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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说好说，大人这单事在下接了。”
烟璃看着长生药铺老板离开的背影，心里犹豫要不要告诉凌胜雪醒世法师很有可能就是陆醒轩的事。
…
千山暮雪，鸟尽无人踪，四下里万籁俱寂。在那积雪之后的山洞里，一位妇人却满头大汗地躺在地上，身下只铺了一片皮裘，此刻竟已经被血染得黑红一片。妇人肚大如罗，裙子里下身赤裸，弓着两条腿，眼看就要临盆。
“师姐，我带产婆回来了——”山洞口忽然出现了一位较年轻的女子，白衣白裘，面色严峻。手里抓着一个老婆子。
那老婆子只穿着普通棉袄，这冰天雪地连件披风都没有，看来是直接从家里被强拉出来的，一路飞奔头发都已散乱，鞋也掉了一只。见到这场景，脸已吓得惨白，口里不住哆嗦：“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
“少废话！”年轻女子把产婆往里一推，“你赶快给我师姐接生，她若三长两短，你也不要想活着回去！”
那产婆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到临盆妇人的身边，掀开罗裙往里一看，眉头就紧皱了起来：“这，这样子多久了？”
年轻女子道：“有两三个时辰了，她痛得起不了身，我不敢动她”这年轻女子自己是个黄花女子，纵使武功高强，遇到妇人临盆这种事也是束手无策。
产婆哆嗦得更厉害了：“这，只怕保不住了”
“你说什么？！”年轻女子一把抓住产婆的手，指甲陷入肉里，产婆疼得大叫起来。这年轻女子眼神变得如刀锋一般严厉：“保不住什么？孩子可以不要，你给我把大人给我救活了！”
产婆像筛糠一样抖动着身体：“女侠饶命！大人、小孩，都保不住这样的，我一辈子接生只见过两回，都没保住我不是大夫，女侠饶命，放了我吧，你再找个大夫来”
“没用的东西！”年轻女子玉手一拍，那产婆吓得眼白一翻，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水玉”地上那妇人轻唤着年轻女子的名字。
“师姐！”被唤作水缘的年轻女子扑上来抓住她的手，刚才还凌厉万分的眼里此刻充满了泪水。
“不要为难别人，我自己就懂医术，难道还不明白，现在就是大罗神仙来也没有用了。”妇人气若游丝。
凌水玉勉啜泣道：“是呀，不光是医术，师父教的各种技艺你都比我好，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好好学医术。”
妇人嘴角轻扬：“可是你武功好，人又聪明，凌霜宫以后有你我就放心了。”
第239章 胜雪（）
凌水玉拼命摇头：“师姐，我带你回凌霜宫，只要你好好活下去，我把宫主的位置还给你！我以后再也不和你争不和你斗气！只要你能活下去”
妇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可是我已被逐出师门，立誓永远也不能够再回凌霜宫。水玉，我不怪你，只怪我自己，对不起师父”
凌水玉抬起头：“不对！怎么能怪你自己！要怪只能怪那个始乱终弃的混蛋！”
“水玉，别再说了，他有苦衷”妇人的眼里滚出热泪来。
“你还在为他说话！好好！不再说了，可你要我现在怎么办啊！我怎么才能救你？”任凌水玉再是坚强，此刻也忍不住即将崩溃的神情，埋头痛哭起来。
见水玉埋头哭泣，那妇人眼睛里闪过一丝诀别的神情，然后闭上眼睛开始运气。
凌水玉觉察有异，抬起头来：“你做什么？！”
妇人紧咬的下唇开始渗血，额头蚕豆大的汗滴纷纷坠落。
凌水玉惊恐地坐直身体：“师姐，你想干什么？”
妇人的眼神忽然无比澄亮，亮得像雪地上的星光：“我大限已至，只是不甘心，想再赌一次，看看赔上这条命是否能把这孩子生下来。”
“住手！你这样只会死得更快！”凌水玉抓住妇人的掌心，强行往里度真气，可真气却如石沉大海，眼前这人仿佛成了一具空皮囊。
“为了那个混蛋，你背叛师门，自毁前程。可他却为了荣华富贵身家荣誉连娶你的勇气都没有，为了这种混蛋，你值得吗？！”凌水玉大喊。
妇人嘴角微微一笑：“我命如此，怨不得人。只是孩子是无辜的，今日我大限已至，可实在不能拖累孩子。”
“不行！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凌水玉眼神一厉，变化了内力，捉了妇人双手想要阻止她再运气。
“啊——”妇人忽然发出一声尖叫，刺破了整个山谷的宁静。
“怎么了？”凌水玉自己还是个黄花大姑娘，一慌张，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忽然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啊！孩子出来了？”一股奇异的感觉从心头升起，凌水玉不知道是惊是喜。
“快看看是男是女！”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妇人惨白的脸上竟然出现一片红晕。
“好。”凌水玉一时也忘了所以，放开了手，探下身去，果然见妇人双腿间落下一个血淋淋、皱巴巴的小东西。凌水玉心里好像有根弦咯噔一声，从心底流出一股暖意，女人天生的母性让她的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她脱下身上的白裘把小东西包了起来。
妇人已不能再动弹，微启樱唇，喃喃道：“若是女孩，请代我好好照顾，相信你一定会视如己出，若是男孩，还劳你送到他爹”
