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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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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倚华所站的位置正好能看到鄂邑长公主地脸色,瞥了一眼,稍稍思忖,她便明白了这位长公主的心思。随即也不由深觉同病相怜。

    陪在皇后身边也将近一年了,倚华很清楚,年幼的皇后还没有到学会假装的年纪,她只是很敏感,会凭直觉选择对自己最有利地姿态而已——

    年幼失母,寄居外家纵然有外祖的宠爱。敏感的孩子还是会觉到一切都是那么地不安全——

    她的神态不是故意为之,她还没有学会分辩可信与否,只会对周围的一切报以全心的信任,而在那种信任地神色中,所有的算计都会显得那么卑鄙不堪

    微微将头垂得更低了一些,倚华蓦然想到了霍幸君。

    她生得太晚,没有真正见过帝国双壁的风采,只能从年长宫婢的闲话中想像那两个传奇的形像。在宫婢的口中。卫家三子多少继承了一些大将军的神韵。而冠军侯的风采却是没有人可以相比地,即使是他地亲子或者弟弟。也终究不那么像那个少年封侯的骠骑将军——有时说笑起来,胆大地宫婢会说。就是因为这种原因,哀侯卒后,冠军侯国除,而卫伉阑入,长平侯国也依旧未除——也就是那时,她听到霍幸君的名字。

    宫婢说:“霍侍中地长女倒是颇有几分神似骠骑将军。”

    应该没错——皇太子相当宠爱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女,偶尔几次,连倚华都听他无奈地低叹:“你若是男儿,就当真太像景桓侯了!”而听到那样的话时,她能感觉到那个美丽的女子用骄傲的神采掩去所有的不安,对皇太子的低叹报以自得的笑容——

    谁透过谁看着谁——

    牵涉自己处境,有几人当真会迟钝懵懂?——

    年幼的皇后又能如何呢?

    鄂邑长公主不愿再看皇后的眼睛,于是,携起她的手,登上重重玄阶。

    刘弗陵可以将年幼的皇后拒之门外,却无法阻止长公主走进骀荡宫,这种无力感与朝堂中如同傀儡的感觉交织,让他心头的怒火更盛。

    狠狠地推倒玉几,刘弗陵从玉床之上起身,走出内室,几步路的距离便让他的神色彻底安详下来。跟在他的身后金赏与金建不由暗暗心惊——

    年少的天子已有些按捺不下展露锋芒的冲动了

    “陛下长乐未央!”

    年幼的皇后在看到天子的一瞬间便跪下行礼,眼中清晰地闪过一丝喜悦。

    刘弗陵只觉得自己的心尖被轻软的笔毛刷怪,奇异的感觉让他一时间完全忘记了心中的恼火。

    “皇后长乐未央!长公主长乐未央!”

    正寝明间,跟着皇帝的金赏与金建不能转身回避,便只能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了。

    兮君第一次被皇帝的侍中行礼,顿时便慌得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还是鄂邑长公主解了她的困,漫应了一声:“谢侍中礼!”

    听到长公主的回应,兮君也低着头,跟着重复了一遍,随即,鄂邑长公主便摆手让金氏兄弟退下,刘弗陵刚想阻止,就听自己的姐姐道:“妾有些话要与陛下说。”

    刘弗陵抬眼,看着鄂邑长公主严肃的神色,知道无法拒绝,便只能沮丧地点了点头。

    “皇后先布膳,可好?”虽然是询问,但是,鄂邑长公主的神色、语气均是不容拒绝的模样,兮君自然不是没有眼色的人,立即乖巧地应了。

    金氏兄弟自是不想管皇帝的“家务事”,走出骀荡宫,兄弟俩竟是同时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有完全呼出,两人就见一个身着皂衣的长吏疾奔而来,兄弟俩立时僵在原地,差点忘了呼吸。

