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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秦-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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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山贼流寇绰绰有余。却不曾想发生如此变故。

闻言,苍落尘布满血丝的鹰眸中升起一线希望。非语,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心思敏捷。莫非,她是和他在一起?

扬手将一枚弹丸抛在地上,亮光一闪,一道红色烟柱迅速升起,盘旋空中,久久不散。

突然,在山腰之上,一道青烟呼应而起。

亲卫营侍卫还未反应过来,苍落尘已经纵跃而起,向着青烟升起之处奔去。

顾不得山间未燃尽的枯木和高温,苍落尘将轻功发挥到极致,片刻工夫便找到了青烟升起之地。这里,正是他当日采五灵脂之处。而青烟,就是从下面升上来的。

“非语,是你吗?”苍落尘扬声问道,沉厚的嗓音难掩忐忑。

“是,是属下。阿房姑娘也在这里。”非语那干涩沙哑的声音传了上来。

原来那日他带着阿房逃上山来,甩开桓惠王人马之后,便直奔此处。这里是他们早已准备好的,以备不时之需。当日金钗石斛被苍落尘采尽之后,寒号鸟便放弃了这里,迁居他处了。原本狭小的洞穴被他们凿磨修整,扩大到足可以容纳三四人。洞中常备食物与水。

他将阿房绑在腰间,用绳子绕过一棵大树,顺绳而下。然后,他又将一端松开,抽了下来。单从上面看,绝对发现不了这洞穴。只可惜再也无法上去,只好在这里等候援兵。

少顷,只见一条绳子垂下,苍落尘已然来到洞口。

只一眼,他便在略显黑暗的狭小山洞里看见了盖着男人衣衫,蜷缩成一团,仿若小鹿一般的阿房。

两步迈到近前,猿臂舒展。下一秒,已将娇小瘦弱的身子抱在怀里。

好烫,苍落尘心中一惊,他这才发现阿房小脸通红,似是已经昏迷一般,无声无息地蜷在他的怀里,轻飘飘的,好像随时就会消失。

非语跪在一旁,脸上满是自责:“属下无能。自那日救出阿房姑娘之后,她就一直高烧,昏迷不醒。”而他,只能束手无策。虽然想过冒险爬上去,又担心万一自己不慎跌落,那就再也无人能找到这里了。

苍落尘一言不发,抱着阿房走到洞口。准备妥当,正欲攀绳而上时,忽然转头,低声道:“谢谢。”绳子一抖,已经纵跃而上。

非语愣怔一下,眼眶已然湿润。这个面对死亡都未曾眨眼的男儿,却因这两个字而动容。士为知己者死,在亲卫营众人心中,苍落尘是神一般的存在。这声谢谢,对他和那些战死的兄弟来说,是最好的奖赏。

……

高大的城门前,披盔戴甲的守城侍卫森然站立。这里是韩国最后一道关卡,出了这道城门,再越过一片乱石滩之后,便是齐国国土。

因为地处偏僻,除了偶尔会有一些商贾买卖之人,极少有人出入。守城士兵盘查极严,一方面是为了防止间谍奸细潜入,另一方面,也好刁难商队,榨些油水出来。

时值正午,天上没有一丝云彩,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空落落的城门前门可罗雀,大多数守城士兵都趁着长官不在,偷懒躲到阴凉处打牌喝酒去了,只留下几个倒霉鬼守着城门晒太阳。

“他娘的,”一个士兵骂骂咧咧,“好事没咱们的份儿,吃苦倒想起咱来了。”

“行了,大热天的,你就少说两句,听着都上火。”带队之人呵斥道。

正欲再骂几句,忽见远处尘土飞扬,似有商队前来。

几人不由得喜笑颜开,真是老天开眼了,也该轮到他们发财了。急忙站直身子,将佩剑微微拔出剑鞘,反射出一道道寒光。先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也好多挤出几两银子。

蹄声渐近,果然是一支商队,十余匹骡子上堆满货物,无非是一些布匹、香料、稀罕瓜果之类。

士兵们振作精神,正想着找些碴榨油水的时候,已有一人点头哈腰地跑了过来:“诸位官爷辛苦了,大晌午的还得麻烦您几位,实在不好意思。一点意思,请笑纳。”说着两锭银子已经塞到手里。

虽说拿人的手软,该走的形式还是得走一遍。查过通行证,又装模作样地一番搜查,眼睛忽然看向队伍最后的一辆马车之上:“那里面是什么?”

