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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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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至三代,下至战国近世,他没有见过传位曾孙的记录。

    ——纵然是最讲究正统嫡嗣的儒家,也只说立嫡孙

    霍光微微眯眼,低下头,没有否认金日磾的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孩子沉睡的容颜。

    “你认为主上属意哪位皇子?”霍光轻声询问。

    ——这个时候,天子近臣中,没有谁敢说自己不在意这个问题。

    金日磾垂眼,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立长立贤”霍光喃语,仿佛是自言自语,“燕王吗?”

    ——皇太子死,齐怀王刘闳又早夭,如今,皇子之中,燕王刘旦最长,其为人辩略,博学经书、杂说,好星历、数术、射猎之事,比起好倡乐逸游、动作无法度的广陵王刘胥,也算得上贤了

    “也许”金日磾只能如此回答,目光随即也转向刘病已。

    车内再次寂静下来。

    *****

    远远地看到乘舆前道车、游车折向西道,霍光知道,天子这一次仍不打算入长安,而是直入建章,他不禁将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必担心。”金日磾倒是没有那么忧虑,“便是入了建章宫厩,还有我呢!”他入宫即输黄门养成马,诸厩之中,他还是有办法的。

    霍光稍稍宽心,转头叮咛病已:“待会儿不管生什么,切不可出声。”

    病已立刻点头,小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正在这时,两人忽然见张安世骑马疾驰而来,直到他们的车旁才停下,用鞭尾敲了敲车旁的推窗。

    “尚书令何事?”正好是金日磾一侧的车窗,便由他推窗询问。

    张安世轻笑:“没什么事,主上说,霍侍中想必心悬家事,可以先归家,宵禁前再入建章,金侍中骖乘!”

    “诺!”两人同时应诺,也同时松了口气。

    属车本就是官员自备的,霍光自不必换车,待金日磾下车,他吩咐了御者一声,便离开大驾卤薄进了长安。

    进了长安,霍光倒是真的挂念起女儿,想了想,还是先去了洛城门的上官家,一进闾里,就见上官家门前停着数辆安车,车上赫然是自家的标记,霍光一愣,却立即改了主意。

    “回家。”

    “那就是大人的家?”马车迅从巷道离开上官家所在的闾里,病已也好奇地问道,“大人就住在这里?”

    “不是!”霍光轻笑,“现在才是去我的家。”

    摸了摸的病已浓密的额,霍光尽量让自己笑得更温柔一些,轻声道:“待会儿病已要乖乖留在车上,会有人来照顾病已,再送病已回去见邴君的。”

    病已点头,神色黯然,显然明白自己即将结束这次奇怪却愉快的经历了。

    马车停下,霍光用力抱了一下稚弱的孩子:“病已要听邴君的话很快,病已就能再出来了。”

    “真的?”病已的眼睛一亮。

    “真的!”霍光郑重地承诺,“很快!我保证!”

    (无力地辩白——偶家女主就是千呼万唤才出来!望天之前没出生就算了,为什么,明明出生了,偶家女主还是露不了脸啊蹲墙角划圈——明明想让她跟刘病已来一次亲密接触的啊为毛会写成这样啊——握拳——下一章,我保证,下一章小上官就出来了!一定要闪亮登场!)。

9、清扬婉兮() 
安顿好刘病已,霍光身上的衣裳也被孩子蹭得皱巴巴的,他只能换了衣裳再赶往上官家。

    一见霍光,上官家的奴仆便是一惊,却没忘礼数,匆忙将他往里迎,还不住地说着恭喜的吉祥话。

    进了女婿的居处,看到东厢房门的右侧挂了一条鲜红的佩巾,霍光轻轻点头,露出一抹微笑。

    ——子生,男子设弧于门左,女子设帨于门右。

    一般人家总是盼着一举得男,女儿在夫家的地位便大抵稳固了。霍光却是无所谓,反正女儿还年轻,母子平安最重要。

    不过,想到妻子之前经常念叨的那些话,霍光倒是担心妻子会不会失望,一时倒是在中庭踌躇不行了。

    “夫君回来了。”东厢房门拉开一扇,东闾氏走了出来,一脸喜悦的笑容,“所以说早不如巧,今日恰是负子之期,夫君若是早归一日,还见不到呢!”

