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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惑-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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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是我安排的,张局长的屁股还没坐热,杜老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在局机关有他的内线,要不然他不会知道得这么快。他在电话里质问我,为什么把他的东西调到了别的房间?到底是谁的主意?我不能说实话,虽然这个实话我不说杜老也能猜得出来,他知道我这个小处长是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敢向他叫板的只有他昔日的部下,今日的一把手。妙就妙在他明明知道是谁的主意却不找,而拿我这个替罪羊试问,他也知道拿我试问是不会有结果的,但还要把他的愤怒表达出来。等他的愤怒发泄得差不多了,我给他编了一个故事。我告诉他,那天清洁工清扫房间时忘了关窗户,一场大风将窗户刮坏了,连墙上的名人字画都刮撕了。为了不让房间里的东西再受损,只好将它们搬到安全的地方。“原来是这样。”杜老在电话里相信了这个谎言。凭着他的智慧,这个谎言简直不堪一击,他之所以要我相信他已相信了这个谎言,就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他的东西被挪动了,总得有个让他能说得出去的理由。我编的谎言就是他所需要的理由,不管这个谎言多么幼稚可笑。我没有把杜老来电话这件事汇报给张局长。当初杜老离任时没把张局长扶正,他们之间已经结下了梁子,没准儿张局长还认为,他要是早上来一步,说不定今天也进了省部级领导干部学习班。以五十六岁的高龄当上正局级干部,也就干上一届,四年以后一换届就得走人。走人的时候肯定当不上省部级领导干部,他的资历太浅。张局长当上一把手后的最大变化是由温文尔雅变得独断专行了。在楼局长奠定的工作基础上,他对局长们主管的工作重新进行了分工。他接过了楼局长主管的工作,同时还没放弃新办公大楼工程。对此我能找到的惟一理由是,他比较熟悉这项工程。实际上是范平领着一帮人在干,他这一层干部把握大局就可以了,是否熟悉并不重要。但是他不这样想,他坚持继续主管这项工程,别的局长也只好随他去。近来张局长的精力出现了问题,他当上一把手没多久,他的夫人就病倒了。我作为综合处处长,必须要把照顾领导同志的家属当成分内的事,除了我自己经常跑医院看病人外,还安排处里的三个女同事轮流去看护。张局长的夫人才五十五岁,但无论外貌还是内在器官都进入了老年状态,她的身体零件坏了不少,除了心脏病之外,还有肾衰竭、糖尿病,数病齐发,搞得几科医生经常会诊,会完诊以后也是束手无策,只是每天打点滴,每天抽血查验各项指标,病人的病却一天天严重,医生们已无回天之力。张局长每天都会去看一次,看到老伴在病床上一天天衰弱下去,他也毫无办法,权力在死神面前只能唉声叹气。他的儿子偶尔也会过去看看。儿子是独生子,不像父亲那样文质彬彬,言谈举止带着一股浪荡公子哥的劲儿。听张局长说,儿子早就离了婚,开了家贸易公司,和女朋友在外面单过,三十岁的人了也不要个孩子。从话音里听出,他很心疼自己这个惟一后代,但又有些无可奈何。

第四部分 诱惑 20(2)

