种世事纷争带给她的砥励和磨难,以及大荒散(嫠,下改水)之猿公这样一个师傅的教诲,使她的人性尽失,象个冷面杀手似的。

大荒散(嫠,下改水)之猿公看着这个耗尽了自己心血雕斫而成的杰作,喟然长叹一声,溘然而逝。从此剑坛上就少了一种异彩,就象雨后的天空,虹彩出现了,又消失了,它没有留下什么,只留下了绚丽的色彩在记忆中,和一片特别清新的空气。季嬴就是这样从大荒散(嫠,下改水)之猿公的生命中走了出来,同样带给剑坛是一片这样清新的气息。

她只知道自己是始皇帝的女儿。

三、扶苏与胡亥

 三、扶苏与胡亥

厚葬了师傅猿公,季嬴回到咸阳宫,拜见父皇。始皇帝看见季嬴已长成,且比她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成熟。又从她的举止言谈中,看见当年姜弋的影子,自是十分疼爱。通武侯王贲、上卿蒙毅、中尉府中司马徐延龄、卫尉令丞黄均、侍御史赵成以及龙应奎(他因能治剧,升迁为渭南尉)等等,凡见过青城公主剑艺的,无不叹服道:公主之剑,已臻至境。轻逸飘忽,出人之意表,实有惊天地,泣鬼神之变化,天下无人可敌。这正是始皇帝自己的感觉,他确实一刻也离不开她,视若掌上明珠。

季嬴回到咸阳宫时,当时长公子扶苏和秦皇所钟爱的小皇子胡亥都在。扶苏是个身体修长的年青人,体格健壮、面目刚毅、行事处世比较得体,也率真,遇到看不惯的人和事,往往不加掩饰。他又目光明亮,有一点儒雅之气,又有点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味道,且又有点谦恭。季嬴象所有的小妹妹对待长兄一样,对他景仰热爱,模仿他,崇拜他。只要来到他身边,就显得异常激动。扶苏看到季嬴,立即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季嬴和他不同,扶苏给人的是一种温暖,季嬴却是冷艳。两种绝然不同的气质,反而形成互补,且季嬴又是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天才孩童,扶苏非常喜欢她。胡亥呢?胡亥和季嬴年龄差不多,大一岁。但男孩子比起女孩子来,要显得稚嫩些。胡亥是个非常秀美灵动的男孩子,聪慧敏锐,带点脂粉气,且又有点娇宠惯了的顽劣。他喜欢和女孩子玩,并作弄她们。他一看见季嬴这样一个和宫中女孩绝对不同的女孩子,立即就喜欢起她来。

季嬴拜过父皇之后,转身来拜见二位皇兄。扶苏知道,从今往后,季嬴将要随侍在父皇身边,成为父皇的贴身侍卫。他叮嘱她要尽职尽责,季嬴是一句一点头。

“千万不可疏忽,”扶苏说,“父皇是国之根本,不得让诡异之人接近。尤其是唐雎、荆轲、高渐离之流,这些极其阴险狡诈的亡命之徒,必须要有洞察他们的能力。这一点,说起来简单,做到不容易。在于平日的多观察、多积累,重要的在于读书,丰富自己的思想,使之深邃……”

在扶苏这样叮嘱季嬴的时候,胡亥偷偷遛到季嬴身后,用一根细丝线系住季嬴那分股分段扎束起来的一绺后发。正想系到什么地方去?季嬴正和长兄说话,没有注意,一转身,头就被牵住了,出于一个剑士的本能,她猛一发力,那胡亥可就遭了殃,立即被甩倒在地,吓了秦皇一大跳。始皇帝看见胡亥如此不上进,十分不愉快,训斥道:“枉自长了这么大,不上进的东西,只知道干此小儿女之事!”

骂过胡亥,转念一想,“这还了得?”遂又训斥起季嬴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兄长?出手这么狠!”

“不嘛,父皇,”季嬴如何知道父皇的心中变化,只当是对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娇嗔道,“孩儿又没用力,父皇错怪孩儿了,是皇兄不好。”

“季嬴,你怎么可以这样和父皇说话?”扶苏正色道,“父皇说的每一句话,作为儿臣,不能逆忤,必须得听。你给他陪个不是就是了。”扶苏指着胡亥说。

“我不,就不!又不是我的错!”

“季嬴!”

“不必了,”始皇帝突然改变了主意。他没想到季嬴竟敢这样顶撞自己,这样顶撞自己的人,很长时间没遇到过了。他从中看到了这个螟蛉之女的真率,这正是他喜欢的东西。一瞬间,他真的十分疼爱起她来,以至都看轻了胡亥。

始皇帝看到了季嬴优秀的一面,就不满意起扶苏来。他又训斥起扶苏来。他总是这样,对自己的儿子十分严厉。

近来,博士仆射周青臣(他已升迁为仆射)向他禀报:长公子在向博士淳于越,孝至名,徐(亥力)等学礼。他听了非常高兴,觉得这个孩子有上进心,是可造之才。但现在他因季嬴而不满意他,就训斥起他来:

“听说你最近在学礼,是不是在看《论语》、春秋三传、《孟子》?”

“《论语》、《孟子》、春秋三传,孩儿已看过了,不过现在也时常翻出来再看,每看一次,都有所得。”

“还看什么?”

“《春秋古经》、《曾子》、《宓子》、《芈子》、《功议》、《甯越》等等。”

“这很好!不过你要懂得,这些东西可以学一点。《论语》的要旨是中庸,《孟子》是仁义,春秋三传说的就是礼。做人要懂礼。但治世,礼则误人至深。总之,礼可以学一点,但不能拘于礼。要之,经世致用,最为紧要,你懂不懂?比如孔子说:‘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就是胡说。子路问他怎样为政,他说:‘必也正名乎。’这算什么话?简直是愚腐之极!为政者最重要的一点是无常势,无常态,权变机巧,此时此境,哪有一尘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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