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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歌-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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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陛下却不过面子,所以你离开长安不过半年,他就起复了,先在京里神威军任职,后来提升作了监门卫的中郎将。”

听到这里,张淮深身子一震,脱口而道:“陛下怎么这么糊涂,神威军也就罢了,监门卫何等重要,竟让这人出任中郎将。”

崔琅摇头道:“陛下本也是不想,只是去年仇士良将监门卫的军卒全都撤换成了神策军的军士,那些骄兵悍将不服原先的将军调遣,几乎抗上作乱,恰好当时豆卢著在,那些人又是他的旧部,这才弹压了下来,陛下本打算赏他些金帛就算了,可是那些军卒全体上书请愿要求将他留下,朝中一些大臣生怕再有这种事也纷纷赞同,陛下不得已才授他监门卫中郎将。那时候打算过上三五个月明升暗降将他调离,只是此人竟然变了性子,行事小心谨慎,也不干预分外之事,陛下怎么也找不出他的毛病,加之他又和仇士良及神策军旧日同僚断绝了来往,所以就这么拖延到了现在。”

张淮深听了后,沉思了起来,但只觉心中很乱,一时间无法理出头绪,想了一会儿,只得道:“接着说。”

崔琅继续道:“前几日不是回鹘使团来了么,那些人指明要豆卢著陪同,陛下也准了,可后来也不知道那些使者说了什么,反正陛下就让家父去和豆卢著好好聊聊。前日家父请他来敝宅做客,席间摒退了所有人和他单独谈了半天,我那时候恰好有事进去,听了一些。”

听到这里,张淮深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紧张地问道:“什么,听到了什么?”

“隐约间好像听到家父问豆卢著,要是朝廷出事的话,他是不是对陛下效忠,监门卫能不能听从调遣,还有一些其他的相关话。”崔琅迟疑地说道。

此话一出,张淮深就觉得脑中一晕,好像全身上下所有的血都冲了上来,身子摇晃了一下,竟然跌坐在地,脸色也“唰”得一下子变得苍白,连一丝一毫的血色都看不到。

崔琅给吓住了,他从来没见过张淮深脸色会有这么难看,即使是在行军打仗最艰苦最危险的时候也没见过,他吓得连忙上前摇着张淮深的肩膀叫道:“七哥,你怎么了?”

张淮深头晕目眩许久,忽然一跃而起,摇晃着崔琅的肩膀大声叫道:“崔琅,立刻给我安排,我马上要进宫陛见。”

崔琅更害怕了,张淮深这么失态的样子显然是因为这件事的原因,可见它的严重。他期期艾艾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道:“来不及了,马上就申时了,宫门马上就要关了,我们就算立刻去也赶不上了。”

张淮深一怔,颓然坐下。崔琅提心吊胆地问道:“是不是出大事了,你别吓我。”

张淮深无力地摇摇头,许久之后才开口道:“算了算了,就明天吧,你今天回去后替我安排,无论如何,我明天一定要进宫。”说话间声音嘶哑,有气无力。

崔琅应了一声,踌躇了半晌又说道:“七哥,是不是家父犯了什么大错?”

张淮深叹了口气道:“不知道,如今我还不能断定,但令尊在冒险这是必定无疑的,你听着,今天回去后什么也别说,马上收拾行装,把该办的事情尽快了结,然后立刻离开长安回夏州去。”沉吟了一下又道:“要是那时候我还没回去,你和仆固说一声,就说我让他开始准备。”

“好的。”崔琅立刻应了一声。

“好了,你回去吧,没什么事了。”张淮深挥挥手对他说道,神色很是疲惫。

崔琅不敢再多说,应了一声,转身走了,走的时候还不断地回首望来,脸上尽是忧色。

在密室中又坐了好长的时候,张淮深这才走了出来,来到大堂,这时索勋已经回来了,见他出现就上前复命。

张淮深随口问了一下经过,原来他先是去的崔家,但恰好在朱雀门大街遇上崔琅传了话,所以崔琅来得才会那么快。接下来他再去公主府邸,在门上就把东西交了进去,也没见到公主,只是一名管事招呼的,打了个收条就回来了。

张淮深听后也没说什么,随手把收条放在一边,索勋见没事了,正要退下,张淮深忽然叫住了他,眉头深锁了半晌,忽然道:“你现在就收拾收拾,立刻离京回夏州。”

索勋愕然了,迟疑地问道:“大人,我做错了什么吗?”

张淮深摇摇头道:“不是你做错事,只是有事情让你办。你先去收拾,等会儿到我这儿来,有两封信要你送。”

索勋还想多问,见张淮深已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只好满腹疑惑地下去了。等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个包袱,备好了马回到大堂上时,张淮深已经封好了两封信等着他。

见他来了,张淮深将书信交到他手中,说道:“这一封你出城的时候去我家里,交给乐荣轩曹品荣大管事,另外一封等你回夏州后交给仆固长史。”

索勋接过书信,心知必然出事了,不然张淮深也不会这样心事重重的样子,更不会在黄昏的时候催他出京,让他忍受寒夜的煎熬,所以他不敢多说,挺胸道:“大人放心,卑职这就去办,保证不会误事。”

“好。”张淮深赞许地道:“辛苦你了,事情要紧,你这就动身吧。”

“是。”索勋很干脆有劲地答道,行了一礼转身就走,到了庭院中,接过军士牵来的缰绳翻身上马,一拨马首,再次行了一个军礼,转过马头放开脚力冲出了大宅。

望着索勋远去的身影,张淮深怔怔地出神,良久之后一声长叹,转身进了屋,眉宇之间尽是担忧和落寞。

寒冬的季节天黑的早,刚过申时,天色已是全黑。张淮深和众人一起用了饭后吩咐大伙早些歇息,更关照他们晚上多留心并安排了守夜的人。众人从他神色和语气之间感觉到了什么,一时间人人心头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就觉得压抑得很。晚饭过后不久,众人就都睡下了,各房里的灯火逐一而灭,整个宅子慢慢地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

