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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世歹妃-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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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酣耳热,青隽的理智却飞速归位。

    珣宝儿说得不错,私闯王府的假扮者,引他入将军府的蒙面者,处处透着诡异与拙劣的玄虚,不过一块玉几句话,他就妒令智昏,轻易被牵了鼻子走。

    若不是珣宝儿拼命劝阻,也许他已经狠狠地伤害了她。

    不,不是也许,就算他在最后一关停了下来,她还是伤得严重。

    冰凉的空气,不着寸缕的身体,艳红的血迹…

    攥紧的拳头咯吱作响,狠狠地砸向近旁的石柱,一拳接着一拳,沉闷的脆声很快裹入湿濡的血肉之音。

    她那么怕痛,却又那么坚强;

    他那么爱她,却以近乎毁灭的方式伤害了她。

    最后还无情地丢下她一个人。

    他怎么忍心?!

    “头儿,你将影卫全撤了,姐大怎么办?!”

    什么?!

    青隽蓦然转头,对上浑天成惶然的双眸。

    他什么时候…

    电光火石间,金红身影已穿透雨帘,策马疾驰而去。

    盛怒之时摔门而出,他的确对着一院影卫暴吼,命令他们立刻消失。

    所以…

    抓着缰绳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漆瞳里的惊恐汹涌无垠。

    珣儿,你千万不能有事。

    珣宝儿,你一定要等我磕头认错。

    浑天成随后赶至,于紧闭的厚重高门外便听见青隽的呼唤声,撕心裂肺,悲恸入髓。

    “弭音阵。”

    简短吩咐完,浑天成腾身跃过高墙,前所未有的眸凉心惊。

    他不知道头儿先前对姐大做了什么,但撤走影卫这桩,绝对是怒气攻心之下所犯的,难以挽回的大错。

    玉雅居外的洁白阶梯上,成块的血污沉滞遍布,强劲的雨水冲刷不去,在明亮火光的照耀下,异常触目惊心。

    掀在一边的绒毯教血渍浸透,早看不出雪白的原色,被豆大的雨滴捶打着,不断翻涌出血泡。

    “珣儿,你躲在哪里呢?别玩儿了,你吓到我了。”

    “天黑了,该用晚膳了。你不饿么?不是要跟我二人世界么?不想看看我给你准备的惊喜么?”

    “媳妇儿,我错了,你快出来见我啊,快来打我骂我啊!”

    浑天成僵立在房间中央,目光从地上移到床上,从凌乱的女子衣衫转到残破的纱帐锦幔,眼底倒映出深浅不一的红,与神经质般拉抽屉开匣子寻人无果的男子充血的眼瞳交叠重合,散射出低抑绝望的颓光。

    姐大,真的遭遇不测了。

    整个房间惨烈如血色海洋,他大脑空白,心底冰凉,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一名影卫奔进,在他耳畔一番低语。

    “带进来。”

    浑天成皱了皱眉,转身走向似乎被抽离了灵魂的颀躯。“发现一名昏迷的丫头。”

    青隽霍地抬眸,大步走近被抱进门放在椅子上的少女。

    “发生了什么事?你都看见了什么?”

    小丫鬟浑身透湿,颤抖不止,缓缓睁开的眼睛里盈满恐惧,望见青隽森严寒峻的面庞,扑通摔下椅子:“王爷…”

    小肩膀耸动着,惊魂未定地开始抽泣:“王妃娘娘她,她…”

    “烈忱,带人封锁城门。”

    “是!”

    “衡溢,去查各门派动向。”

    “领命!”

    “展尽,启动金翦御。”

    “遵命!”

    “天成,接刈佞令。”

    “头儿,你--属下接令!”

    注视着转眼间气势恢弘、指挥若定的淡漠男子,浑天成稍作挣扎,吞下了“没事吧?”的多余关怀。

    连刈佞令都发出了,怎么可能没事?

