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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婲槑-第3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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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我还发现主人总是第一个赶到学校打开教室的门,冲到的课桌前,用抹布把桌面上的那些唾沫口水鼻涕浓痰等等统统擦掉,再弯下腰掏出桌斗里的那些臭虫毛毛虫蟑螂什么的,再将脏东西一起甩进垃圾箱,才坐到自己的课桌前若无其事看书。即使被有的男生看见并讥讽她,她也是雷打不动地操作着。

    有时候,还是会在书包里冷不丁地发现小怪物而吓得失声尖叫,主人也会奔过去帮她收拾残局;也有时候,干净了的桌面上一转眼就又被吐或甩上了口水鼻涕,主人都会帮再盖上新的《参考消息》。

    之后的之后,我发现,也渐渐地有了防范能力,更有了淡定神情。瞧,发现那些之后,她要么盖上一叠《参考消息》来遮掩,要么用报纸拨出那个恐怖的小怪物,然后神清气闲地读书写作业。

    今天,正是主人的诞辰日,瞧,好运来。看到课桌上又有了龌龊东西,主人着急中抽拽了黄河正在素描军舰的画纸来盖,黄河都是一脸的沉默。

    我明白我的主人颇为欣赏她,连我也佩服她,很想和她交上朋友。因为我们都亲眼目睹了她是如何一个人勇斗那帮嚣张凶猛的臭小子的;也因为我清楚我的主人有多么孤寂。我宁愿一个人寂寞,也不愿我的主人孤独。怎样才能让她俩成为最好的女友呢?我家小主人绝不会像路清明一样背叛友谊的。

    我是谁?我可不是一般小学生5元钱就能买到的那种“八孔竖笛”。不是吹的,我曾是谷雨妈妈的爱物:白玉竖笛。我曾经随着靓丽的小姐在维也纳音乐学院巴洛克音乐系深造过;还曾经在美观大方,色彩和谐,被称为“世界歌剧中心”的维也纳金色大厅演奏过《魔鬼的颤音》。

    要知道那音乐大厅本身就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设计得最独特的就是移动舞台,纵深46米,有几层平台组成,可随意升高、降低或转动。可是,最后我还是随着小姐回到了祖国。不久,我就又有了小主人,那就是顾瑀——谷雨。

    小主人很爱惜我,三岁开始就和我肌肤相亲,夜夜相守。八年过去了,小主人居然能把快颤慢颤从不颤到颤,慢颤转快颤、边揉边颤、边滑边颤等等的颤音绝响演绎到了魔鬼都微笑的地步。嘿嘿,对啊,我就叫小主人奏这首经典曲目给听好啦。

    放学路上,我看见跟上来了,我立刻从主人的书包里跳了出来,抢在那帮子追杀的男生赶过来之前坠落在地,哎呦呦——摔得我痛死了,呵呵,好在没有哪里破裂,嘿嘿——可我也高兴极了,因为我正被捡起被凝视被送到了主人手中。我听到了脆声相问:“顾瑀,这是什么竖笛,居然不怕摔?”“白玉竖笛。想听吗?我可以为你演奏。”“真的?只为我一个人?”“是的,只为你一个人。你想听什么?”“那——你会《喀秋莎》会《小夜曲》会《梅娘曲》吗?”我乐了,马上精神抖擞,准备应战。

    主人却说:“好吧,你——跟我来。”我知道主人要上楼顶花园了。

    谚语曰:谷雨过三天,园里看牡丹。主人的父母在他们家楼顶上用花盆栽种出了一个花的世界。我和主人天天都在这里流连忘返,甚至狂风暴雨甚至漫天雪花,只要我的主人酣畅淋漓、醉心迷离在那一曲曲曼妙音乐世界里,像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春雨一样,滋润了我们的心灵,我都一概奉陪。

    主人说:“瞧,牡丹含苞欲放了。这儿,就是我的天地。在这个精神比物质更贫瘠的时代,我是幸运儿。对吧?”

