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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第4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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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延年一本正经地点头:“虽不中亦不远。”

    霍光挑眉轻笑:“哦?”

    “大将军有兴趣?”杜延年实话实说,“人,臣已带进府了。”

    霍光点头,公孙遗立刻起身去安排,不一会儿,燕仓就被两个官奴带了过来。

    “假稻田使者(注1)仓参见大将军。大将军长乐未央。”燕仓一登堂便参拜大礼。

    霍光见他年长,倒也客气:“长者且坐。”

    “谢大将军。”燕仓小心翼翼地在末席坐下。

    杜延年咳了一声:“使者可将详情告予大将军了。”

    霍光重民生,燕仓出任稻田使者时也见过霍光,因此,他看了看正席之下的霍光,便开口道:

    “臣贱息安(注2),最少,不成器,投于长公主门下,平日也无事,这两日却很忙碌,臣便多问了一句,他随口说了,是长公主打算设宴请大将军,臣一时好奇,便追问了一些详情,贱息随口答两句长公主设宴请大将军的安排,听说其向车骑将军借士卒,又设了屏风帷幕,臣觉得与寻常宴席不同,就借探望贱息的名义去了长公主家……”

    燕仓顾不得失礼,频频以衣袖拭汗,话也越说越结巴,让霍光听着便不停地皱眉。不过,毕竟是代朝廷外出巡查过的,一番话磕磕巴巴地说下来,条理倒是清晰,没有让人听得云山雾照,摸不着头脑。

    “……臣实在是不安……”燕仓伏首,实在是不敢当着霍光的面痛哭流涕,“只能实言以告,请大将军裁断。”

    霍光看着燕仓,神色十分复杂。

    公孙遗与杜延年并不关心燕仓,而是一直注意着霍光的反应,见霍光如此,不由都一愣,好一会儿才回神,就听霍光说:“长者既忧息子(注3),又何必言于吾?”

    霍光纯粹是感慨,然而,听在燕仓耳中,却成了霍光不相信他所言的意思,这让他不禁慌乱起来。

    “小儿无知,臣宦于皇帝,岂不知汉律之威?”燕仓再拜叩首,直言相求,“臣不敢求功,只求大将军念小儿无知,苛全其性命即可。”

    霍光没吭声,公孙遗却忍不住挑眉质问:“长公主所谋甚大,君焉不欲于险中求富贵?”

    燕仓不由苦笑:“臣不敢欺心。若大将军非霍氏,臣岂不欲一搏以求富贵,纵死无憾!然……即便臣不告,车骑将军既动士卒,大将军岂有不知之理?”

    ――他不是年少之人,他知道霍氏在军吏之中的威望,仅凭那位大司马、骠骑将军的余泽,霍光对大汉兵马虽然谈不上如臂指使,但是,绝对比那个突然显赫的长公主与外戚之家更得军心!

    ――未必会因为霍光而违背军令,但是,通告一二,权变一二,都不是不可想象的!

    事实上,只要想到这一点,燕仓就觉得长公主的谋算毫无胜算!

    ――既然如此,他还能如何选择?

    杜延年不由点头――除非鄂邑长公主与上官安是打算明日即动,否则,霍光必然会知道。

    ――燕仓的告举,不过是求个“先发觉”之名。

    霍光虽然持刑罚甚严,但是,也不吝于赏功,燕仓今日之举,只要其子的确只是无知附从,性命当是无恙。

    果然,霍光给了承诺:“令子若果然系无知而涉案,吾必宽之。”

    “谢大将军!”燕仓叩首拜谢。

    霍光点了点头,便示意公孙遗将燕仓领出去。

    见燕仓离开,杜延年刚要说话,就被霍光抬手阻止,随即就听见霍光有些无奈的声音:“曾孙,君逾矩了!”

    杜延年讶然望着有内户,就见刘病已低着头,一步一步蹭着,把自己从内室挪出来。

    虽然情况不太对,但是,看着刘病已的样子,杜延年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注1:燕仓的官职在《汉书昭帝纪》中记为“故稻田使者”,但是,在《汉书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中记为“假稻田使者”。这两个意思差别比较大。假吏,在汉代有的是作为临时授予的官职,有的则是完整的官职名,充作副职。使者本就是临时性的官职,再加假字,似乎有些多此一举了。因此,本文还是以“故稻田使者”为准。

    注2:贱息,对自己的儿子和女儿的谦称。出自《战国策赵策四》“老臣贱息舒祺,最少,不肖。”小儿,对自己儿子的谦称

    注3:息子,指亲生儿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152、教训、担忧() 
――十二岁的少年深深地低头,规规矩矩地肃手而立,一声都不吭。

    杜延年无法不笑。

    虽然杜延年与刘病已并没有太过密切的交往,但是,只凭他从自己儿子口中所听到的描述,以及偶尔从张安世口中冒出的只言片语,杜延年便可以确定――这位皇曾孙绝对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

    ――心性顽皮的少年摆出一副“我很乖”的样子……

    ――端坐于正席的霍光沉着脸,一副严厉的架势……

    这一幕让杜延年刚按捺住的笑意再次涌上心头,他只能以拳掩唇,连连轻咳。

    霍光狠狠地瞪了杜延年一眼――他是不是故意的?

    杜延年放下拳头,双手抬起,对霍光行礼:“大将军宽恕。臣实在是……看着曾孙这副模样,臣就想起了家中那个劣子。”

    刘病已不由转头看向杜延年,关切地询问了一句:“谏大夫,佗可安好?”

