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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桀的确明白,但是,算计天子……
“先帝托以少主,霍子孟岂能如此辜负?”上官桀咬牙。
——为了私利算计天子是一回事,但是,像霍光这样公然对付天子……
——封闭宫门,强令诸卫……
……这是公然的架空天子了!
上官桀无法不觉得心惊了——究竟还有什么是霍光不敢做的?
对父亲的愤慨,上官安倒是丝毫不觉得有丝毫的必要,因此,他很随意地应了一句:“阿翁,敬侯已薨,谁又知道先帝托给大将军的少主究竟是谁呢?”
虽然先帝临终之际召见了诸大臣,亲颁诏令,但是,自后元二年二月,天子行幸盩厔五柞宫,直到立皇太子,那十多年天的时间中,陪伴于天子左右的,除了今上,便只有霍光与金日磾两人了。先帝崩后,所有的遗诏也皆由他们二人颁出。
当时,掌诏命奏疏的尚书令是张安世。
只看如今张安世在霍光面前的份量便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多么深厚了。
——谁知道那些遗诏……是不是出自先帝之意……
——如果以最大的善意去看待霍光……那么……在那不算短的十天中……谁又知道……先帝对霍光、金日磾……是不是另有交待?
——毕竟……霍光看重卫太子唯一的血脉……不算什么难以想像的事情……可是……金日磾……凭什么听任霍光那般行事?
——那道令皇曾孙属籍宗正的遗诏……实在是……有着不轻的份量!
……只看始元五年那桩离奇的冒充卫太子案……便知道,卫太子对大汉子民来说……仍是先帝的正统嫡嗣……而那道遗诏……事实上……也意味着,先帝仍旧承认卫太子一脉的正统性……
事实上,这么几年下来,上官安对先帝的安排多多少少也有些犯嘀咕——先帝对霍光是不是太放心了?
——或者说……先帝对今上的能力是不是太有信心了?
……
这些,上官桀无不是心知肚明的。
因此,听了儿子的这句话,上官桀没有反驳,也没有再愤慨什么,而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就像之前,因为封闭城门一事,他们父子俩被阻于城外时,曾经商议的一般。
他们父子离京,又恰逢王莽染疫,霍光封闭城门,自然不是只为了隔绝疫症蔓延。
——若是真的为了避疫,第一件事就不是封闭城门,而是立刻安排帝后与朝中贵人离京。
正是这个缘故,最初的惊讶一过,上官桀与上官安便确定,长安城中绝对没有出现太严重的疫症。
用上官安的话说就是:“大将军自己不惜命,也不惜少帝的命,总该惜那个皇曾孙的命吧!”
——刘病已。
卫太子仅此一脉,霍光岂能不顾?
至少,霍光对这个太子之孙的重视,远在刘弗陵之上。
……
听儿子这么一说,上官桀也有些惊疑不定了——霍光难道……真的打算行废立之事……
这时,上官安又说了一句:“阿翁,可是有流言说‘少帝非武帝之子’……当年,诸功臣废孝惠皇帝之子时……”
上官桀猛然变了脸色,上官安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儿的意思……?”上官桀斟酌着,也试探着。
——这种关系重大的事情,即使是亲生父子……也是不敢轻易坦白相谈的。
上官安抿了抿唇,轻声道:“臣的意思……还是得看阿翁的意思……”
上官桀不由皱眉。
——上官安的主意……恐怕……还是不同寻常的……
“……我的意思……”上官桀掂量着儿子话中的意思,隐隐地觉得不安了,犹豫了许久,才轻声道:“我自然是不敢与霍子孟相比的……”
——擅行废立之事……
——拥立之功……
……
——是的!
——这些都是莫大的诱惑!
但是!——
想想那些元勋功臣拥立孝文皇帝之后的事情……
上官桀丝毫不觉得那是值得向往的功业!
因此,犹豫之后,当朝左将军对自己的儿子十分坚定地说:“我是要做忠臣的!”
上官安的眼光一闪,随即低头,拧着眉反问:“阿翁决心保今上?”
上官桀微微眯眼,片刻之后,不答反问:“尔意欲何为?”
上官安全身一震,良久才答道:“阿翁……上会领情吗?”
说出这句话,上官安忍不住撇嘴冷笑。
——刘弗陵啊……
只要想到如今这位少年天子,上官安便觉得齿冷。
——那位赵婕妤的儿子……
——绝对不是能够让人心安的君王!
上官桀没有吭声,双手在床边来回摩挲,半晌才道:“安儿……这会儿……你不顾及中宫了?”
——无论如何,刘弗陵是天子,上官氏是皇后!
——他们上官家是天子的妻族!
既然已是这样的局面,上官家能做的选择又有多少?
——不过是唇亡齿寒!
就如吕氏与少帝一样,无论如何,诛杀诸吕之后,出自吕氏一脉的少帝以及孝惠皇帝诸子……都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存活下去了。
……原因……
——也就是上官桀之前所强调的大义名份!
……以人臣身份,行废立之事……
——无论如何都是僭越之举!