    ——子生,三日始负子。

    按习俗,孩子出生三日,行落脐炙囟礼,去除身上残余的脐带,熏炙囟顶,表示新生儿从此脱离孕期,进入婴儿时期。

    听了妻子的话,霍光不由也笑了:“幸君可安好?”

    “安好!”东闾氏轻笑,“外孙也好。”言罢侧身让霍光入室。

    东厢之中。重重锦帷全都放下。熏炉里燃着惠草。淡淡地香氛却没能压下血腥地味道。霍光不禁皱眉。却也知道。这是必须地。

    在内寝地帷帘外止步。霍光在婢女摆好地独榻上坐下。东闾氏一人进了内寝。片刻之后。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襁褓走了出来。

    “夫君。来看看小兮君。”东闾氏在丈夫身边坐下。让丈夫可以看清婴儿地小脸。

    红扑扑地小脸肉乎乎地。粉樱色地小嘴与小巧却微翘地鼻子点缀其中。看着就是讨人喜欢地可爱。因为婴儿还在熟睡。只能看到轻颤地羽睫上。两条弯弯地细眉宛若新月。清新秀气。

    霍光第一次得孙儿。心情本就愉悦。再看到这么粉粉嫩嫩地婴儿。哪有不喜欢。虽然碍着礼仪。不能抱孩子。但是。他还是忍不住伸手。轻轻地点在外孙女地鼻尖上。轻轻柔柔地碰触带来地陌生感觉。让婴儿地小脸皱了两下。

    东闾氏连忙移开婴儿。哭笑不得地看向丈夫:“夫君”

    ——都多大年纪了?又不是第一次看到孩子,至于这般逗弄吗?

    霍光收回手,轻笑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随即道:“这孩子长得好!”取了父母的优点,却不是那种太过惊异的漂亮,而是让人舒服的清秀。

    ——太过惊艳未必是福。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霍光微微皱了一下眉,随即又舒展了,专心地看着婴儿。东闾氏也在看外孙女,因此,没有注意到丈夫那一瞬间的神色变化,只是随口附和:“夫君还没有看到这孩子的眼睛呢!见到必会更赞的。”

    霍光只当妻子是爱屋及乌,便笑呵呵地附和着,却没有上心,随即起身走到帷帘边低声问了女儿两句。

    听到声音,确认女儿无大碍,霍光才算彻底放心,又交代了妻子两声,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准备告辞离开,却忽然察觉到一些不对,不禁皱着眉问妻子:“怎么只有你在这儿?”按道理,上官安的母亲也该在这儿。

    东闾氏听出丈夫话中的意思,连忙解释:“大家去安排明日接子的事情了。”

    将孩子从产室接至居处,必须择吉日而行,虽然是女孩,而不是长子,但是,祭祀卜吉等必不可少的程序还是要走的。上官桀是太仆,今日乘舆返驾,必是一通忙碌,上官安是羽林郎官,更是脱不得身,一应事宜都要上官家的女君安排。

    想明白,霍光也就释然了,又叮嘱了一番表礼的事情,便跟女儿道别。东闾氏将外孙女送回内寝,便出来送夫君离开。

    “我刚刚听你唤外孙‘兮君’,谁取的?”与妻子走出东厢,霍光才问起这事。

    女孩没有男孩那么多的规矩,但是,取名这种事还是不应由母亲作主的。

    东闾氏笑道:“女儿唤的小字,不是正经的名。幸君不是不知礼的。”

    霍光轻轻颌:“是哪个字?”