    “佗一切安好,谢曾孙关心。”杜延年客气地回答。

    这两人一问一答,显得分外和睦,让霍光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曾孙放才在做什么?”霍光冷冷地质问。

    刘病已连忙转头,低头请罪:“病已知错了。请大人责罚。”

    ――窃听人言这种事情,实在不是君子之为。

    霍光倒是无意让这位皇曾孙成为不欺暗室的君子,但是,这种小道伎俩于心性无益,霍光自然是不希望他养成行事太过随意的习惯。

    刘病已并不理解霍光为什么不允许他做这样的事情,但是,做哪些事会惹霍光不满意,他是清楚的。

    ――明知道霍光不高兴他做这样的事情,他偏偏做了……

    ――那自然是明知故犯!

    ――受罚,也是理所当然的。

    霍光没有立刻做决定,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却是道:“曾孙方才听了多少?”

    刘病已一愣,人还没反应过来,口上已经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我听到那位长者提到车骑将军,才到内户边上……”

    “窃听”、“偷听”……实在是太不好听了,刘病已涨红了脸,实在是说不出口。

    霍光微微皱眉,没有再问,而是道:“曾孙,既然做了就不要讳言!曾孙年少,也许分不清楚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平素,掖庭令与尊师可能也没有教过,我也没有说过,现在,我教曾孙两个方法判断。”

    “病已敬听教诲。”刘病已正色答道,姿态更加恭敬,却没有将头再深深地低下。

    霍光坐在榻上,右手按着旁边的凭几,神色郑重:“其一,曾孙平素行事,不知道某事是否能做时,就想一想,做了此事之后,是否能告于天地,是否能告于先祖,是否可对旁人直言不讳;其二,曾孙若不知道某事的善恶,就想想,旁人若对曾孙如此行事,曾孙是何想法。”

    “曾孙只要能想到这两处,事情当行与否,是善是恶,便能辨得清了。”

    “至于不当行与恶事,是否要行,君只须记得一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若必要行不当行与恶事……只要君认定所行之事无愧于心,日后亦无怨无悔……即可行。”

    霍光的语速很慢,似乎是一边在回忆一边说的,全部说完之后,他扶着凭几,看着刘病已,轻叹一声,话中带出几分疲惫:“这些是昔日我曾受教的。曾孙不妨多思量思量。”

    刘病已长拜:“敬诺。”

    杜延年也长拜:“听大将军此言,臣亦受益良多。”

    霍光点头:“我至今亦觉受益。”

    杜延年很好奇,这话是谁说的,想问,又想到霍光说话的神色、语气都不同寻常,挣扎了一下,还是将好奇心按捺了下去,决心继续之前那个“长公主所谋”的话题。然而,他还没有开口,就听到刘病已好奇地询问:“大人,我能不能知道这些是谁教给大人的?”

    霍光一怔,抬眼看向面前站着的少年,半晌才缓缓道:“这番教诲是景桓侯对我说的。”

    刘病已得到答案便满足了,杜延年却不由讶然地看了霍光一眼。

    ――以他所知道的事情,那位冠军侯、骠骑将军可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不过,事涉景桓侯,杜延年立刻将所有的心思全部压下――那位英年早逝的骠骑将军绝对不是一个可以随便碰触的话题。

    ――尤其是对那位骠骑将军的至亲骨肉……

    这番念头在心中一转不过是刹那的工夫,杜延年随即便敛了神色,故作不在意地对霍光道:“大将军,教训、责罚都可以稍后再说,臣以为,最紧迫的还是方才那个消息。”

    霍光没有反对,稍稍沉吟,便再次看向刘病已:“曾孙既然听到了,就不妨说说想法。”

    刘病已一愣,杜延年也是非常惊讶――这是不是有些太儿戏了?

    然而,霍光只是盯着刘病已,没有任何改变主意的意思。

    刘病已只能硬着头皮说出他的想法:“大人,长公主所谋如此骇人,又怎么会如此轻易让人知道呢?”

    霍光点头,随即就看向杜延年:“幼公以为呢?”

    杜延年不由失笑:“大将军且容臣再想想。”不过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哪里能想得周全。

    霍光没有反对,轻轻颌首,随即便再次看向刘病已,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示意他坐到自己的右手边:“既然出来了,就坐着听一听。”

    杜延年对此已经毫不意外了,但是,安置好燕仓返回正堂的大将军长史却是吓了一跳。

    ――大将军连这样的事情都不回避这位皇曾孙吗?

    这其中的意思太过复杂,公孙遗实在不能不多想。

    然而,公孙遗也不能多想,进了正堂,给霍光见过礼,便听到霍光沉声询问:“长史对故稻田使者有何想法?”

    公孙遗连忙收拾了心思,正色答道:“臣方才送故稻田使者,一路相谈,臣以为其所言皆为实言。”

    ――敢如此说,必是一路上有所试探了。

    霍光素来是用人不疑,听自己的长史如此说,也没有质疑,只是颌首,再问:“所以?”

    公孙遗抿唇轻笑:“大将军,臣以为长公主被骗了。”

    杜延年闻言挑眉,道:“长史,据我所知,长公主本不是谨慎之人,更何况,长公主家如今作主的,只怕是那位行事更不谨慎的丁外人!”

    公孙遗摇头:“长公主不谨慎,丁外人不谨慎,出借士卒的车骑将军就无一言叮咛?”

    杜延年仍是不同意:“车骑将军如今也不是多么谨慎之人。”

    ――这些年,上官安的行事是越来越张狂,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公孙遗不由也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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