我劝张局长注意身体,少去几次医院,几十年的夫妻情分是一方面,但夫人的身体已不可挽回,就不要再把自己搞垮了。他不仅是一家之主,还是一局之长,他肩上的胆子超乎寻常地沉重。张局长接受了我的建议,把去医院的次数改成一周两次。暑去冬来,张局长的夫人终于离开了她所留恋的世界,在送她走的那天,张局长因悲伤过度病倒了。这天上午,我和范平一起去看望张局长,来到他家后,见到了张局长的儿子和女朋友。张局长的儿子我已认识,他儿子的女朋友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穿着一身五彩缤纷的内衣,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不久,头发乱糟糟的。此外,在张局长的病榻前,还有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房间里的暖气很热,屋里温暖如春,我注意到,中年妇女穿着鹅黄色的薄羊毛衫,像在自家似的光着脚穿拖鞋。张局长抬抬手向我们打了招呼,中年妇女倒了几片药给他。他的儿子向我们介绍中年妇女是他女朋友的母亲,因为他要照顾生意,没时间照顾父亲,只好把已退休在家的未来岳母找来了。他特意强调,他的未来岳母退休前是个医生。我和范平没有久坐,我把他该签阅的文件放下了,说等过几天送新文件时再来拿,喝过水后我们就出来了。中年妇女送我们出来,经过张局长夫人的遗像前,我们低头静默了片刻,中年妇女在一旁矜持地等待着我们,给我的感觉怪怪的。张局长病了一个月才上班。本来他还想再休息一些日子,由我们来回给他送文件,全局工作在他的遥控之下运转正常,而在家里办公的自由度要远远胜于办公室,何况身边还有一位半老徐娘伺候着。因为教育部要在上海召开一个座谈会,要求单位一把手参加,他想去,所以才算上班了。我打电话问他想乘坐哪个航班,他让我稍等片刻,然后告诉我,坐下午的航班。我刚要放下电话,又听他说道:“订两张票,另一张票的名字写丁亚兰,丁香的丁,亚洲的亚,兰花的兰。”“我记下了,她是……”我盯着“丁亚兰”这三个字想,在我的印象里,全局没有一个人叫这个名字。“她是我的保健医。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外出需要有人照顾。”张局长解除了我的迷惑。“我明白了。”我放下电话,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丁亚兰无疑就是他儿子女朋友的母亲,他们肯定已经同居了,现在又要借公家的名义去度蜜月。他的夫人去世才一个月,他在如此短的时间就开始了新生活,太令人难以置信了。他找的借口冠冕堂皇,身体不好需要保健医,他又不是什么大干部,外出还要带保健医。不管多么冠冕堂皇,只要有了借口,就有了公款消费的理由,他可以携着准夫人陶醉在江南美景中了。教育部的会期是五天,而张局长去了二十五天。他把一大堆票据交给了我,局领导需要报销的票据都是由综合处负责办理的,我签上字后,再报张局长签字就可以报销了。我让手下人将票据整理出来,一看吓一跳,张局长和丁亚兰这一趟去了上海、无锡、杭州、苏州,交通费、住宿费、各种门票费加起来共一万五千多块钱。在应该是我签字的地方我犹豫了,把单据锁进了抽屉。我签字我就要负责任,不仅对张局长负责,更要对单位负责,张局长这已经是在挥霍公款了,我签上字后就等于说我赞同至少是默认了他这种行为。遇此难题,我必须要请教我的高参老婆杨倩。“老宋同志,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把这支笔看得太重了。”杨倩听我讲完后,马上批评道。“按综合处处长的工作职责规定,我必须要履行监督职责,签字就是我履行职责的结果。如果随随便便放过去,就是我的失职。”“你算老几?你不过是个摆设,从你这里过是在形式上走个过场。你以为真要你把关,给那些局长把关,可能吗?你记住,在同一个单位,下级不可能管上级,无论文件如何规定,在上级的心里就是这样想的,这是不会改变的。你想,你的手下来管你,你舒服吗?你会听吗?你能没有想法吗?”“你要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游戏规则不仅是人定的,也是人玩儿的。”“老公,你要这么想就对了。你不按照别人希望的样子去玩儿,人家就不跟你玩儿了,你就该下课了,而等待接替你的人多的是。在政府机关工作,另类永远是孤独的,找不到知音。”按照杨倩的话,第二天我就签字了。张局长打电话叫我过去一趟,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块丝巾,递给我说:“送给你夫人的,小兰亲自挑的。”“谢谢您。”我接过丝巾机械地说。“小兰”,叫得多亲切,瞧他满脸红光的样子,早已找不到老妻病逝留下的悲痛痕迹。“小宋,你干得不错,我一直认为你是个人才,要不是组织部门的强行安排,上次本来要提你的。”张局长像吃错了药似的向我泄露了重大秘密。“我会再努力的。”我受宠若惊地说。“是要努力,古人不是说吗,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的经历不就是很好的说明吗?”张局长站起来,在我面前踱起了步子。“年轻人嘛,特别是担任了一定职务的年轻人,要跟领导一条心,这样领导才会喜欢,在关键时刻才会想到你,你说是不是?”

第四部分 诱惑 20(3)

“是,您说得对。”“你觉得马局长这个人怎么样?”张局长站在我面前,突然盯住我的眼睛问。“马局嘛,我说不好。”我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在背后贸然评论局级领导干部,要冒很大风险的,一不小心就会给自己上一个套。“群众有些反映,你没听到吗?”“什么反映?”我需要了解他的真实意图,这样才好表态。“没有听到的话,就注意搜集一下。”张局长退了回去,“群众对任何一个领导的反映,你作为综合处处长都要注意搜集,这也是帮助领导工作的一个重要方面。”“我知道了。”我意识到这场微妙的谈话该结束了,于是就告辞了。离开张局长豪华的办公室,我的心还没有平静下来。走到卫生间门口时,正遇见从里面出来的马局长。出于礼貌,我首先向他打招呼:“马局,您好。”“宋处长,你拿的什么东西?”他点过头后,忽然注意到我手里拿的丝巾。“一块丝巾。”我尴尬地说,像是被抓住了什么罪证。他拿过来看了看说:“不错,很漂亮,也很有品位。”“如果您喜欢,就送给您吧。”我傻乎乎地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他把丝巾装进衣兜,道声谢后就走了。我转身进了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把脸。马局长的举动令人生疑,一个副局长不该就这样轻易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除非他另有所图。我只不过客气了一下,并没有真送给他的意思。他借坡下驴是什么意思呢?不会把丝巾当成张局长违纪的证物吧?如果张局长真和他有矛盾,这不对张局长很不利吗,而且也把我搅了进去。不行,我要把丝巾要回来,就说是张局长送给我太太的。我不能把我太太的东西私自送人。可这样一来等于是不打自招,张局长为什么要送东西给我太太,而不是马局长的太太,或其他局长、处长的太太?是我和张局长的私人关系好,还是我们之间有别的什么?需要解释的东西太多,而解释的结果肯定是说不清道不明。在这件事情上,我犯了一连串的错误。首先,我不该从张局长手里接过这块丝巾,当时我要客气地拒绝了,张局长也许就把丝巾收回去了;第二,我应该在离开张局长办公室前将丝巾收好,而不能把它当成一件展品,在楼道里穿行;第三,遇见马局长的时候我不该停下来,点个头过去就行了,在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丝巾上的时候,我不该顺着他的意思客气,结果使自己陷入被动局面。晚上,杨倩帮我分析了一下,觉得没有我想的那么严重,假如张马二人有矛盾的话,也和我没有关系。一块丝巾捅不破天,她劝我没必要为此吃不下饭,大不了就当一辈子处长,副局长咱不考虑了。经杨倩一说,我也觉得自己多虑了,也许什么事情都没有,马局长就是喜欢那块丝巾,想把丝巾转给他老婆。要是这样的话,那就谢天谢地了,我宁肯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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