    喃喃:“精神比物质更贫瘠?——说的真好。”

    主人羞涩了,说:“不好意思哦——那是我爸的话。”

    彩色的花世界,绿色的苗天地有点迷失,黑潭般的双眸眨巴着,有时瞪得那么大有时又眯起来。突然,她一定听到了天籁之音,清脆、悦耳、高亢又忧伤、缓慢、婉转。充满哀伤,有点幽怨,几个较强较长的音甚至有点哭诉的味道,然后又是几个强音,颇有气势,接着旋律便川流不息地荡漾开来,好似冬至那天那份迸发出来的勇往直前的勇气、毅力和锐气。蓦然,跳跃,奋进,旋转,如芭蕾舞者般急速地跃动,上台阶,俯瞰众生。倏尔,又是时而强奏,时而悠扬,时而逶迤,千姿百态,颤声阵阵,蜿蜒悠长。夸张的颤音,诡异的旋律,魔鬼的感觉。然后就是双音双弦,上下颤动,华丽对话,最后的一段绚丽华彩乐章,给人一种悲壮之感,使人内心为之震撼。

    痴迷了。嘿嘿,我得意非凡。主人仰眼凝视,说:“这就是我和魔鬼的对话。怎么样?”

    盯着主人,崇拜道:“顾瑀,你吹奏时,低眉顺眼的,神柔情切,面若桃花!你的手指也太灵活了,乐感也肯定赛过仨我。看来,我是无法像你一样追赶上魔鬼去交流了。”

    我看到,两个小女生拉起了小指勾,哈哈——俩大拇指肚终于黏在一起了。”

    平果一口气居然就背咏完了自己多年前创作的,她的内心深处也不禁惊诧:天啊,居然还都记得呢,太值得开心啦!说明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呱呱叫的呢。

    平涵涵毫不夸张,连声称赞:“老妈呀老妈,瞧瞧,瞧瞧,您的记忆力惊人耶!太了不起啦!还有,您的这个系列,我都读过,其中有两篇,我也几乎可以背咏下来的,要不要听听?”

    平果笑,说:“好呀,我的作品,能够从公主嘴里出来,当妈的自然快乐至极!赶紧的,走起来我欣赏一下。”

    维也纳的夜色,更加清丽啦。

    母女俩坐在家庭公寓的布满夜丁香花草幽香的阳台前,每人一杯黑啤,恳谈会一样,彼此欣赏着、沟通着,惬意极了。

    平涵涵喝了一口冰镇黑啤,朗朗上口地开始了:

    “老妈,您千万别生气哦,我最听妈妈的话了,不过三十岁不看您的书,真的,我只偷偷读过您的三篇短篇,结果一下子就爱得不得了,就又读了第二遍,结果便背咏了下来。

    之所以知道自己会背咏下来,是因为有一天,我硕士同学问我,读没读过您的,我说读过三篇,然后您的这三篇短篇就从我嘴里出来了。

    这是我也没有想到的。

    呵呵,因为我读书要想背咏下来,一般都得三遍以上才行的。

    好了,书归正传,我开始朗诵了哦!老妈且仔细听来,如果有误,敬请谅解吧!

    第一篇短篇《清明》:

    10岁那年,一节课堂上,我认识了清明。

    秦老师说,你坐到那个空位子上吧。我往教室后边一看,一个扎着两条长辫子的白胖女孩前面有一空位。

    我刚刚坐上去,有支小小的硬硬的东西戳了一下我的后脑勺,清脆女童音响起,喂——,我叫路清明。我有点恼,回头横了一眼,有这么起绰的吗?却看到了一张哧哧笑的白脸,淤肿着拧成了一朵花,一朵纯白色的太阳花。之后,我发现,这个叫路清明的女同学,每当意气风发的时候,白胖脸就像那种没用过的素描纸有光泽的那一面一样,闪着灿烂色泽,否则,白胖脸就像其反面,纵横纹路,晦涩干枯,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苍白。

