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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京办主任IV-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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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不仅没有人接待,连大门也没进去,情急之下见到奥迪车进出机关大门就拦车喊冤,结果被110请进了公安局,老人不依不饶地喊冤,大声质问谁是百姓的父母官?我一听就知道这位老人肯定有冤屈,连忙随杨善水去了他的办公室,边走边想,欧利根认为,太阳也能犯罪,洪文山在我心目中虽然一直是个好书记,但自从他上任以来发展观倍受质疑,大搞什么楼宇经济、深耕政策,妄想将东州的大街小巷都变成金街银带,恨不得一夜之间,东州变成曼哈顿,成千上万的高楼大厦像长庄家一样长出来,为此市长夏闻天与洪文山没少在常委会上拍桌子,可是洪文山一意孤行,只要是开发商看中了地段,不管老百姓的房子是住了二十年的,还是住了不到十年的,一律拆迁,补偿又不到位,搞得市民怨声载道。毫无疑问,发展观不科学,必然导致人心向背。圣奥古斯丁在《忏悔录》中向上帝忏悔说:“我热爱自己的过错,我并不爱导致过错的原因,而是爱我这过错本身。”洪文山显然是个爱过错的人,当然他是执迷于过错,身在错中不知错。殊不知发展观不科学,表面上看是过错,导致的后果却是罪。奥古斯丁认为,公义是最高的美,但我们的百姓不通过苦难就很难得到它,甚至苦难过了也未必得到,就是因为一些领导干部将善当成了施舍。走进杨善水的办公室,椅子上坐着一位须发灰白,犹如干蒿,眼窝深陷,形销骨立的老人,脸上的皱纹没有弯的,而是直的,犹如道道裂痕。一进门,杨善水就介绍说:“胡大爷,你不是要见我们驻京办的一把手吗?这位就是我们驻京办的一把手丁主任,有什么冤屈你老就说吧。”老人表情僵硬地看了看杨善水,又看了看我,用沙哑的声音问:“你没骗我?”我连忙自我介绍道:“大爷,我叫丁能通,是驻京办主任。”老人这才叹了口气说:“我来之前就打听过了,进京上访也是无济于事,官僚机构,罔顾民情,官官相护,古来如此。最后那些上访者都是要驻京办给截回去的。好在咱们东州市驻京办是个关注民生的驻京办,我进来时发现,你们还有民生处,东州药王庙社区居民进京上访,就是你丁主任接待的,最后问题得到了解决,你丁主任是个好官,能不能也为东州市一千七百户靠报刊亭活着的下岗职工谋一条生路,如今市委要搞楼宇经济、深耕东州,可这城市楼房不是农田里的庄稼,可以割了一茬再种一茬,眼下不光拆房子,连合理合法的报刊亭也成了违章建筑,说拆就拆,那可是王元章书记在时,为解决下岗职工就业,经过拍卖竞标和市政府签了合同的,怎么好端端的就成了违章建筑了,连最起码的补偿都不给,这还讲不讲理。我一家老小就指望这个报刊亭吃饭了,再说,东州市几百万市民到哪儿去买报纸去?这哪儿是发展,简直是发昏了。丁主任,我可是代表一千七百户报刊亭业主进京的,既然你们从公安局把我请到了驻京办,你丁主任就给拿个主意吧。”我没承想是这么棘手的问题,怪不得杨善水急匆匆地找到我,连夏市长都左右不了洪书记,我这个小小的驻京办主任又能怎样?可是望一眼这位可怜巴巴翘首以盼的老人,恻隐之心绞得我心神不安,转念一想,能管这事的只有省委书记林白了,都是省委常委,恐怕洪文山连省长赵长征也未必放在眼里,索性我问老人有没有状子,老人用颤抖的双手从怀里拿出状子递给我,我郑重其事地向老人保证,一定将这份状子递给省委林书记,老人听罢,感激地流下了眼泪。