“回官爷,那是我家少爷,自小身子骨就弱。这不,第一次出门,稍有劳累就又病倒了,请了几个大夫也不见好。害得我们东西也没收完就得往回赶,万一出点事,老爷非打死我不成。”那人悄声抱怨。

小队长推开雕花车门,果见里面一个文弱男孩,脸向里躺在那里。旁边一个仆人正用毛巾为他擦汗,忽见有人开门,忙低头退到一边。

正想上车看个究竟,衣角已被人拉住,他回头看,正是刚才送银之人。

正想发作,只觉手心一凉,已经多了一个沉甸甸的东西。

“少爷胆小,又刚喝了药睡着。官爷就可怜可怜,不要惊着他了。还有那几篓稀罕蔬果,也耽搁不得。还指望靠它们回本呢,若是烂了就糟了。”说完不停作揖鞠躬。

小队长又看了几眼,确无异状,不动声色地将银子收进怀里,转身传令:“放行。”心里暗笑,今天这岗站得好,可发了大财了。

车门关闭,车子开始疾驰。方才那畏畏缩缩的仆人挺直腰背,眼中精光四射,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将身后出鞘长剑收好,苍落尘坐在阿房身边,将已经温热的毛巾放至盆中浸凉,重又盖到她的额头上。

三天了,除了喂水喂药,他就是在不断重复这一动作。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深深的无力感压在他心头,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加上在水家村的两天,阿房已经昏迷近五天了。虽然高烧略有消退,却始终昏迷不醒。虽然他每日都会强行灌入一些米粥汤水之类,但是大部分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原本瘦弱的身子越加纤薄。再这样下去,恐怕……

强大的恐惧蓦然攥紧了苍落尘的心。无论是在危机四伏的逃亡中,还是身处浴血厮杀的战场,他都从未恐惧过,如今却因一个女子恐惧了。恐惧得他不知如何是好,平日里的冷静睿智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将阿房轻轻扶起,让她倚在怀中。端起食盒中的粥,舀起一勺,用左手撬开阿房唇齿,颤抖着喂了下去。一切如故,勺子刚一离开,嘴里的粥便流了出来。

“对不起。”苍落尘再也克制不住,扔掉碗勺,双手紧紧抱住阿房,眼泪夺眶而出。虽然想早些将他们接来,却又担心自己万一战死沙场,反而会连累他们。所以想等到得胜而归,一切安定之后,再作打算。却不想突来横祸,发生如此惨事。

心如刀绞。

这里是哪里?好黑,好冷。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冷得直入骨髓。即使用力睁大双眼,也只能看到墨一般的颜色,与彻骨的寒意一起严严实实地将她裹在其中,没有一点缝隙。“爹,娘,你们在哪儿?”阿房轻声唤道。四周依旧一片死寂,没有一点儿回应。

心中突然一痛,之前发生的事历历在目。就在她的眼前,慈祥的爹和贤惠的娘已经被乱箭射死,再也回不来了。

放弃摸索,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酸涩,却流不出泪来。

这里,是地狱吗?她,是不是也死了?

