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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话,语气冷淡,最后,那个男子还瞥了刘病已一眼,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悦。
听到那个男子的话,刘病已总算是想起来他是谁了——这不就是那天在啬夫那儿遇到的纨绔子弟吗?
——这是兮君的表兄……
刘病已皱了皱眉,一丝不悦的情绪不由地涌上心头——太巧了!
刘病已很清楚,现在,兮君的表兄只会是霍家的人,不是霍光的从孙,就是霍光的外孙……
——真的只是巧合?
仿佛是看出了刘病已的疑虑,那个男子挑了挑眉,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对兮君问道:“且不说我与曾孙。兮君……君为何在此?”
兮君立刻缩了缩脖子,将自己隐藏到刘病已身后。
——能躲一时是一时!
那个男子见她如此,也无可奈何,摇了摇头,看了看时辰,放缓了语气,问兮君:“小君如何还宫?可有计较?”
听到这话,兮君才再次探出身子,对那个男子点了点头。
那个男子也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看了看刘病已,不太高兴地道:“既有幸为邻,仆明日登门拜贺曾孙。”
话说得客气,但是,语气明显不善。
刘病已也听得出那个男子的言外之意——到时候,他得给个交代!
刘病已愕然,随即不由在心中苦笑——他能给什么交代啊!
不过,看了看日头,刘病已也顾不得与那个男子辩解什么,对他点了点头,便拉着兮君的衣袖,疾步离开,向自己的家赶去。
很显然,那个男子的话,兮君也听得懂,因此,走过那个男子身边时,兮君的脚步顿了一下,反手拉住刘病已的手,抿了抿唇,对那个男子道:“此行乃我所主,与曾孙无关。”
说完,也不管那个男子与刘病已都是一脸惊讶的神色,便拉着刘病已跑开了,留下那个男子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才露出一抹满是兴味的笑容:“与曾孙无关……有意思!”
两个半大的孩子一路跑进宅门,悄悄地从原路返回北堂。见堂内没有异样,两人才同时松了一口气。
“呼……”
兮君掩着嘴,大口地喘气。刘病已的气有些急。好一会儿,两人都平复了过来,才相视一笑。
见兮君好了一些,刘病已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地开口:“兮君……”
“嗯?”兮君刚上榻,正准备重新坐下。听到刘病已的唤声,她抬头看向刘病已,一手仍然扶在竹几上,慢慢地坐下。
“君之表兄?”刘病已提了话头。
兮君一怔,随即便笑了:“方才所遇?”
刘病已点头,见兮君并不避讳,便也坦然问道:“不知是其姓讳为何?”毕竟是兄,兮君恐怕也不便直言其名的。
兮君也不认为有什么可瞒的,随口就答:“其乃大父从孙,讳云。”
“大人之从孙……”刘病已的眼睛亮了亮,“景桓侯之孙?”
——霍光抚养霍去病的子孙,并不是什么秘密。
兮君点头:“然。”
刘病已心中一喜,但是,随即又想到了自己的疑问,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其宅亦在尚冠里?”
兮君对这个就不太清楚了:“我不知……”
——她对这种事情从来都不关心的。
刘病已皱了皱眉,没有再问下去,因为外面的侍御终于忍不住开口催促了:“小君,天色已晚……”
——是郭穰。
——这件事上,他担的责任最大!
兮君应了一声,随即起身下榻,刘病已躬身相送,一直把人送到辎车旁。
“君止步。”兮君第三次劝止,这一次,刘病已没有再坚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肃手退到了一边。
登上木阶,兮君又想起一件事,低头在扶着自己的倚华耳边问道:“贺礼可奉?”
倚华一怔,连忙向另一位长御示意,兮君不由失笑,却没有再问,直接登车。
另一名长御连忙向倚华告罪,疾步走入车舆,随后便捧着一个漆匣下来。很恭敬地将漆匣奉予刘病已,
刘病已不由挑眉——难道又是金子。——并没有立刻接过。
那名长御一怔,随即又恍悟,连忙对刘病已解释:“此乃小君为曾孙贺。”
刘病已看了一眼已经合上的车户,伸手接过,随手顿首相谢。
倚华推开旁边的车戾,对刘病已道:“小君言,曾孙万岁毋忧。”言罢,便对车旁的御者、从人道:“疾还!”
——之前,郭穰并非虚言,时辰真的不早了。
那名长御立刻奔上车,左右撤去木阶,打开宅子的大门,御者前坐,扬鞭催马,匆匆离开。
刘病已捧着漆匣,站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动弹。
奴婢不敢打扰主人,最后,还是杜佗与张彭祖过来,一起伸手,同时拍了一下刘病已的肩,才把他惊得回神。
受惊之下,刘病已下意识地抱紧了漆匣,等回过神来,不由有些恼了两个好友。
“怠慢二子,吾之过也!”刘病已没好气地对两人道。
杜佗与张彭祖却是毫不客气地点头。
“然也!”两人很认真地言道。
刘病已不由气结,不过,想想自己之前的确怠慢了两人,倒也不好发作,只能抿紧了双唇,抱着漆匣往正院走去。
杜佗与张彭祖相视一眼,一起跟了上去。三人陆续登堂入室。杜佗与张彭祖稍慢一步,进了内室,就见刘病已坐在榻上,盯着面前的漆匣兀自出神。
两人再度相视一眼,同时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然而,他们还没有走近,刘病已已经抬头看向两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很明显,他是知道两人打了什么主意的。
见状,杜佗与张彭祖也没有再继续,各自捡了最近的坐席,坐了下来。
坐下之后,杜佗便直接开口,指着那个漆匣问刘病已:“不知彼女所赠是否南之乔木?”