我握着老人的手,情不自禁地想起圣皇古斯丁在《上帝之城》中的话:“让泰勒斯和他的水一道去吧,让阿那克丽美尼和空气一道去吧,斯多葛学派和火一道去吧,伊壁鸠鲁和他的原子一道去吧。”我心想,就让丁能通和他的良知一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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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零星小雨。为了东汽集团资产重组和海外上市,陪吴东明市长“跑部钱进”,忙了一整天,但收获不大。在晚宴上,吴市长说我脑袋灵光,让我动脑筋想一想,有没有“跑部钱进”的捷径,我略加思索说,当然是吹枕边风最有效。吴市长深受启发,他颇感兴趣地问:“你的意思是走夫人路线?”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吴市长眼睛一亮,大为慨叹道:“你还别说,京城大员们的夫人们可是一笔雄厚的政治资源,要是将这些夫人们拢在一起,为东州所用,那我们‘跑部钱进’可就如虎添翼了。能通,你小子好好动动脑筋,用什么办法才能将这些夫人们拢在一起呢?”我沉思片刻,计上心来,出了一个让吴东明大家赞赏的主意,“吴市长,其实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搞一个名副其实的夫人俱乐部。”吴市长听了为之一振,追问道:“怎么个夫人俱乐部?”我得意地说:“要想将京城大员们的夫人们拢在一起,搞一个夫人俱乐部,只有通过‘做慈善’的名义,我提议市财政提供启动资金在京城搞一个东州慈善基金会,牌子就挂在北京花园,然后利用我们掌握的人脉联系京城的夫人们,让她们担任名誉理事长、理事长、常务副理事长、副理事长等职,一方面做慈善是积德的事,夫人们不好拒绝,另一方面,以夫人们的号召力,大款们会纷纷慷慨解囊。我们既可以通过这些夫人们吸引京城甚至全国的商人向东州投资,又可以通过这些夫人们掌控她们丈夫的信息,一举两得。”吴市长听罢一拍大腿,兴奋地站起身,来回踱步,他大手一挥说:“能通,你小子这个主意出的好,就按你的主意办,另外基金会的工作人员一定要精挑细选,多选些既精明能干又英俊潇洒的小伙子,为了博这些夫人们的欢心,咱们也要施点美人计。别看这些夫人们表面上风风光光的,其实哪个不是春闺寂寞,内心孤独,即使老公在身边,夫妻生活也大多是力不从心,有其名无其实,我们就是要从她们的薄弱处下手,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不愁这个夫人俱乐部不为东州创造奇迹呀!”望着兴奋的吴市长,我忽然想起鲍依休斯在他的《哲学的慰籍》中的两句话,“人因获得神性而享幸福”,“凡获得神性的人就变成神。因而每一位幸福的人都是一位神。”毫无疑问,今天应对吴市长我似乎获得了某种神性,我一直认为在官场上,驻京办主任是最幸福的职位,因为能胜任驻京办主任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神性。罗素认为,历史并不像哲学家所设想的那样是循环的,但是我敢肯定,只要官本位的体制“垂而不死,腐而不朽”,驻京办的历史一定是循环的。罗素认为,教皇格雷高里在某种准确意义上来说,是最后一个罗马人了。我却认为,只要官本位的思维定式不变,永远不会有最后一个驻京办主任。即使驻京办是一种有朽的机构,驻京办“跑部钱进”的精神是不朽的,对于这一点,我充满信心。

