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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歌-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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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固俊谦逊了两句,张淮深想想也没什么更多问的了,站起身,一挥手,自信地道:“好了,现在我们进城,看看那位马大人去,我和他两年多没见了,可是要好好谈谈心了。”

三人出了大帐,张淮深走在最前面,刚出来就看见帐门外两名卫兵直愣愣地站着,一怔,立刻看出来这两人被点了穴道,回首向仆固俊望去,眼中显露不解之色。

仆固俊会意,连忙抢上几步,轻轻挥手在这两人身上一拍,解开了他们的穴道,然后回身向着张淮深歉然道:“索勋来找我的时候说营里出了大事,我来后见这大帐本来自你走后就没有人入内,今日忽然添了守卫,生怕是军中有人听到了你出事的风声后发生什么变故,怕他们在帐中设下埋伏骗我前来,所以才趁着守卫不备点了他们的穴道,然后悄悄掩过来想看看帐中的动静,恰好听见禄伯说的话。”

说着他忽而笑了起来:“幸好如此,才知道禄伯待人之心。”

知道这两名守卫是仆固俊制住之后,张淮深感到极为惊讶,他自付自己耳目聪健,对此事却丝毫没有察觉,不免感到惊异,尤其是几年相处下来,他虽然知道仆固俊会武功,但也不曾见过他练功,一直以为不过是随便练练,只是用来强身健体而已,却想不到他竟是如此的高明,想想自己也未必能达到这境界,忍不住赞道道:“原来仆固你的武艺如此了得,我倒从来不知,这些守卫功夫都不弱,却被你举手投足之间就给制住,比起你我可真要自愧不如了。”

“哪里哪里,我只是出其不意罢了。”仆固俊赶紧摆手道:“比起禄伯才是大大不如。”

“文武全才不是更好么,有什么好谦虚的,你就是这副样子,总是韬光养晦,这么好的功夫却也闷在肚子里,谁都不说。”张淮深不以为然地道。

仆固俊也不辩解,只是笑笑。既然他不想提及,张淮深也就不说了,环顾了四周,又问道:“那索勋呢,他不是去城里请你来的么,他哪里去了?”

“我把他扣在城里了。”仆固俊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回来,听他说大营出事,生怕是被人遣来诓我的,所以把他留在城里。”

摇摇头,张淮深忍不住笑道:“你啊,可真够小心的,不过也好,有了你,我要是有事离开也就放心了。”

在笑声中三人出了大帐,因为张兴信还有坐镇大营的重任,所以只有张淮深和仆固俊两人前去州城,这两人上了马,带了几名军士一路纵马扬鞭,不久之后这就进入城内,很快来到了州衙门口,下了马,仆固俊一指里面道:“他就住在衙门的后院里。平日都是我陪着,这次出来时,就请右郎将陪着。”

“走,这就进去。”张淮深一挥手,大气地说道,仆固俊一笑,在前引路,两人跨步进了州衙。

这州衙并不大,不过转过两三栋房子,就来到一间大屋边。夏州苦寒之地,这屋子自然简陋,不过是黄土所夯,顶上盖两片黑瓦了事而已。

离这屋子还有三四丈之远,就听得屋内传来一声尖细的怒喝:“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今个儿一整天都把本官困在这屋内,有这么对待钦使的吗?仆固俊何在,他今天躲哪里去了,为什么一直不见他?”

“大人息怒,仆固长史身有要务,所以今天就由小将来伺候中使大人,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好了。”常慕德的声音随后响起,语气声调不卑不亢,对于那尖细的怒喝,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那尖细的声音更怒:“什么伺候,有你这么伺候的么,连我要出这衙门你居然也敢拦阻,仆固俊呢,叫他来见我,要他也像你现在这样对待朝廷钦使,叫我怎么放心将中郎将的实职授予他。”

那是马元贽的声音,虽然已有两年没听到了,但因深知这人并非易与之辈,张淮深早就深具戒心,其一言一行又何曾敢有丝毫忘却,今日方当入耳,忽而想起种种往事,心中千滋百味,不禁高声道:“两年不见,马大人风采不减当年啊。”

屋中那尖细的声音嘎然而止,接着更是一片死寂,张淮深面带微笑,走上前来到了屋门口,“吱呀呀”,屋门自内而开,常慕德的身影从中闪出,见到张淮深后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深深施了一礼,然后侧身让开了前路。张淮深望了常慕德一眼,笑了笑,背着手,悠悠举步,抬腿跨过门槛来到屋内,一进去,就见一个早已熟悉的人影正站在屋中,一身紫衣,三粱冠,面白无须,高高的个子,正是神策军中仅次于仇士良的第二号人物……左神策军中护军马元贽。

“许久不见,大人别来无恙。”

两人打了照面后,先是张淮深脸上带着笑,冲着马元贽拱拱手道。

“是啊,长安一别,经年未见,好不容易来一次夏州,偏不巧你又回了长安,本还叹息我俩无缘,不想今日终于一见,实在令人喜出望外。”脸上的震惊只是一瞬即过,亲切的笑容立刻浮上,马元贽接着道:“张大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也不和下官说一声,不然也好早些出城去迎接了。”

“啊呀,马大人太客气了。我是这里的地主,要知道马大人来此,该是我早些回来等候大人才是,怎敢叫大人前来迎接。”

“怎么叫客气,这里可是张大人的地界,应当如此。”马元贽赶紧摇手道,话音一转,故作平淡地说道:“张大人几年没回京里了,怎么这么匆匆就回来了呢,也不多留几天。”

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回来的情况,所以张淮深故作不知,哈哈一笑道:“这里边塞要地,下官身负陛下重托来此镇守,怎可久离,事情办好了就自当回来。”

“看来张大人的事情办得很顺么,不然也不会这么满面春风的样子。”

“托福托福。”张淮深再次拱拱手,然后诈作惊讶道:“啊呀,下官失礼了,说了这么会儿话,还没请大人坐下来,失礼失礼,马大人还请坐。”

“多谢多谢。”

两人分宾主坐下,仆固俊早就跟了进来,只是没说话,此时和常慕德一起径直站在了张淮深的身后。马元贽一看就明白了眼下的情势,他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是暗自咒骂,因为仆固俊之前一直恭敬之至,很是奉承,不想却还只是敷衍而已。

正在想着,却听张淮深开口道:“马大人可是难得的贵客,下官不在的时候,我属下不曾怠慢了大人吧?”