119 身心俱创() 
三日后,雨歇风住,水落石出。

    可是有些人有些事,再回不到当初。

    微醺晨光里,银璈镇国公府清丽洁雅的后院中,褐瞳男子手执朱笔细细描画,蕴满情意的浅笑荡在唇边,淡去了卓致面庞上的冷寒,令人无酒已自醉。

    空空的洞门闪进一道人影,瞬间移至男子身边:“属下参见主公。”

    “危摄,不好好待在青城照护,突然跑回来作什么?”

    修净长指轻轻摩挲着桌上的水晶奖杯,“小姐还好么?喜欢我送的礼物么?”

    “小姐她…”

    “她不好?”

    迟疑的语气,凝重的神情,云凤泽心下陡起不安:“她怎么了?!”

    “兆凌娘娘,殁了。”

    哗啦!

    水晶粉碎,朱砂盏掀翻。“你说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

    云凤泽僵硬的手臂抑制不住地颤抖,艰难地抬掌阻止危摄再度开口,脚下连连后退,错乱的步履与沉痛的急喘中,属于生命的鲜活生动迅速从眼中流失,义无反顾,仿佛再不会回来。

    凉风忽起,桌上的两幅画像被带至高空,颠簸撕裂,最后抛落在池塘里。

    云凤泽挽救不及,眼睁睁看着彩色泛白,转瞬无踪。

    就像从此以后,他与她的过去,再无从追忆;

    而她的巧笑倩兮,亦永远定格在未完成里。

    “蕾儿…蕾儿…”

    洁白的中衣为朱砂浸染,神智涣散的男人趴在水边,声声低泣幽咽,惨怛如杜鹃啼血。

    “滚!都给我滚!”

    更远的金彤皇都,锦色门凛风刺骨,高拔冶丽的男人怒不可遏,拳脚所到之处,尽付断壁残垣。而男人素性温煦泊雅的脸上,自心底溢出的痛悔与惊惧交织,苦涩难当,令人触目不忍。

    “宗主,人死不能复生,您保--”

    “亡命盟,”

    锦炫斯眸凝寒冰,“灭了它,给浓儿陪葬!”

    切齿的狠意让飞宇不由打了个冷战,悄悄摆着手示意缺胳膊断腿的众属下撤离。“害了姑娘的那支已神秘消失,据查是刈佞所为。”

    “假模假式。”

    深浓的嗤笑掩不住势不两立的忿恨:“那就把剩下的全灭了。一帮乌合之众,留着只会祸患人间。”

    “青城那边的人,撤了吧?”

    飞宇阒然领命,心下亦是恹闷。

    那般鲜妍灵动的妙人儿,竟然就这样消逝了。

    抬眸对上阴云遽笼的乌瞳。“你自作主张的本事可是日日见长了。”

    “属下逾矩,求宗主宽宥,请宗主吩咐!”

    “一半北上,去银璈查探;一半南下,在蓝域候我。门内部属除了守卫之外,尽数散往盛彩大陆,青城及其邻境以外的任何角落都不能疏忽。”

    “您要去寻翥翾爷--”

    “借他的海军卫。”

    这是要上穷碧落下黄泉啊!

    飞宇暗慨,面上却不敢再露出一丝半缕类似惊讶疑虑等的表情。

    似有所感应般,锦炫斯蓦然冲他扬睫轻笑:“活要见人…”

    抬掌挥退左右,后面的字随着眸中扑簌簌滚落的晶莹转至无声。

    自贴身衣物内取出一对物什,锦炫斯痴痴地看着,一瞬不瞬。

    忆起那日众芳雅集,黑暗中与她纠缠之际,她的两只耳坠,一只被他巧取了来,另一只亦刮蹭在他身上,仿佛爱侣般,必要成双,不愿分离。

    而今,一日一月的耳坠尚能朝暮相对,他与她却似乎在那斑斓舞衣之间,完成了此生最后的交集。

    泪水坠得更急,带着他体温的耳坠渐染热烫,痛到麻木的心脏却比死更冷,无可挽回地直堕冰凉。

    * * * * * *

    平静的湖面微微晃动,涟漪…大起。

    “有鱼上钩了,公子快--”

    “哗”地一声,赭衣小童愣在当场。

    好大一条…姑娘。

    哎呀妈呀,没被杀手砍死,快被憋死了!

