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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魂-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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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广德医院不是那家美国教会办的医院么?美国人办的医院不会草率结论的!没有十足把握,他们不会随便公布!是呀,这事怕是有几分当真了!薛岳顿觉头皮发麻。他将烟蒂朝地板上一扔,高声叫道:“来人!”

劫难降临的前夕(3)

外间的秘书官立即应声而至。

“即呈重庆国民政府:日机在我常德上空投掷米、麦、棉、纸等物,经当地美国教会医院化验确含鼠疫杆菌,因我省卫生处无设备进一步对其确认,特请示处理办法。”薛岳口授完电文,挥挥手,径自走出门去。

这是一处很大的庄园。庄园的主人曾是前清的一位京官。薛岳自率领他的第九战区司令部和湖南省政府从长沙迁到湘南的耒阳后,耒阳便成了战时湖南的临时省治。他当时选中这片庄园作为司令部和省府办公处,也是因为它建筑的精巧,那精巧让人觉得它不是一处土木建筑,而是一幅画图,甚至是一幅有着生命灵气的画图。薛岳从办公室出来,穿过几处青苔密布的天井,沿着一条幽深的回廊走进后院的花园。园中的花草早过了蓬勃的季节,只有假山旁几株常青的松柏和冬青树在冷月的余晖下显出些生气。他朝身后跟随着的几个贴身卫兵挥挥手,示意他们不要打扰他。他踱到假山旁的一张石凳前坐下。冬夜的寒风从湘江江面上刮进花园来,让月下的薛岳觉出几分悲凉。他心头不忽地涌出岳飞的那首《小重山》来:

“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

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

欲将心事付瑶琴,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800年前岳元帅的苦闷心情,他薛岳今日也是同感着的呀!一场中日战争,从民国26年“七七”事变起,已经打了4年多,小小的日本竟然从东北打进了华南,作为军人,他觉得窝火,甚至耻辱!他一直在寻找雪耻的战机。

“报告!”

正在沉思中的薛岳闻声一惊。

“报告司令长官,重庆国民政府复电:‘事关国际信誉,不得谎报疫情。’”秘书官拿着电报纸立在假山旁的石径上,急急地向薛岳报告说。

“什么?谎报疫情?这班蠢猪!难道要等瘟疫蔓延开了才不叫谎报?”他“腾”地一声从石凳上立起身来,吼道。面前的秘书官吓得不敢吭声。薛岳见状,长叹了一声,挥挥手,说:“不早了,去睡觉吧!”

“长官也请早些歇息吧!”

“你先去吧,我还想在这里坐一坐!”薛岳又朝秘书官挥了挥手说。

假山前的金鱼池里传来几声鱼跃声。一片枯叶从树上飘落下来,正好落在薛岳的头顶上。

第一名死者:蔡桃儿(1)

(本报耒阳十八日电)敌寇卑劣,在我常、桃一带,以飞机散布鼠疫细菌,被难者已达十余人。此疫较任何传染病为迅速猛烈,形势严重。省卫生处除派员向发生地方防治外,已分电□、长、沅、邵、益、郴、永各县,立即举办水陆交通检疫,并扩大杀鼠灭菌运动云。

——1941年11月20日《国民日报》

黄昏了,蔡桃儿正在街口上和伙伴们一块玩“捉强盗”。她和邻家盛和米店的春妹子扮“强盗”,被“官军”追得东奔西躲。正玩在兴头上,忽听到母亲叫她:“桃儿,回家吃饭了!”她从一处门洞里钻了出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对春妹子说:“不玩了,母亲在叫我哩!”一伙孩子便纷纷吵闹着各自回了家去。

她的家在关庙街上,父亲蔡鸿盛开了家炭号,除经营煤炭、煤饼外,冬天里还做白炭生意。那白炭又叫木炭,冬日里家家户户靠它取暖。前些日子蔡鸿盛从桃江、安化一带的深山里进了一批上等的白炭,城里的一些老主顾纷纷闻讯而来。常德这地方冬天特别冷,用白炭取暖热气容易上身,又少灰尘。所以蔡鸿盛炭号这几天生意蛮好。蔡桃儿癫癫地跑回家,见父亲端着水烟袋正倚着店门吸烟,店里帮工的伙计忙着将屋里散在地上的煤炭扫拢。满屋的煤灰,伙计们的脸上象扮了戏妆,白一块,黑一块。桃儿叫了声:“爹!”又忍不住“嘻”地笑出声来。