    放学时候,我发现我俩需要长久地走在同一条车水马龙的柏油路上,再爬过一扇关闭的大铁门,窜过一片硕大的杂草苗圃,就可各回各家。她家住部队营职平房,房后有一大片小草,走近一看,却是墨绿幽润的细长松式叶条。她指点江山般地一指,这是太阳花,我爸种的。等花怒放时,有花开的声音。顿时,我眼前一亮,花开有声?她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为此,我放弃了跳皮筋,虽说我的皮筋超级弹性,跳的技巧也是绝对的佼佼者;甚至我还抛弃了打乒乓球,虽说我的拍子是双面胶的,发球的飘忽抽打的凶猛又无人能比。我只陪伴一个人——路清明。只要我俩一听到老师说下课,我们就一溜烟跑到走廊上,席地而坐玩“羊拐”,那是一种由乒乓球和羊拐组成的游戏,常常看傻了一圈的同学。

    课堂提问,我从未叫老师失望过,作文也都被当做优秀范本来宣读。一次改选班长,我这个转校生居然全票通过,我的热忱被激发。我用零花钱买来四张伟人画像箴言,分别贴在教室的墙壁上,但我不知道图钉遇见了坚硬墙体就自动颓废不够使了。同桌男生黄河就飞奔而去,回来时候,不仅递给了我10个图钉,还有一根冰激凌。我赧色,不肯接手。清明蓦然闪现,说,给我吃吧,不然,都化了。我一怔,觉得那黏黏的奶油色,像极了清明幽幽的眼神。她毫乎地在我们的注视下,张开了大嘴巴,伸出了长舌头,淌下来的白色液体就被接住了。我调皮地看着她的身后,叫道,路叔叔,您好!清明立刻想要转头,却一甩冰激凌,身体倒地,不省人事。吓得我们慌忙去叫秦老师的时候,她又醒过来。从此,我知道了,清明是不能被吓唬的。

    放暑假前,我去给秦老师送考卷至家,才知道她原来有个嗷嗷待哺的女儿。饥饿叫那个小婴儿一直都在撕心裂肺地哭闹,而我的老师却只能红着脸一头汗地拼命煽着蜂窝煤。火上,是一锅大米粥,依然还是稀汤寡水的。我知道秦老师是代课的知青,所以我大声叫嚷,老师您等着,我家有两袋奶粉和白糖,我这就去拿给您女儿喝。要知道,军人家庭再有特殊的待遇,我也是相当长时间里没有尝过牛奶的滋味了,白糖也是昨夜刚刚用沾了水的筷子偷偷地捅破牛皮纸包装,才品尝到了一点点甜的味道。

    最好的补偿,该算是清明给予我的新奇了。那个夏天,我一连数十个清晨都蹲守在花丛里,终于听到了太阳初升时,渐渐绽放的娇艳妩媚的“死不了”“嚯嚯——”花开的曼妙声音。太阳升得愈高,花开得愈姹紫嫣红,声音也就愈訇然铿然。

    一开学,听说秦老师被退回原知青点了。新来的班主任抖动着苍苍白发说,个别女生不自重,自个谈恋爱不说,还学会了溜须拍马。像什么话!现在,我们改选班长。于是,除了谷雨——一个脸颊上散落着雀斑的会吹竖笛的小女生,我几乎被全票否决。而清明居然投了她自己一票,以绝对优势当上了班长。宣布的瞬间,我转头,看到她的脸颊上居然飞上了绛紫色,就像一朵红得发紫的半支莲。

    从此放学路上,我就被男生追杀——大,圆又圆,叔叔带你上公园,不要急来不要怕,前面就有汉子亲——羞辱中,我似乎总能看见一张白胖脸开成了纯白午时花。

    来年清明,我们被要求去给烈士扫墓。路清明叫她爸开着一辆军用大卡车送我们去陵园。亢奋中,我也挤在了最前面,毕竟那儿可以感受风的气势。清明挤过来,冷色地说,你——不准乘这辆车!我说,为什么?这是集体活动。她说,这是我爸的车,我说了算。说实话,那一刻,我恨死了清明。好在突然一踉跄,大卡车轰隆隆地就开走了。

    离开陵园大门的时候,我猛然听到一声呐喊:——我回眸一瞥,看到了清明,她正站在离去的卡车尾部,双手举成喇叭型。我一转身,孤寂地一个人绝尘而去。

    倘若我知道,那将是我们最后的一次绝杀交往,我一定会追上去,至少也要搞清楚她想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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