星期六。晴。难得过一个大礼拜,昨天晚上省驻京办主任薪泽金心血来潮在清江大酒店请我喝酒,说是还有南江省驻京办主任吴子虚。和吴子虚喝过几回酒,但总有点话不投机,不过碍于薪泽金的面子,只好如约前往。席间,吴子虚不停地与一位苏老板通手机,好像是商量项目款的事,薪泽金不耐烦,让吴子虚将这位苏老板叫来一起喝酒,省得你老兄不停地打电话,搞得大家都喝不好酒,吴子虚欣然应允,让苏老板到清江大酒店,声称给他介绍几个朋友。我好趣地问:“老吴,一直听说你们省驻京办要重新选址,莫非地址选好了,就要开工了,不然怎么和这位苏老板大谈项目款呢?”吴子虚毫不避讳地说:“能通,建大厦多费劲,买一栋现成的立即就能使用,和我通话的这位苏老板是搞房地产中介的,谈妥了港资建成的一座大厦,我们驻京办已经搬进去了,只是中介款还有点小麻烦。”我试探地问:“多少钱一平米拿下的?”吴子虚油滑地说:“我吴子虚可没有你丁能通空手套白狼的本事,只能凭底气死扛市场价了。”我不屑地说:“老吴,怕是没那么简单吧,听口气,你对那位苏老板毕恭毕敬的,这么大的一栋楼,你老吴会不捞一点油水?”吴子虚顿时指天戳地地发誓说:“丁能通,天地良心,别以为你弄了个亲民驻京办的好名声,别的驻京办就都成了反腐办,告诉你,论亲民,南江省驻京办也是首屈一指。”正说着,那位苏老板风度翩翩地走了进来,吴子虚连忙介绍,大家互相寒暄坐稳后,薪泽金亲自为苏老板斟了酒,一边斟酒一边有意无意地问:“苏老板既然能为南江省驻京办选一个好大厦,可不可以费费心也为清江大厦操操心。”苏老板装出一副无奈的口吻说:“薪主任,要不是看在我那老同学的面子上,我才不干这受累不讨好的事呢。一千多万元中介费还得通过打官司的形式拿到。好辛苦。”我听得糊涂,便追问:“老同学是谁,怎么合理合法的中介费还要通过打官司才能拿到。”吴子虚怕苏老板说走了嘴,连忙接过话茬说:“苏老板和我们省长的儿子是老同学,是我求大公子找苏老板帮忙的。”我越听越觉得吴子虚和苏老板之间有猫腻,便不多问,岔开话题打趣地问:“老吴,上次喝酒,你和泽金吹牛,说你高尔夫打的好,刚好是大礼拜,明天咱们三个到怀柔比一场怎么样?”薪泽金连声称好,吴子虚更是跃跃欲试,苏老板饶有兴趣地说:“可不可以凑凑热闹啊!”薪泽金热情地说:“当然可以了。”就这样大家约好明日一早到清江大厦集合,然后去怀柔打高尔夫球。然而第二天我开车赶到清江大厦时,吴子虚、苏老板都没有到,薪泽金不停地给吴子虚打电话,手机光响没人接,于是薪泽金就给吴子虚发了短信,也不回,薪泽金和吴子虚是多年的好友,两个人还是老乡,他一边打电话一边说:“老吴说话一向稳当,今天这是怎么了?”我们等了一上午,也不见人影,我生气地说:“我看这家伙满嘴跑火车,这么等也不是事,还是该忙啥忙啥去吧。”便赌气开车跑了,晚上薪泽金给我打电话,说是给吴子虚打了一天电话没人接,又试着按名片上的号码给苏老板打手机,也没人接,怎么回事呢?我想起吴子虚见了苏老板蝇营狗苟的样子随口说:“大概是被双规了吧?”薪泽金以为我说气话,不以为然地说:“净瞎说,怎么可能呢?”我不客气地说:“信不信由你。你忘了他昨晚说到中世纪的主教腐败时仿效主教的口吻说:‘我付出黄金,而当了主教;只要我按照自己分内的权限行事,我也不怕捞不回这笔款项。我任命一个祭司,于是我收到黄金;我安排了一个执事,于是我收到一堆白银,看吧,我付出去的黄金,现在又重返回了我的钱囊。’这家伙很羡慕中世纪主教的生活方式,我看他八成因买南江大厦贪污受贿被双规了。”薪泽金死活不信,结果下半夜给我打电话,沉重地说:“能通,真让你说着了,这小子伙同省长的儿子和苏老板侵吞南江大厦项目款被省纪委双规了。”我纳闷地问:“打官司是怎么回事?”薪泽金叹了口气说:“为了把国家的巨额财产从国家的口袋里掏到私人的口袋里,吴子虚要披上一个合理合法的外衣,不过是通过仲裁来洗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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