蔡鸿盛吹燃纸眉,吸了几口烟,才朝桃儿斥道:“疯!一天到晚只晓得疯!快进屋去,你娘刚才叫你哩。”

桃儿朝爹嘟了嘟小嘴,猫一样从爹的身边溜进屋去。桃儿今年12岁了,爹娘只有她这个女儿,是爹娘的掌上明珠,这便让她有了些娇惯,说是女孩,却养成了个小子脾性。平日里玩得太野了,爹便骂:“疯!只晓得疯!看长大了有婆家敢要你!”也就这样骂几句,娘便会过来护她,嚷着说爹不该这样骂桃儿。娘一开腔,爹就不再骂了,独自捧着水烟袋走到前面的街上。

吃过晚饭,母亲又端来热水帮她洗脸、洗脚。冬日里天黑得早,一盏洋油灯照着古旧的老宅,楼上有老鼠“吱吱”打架的声音,北风呼呼地从屋脊上刮过,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起来了。蔡桃儿觉得有些累:“妈,我想睡。”母亲闻声过来:“好,睡,早些睡也好,被窝里暖和。”边说着边给她铺好被子,看着女儿钻了进去,又掖了掖被角,嘱咐道:“别蹬了被子凉着,妈还要纺纱。喔,明早起床记着加件夹衣,天冷哩。”说着,去衣柜里翻出夹衣来,放到桃儿的枕边上,用手摸了摸女儿的脸蛋,笑了笑才离去。

蔡桃儿很快就睡着了。她是伴随着母亲的纺车声入睡的。从小,她听惯了母亲的纺车声。那“嗡嗡”的声音象一支歌,一支催眠的歌,她在这声音里体会着父母带给她的温暖和安全。睡梦中,她甜甜地笑了。一对可爱的小酒窝嵌在她胖乎乎的小脸上。

也不知什么时候,桃儿又溜出了家门,她和隔壁的春妹子溜到城外的沅江岸上。太阳好大,晒得人身上发烫。她实在受不了了。天怎么会这样热啊!她顾不上想什么,就一头跳进江水里。江水又忽然格外地冷,象冰水一样冷,冷得骨子里都象结了冰。她觉得很难受,就没命地叫了起来:“娘,爹,冷,桃儿冷哇!”

正在纺纱的母亲闻声停下纺车,急忙走近床前:“桃儿,醒醒!桃儿,做梦啦?妈在这里。”

桃儿醒了,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妈,我好冷!”说着,上下牙禁不住“格格”地打着冷颤。

母亲不觉大惊,伸手在女儿额头上一摸,天啦,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烧得象一盆烫手的炭火?她大声地叫着:“桃儿爹,快来啊!桃儿发烧了!”

蔡鸿盛正在堂屋里记账。他闻声一惊,推开手旁的算盘,匆匆走进卧房。微弱的煤油灯光下,他见女儿烧得脸颊象一块红布。他一时慌了手脚:“桃儿,你怎么了?啊!爹的桃儿!”

折腾了一晚,第二天清晨,蔡鸿盛将女儿送到广德医院就医。在急诊室里,谭学华大夫象往常一样,仔细地检查了病人体征,询问了病史,突然,他觉得这孩子的病有些特别,便嘱咐蔡鸿盛快带孩子去化验室抽血检验。

“昨日睡前还是好好的,这是得了什么急病啊!”桃儿的母亲抱着她,泪水忍不住地流:“谭院长,求你,求你救救我的桃儿!”

谭学华大夫望了望女人痛苦的脸,点点头,宽慰地说道:“蔡嫂子,先别急,我会尽心的,等化验结果出来了,我会用最好的药治她!”

