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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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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分配来的隶臣妾还好,当真是因罪被罚入此地的后宫女子却多是撑不过三个月的——无论是后妃还是女官。

    因此,暴室丞在例行巡检时看到那个熟悉地身影还在时,不由松了口气——

    从皇后长御沦入这种凄苦的境地,她居然能坚持到现在。

    摇了摇头。暴室丞吩咐佐吏:“最近调丝的人少了,那边几个看起来做事细致,就让她们去吧!”

    调丝是将蚕丝从之前抽茧时绕丝的上转络到上(注),以方便丝线在织机上络纬、牵经,相较织染,这是个相当轻松的工作。暴室中,暴室丞是主官,他随口一句,佐吏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将他所指的那个方向上的女徒调去调丝室。

    与其他人一样,倚华灰暗的脸上一派麻木的神色,对境遇地改善没有一丝喜悦——

    还是在这个绝望的地方。做什么又有多少不同呢?——

    自己又为什么坚持呢?

    恍惚间,倚华困惑茫然,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呢?——

    很重要的

    “看到曾孙没?”一个气急败坏地追问声音越过暴室中不息的噪杂声,直叩心门,倚华的手停了一下,随即,笞打的痛意从背后传遍全身。

    “不许走神,快点!”负责监督工作的啬夫凶狠地催促。

    倚华没有抬眼,继续转动木。微黄的丝线迅在围着木中轴转动的竹箸上缠绕成团——

    曾孙

    “许丞,暴室这个地方,大人都受不住,何况小孩?”暴室丞立刻回答,话中三分无奈、三分讨好、三分坦率,还有一分不显眼的抱怨——

    小孩

    倚华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心绪却更乱了——

    他们说地是谁?

    一架丝线调完,倚华换了一只木,伸手从身边的一堆络丝架子上又拿了一架绕满丝线的。却不期然地对上了一双黑眸,凌乱的黑下,小小的脸上满是惊讶与祈求。

    倚华没有出声,但是,一边的啬夫也看到了他,那个大汉几乎是谄媚地疾呼:“宦者丞,这有个孩子!”——

    宦者丞

    倚华看了一眼急奔过来的陌生男子,随即垂下眼,微微皱眉——

    宫中的人事变动已让她完全陌生了。

    高大魁伟的宦者丞。一伸便抓住再次想逃跑地男孩的衣领。将精瘦的小人儿整个儿拎了起来。

    “曾孙,张令有急事找你!”宦者丞显然拿这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小人儿无可奈何。只能抬出可以压服他的人来。

    谁料小男孩一听“张令”两个字,便嘴一撅、头一扭,口中还很不高兴的哼了一声。

    “不要!”小男孩的声音很清脆悦耳,倚华顿时愣住了。

    宦者丞将他抱住,让他坐在自己强壮的手臂上,小心翼翼地劝道:“曾孙,张令”

    “不要!不要!”小男孩伸手捂住宦者丞的嘴,气嘟嘟地鼓着嘴巴,“我才不要去见他!”

    不止倚华,周围所有人都停下了工作,望着小男孩——

    很有意思。

    宦者丞苦恼地抓了两下头,一脸讨好之色,与男孩商量:“曾孙,张令拜托我们找你,你看这样,我先带你去见张令,有什么事,咱们再说,好不好?”

    “不好!”小男孩一点面子都不给,答得毫不犹豫。

    宦者丞涨红了脸,瞪圆了眼睛,可惜对小男孩一点威慑都没有,就在他再次想抬手抓头时,一个满含宠溺地温和声音插了进来:“我来见你好不好?”语气是十二分地无奈。

    “张令!”自暴室丞以降,所有官吏立刻恭恭敬敬地行礼,服役的奴婢、宫人更是立即跪伏参礼——

    对他们而说,天子地权威太遥远,掖庭令张贺便是他们命运的主宰。

    “哼!”小男孩倔强地转头,表示着自己对来者的不屑一顾,可惜,连伏在地的倚华都窥见了他用眼角瞥向掖庭令的紧张神色,何况抱着他的宦者丞与知他甚深的掖庭令。

    宦者丞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惹得小男孩恼羞成怒,小手握成拳,狠狠地捶打他的肩背。

    张贺伸手示意宦者丞将孩子交给他,随即抱着仍旧挣扎的男孩向外走:“病已,没给你带东西是我的错。不过,我是临时有事才回宫,休沐日还没过”

    张贺语气温和地解释着,渐渐走远,倚华已听不到他的声音,但是,她看到小男孩停下挣扎,亲昵地将头枕在张贺的肩上,无限依赖——

    曾孙

    “都别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那是先帝的曾孙、卫太子的元孙,就是庶人,也是宗籍在册的帝裔贵胄,你们可没有这个命!”暴室丞没好气地吼道,佐吏们立刻行动,挥舞着鞭子、棍子,催促手下的奴婢加快动。

    倚华没有挨打,在暴室丞大吼的同时,她已经开始转动手上的木。

    暴室丞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倚华,漠然转身——他只能做这些了。

    注:,音同“你”,络丝的架子。,络丝的用具,收丝器,音同“悦”。

    (本章的小人物可不简单哦位猜到那个宦者丞是谁了吗?)。

17、诘问与谏言() 
掖庭很大。

    初入掖庭时,刘病已以为自己永远不能走遍所有的宫殿馆舍,但是,一年后,他便现,掖庭其实很小,小到他已经找不到新奇的地方玩耍了。

    于是,六岁的他开始关注那些不起眼的地方,织室、暴室、凌室连那个很奇怪的蚕室,他都仔细地玩过每一个角落,只是,他还是没弄明白,为什么所有人提起那个充满蚕虫与蚕茧的地方时,都是一脸的诡异——

    大人与小孩是不同的。

    最后,他只能这样想。

    闹过之后,他安静地靠在张贺怀里,不一会儿,便因为自己的现而扭动身子。

    “这不是去掖庭署的路”刘病已奇怪地四下张望,“大人,你要带我去哪

    张贺拍了拍刘病已的头,故意板着脸教训他:“鬼机灵!把你带去卖掉!”