……那么……否认在位君王的正统性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如今……却是相似的局面!
……只不过……对上官家来说……所面对的正好是相反的选择!
——若是刘弗陵的正统性被否认,那么……作为椒房戚党的上官家……又能如何?
上官安的提议……是将兮君的安危置于不顾了。
这让上官桀不能不奇怪……不能不诧异!
上官安却是更加诧异,抬头看向上官桀,一脸莫名其妙地道:“这与皇后有什么相干的?”
上官桀一愣,就听上官安慢条斯里地将自己的意思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阿翁,如今,我们与长公主的信都已发出,燕王必不会推辞,事成之后,燕王之功最高,燕王之势已成……便是你我一心忠诚,燕王又岂会甘心?到那时……我猜阿翁的打算,是再以勤王之名除去燕王?”
上官桀点头,上官安受到了鼓励,语气更加沉稳:“可是……阿翁……燕王手里有你我的书信……若是无人有心追究,我们自然能辩白清楚,可是……若是……天子与我们有一样的盘算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上官桀嗤笑:“安儿,少帝尚未亲政!”
——说白了,上官桀不认为刘弗陵有当黄雀的本事!
上官安却郑重地摇头:“阿翁……大司马大将军能做的……其它将军……做不到!”
——霍光是大司马大将军!
——位在群臣之上,领天子内朝,掌大汉兵权……
——包括期门、羽林在内,汉军士卒皆在大将军虎符的统辖之下。
——因此,霍光一道军令颁下,即使少帝另有诏令,诸将、诸屯、诸校尉府也不能不心存犹疑……
……可是……这不代表……任何一个人的命令都能有相同的效果。
——至少,除了大司马大将军,公卿百官无人能够向诸军颁令。
——包括丞相,包括御史大夫,包括其它将军……
……万一事态危急……天子一道诏令颁下……
——那绝对不是上官桀与上官安的命令可以对抗的!
……当然……上官桀与上官安……也没有资格越过天子向军中随意下令……更不别说对自己所掌屯兵之外的军队下令了……
——大司马大将军啊……
在想明白之后,上官安对霍光的职位,真的是十二分地眼红了。
——若是,当初……领这两个官职的是上官桀……
……
上官安忍不住叹息,随即就在父亲不满的目光振奋了精神,咬了咬,终是将心一横:“阿翁……一不做二不休……”
上官桀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儿子,但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止上官安以极低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说出大逆不道的话语——“……废了少帝,另立新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132、不甘心()
啪!
上官安捂着左颊,却没有任何震惊或者不服的表示,只是深深地低头,一声不吭。om
“你是不是鬼迷心窍了?!”上官桀狠狠地质问,却仍然压低了声音,生怕惊动屋外的侍御。
上官安也低声辩解:“臣也是为吾家计”
上官桀冷笑连连:“你以为霍光步步进逼是做什么?你以为皇帝避居建章是做什么?”
两声质问之后,眼见上官安仍然执迷不悟,上官桀气急了,不由就再次扬手,却被一声骇然惊呼打断。
父子俩循声望去,只见上官桀的妻子捂着嘴,倚在屏风上,满面惊讶,待上官桀与上官安都看了过,她才恍然惊醒,急切地劝道:“儿有什么不对之处,将军慢慢教就是了何必如此?儿如今也是将军,总要出去见人的。”
上官大家其实也是方才刚回正寝,本来,见他们父子俩仍在正寝之中,她是准备离开的,可是,那一个清脆的耳光声却让她心惊肉跳,一时也顾不得太多,便直接进了正寝。
进来之后,没有听到高声喝斥,安阳侯夫人本是松了一口气,心里寻思着,悄悄看一眼,无事便悄悄退出去,却不料正好看到上官桀扬手的那一幕,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是慈母心肠,如何能不惊骇?待回过神来,她便想到上官安的身份,一番劝解自然脱口而出。
――总要给儿子留几分体面啊!
这话本是极对的,若是平常,上官桀多少也会听进去几分,自然也会按捺怒火,与上官安好好说话,但是,今日却不同。
想着上官安方才的说辞,安阳侯夫人这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上官桀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冷言:“我看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上官桀手指亲子,却是被气得手臂直颤。
听上官桀说得如此严重,而且,即使这般怒不可遏也不曾高声,安阳侯夫人实实在在地被吓到了,不由就一阵腿软,直接跪倒在地。
“吾君”安阳侯夫人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楚,眼见上官桀根本不理自己,她只能转头唤上官安:“安儿究竟是怎么了?你认个错啊”
――没有父亲向儿子认错的道理。
――上官桀被气成这样,无论如何,上官安都是错了!
上官安死死地咬牙,就是不肯认错。
上官桀也气极了,但是,方才那一巴掌没打下去,这会儿,又如何能向他打下去?最后,上官桀只能恨恨地反手拍向身下的床板,再也压不住声音地怒斥:“滚!”
“阿翁!”上官安拧眉看向自己的父亲,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言道:“你就不能听我说吗?”
无论如何,上官安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这般愤怒以至于根本不听自己的解释!
砰!
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