    来者并不是陌生人,兄弟俩都认识——公车司马令!——

    未央北阙公车司马令

    相视一眼,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金氏兄弟顿时就有不详的预感,待那人奔到宫门前,低声禀报完毕,金赏立时失神、失声,而金建毕竟生性开朗,竟是不敢置信地质问:“卫太子?!”。

34、真假太子() 
汉高帝七年,萧相国营未央宫,因龙山为前殿,建东阙、北阙,周匝二十二里九十五步,街道周四十七里,台殿四十三所,其三十二所在外,十一所在后宫,池十三,山六,池一、山二亦在后宫,宫殿门八十一,掖门十四。

    居高临下、壮丽巍峨的未央宫令自北疆归来的高皇帝大怒,责萧何曰:“天下匈匈,苦战数岁,成败未可知,是何治宫室过度也!”萧何对曰:“天下方未定,故可因以就宫室。且夫天子以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重威,且无令后世有以加也。”高皇帝始悦。

    对这段史录,司马光评价:“王者以仁义为丽,道德为威,未闻其以宫室填服天下也。天下未定,当克己节用以趋民之急;而顾以宫室为先,岂可谓之知所务哉!昔禹卑宫室而桀为倾宫。创业垂统之君,躬行节俭以示子孙,其末流犹入于**,况示之以侈乎!乃云无令后世有以加,岂不谬哉!”

    萧相国也许的确是深谋远虑,营建华丽宫室也是出于某些一般人无法理解的善意,但是,很显然,他的目的并没有达到。

    无为之治让汉室国力迅恢复,积蓄满溢的国库在一位意欲大有为的君主手中迅空虚——当然,雄才大略的先帝在征伐四夷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增营、修缮宫室。

    原本就壮丽非凡的未央宫,在先帝时被进一步修葺,尤其是作为天子路寝的未央前殿——以木兰为棼撩,文杏为梁柱,金铺玉户,华榱壁,雕楹玉。重轩镂槛,青琐丹墀,左(指供人上殿的阶级),右平,又以黄金为璧带,间以和氏珍玉,风至而鸣玲珑之声。另外,先帝还增建了武台殿等宫室。

    无论如何。这座帝宫都的确拥有重威天下的壮丽。

    这座帝宫只有东、北两门,门前立三出高阙,拱卫宫门。

    天子出行从东阙,臣民上书奏事谒见则皆在北阙。因东阙与长乐宫相对,又有武库重地,等闲之人皆不能轻易靠近,因此,东阙向来都是肃静之所。而直通甲第高门的北阙则要热闹许多,每日都有很多人都在此投书公车,以求闻达。

    自然而然地,这里多少会有一些无所事事地人离得远远的,等着看热闹。

    不过,自从今上即位,北阙前已经清静了很久,想看热闹的闲人自然也就少了。而今天

    望着黑压压地人群。再看看北阙前昂然挺立地壮年男子。刚接手卫尉之职田广明不由地觉得头皮一阵阵麻。心里更是懊悔不已——他怎么就不在从益州回来地路上多磨蹭两天?诏书都下了。卫尉之职还能飞了不成?只要迟个一天。他也就不必面对这个大麻烦了!

    与他地心情恰好相反。与丞相等人一起接到诏令赶往北阙地右将军王莽则是庆幸不已——幸好他在昨天把卫尉地职事与田广明交割完毕了。否则。今天。两人必要有一番扯皮!

    心里再悔再恼。田广明也没敢在脸上显露半分。事实上。从他接到禀报赶到北阙。他就没有说一个字。因为刚从沙场归来。他地脸色黝黑。让人看不出一点神情。当然。从卫尉寺接到消息。一直到赶到这里。他地脑袋里根本就是一团浆糊。脸上地神色除了僵硬还是僵硬。根本就没有一点变化!