    东闾氏想了一会儿,不是很确定地道:“当时,幸君念叨什么清扬婉兮”

    霍光不禁一愣,随即摇头失笑,对妻子道:“我还有两日才休沐,左右家里无事,你便在此陪陪女儿吧!”

    东闾氏闻言便欣喜,刚要答应,又摇头道:“显姬免身不及三月,家里还是要有人关照的。”去年岁末,显姬为霍光生了一个女儿。

    霍光却是不在意,随口道:“一两天,能有什么事?”见妻子还要反驳,便温和地低语:“幸君的身子不好,我看她那位家姑也不是易与之人,你在这儿,那位大家当有几分顾忌。”

    听丈夫这般,东闾氏立时便应承了,毕竟,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至于显姬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生育!

    待霍光快出后院时,上官桀的妻子才匆匆赶来,与霍光赔罪,连道不是。霍光却是没心情她这么个妇人计较,客客气气地漫应了两句,便告辞离开。

    登了车,直往建章而去,霍光不禁又想起女儿给外孙女起的小字。

    “野有蔓草,零露潯狻S忻酪蝗耍逖锿褓狻e忮讼嘤觯饰以纲狻鼻嵘鸵髁艘槐椋艄馊滩蛔∫⊥罚幻靼着趺椿嵯氲秸饷匆痪洹

    ——听起来倒像是心有所属似的

    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便让霍光再度失笑。

    *****

    听完母亲的话,霍幸君不禁一怔,抱着女儿的双臂不由一紧,惹来女儿手舞足蹈的抗议。

    “为人母了还这般莽撞!”东闾氏忍不住轻斥了女儿一句,待看见女儿有点茫然的神色,才惊觉不对。

    “幸君”

    “没事!”霍幸君立时回神,微笑着回应母亲。

    东闾氏见状,也不追问,笑着问女儿可要休息,待女儿拥着外孙女躺下,睡着了,才轻手轻脚退出内寝,正与刚进门的上官大家遇上,两人便到屋外,轻声商量明日的接子移室的诸项事宜。

    内寝中一片寂静,搂着女儿的霍幸君虽然紧闭着双眼,却并没有睡着。

    纤细的手指搁在女儿的颈后,感觉着女儿柔软的胎,霍幸君感觉自己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冬日的午后

    史良娣的寝殿中,得知皇孙所幸宫人有孕的太子在欣喜之后,一脸遗憾地看向她,又是关切又是期待地道:“幸君,快点生个孩子吧!若是女儿,就给我做孙媳!”

    她又羞又恼,实在不知如何应对这个素来关爱自己的储君,还是史良娣拍着她的肩,为她解围:“太子是长辈,哪有这样说话的?再说,太子知道一定是男孙吗?”

    刘据伏在凭几上闷笑:“没关系,总会有一个男孙能娶她的女儿的!”

    这下连史良娣都词穷了。她也是脑中灵光一现,肃然正色地对刘据道:“太子信诺。日后,妾小女不堪他人室,定致太子家!”

    史良娣愕然,随后抬手以袖掩面,却掩不住那一声声压低的笑声,刘据也是愣了一会儿,才将双肘支在凭几上,双手抵在颌下,困惑地道:“幸君,你与上官安的女儿能不堪到何种地步?”

    霍家人的容貌都是绝好,上官家怎么说也是形容端正,能差到什么地步去?

    她却是早已有了主意,一本正经地道:“妾不知先大母的形容,家姑”她没有说下去,不过,意思已经明了——上官桀的妻子着实没什么姿色可言。

    见史良娣附和地点头,刘据抚额呻吟:“不会那么巧吧”

    那是征和元年的初冬,长安城尚未经历闭城门大索十一日的惶恐。

10、奏书与命名() 
“生子当置之齐鲁礼义之乡!”

    还没望见鸣銮殿的斗拱悬檐,天子暴怒的吼声便传入耳中,霍光不由停了脚步,稍待片刻,才继续沿着廊道往鸣銮殿行去。

    到了鸣銮殿,看到几个郎官将一个官员装束的人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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