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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子晴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下意识地望向了一边的袁峰。正好，后者的眼神也同时望向了她，两个人的目光一相遇，她立刻有些害羞地垂下了睫毛，他却非常温柔地对她说：
“有时候小伤也会变成大伤，所以，你最好听袁霖的话，不要再让自己受到小伤了！”
“这话说得没错！”马医师一边开着药方，一边慎重地接了口，“不要忽视了你的小伤，因为你现在在发高烧，伤口如果处理得不好，就有可能引起并发症。到时伤口一旦发炎，你的额上就会留下一道很难看的疤痕了。”
“有这么严重吗？”殷子晴讷讷地问着他。
“当然！”马医师非常严肃地点了点头，“记住，这几天伤口绝对不能碰水，要勤换纱布，保持伤口的清洁度。”然后，他一边把开好的药方交给了袁峰，一边关照着他，“这几帖中药是针对病人的风寒之邪而开的，只要按时吃药，病人不出一个星期，就可以恢复到原来的体质了。当然，晚上病人还会持续地发高热，不能麻痹。我虽然在药里掺进了退热的成份，可是药性过后，热度很可能会反弹，你们必须做好冷敷的准备！”
“我明白！”袁峰立刻点了点头。
“好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我该回到老地方去了。”
“没错！”袁峰立刻交代着一边的袁霖，“袁霖，你马上送马医师回去，顺便到镇上去配了药方。下午孩子们的课程就交给你了，子晴需要休息。”
“行！”袁霖办事的时候从来不拖泥带水，马上就带着马医师走了出去。
这里，田姨和阿娇开始为殷子晴清洗着脸上的血迹。袁峰站到了窗口，一直背对着她们，似乎在专注地思考着一个问题。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田姨她们清理好了一切后，田姨对窗前的主人说：
“先生，你先下去吃饭，这里交给我们。我和阿娇轮流给子晴退热，应该不会有事了。”
“不！这里交给我吧！”袁峰转过了身子，走到了床边，温和地对她们说：“你们先下去吃饭，吃好饭后，田姨就上来换我。阿娇在大厅里等袁霖，袁霖很快就会把药送过来。到时阿娇煎好药后，就端上来给子晴服下，药里有退热的成份，子晴服下后应该可以退热了，然后，让子晴好好睡一觉。我下午还要去一趟茶庄，我要到晚上才能过来。所以，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好吧！”田姨和阿娇立刻识大体地从房里退了出去！
第十四章 往事如梦
袁峰坐到了床沿边，一边从脸盆里拿出了冰袋，一边把它敷在了伊人的额上。然后，非常温柔地对她说：
“是不是很冷？如果你觉得受不了冷度的话，我再用毛巾裹上一圈，就会舒服一些。”
“没有！”殷子晴楚楚动人地凝视着他，“我想，我给你带来麻烦了。”
“不！”袁峰温情地望着她，“你生病了，为什么不早说？其实，孩子们的课程落下几天不成问题。再说了，还有袁霖这个人才，你根本就不用硬撑的。你知道吗？”
“其实我并没有硬撑。”殷子晴叹了口气，温柔地回答着他，“早上我确实有一阵子的眩晕，可是我以为只是暂时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发烧。因为我没有发烧的经验，从小到大，我都是无病无灾的！”
“瞧！卧龙山庄已经给你带来不幸了！”袁峰也叹了口气，他的眼神里有着一股深深的忧虑和彷徨，“也许，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他们说的，踏入卧龙山庄的女人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甚至在怀疑，你是不是也正在开始着这种过程。”
“不！”殷子晴的情绪立刻激动了起来，不知是因为他的这番话刺痛了她，或还是因为伤口恢复了一些知觉，她突然觉得那些被针扎过的地方似乎更痛了。“你说这种话，你让我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不认识你了。”
“可是——”他的眼神变得深沉而迷离起来，“人是会变的。尤其是当你在害怕某些东西的时候，你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你宁愿去相信那些不见形的神灵，也不愿意去相信科学。就拿目前的来说吧！医生可以缝好你的伤口，但是，它不可能是完整无缺的，你的额上一定会留下一道疤痕，只是浅浅的和深深的问题罢了！”
“我可以告诉你，”她幽幽地叹着气，“我一点都不在乎我的额上是不是会留下一道难看的疤痕。人谁能保证自己是完美无缺的呢！”
“可是我在乎！”他粗声粗气地接了句。
“为什么？”她冲口而出地问着他，“是因为它在卧龙山庄里受的伤，或还馆是因为别的一些原因？”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然后，缓缓地对她说：
“子晴，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得很害怕那些谣言，因为从我懂事的那一刻起，我的周围就在发生很多很多的事，它们就像汹涌澎湃的海潮一样，不断地向我蜂拥而至，我几乎觉得自己已经被它们无情地吞噬掉了。可是，我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因为我的肩上还有很多很多的责任，我不能让所有的人都失去了希望。比如，桃子、奶奶、心乐、还有母亲和孩子们，也许还有更多更多的人！我想，是他们支撑着我走到了现在，这就是我至今还没有倒下去的原因吧！”
“因为你是袁家的长子，所以，你必须撑起这一切！”她深深地凝视着他。
“是，我别无选择！”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在我的生命里，我最尊敬的人就是奶奶。奶奶一手建起了这个卧龙山庄，她是一个弱女子，可是她却顶起了一片天！”