    如今。眼看宫门前聚集地人越来越多。田广明地心反而安定下来——事情越大。越不需要他决断。

    心神稍定。他才想起好好打量北阙前地这个“卫太子”——

    玄冠、布衣、素裳。一身装束与普通士庶无异。然而。众目睽睽之下。此人卓然而立。一身风尘却难掩儒雅脱俗地神韵。周身不见一丝忐忑。

    田广明心里不由有些吃不准了。

    将近午时,这个男子乘黄犊车诣北阙,开口第一句话便把卫士震住了:“我乃先帝太子。”

    据说,当时北阙前一片寂静,最后是一个年轻地卫士呆呆的一句话才让当值的卫侯回过神来,那个十**岁的卫士愣愣地道:“你叫先帝太子?”

    这个问题让周围所有人都有昏倒的冲动,不过,当值的卫侯却警醒过来,立刻派人上报,同时将正在轮休的卫士全部调出,将这名男子与周围所有人隔离开,同时严令卫士不得与之交谈。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剩下地只能等待。

    当然,田广明能做的也不比属下地这个卫侯多。到了北阙,除了调来更多的卫士之外,他也只能等待。

    不过半个时辰,北阙周围已经聚满了数万人,田广明与诸卫士都越来越紧张。

    先帝用法甚严,官吏案治自然以刻深为要,定罪量刑皆从严从重,太子刘据却素来宽厚,每次决事必会有所平反,自然深得民心,否则,征和二年,他也不能仅凭那些临时凑出的乌合之众在长安城中与大军血战五日——

    民心、民力,平时看起来不起眼,但是,一旦到可用之际,却是无坚不摧——

    昔日一扫**的大秦不正是在这种可怕的力量下被毁灭得干干净净吗?

    想到这儿,田广明只觉得自己背后冷汗淋漓,手心更是一片湿腻,连剑柄都握不稳了。

    “将军,你看!”那个卫侯比田广明更紧张,几乎就要颤抖,却忽然凑到卫尉身边,轻声提醒。

    田广明抬眼,随着对方悄悄示意的方向望去,心里顿时一松——

    远处靠近武库的位置上,寒光凛冽,朱牟重重,显然是重兵集结,以备不测。

    悄悄呶了呶嘴,田广明声动唇不动地吩咐属下:“万一情况不对。让大伙儿立刻撤进宫门。”

    “诺!”在他身边的几个人轻声答应,随即将话悄悄交待下去。

    于是,不着痕迹地,卫士们巡防的范围越来越靠近宫门——

    谁也不想无谓地送命,不是吗?

    抬头看了一眼宫墙之上,越来越多地官吏,田广明不禁皱眉——

    大将军至今未到。

    “怎么不见大将军?”

    宫墙之上,上官桀皱眉开口。询问地对像自然是颁诏地御史大夫桑弘羊。

    桑弘羊两手一摊:“陛下诏使公、卿、将军、中二千石杂识视,未言诏大将军。再说,大将军今日休沐,左将军不知道吗?”——

    大将军位在丞相之上,自然不在“公、卿、将军、中二千石”之列。

    上官桀轻笑:“若要识视此人是否卫太子,自然是非大将军不可。”

    桑弘羊是计算举国收支地人物,十三岁即蒙先帝青眼,那般聪明。岂会听不出上官桀的意思?因此,他也笑,云淡风轻地抬眼望向天边不断流动地浮云:“是啊陛下为什么不诏大将军?”

    “主上为何不诏大将军?”

    骀荡宫中,金赏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

    刘弗陵轻笑:“为什么要诏大将军?”

    金赏一愣,就听年少的天子淡淡地道:“难道朕的太子哥哥会做这种蠢事?”

    金氏兄弟一愣,怔怔地望着天子,一时间无法回神。

    刘弗陵微笑:“你们俩对太子没有印象?”

    金赏与金建点头。随即更加困惑——比他们还小数岁的天子难道还记得卫太子?

    “朕也不记得太子哥哥的模样了”刘弗陵低叹,“但是。我怕他我知道自己怕他”

    “听说,卫太子是个很好地人”金建不解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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