张彭祖也好奇,但是,听到杜佗的问题却是忍俊不禁,连忙低头掩饰。杜佗却是不为所动,神色严肃地望着刘病已。
听到杜佗的问题,刘病已当即皱眉,再听到张彭祖的笑音,顿时就沉了脸:“佗不可妄言!”
——这种话是不可以乱说的!
杜佗不由挑眉:“彼为何人?”
——这才是杜佗真正想问的!
听到杜佗的问题,张彭祖也抬起了头,好奇地望着刘病已,等他的回答。
刘病已不由苦笑。
“不可言!”刘病已正色相告,“君等亦不可知!”
杜佗与张彭祖顿时脸色骤变。
——这是要他们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杜佗与张彭祖都是九卿的公子,怎么会不明白,这种要求意味着什么?
——禁忌!
——绝对不可言的禁忌!
——那可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杜佗与张彭祖有些担心了。
“曾孙……”张彭祖忧心忡忡,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杜佗毕竟年长一些,思忖了一下,正好接着张彭祖的话头说下去,“曾孙不可妄为!”
这句话虽然很短,但是,杜佗的语气十分重,明显透着几份严厉。
刘病已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由哭笑不得:“君等以为如何?”
——怎么好像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杜佗与张彭祖相视一眼。这一次,开口的是张彭祖:“彼为何人?”
——这是一定要刘病已给个答案了。
刘病已皱眉,还是摇头:“不可言!”
——他们俩知道了也没有好处!
见刘病已如此坚持,杜佗与张彭祖也无可奈何,只能不再追问。
天色的确已经晚了,两人都不曾被允许不归家,便一起告辞了。
刘病已也连忙相送,还没有下北堂,就见自家大奴匆匆而来。
见到主君,那名大奴便在堂下跪下,双手奉上一块牍板,朗声禀报:“主君,有客奉刺。”
刘病已一怔,却还是接了过来,一看之下,便苦笑不迭。
“如何?”张彭祖关心地问道。
刘病已摇了摇头,收起刺,苦笑着道:“邻里问候而已。”
见他如此,杜佗与张彭祖也不好再问,只能与他别过。
送走好友,刘病已不由叹了一口气——要交代的人找来了!,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143、霍云的感觉()
在门口看着杜佗与张彭祖所乖的车驶出闾门,刘病已才转身回到北堂,在堂上坐下,重新取出那片刺。
刺就是谒,一块牍板,上面除了写明拜访之人的名,还要写清楚官爵、郡县乡县等情况,如果送礼,还要写明礼品的情况。
刘病已刚收到这块牍板一共写了三行字。
——右侧是:“中郎将云再拜”。
——中间是:“谒”。
——左侧是:“霍子笔”。
这种书刺的方式只有王侯或者二千石以上的官吏会用。
——平常拜访时会用的名刺也是三行,但是,右侧是郡名、姓名以及“再拜”,中间写“问起居”,最后,左侧下部以小字注明乡里和本人的字。
——若是下官谒上司,用的是长刺,只在牍板中央写一行,内容除了一般的名刺上写的那些,还要加书官职与年纪。
只看这份刺,就知道霍云将自己的姿态摆得很高——当真是来者不善了!
刘病已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语地道:“交代?我如何交代?”
——他怎么知道兮君为什么会来啊?!
——人都来了,他难道能闭门不纳吗?
刘病已瞪着漆几上的名刺,没好气地嘟囔:“要交代,汝当上椒房!”
刘病已并不知道,就在他为霍云头痛的时候,兮君同样在被长御追问。
皇后长御都是出身微贱之人,生死荣辱都系于皇后,自然对皇后的一举一动都格外看重,因此,兮君与刘病已出去那么一趟,又是大半天的时间,随侍的人哪里会真的不清楚?
只不过,正在焦急的时候,刘病已与兮君都回来,大家也不敢声张,便将事情压了下来。
尽管如此,皇后的左右侍御却是不能不问清楚的——至少也要让皇后知道事情的轻重。
首先开口的并不是倚华,而是另一位骖乘的长御。
“中宫,微行已是不妥,轻身微行更是贵人大忌!”
辎车驶出尚冠里,沿着大道向直城门疾驰,那名长御才轻身低语。
兮君一怔,随即垂下头,表示自己十分愧疚,但是,眼中并没有相应的神色。
那名长御坐在皇后的对面,因此并不曾看到这一情况,而坐在皇后身边的倚华却恰好看到了。
倚华没有直接进言,而是抿了抿唇,随后轻声问道:“中宫与曾孙去了何处?”
“市。”兮君也没有隐瞒,转头看向倚华,语气轻快地回答。
两名长御却是同时变了脸色。
——市是什么地方?
——交易之地!商贾之地!
——不说商人低贱,只说在那里来往的人,那便是良莠不齐,什么样的人都有!
——两个半大的孩子居然就在那儿寻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