深冬的夜寒冷而寂静,张淮深躺在床上只听得到屋外呼呼的北风之声,单调而凛冽,他心中思绪万千,这几日中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即使以他的坚毅天性此刻也不觉有些疲倦,躺在床上想着前途未卜的大业,想着明日进宫要以死进谏的陈词,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咚咚咚!”深夜之中,这敲门声是如此地惊心动魄,从大门口直传入了内宅之中,即使是已经熟睡的张淮深也在那一瞬间被惊醒了,他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找来了外衣披上,侧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

他听到了屋外院中匆匆的脚步之声,从近到远,从厢房来到大门口,紧接着是一声很不情愿的质问,那是被吵醒的军卒刚从被窝中爬起来,半梦半醒的声音听起来慵懒不悦:“谁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

门外传来不耐烦的声音:“陛下有旨,快开门,¨wén rén shū wū¨叫夏州刺史张淮深接旨。”

“是是,这就开门,中使大人稍待。”军卒的声音听起来清醒了许多,接着,吱呀呀的开门声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显然是传旨的中使进来了,只听到尖细的声音说道:“快去叫张淮深起来接旨。”

开门的军卒连声称是,掩上门,急急地向正屋奔来,到了门口低声道:“大人,宫里有人传旨了。”

张淮深的声音立刻从屋中传出,语气镇定自若,同平时并无二致:“请中使到大堂相候,我这就过来。”

“是。”那名军卒恭敬地应了一声就下去了,接着就听到他和传旨的中使的话声,然后声音渐小,脚步声渐远。

张淮深在屋内慢慢地穿起衣服,脸色平静,看起来一如往常,可是他此时的心中却是波澜起伏惊疑不定,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陛下怎么会半夜传旨?”

有唐一代,入夜之后长安就要宵禁,一旦坊门关闭,任何人等都不能出入,此外更有金吾巡夜,只要有人在街上行走,不论原由必然是锁拿问罪,律法极严,虽然自中唐以降,宵禁渐松,但此时已是深夜,没有诏书守兵还是不可以开坊门放人进入的,何况既然是是中使,那还是从宫中而出,深夜开宫门,这可非同小可,难道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军国大事?张淮深一边穿衣一边胡思乱想着,但一时间却难以找到头绪。

正衣之后,他拉开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精神为之一震。他此时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抛却心中如乱麻般的思绪,那久历波折而磨练出来的自信油然而生,从容不迫地从屋中走出,快步向大堂而去。

此刻的大堂灯火通明,两名内侍面无表情,正站在大堂正中等待着张淮深的到来。

“二位中使大人,张淮深前来接旨。”一进门¨wén rén shū wū¨,张淮深就立刻说道。

一名内侍点了点头,从另一名内侍托着的盘子中拿起一份黄色的敕牒,上前一步道:“张淮深接旨。”

张淮深撩衣跪下恭听。只听那内侍诵读道:“仁圣文武至神大孝皇帝敕曰:朕有要事,着夏州刺史张淮深即刻进宫,切切。”

“即刻进宫?”张淮深愕然道。

已经宣好旨,内侍将敕牒放回盘中,不耐烦地道:“不错,请张刺史立刻随我等进宫。”

听到这两人这么催促得这么急,张淮深更是起疑,念头一转,起来就说道:“是,二位稍待,下官更衣之后就随二位进宫。”

更换朝服是理所当然的,否则就是不尊朝仪之罪,所以这两名内侍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得哼了一声道:“请快些。”

“是,是。”张淮深拱手诺诺,退入了内堂。进了内堂之后,他并没有立刻前去更衣而是躲在一处角落之中,遥遥地向大堂窥视,双目如鹰眼般一瞬不瞬地紧紧凝视着,许久都一动不动。

沙漏一点一点流逝着,那两名内侍此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紧绷着脸满是不快,但他们还是耐住了性子没有出声质询,只是哼了几声,更不见焦躁不安的神色和巡睃四周的举动。

张淮深稍微有些安心,蹑着轻步悄悄离开,到了后面,找了名军士低声吩咐他前去库房拿两份最上等的份例给这两名中使悄悄地送上去,又找来一人,命他小心地出去,巡视一下宅子周围,看有没有其他人在,等这两人去后,这才回到自己屋中找出朝服换了起来。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换好了朱袍乌履,张淮深再次来到了大堂门侧,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悄悄地向内张望,一眼扫过,已看到那端坐正中的那两名中使身边各放着一个黄绸小包,颇有沉甸甸的感觉,而两人眉宇之间已是喜笑颜开,张淮深心中一定,这才慢慢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见他进来,这两名中使竟然站了起来,拱手道:“既然更好衣了,那张大人是不是可以和咱们进宫了?”

见他们态度和善语气委婉,张淮深心知这送的礼起效了,于是拱拱手,不答反问道:“敢问二位中使大人,怎么这么晚了,陛下还劳动两位漏夜前来宣旨召唤下官,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连宵禁也顾不上了?”

他话说得有些放肆,但那两人并没有在意,一名内侍微微一笑道:“官家的心思有谁能知道呢,只是陛下今日劳于公事,才和崔相国谈完国事就吩咐咱们两个来宣张大人进宫,看陛下的脸色差得很,也许真的是有什么大事了,不然也不会下诏开宫门和坊门找大人进宫,咱们出来的时候,连金吾都惊动了呢。”

听了这话,张淮深笑了笑,先前他脑中全都是疑问,像是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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