    赵明月抹去脸上水珠,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清鲜空气,边张目四望。

    群山万壑,幽林耸翠,野花初苞。

    什么地方?

    大眼睛骨碌碌的,忽然闪过一丝痛光。

    “姑娘,你的头发勾住我们的鱼钩了。”

    一转头,果然是。

    取下与青丝亲密交缠的金钩,没好气地丢进水里。“是你的鱼钩勾住了我的头发!”

    啼咚啼咚地踩着水上了岸,埋头拧着衣服。

    湿漉漉的又沉又冷,简直从脚底板凉到了脖子。

    转了脸,分分钟谄笑:“这位大哥,我说的是事实哦。您一个大男人,犯不着跟我个弱女子斤斤计较吧?还有,这里湿气重,您还是赶紧把宝刀收回鞘里,以免生锈啊。”

    哪是水冷,分明是架在她脖子上的大刀寒。

    “你是弱女子?我看,丑丫头还差不多。”

    灰衣男子冷哼,满眼嗤笑。

    丑丫头?

    见他收了刀,赵明月立刻扭头看向水面。

    “我的妈呀!这谁呀?!丑得这么天怒人怨,死了算了!”

    小手捧着瓜子脸蛋儿,摸了左脸的雀斑,再搓右边的胎记,一时难以接受。

    那时她毫不犹豫吞下一颗灭妖娆,存的是即刻变脸,即便倒霉到直面那群杀手,他们也认不出来的侥幸。

    如今危险既除,她细细一瞧:这妖娆灭的,也太彻底了吧!

    “要死死远点。”

    寒掉渣的男声远远跌进耳膜,赵明月忍不住撇眼瞄过去。

    这般年轻的声音,如斯高深的内力。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哼!

    劣主恶仆。

    “比你好看!你让我滚我就滚啊?这地方是你家的啊?你叫它一声看它应不应呐?我不会滚,只会走,不然你教教我呀?”

    凶霸霸地瞪了大刀男一眼,在他再次拔刀之前撒丫子狂奔。

    抢白归抢白,死里逃生的某姑娘跑得可是贼拉快。直跑到数里地外,才不得不停下脚步。

    胸闷,头昏,肚子饿,内伤外伤齐发作,真不是好滋味儿。

    赵明月四处瞧了瞧,寻到一处足以遮蔽视线的小丘,勉力支撑着调息了一阵,锐痛感稍微得减,再腾身跃上先前瞥见的果树,确定有人或动物摘取过的痕迹,方摘下几颗红澄澄的果子。

    水灵清甜的果子下肚,赵明月有了精神,脑筋微振,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日光杲杲,万物可见,分明是白天。

    可她入湖之前是黄昏,待在水下不过两三个时辰,现下该是夜色沉沉才对哇!

120 山长水阔去何处() 
稍稍思考,赵大小姐明智地停止胡猜瞎想,开始东张西望。

    找个人问问,不就知道了么?

    一座简陋的茅屋在她走出二里地后落入眼帘。

    赵明月藏身树后观察了小半天,终于见一名妇人提着水桶踏出破落松动的窄门。

    “大娘你好,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今日为哪月哪天?”

    “姑娘,你从何处来?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妇人放下水桶,满脸讶异:“你这脸…”

    “大娘莫怕,我这不是怪病,是打娘胎里带来的。”

    见她并无轻鄙之意,捂着脸的小手慢慢放下。“因为这副容貌,爹爹一直嫌弃我。又总不见上门提亲的,索性作主将我许给别人做偏房。我瞧那人年纪又大,妾室已有不少,想着嫁过去也没好日子过,还不如…也许是老天爷可怜,让我顺水而下,漂到了这里。”

    灿眸才氤氲起雾气,妇人便连连唏嘘着扶她坐下。“年纪轻轻的,如何这般想不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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