本被突如其来的温情所包围的凌水玉听闻此言，如五雷轰顶，她柳眉倒竖，厉声道：“你居然还想把孩子留给那个畜生？！”
妇人眼神开始迷离：“他有苦衷，他有苦衷”
凌水玉几乎要把玉齿咬啐，一个报复的念头忽然从她心底跳出来。“是女孩！”她恶狠狠地吐出三个字。
“啊太好了”妇人看着山洞口白皑皑的积雪，用尽最后一口气，“胜雪，就叫胜雪”然后便一动不动了。
第240章 微寒（）
“师姐！”凌霜宫主从梦中猛然惊醒。
守夜的弟子赶了过来：“宫主，做噩梦了？”
凌水玉擦了擦额头的汗：“梦到师姐了，近老老是梦到她，不知道是不是她在怪我。”
“怎么会？宫主多虑了。”
凌水玉抬起头：“对了，微寒回来了吗？”
“回来了，少宫主正在外面等您。”
凌水玉掀开被子：“怎么不早说！他等多久了？”
“呃，少宫主不让弟子打扰宫主休息，有一会儿了。”
凌水玉穿上衣服，匆匆打开门。
一位俊秀挺拔的年轻公子站在轩窗前，看着窗外远山上的薄雪。长眉远舒、美目如画，嘴角微微向上撅起，仿若流风之回雪，轻云之蔽日，若只看脸，竟然美得雌雄莫辨。
“微寒！”
凌微寒回过头来：“宫主。”
凌水玉眉头动了一下，她很想抱抱眼前这个孩子，但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只是冷静道：“这一趟可有收获？”
凌微寒道：“有，已经将那个淫贼周大少的头交给贾姨了。”
“你贾姨怎么说？”
“贾姨嫌脏扔后山了，说埋了做花肥。”
凌水玉看着他干净无暇的脸：“让你去杀这些淫贼，确实脏了你的手。”
凌微寒微笑道：“徒儿仅用了一招，就让那周冲人头落地了。”
凌水玉道：“只怕是你假扮花魁，让他见色起意迷了心窍，一时不留神才被你一招了断。”
凌微寒脸微微一红，俯首道：“确实如此，什么都瞒不过宫主。”
凌水玉道：“你我虽为师徒，实则情如母子，你是我从小带到大的，我还会不了解你吗？”
凌微寒难为情地低下头。
今日周大少带一帮狐朋狗友到百花楼里来看新选花魁，本来只是看看热闹，哪知道隔着曼妙轻纱，那花魁别有风情的装扮，勾魂的眼眸、邪魅的舞姿，顿时让周冲丢了魂，不顾百花楼的规矩和老鸨的反对，直接扔了下句话“花魁今晚归我了”，便让手下赶走其他客人，自己恨不得生了翅膀飞一般朝后院而去。进了小楼推开门，一股异香迎面袭来，熏得人昏昏欲醉。周大少哪里还按捺得住，喊了一声“美人我来了”便扑将上去掀开纱幔。
哪有美人踪影，床头只立着一个瘦削冷峻的男子。
“咦？怎么是个男的？小倌？”周大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还在发愣的一瞬间，对方玉手轻抬，腕下一片薄薄如冰叶的刀翼凭空划过，周冲的人头应手而落。“美人”一甩罗裙，直接把人头裹了起来。“你害了那么多良家妇女，小爷今天替天行道，这回让你死在牡丹裙里也算便宜你了。”
见凌微寒有些发窘，凌水玉又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的武功已有我七八分，也算得上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了。只是离手刃我们仇人还有些距离。”
凌微寒拱手：“是，弟子明白。”
凌水玉道：“离报仇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我得到了消息，过两日仇人会出现在离镜城，到时候你去会一会他。”
第241章 凌霜宫（）
“真的？终于有机会手刃仇人了！”凌微寒显得有点激动，“宫主教导了我这么久，终于能见到仇人了！”
凌水玉道：“你先别激动，南天岳是武林盟主，没那么好对付的。我们要从长计议。”
“宫主怎么安排微寒就怎么做！”
凌胜雪点点头：“你先回去休息吧，舟车劳顿这么久，先去休息一下。”
“是。”凌微寒拱手告辞。
看着凌微寒离开的潇洒背影，凌水玉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该去拜祭一下师姐了”
站在凌水月的墓前，凌水玉拂去墓碑上的积雪。
“胜雪”她轻声道。
阴影中有人走了出来。
“宫主，你还在想那个孩子？”
“当时我赌气把胜雪送给了别人，追悔时再找去那家人已经找不到了”
“所以你就带了微寒回来”
“微寒本来也是孤儿，我带她回来抚养有错吗？”
“可是你不该把仇恨都背在这个孩子的身上，还对她谎称她是水月宫主的孩子”
“阿贾！你还水月师姐的墓前说这个不妥吧”
“宫主，你开心我也要说。你从小把微寒当男孩子养大，她现在已经这么大了，你还让她分不清性别”
“当女人有什么好！我是怕她受骗！我们凌霜宫已经鲜与外界接触，只有她经常出去执行任务，万一有个差错悲剧重演怎么办？”
“可是少宫主这么大了，她接触的人多了，难道不会发现自己与其他男子不同？”
“不会！她从小就有洁癖，根本不会与人接触的。”
“你，你这始终太过分了”
“宫主、贾姨？你们在吵什么？”凌微寒手里拎着个篮子出现在月门口。
凌水玉一愣：“微寒，不是叫你去休息吗？怎么又来了？”
凌微寒稍稍抬起手里的蓝字：“见天下雪，给娘带了些酒来暖暖。”
阿贾眼睛一热，流出泪来。
“贾姨，你怎么哭了？”凌微寒走上前，递上手帕。
阿贾是她的奶娘，从小也是最护着她的人。
“微寒，你太乖了，有你这样的孩子，真是”阿贾说不下去。
凌水玉心头纷乱，皱着眉头道：“行了行了，哭哭啼啼的，你们这副样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