这样也好,她很快就能见到爹爹和娘了,只是,似乎有什么事让她不舍……

手上忽然一暖,似有水滴落其上。暖意越来越大,周围的黑暗仿佛畏惧一般,迅速退去,混沌的空间如同巨蚌一般,裂开了一条缝隙,明亮的光线瞬时包围了她。

眼睛……好痛……

忽然,只觉得身子一紧,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传来:“阿房,阿房!你是不是醒了?快,叫书清来……”

陌生男子的声音,却令她安心。虽然很想开口询问,却无论如何努力,都挤不出一点声音。意识越来越模糊,她再次昏昏睡去,只是这次,再没有可怕的梦境。

书清苦着脸跪坐在阿房身旁,一边把脉,一边斜眼偷看着他往日淡漠内敛的主子,心里叫苦不迭。这次韩国之行,苍落尘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沉稳、大气、冷傲、睿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冰山将军不翼而飞,只留下一个满脸憔悴、胡子拉碴、眼睛红得像兔子的邋遢男人。若不是那凌厉的眼光依旧,恐怕大家都要怀疑是不是认错人了。

“主子放心,阿房姑娘虽然脉象虚弱,但是较前日已经稳定许多,可能已无大碍。只要细细调养,应该可以很快康复。”小心斟酌措辞,书清似乎听到了自己冷汗砸在地上的声音。他家主子那是什么眼神?太吓人了。

“可能?大概?”苍落尘真想一脚踹飞这个庸医。可是想想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了他,可能也找不到大夫了,这才忍了下来。

书清惨白着脸,被苍落尘看得心里发毛,恨不得跳车逃走。呜呜呜,不要这样瞪着他啊,他只是个半吊子军医,看看跌打损伤、接骨止血还凑合,像这种没伤没痛,只是昏迷不醒的病例他还是头一回遇到。

挥挥手,让汗如雨下的书清退出去,苍落尘后悔不已。早知道这家伙这么靠不住,他就不该在临出城的时候把那几个大夫放走。哪怕是露馅杀出城来,也好过现在这样干着急没办法。

看来,只能快马赶到齐国国内,再请大夫了。

想到这里,苍落尘抱着阿房踏出车外,沉声道:“弃车换马,把东西都扔了。”说完,他翻身上马,用布细细遮了阿房口鼻,免得呛到沙尘。一队快马,扬长而去,只留下满地珍奇蔬果,贵重绢绸。

……

“将军放心,这位姑娘已无大碍,只是睡着了而已。只需每日按时喝药,再逐渐加些易消化的食物,慢慢调养即可。”头发花白的薛御医呵呵笑道,看向苍落尘的眼神中难掩好奇。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他就经常听说这位冷面将军的事情。据说他不到十七岁就夺得武状元桂冠,成了齐国最年轻的辅国将军。随后随军征讨仇由,战功赫赫,不久升为骠骑将军,统帅三军。

自古美人爱英雄,三公主琪雅,也就是齐废王的亲妹妹对苍落尘一见钟情,此事尽人皆知。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任那娇花美玉一般的公主死缠烂打,却始终没有结果。

如今,这视女人如无物的桀骜将军,却火急火燎地把他找来,给一个女子看病。这太阳,莫不是从西面出来了的吧?

苍落尘听了薛御医的话,这才松了口气。刚一入城,手下就打听到前不久告老还乡的御医就在离此不远的县城。也顾不得礼数周全,一匹快马,他就把白发苍苍的老头颠儿来了。

苍落尘点头道谢:“有劳了,还望您能在此多住几日。待她稍微好些,我自当安排车马,重金酬谢,再送您回去。”

“呵呵,既然将军如此盛情,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好养养他这把差点颠散了架的老骨头。

夜,深沉寂静。

这是哪儿?阿房迷蒙着眼,强打精神。唔,好疼。脖子仿佛断掉了一般,轻轻转动一下都会发出骨节摩擦的声音,麻木酸胀,仿佛几千只蚂蚁同时叮咬。

嗓子干得冒火,每一次轻微的呼吸,喉咙都会引起一连串的疼痛。嗓子里好像堵了什么,难受极了。

水,她想喝水。

正想着,一柄勺子已经送至嘴边。清凉的液体带着微微甜香一路滑下炙热的食道,滋润着干涸的肠胃,整个人顿时清爽了许多。

接连喝了几口,阿房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已经有了些许神采。就着烛光,她看到一个挺拔俊逸的男子和他脸上明亮的星眸,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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