“在我的心里，奶奶一直就是个大人物！”她有些虚弱地笑了笑，由于伤口上传来的阵阵刺痛，使她下意识地就皱了皱眉头。他当然没有忽略了她这个细小的动作，立刻把冰袋翻了个面。然后，试着和她说起了一些往事：
“其实，当初牛家村到处散布的谣言，并非全部都是无中生有，有一小部分它们都是真实的故事。奶奶是广东汕头人，她家从小就做海鲜生意，在汕头她们家是最大的首富。因为奶奶是家里的独生女，所以曾祖父和曾祖母都很宠她，奶奶从小就娇生惯养，难免养成了骄横和跋扈的脾气。后来，爷爷招赘入婿，娶了奶奶，奶奶的脾气虽然改了不少，可是，总是仗着富有的家世而看不起爷爷。刚开始的时候，爷爷还能容忍奶奶的脾气，可日积月累的怨气，终于使爷爷渐渐地疏远了奶奶。后来，爷爷移情别恋，爱上了家里的一个女佣，奶奶知道后，气得差点发疯，她一怒之下痛打了那个女佣一顿，然后就赶走了那个女佣。可是，奶奶一向骄傲惯了，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打击。于是，奶奶天天在跟爷爷吵，直到有一天，曾祖父被气得血压高升，离开了人世，再后来，曾祖母也相继离了世。然后，奶奶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坏，动不动就对爷爷拳打脚踢，最后，爷爷终于忍无可忍地离家出走了。当奶奶找到爷爷的时候，爷爷已经和那个女佣生活在了一起，而且还生下了一个男孩（那就是我的父亲）。那一刻，奶奶被气疯了，她请了一帮人，痛打了爷爷和那个女佣一顿。奶奶本来的用意只是想出出心头的怨气罢了，可是谁知道那些人出手重了一点，竟把那个女佣给打死了，她死的时候很惨很惨，她死的那一晚，我的爷爷就上吊死了。这一切使奶奶受不了了，奶奶终于大病了一场，然后，整个人都从恶梦里清醒了过来。再然后，奶奶卖掉了那些豪宅，带走了她的儿子袁净和那个女佣的男孩袁坤，从此东飘西荡地过了大半生。直到那一年，奶奶带着大伯和爸爸来到了这里，她看上了这里的风水，才决定在这里安居了下来！”
“后来呢？”殷子晴忍不住好奇地追问着他，“奶奶当初带进山庄的是两个儿子，可是——可是我小的时候并没有听到村民们曾经提起过你的那位大伯。而且，照你这么说来，你的父亲是那个女佣的孩子，那么，你和袁凯都不是奶奶的嫡亲孙子了？老实说，我已经被你给搞糊涂了！”
“因为——”袁峰一边换了个冰袋，一边若有所思地望了眼她不再蹙紧的黛眉，“因为袁净大伯（也就是奶奶的亲生儿子），他被奶奶带进山庄后的不久，就不慎被雷电劈死了。山下的人不说，可能是因为忌讳天神吧！所以，奶奶一直把大伯的逝世当作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从那以后，奶奶更是把我的父亲当作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她对父亲的爱完全超过了一般的母爱！也许，这份爱里有很多复杂的感情。但是，奶奶却是在真心地爱着我的父亲！”
“这一切像是一场梦，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奶奶的故事竟充满了一种强烈的传奇色彩！”殷子晴如梦似的说：“其实按真实的身份，你和袁凯都是那个女佣的嫡亲孙子。可是，你们却一直陪伴着奶奶的余生。也许，这就是老天爷的另一种安排吧！”
“没错！”袁峰微笑着说：“我早就说过，人都扭不过命运的安排！”
“可是，”殷子晴若有所思地问着他，“你的爷爷好像是真心地爱上了你的那位亲奶奶，是不是？”
“应该如此！”袁峰沉思着回答着她，“我想，如果爷爷不是真心爱着我的亲奶奶，他绝不会抛妻离子而心甘情愿地跟我的亲奶奶去过苦日子。虽然，奶奶的脾气是坏了一点，但是奶奶是爱爷爷的，否则，她就不会那么做了。有时候爱与恨是并存的，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往往一念之差，就会做出许多离谱的事！”
“可是，我觉得奶奶是那种很有爱心的人，她完全不像是你所说的那种人。”殷子晴叹息着说：“而且，在奶奶的身上，我完全找不到她当年的那种暴烈和骄横！”
“我说了，人是会改变的！”袁峰笑了笑，笑得有些无奈，有些深沉，“奶奶在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后，早就参悟了人生的道理。所以，奶奶才会变得心如止水而无欲无求。其实在奶奶的心里，她又何尝不在后悔当年所做下的一切，只是奶奶已经无力回天罢了！”
“我现在才明白，奶奶为什么会在自己的房里，挂着那么一幅对联，“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原来这是奶奶最真实的写照！”
“没错！”袁峰温柔地望着她，“这是《幽窗小记》中所记载的句子，奶奶却把它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如果奶奶不是经历了这么多，也许，奶奶永远都得不到现在的这份心境！”然后，他若有所思地问着她，“告诉我，现在你头上的那些被针扎过的地方还痛吗？”
“不！”她脉脉地摇了摇头。下一刻，她立刻想到了一些什么，马上盈盈地笑了起来，“原来你说这个故事只是为了要引我的注意力。那么，我老实告诉你，你已经做到了，我确实已经不那么痛了。”
“有时候你敏锐得像只小猫！”他温柔地笑了起来！
“如果生病能有这么好的待遇的话，我宁愿一辈子都这样躺在床上！”她冲口而出地说了句。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温柔似水地笑了笑。她凝视着他的笑容，突然间就意乱神迷而神魂颠倒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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