谭学华说着,一边拿起笔在病历上写道:“鼠疫???”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又提笔在“鼠疫”二字的下面划了两道粗粗的红杠,下意识地打上好几个疑问号。他清醒地知道,今天距敌机投撒可疑物正好八天,蔡桃儿是昨晚发病的,符合鼠疫感染的潜伏期,从症状看,病人突然高热至40℃,颌下、腋窝、腹股沟等处的淋巴结均出现肿大……天啦,但愿是我的误诊,是我的多疑!他站起身来,再一次走近蔡桃儿身边。“如果这孩子真的是染上了鼠疫,那么,常德的黎民百姓就将真的遭上巨大的劫难,几天来日夜担忧着的事情就将变成可怕的现实!”突然,几声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推门进来的正是医院化验室主任汪正宇。

第一名死者:蔡桃儿(2)

谭大夫的心不觉猛跳起来:化验结果出来了!汪正宇亲自送来!这……

“谭院长,与敌机空投物中发现的完全一样。”汪正宇颤抖着的声音,在谭学华耳边骤地鸣响。谭学华只觉得脑袋里“嗡”地一声,双目紧紧地盯着汪正宇递过来的化验单,下意识地自语道:“终于发生了!”

是的,常德历史上的一场空前劫难终于从此发生了。这一天,是公元1941年11月12日。

谭学华极力使自己镇静下来。他一面指示护士将病人送进病房隔离抢救,一面派人向县政府紧急报告。随即,电波将常德发现鼠疫病人的消息迅速传到耒阳县城的湖南省政府和省卫生处,省政府又火速电告重庆国民政府。

当天下午,驻湘西的中国红十字会总会救护总队第二中队接令赶到常德。中队长钱保康和分队长、奥地利医生肯德随谭学华大夫步入蔡桃儿的隔离病房。病人情况已进一步恶化,体温升至41℃,出现出血倾向,从症状和化验结果看,病人无疑是鼠疫感染者。从病房出来,一直沉默着的肯德突然说道:

“不会的!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太可怕了,上帝!”肯德耸了耸肩,摊开两手对着谭学华说:“1925年6月,日本也在日内瓦议定书上签过字的,世界禁止使用毒气和细菌武器,难道日本军队都是疯子?”

“可是,肯德医生,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活生生的鼠疫病例。这个很快就要死去的小女孩告诉我们,她患的是可怕的鼠疫!她的症状和化验单支持这一点!”谭学华用英语对着肯德医生说。

肯德依然摇着头:“不可能!这不可能!上帝!”

谭学华叹了一声气,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这一晚,他没有回家。妻子璟仪傍晚时给他送来晚餐,看着他凹陷着的双眼,心疼得流泪。他强打着精神给了璟仪一个笑脸,说:“回去吧,孩子们在家等你呢!”

璟仪回家去了。谭学华用冷水洗了个脸,觉得头脑清醒了一些。他决定去县政府。他要郑达县长相信,蔡桃儿是现已发现的第一例鼠疫病人,紧接着,就会有第二例、第三例……常德的黎民百姓,正要蒙受一场“天刑”!他要敦促郑县长赶紧组织民众防疫自救。常德城中的长庚、启明、沅安三镇要挨户组织灭鼠。城郊的鼠疫隔离医院要立即着手筹建。对已发现鼠疫病人的街巷,要派警察严密封锁,禁止人员出入,以防疫情扩散。他还要去找涂乐德院长谈谈,请他以美国教会医生的名义向国际社会呼吁,争取一批鼠疫疫苗和血清以作预防接种。谭学华的思绪突然被门外的一阵哭泣声打破,推门进来的是蔡桃儿的母亲。

“谭院长,求……求你救……救我的桃儿!”女人进门便“扑”地一声跪在地上,朝谭学华不停地磕头,额头叩在地板上“咚咚”作响。谭学华急忙起身上前,双手将女人从地上拉起。

“蔡嫂子,你莫哭!你莫哭!”谭学华扶着她坐到椅子上。仅仅一天时间,这个可怜的女人就象苍老了二十岁,一绺头发粘在额头上,殷红的血珠顺着发梢一滴滴往下流。就在这短短的一个白天,这位母亲逢人就磕头,她磕破了自己的额头,额头上的血干了又流,流了又干……她求人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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