    “大人!”刘病已哪里听不出张贺是故意吓他,皱着眉,伸手就要扯他头上的冠。

    “别乱动!”张贺这回是真的急了,声量高了不少,把刘病已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如宝石似的黑眸上已经氤氲了一层雾汽。

    “病已”张贺不由心软自责,叹了口气,将他放下,自己则单膝着地,跽坐着对小人儿道,“曾孙,我不是说有急事吗?这是带你去见一个人,衣冠整齐是必须的礼仪?”

    刘病已这才点头。眼中地雾汽也褪去。乖乖地被张贺抱着往陌生地地方走去。

    “大人要带我去见谁?”刘病已很认真地询问。因为张贺地态度是前所未有地郑重。张贺却没有回答他。

    很显然。今天地见面是隐秘地。被人特意安排过地。仔细观察之后。病已很轻易地现了他们一路上居然一个人都没有遇见——

    是谁呢?

    他不由好奇。却没有头绪。正觉得冥思苦想得头痛时。陡然看到了凌室。

    表面上看起来。凌室很起眼。只是一间灰不溜秋地砖房。但是。刘病已知道。那只是凌室地入口。真正地凌室在地下——曲折地巷道蜿蜒向下。通往那个几乎与未央前殿相偌地储冰地窖。

    接过凌室丞奉上的皮裘,张贺将刘病己裹住,随即进入巷道。

    巷道很黑,张贺手上的拈灯也只能勉强照亮周身几步地范围。

    刘病已有些紧张地攥紧了张贺的衣裳,却没有出声,在这里玩耍过的他知道。在这儿大声,声音便会回荡重复很久才会消失,当时觉得好玩。现在,他却是一点都不想引那种状况。

    因为未知的紧张与恐惧,刘病已不清楚张贺走了多久,又推了哪里,直到张贺停步,推开一房隐密的木门,他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紧邻了储冰室的地方——工具室,存放着取冰的工具。

    恍惚间。刘病已觉得推开的门瞬间,自己将来到另一个世界——

    很熟悉的感觉,为何想不起缘由呢?

    “曾孙,你还好吗?”一个很熟悉地声音,病已抬头,然而张贺手中的一豆火光照不亮房间,他看不见说话的人。

    “我很好。你是谁?”熟悉地声音,但是,他想不出是谁在说——是陌生人吗?

    昏暗的阴影中。那个黑色的人影没有动,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很好吗?那么,曾孙平常都做什么?”前一个问题不需要回答,后一个问题是问张贺的。

    进门后,张贺便放下了刘病已,此时,他恭敬地执礼:“平时臣会教他读些书。”

    “什么书?”隐于黑色阴影中的人追问。

    张贺回忆着答道:“不拘什么书,有时是诗三百,有时是老庄。有时是春秋。”

    刘病已敏锐地察觉了对方对这个答案极不满意。但是,对方没有说出来。而是轻声叹息:“他才七岁,这般也好。”

    “臣想等他到幼学之龄,再送他去就学。”张贺微微脸红,他不是大家,只能这般游戏似为皇曾孙启蒙。

    “你将他照顾得很好。”那人淡淡赞了一句。

    张贺敛衽垂,没有谦辞,沉默执礼。

    沉默片刻,那个人从角落走了出来,一袭黑色的狐裘裹在身上,头上是三梁进贤冠,刘病已瞪大了眼睛,但是,昏暗的灯光仍然不足以让他看清那人。

    一双大手轻轻落在他的头顶,也阻挡了地视线,刘病已只能安静地听着那人与张贺商议与他有关的事情。

    “不要再请宫中女官照顾曾孙,读书我来安排,不在宫中就学为好。其它的,你自会照顾妥当的。”那人的语很慢,显然是边想边说。

    张贺没有反对,一一应了,沉默片刻,再开口,却是问他:“将军有意送女公子入宫?”

    “怎么?未央宫中也有流言?”那人有些惊讶。

    张贺道:“若是流言成真,女公子日后诞下皇子,将军如何决断?”

    轻声的质问后,狭小的室内一片寂静。

    “你说得对”寂静了许久,刘病已听到那人苦涩的回答,“我会考虑这点的。”

    又是一阵沉默,刘病已不安地扭动了两下身子,随即便感到那人放在自己头顶地手稍稍用力,似警告又似安抚。“其它不着急,曾孙的性子要好好磨一磨。”察觉自己的力道并没有让刘病已安静下来,反而让他有些暴躁地动手想从自己手下离开,那人微微皱眉,又叮嘱了一句。

    “是!”张贺讶然,却开始答应了下来。

    放松了力道,看着刘病已退到张贺身后,那人没有责备,只是对张贺道:“他有些太过聪明了。”很清楚他的纵容,因此毫不犹豫地试探他的底线。

    张贺点头,很高兴,却因为那人接下来的话而沉默:“今上也聪明,长主也不笨,帝宫之中,盯着他的人不少他先要活下去!”

    张贺惊竦了,连连点头,将某些热切的心思按捺下去,他有些明白,自己的弟弟为什么总是在他赞扬刘病已是微笑叹息,不附一字,最后,还总是叮嘱他不可对外人说那些话——

    想要刘病已死地人不会比想要活地人少的

    从作室门离开未央宫,坐在封闭地辎车内,霍光忽然问身边的杜延年:“幼公,你觉得我该让女儿入宫吗?”

    “不该!”杜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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