马元贽回过神来赶紧道:“不曾怠慢,仆固长史非常客气,招待周到,下官很满意。”

张淮深一笑,接下来又寒暄了一会儿,马元贽也只能耐着性子陪着胡侃一番,两人说了好一会儿都在绕圈子,什么正儿八经的话都没说。其实此刻这两人都是在心里估量着对方的底细,以便在接下来的较量中掌握主动,所以都不急着切入正题,只是一味的旁侧敲击。

不过此时的情势是张淮深占了绝对的上风,这里是他的地盘,外面是上万的大军,马元贽的生死全都在他一念之间,所以他不急是很正常的,但马元贽在这样的恶劣情势下还能谈笑自如,不露出一点胆怯之色,却也极是难得,这一来张淮深对对方的评价更加高了,原本只是在心里的一些模糊的想法也逐渐成形,最终盘算好了接下来的举措。

想好之后,张淮深也就不在多废话了,又打了几句哈哈后径直插入了主题:“这次马大人前来夏州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陛下关心边军,派下官前来慰问而已。”马元贽眼睛也不眨地答道。

“哦,真的么?我这里可是偏远的小地方,怎敢会劳动大人前来,大人可是朝中的要员,来我这穷乡僻壤不是委屈了大人么,何况路途遥远,又是边塞不靖的,万一出什么事可怎么得了,朝中那些大臣怎么这么糊涂,就这样冒冒失失地把大人遣了来,真是不像话。”

马元贽脸上一抽,并没立刻答话。他脸上的这变化虽然一瞬即过,但还是被张淮深敏锐的眼睛给捕捉到了,他明白这是为什么,心里一喜,接下来的话说得就更直白了,只听他好像很随意地埋怨道:“仇大人也真是的,大人可是神策军中第二人,若是他有什么万一,那可是大人来接掌神策军,怎么还让那些大臣这么胡闹,他倒也不担心。”

马元贽的脸色更难看了,忽然他说道:“张大人,下官可否和你单独谈谈。”

张淮深心里偷笑,知道他忍不住了,回首和仆固俊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稍微弯了弯腰,转身退出房去,临了还把房门给掩上。

等这两人一走,马元贽脸上的神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口气很郑重地道:“张大人,你我这几年来也算是有点交情,就明人不说暗话了,你就说打算把我怎么样吧。”

“我想先请问马大人,你来夏州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张淮深不答反问道。

“下官是奉了仇士良之命前来此处安抚鹰扬军,防止他们知道你的事后起兵反叛,若是有可能,也可寻机收编入神策行营。”马元贽知道大家都是明白人,也都是钩心斗角的老手,也就不再掩饰,径直挑明了。

仇士良?张淮深注意到马元贽是在直呼其名,心里雪亮,知道是为什么,当下笑笑道:“那马大人以为此事可行否?”

“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自然毫无可能。”

“那如果我没回来呢,大人觉得此事有多大把握?”张淮深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大家都是聪明人,你的意思我明白,我目下和仇士良之间的情况你也知道,也就不必多说了,这事我自然会记在心里,若是有机会,也不会放过,但这也要我回去之后才行。”马元贽说得干脆,话也说得直白。

张淮深笑了,很高兴,因为他明白,既然马元贽如此精明,那对将来的事情也更有帮助,能和这么看得透的人说话,很多事就变得简单了,所以张淮深也就不再掩饰。

“骊山比剑之时大人的关照下官一直铭记在心不曾忘却,仇士良遣大人前来的用心下官也明白,所以大人还请放心,下官不会做那些令仇者快的事情的。”

“那好,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走?”虽说得到了这个承诺,心里有了底,但马元贽也不敢把自己的性命当作儿戏,立刻追问了一句。

“送大人回京只是小事一桩,只不过下官还有些事情还想请大人帮忙。”张淮深知道马元贽的急切心情,虽说放他走于己有利,但也不能这么轻易就答应,所以他开出了条件。

“但说无妨,只要是我能做的到,回到京里一定尽心竭力去办。”

“下官离京比较匆忙,也不知道家中那些亲朋好友的下落,若是大人回去后能给我个准信,若是可能的话,再多加照拂,那下官则会感激不尽,虽不敢提酬谢二字,但总要每日点一炷香,祈福大人长命百岁。”

“这点小事,不成问题。”还以为张淮深会开什么苛刻的条件,原来只是这点举手即可办到的小事,马元贽放了心,更何况张淮深还暗示了另一个报酬:保证他今后的平安,所以他立刻满口答应。

“对大人来说自然是小事,可他们的生死,下官倒是很在意得紧。”张淮深生怕对方没有明白自己的真正意思,补上了一句。

“这是当然,人命关天么。虽说是成事在天,但也有事在人为的说法,只要下官在,这种事想有也很难。”听懂了张淮深的意思,马元贽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一口应承了下来,毕竟比起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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