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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第2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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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鄂邑长公主拧眉沉思,半晌没有吭声。

    丁外人也没有催促,瞥见婢女捧着熏炉进来,便悄然起身,迎过去,将熏炉接了过来,同时低声道:“都到堂下侍奉!”

    婢女不敢与他争辩,再见鄂邑长公主径自沉思不语,也不敢打扰,便躬身退下。

    待所有人都退到堂下,丁外人才捧着熏炉,重新走向鄂邑长公主所在的位置,行动间,偶尔瞥见手中的陶制熏炉,丁外人的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厌弃。

    为了避疫,这会儿用的都是茅蕙、辛夷、老姜之类的药草香料,并非日常的香料,因为使用方法不同,平常用的熏炉就不合用了。

    ——平常用的果布、苏合之类的香料都是用隔成两层的熏炉,上层放香料,下层置火炭,以火炭的热度蒸炙香料,使之散出香气,出气口较多,进气口比较小,以免火炭烧得太旺,毁了香料,可是蕙草之类的药草香料却是要直接点燃的,要有进气口助燃,出气口又不能太大,以免烟火味呛人。

    因为这个缘故,鄂邑长公主平时用的熏炉就不能用,而他们此时落脚的地方只是传舍,各色器物并不精良,只能进上这种最寻常的陶制豆形熏炉。

    ——这种东西……就是家境稍富裕的人家都看不上眼。

    将熏炉轻轻地放在漆案上,丁外人重新在案前坐下。

    鄂邑长公主正在揣测上官安的想法,一时不留神,便被烟呛了一口,顿时咳个不停。

    “你干什么!”鄂邑长公主恼羞成怒,一手掩着口鼻,同时,身子向后仰去,一手摆个不停,想将香烟扇开。

    丁外人一脸无辜,被鄂邑长公主斥责了,又是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连忙将熏炉从漆案上移到旁边的席上,十分愧疚地道:“臣只是担心长主的安危……”

    ——疫症蔓延时,是不宜见外人的。

    ——因此,这几日,根本是家家都闭户不开,商贾更绝迹了。

    ——若不是这个缘故,传舍的置尉也不会只能寻到这种陶制的熏炉。

    上官桀与上官安并没有在传舍安置,而是在上官家的一处田产落脚,就住在佃户的家里。

    ——绝对算是外人了。

    这熏香正是最常用的避疫之法。

    听丁外人如此说,鄂邑长公主倒是不好意思了——人家也的确是一片好意——最后只能嗔道:“你也该提前提醒一声。”

    丁外人更觉得委屈了,瘪瘪嘴,沮丧地道:“我也是没有想到……”

    鄂邑长公主刚想要安慰一下他,就听丁外人十分委屈地抱怨:“……我没想到……都走到长主面前了,长主居然会没看到我……”

    ——这是邀宠了。

    鄂邑长公主哭笑不得,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沉下脸:“丁君真的是越来越放肆了……”

    丁外人侍奉她这么些年,哪里会看不出她是真恼还是佯怒?

    不过,鄂邑长公主这般作态,他也只有配合的份,于是,他立刻摆出惶恐的姿态,伏首请罪,只是,请罪辞说完,他还是半真半假地凑了一句:“臣敢放肆,也是长主愿意让臣放肆。”

    鄂邑长公主不由笑骂:“倒是我的错了?”

    这一回,丁外人却是没有调笑,而是抬起头,正色言道:“臣以为,长主的确有错!”

    他说得郑重,鄂邑长公主也敛了笑意,严肃地问道:“我有错?”

    丁外人点头:“长主不该允许上官家以长主的名义与燕王联系!”

    方才,上官桀与上官安联袂而来,为的就是请鄂邑长公主在给燕王的信上押印,以取信燕王。

    眼看着霍光一个念头便把他们都阻在城外,鄂邑长公主也急了,听了上官桀与上官安,立刻就在信检上押了自己的私印。

    ——长安周边的兵马,他们实在是无能为力,倒不如指望燕王。

    鄂邑长公主不是不知道燕王的心思,但是,想着上一次,燕王主动上疏劾霍光妄为,鄂邑长公主还是觉得——燕王多少是可以相信的……

    ……即使……燕王……心存大逆不臣的念头……

    ……无论如何……他是先帝亲子……

    ——宗室勤王……总比臣下秉政……

    ——要好一些……

    鄂邑长公主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归根结底……她对自己的决定……也拿不准!

    这会儿,听丁外人这么一说,鄂邑长公主怎么可能不再起忧心?

    “什么意思?我不该向燕王求援?”鄂邑长公主不安地质问。

    丁外人苦笑:“如今这般情况,长主也罢,陛下也罢,都不可能不惊动大将军便调到兵,除了向诸侯王求援……还能如何?”

    原本,少年天子是打着长水胡骑的主意的……如今,借着出兵西南与这一次的封城,长安诸军都处于戒备状态,验令甚严。

    少年天子不能合符,也就调不了一兵一卒。

    这般情况下,与燕王联手……的确是好主意了!

    ——至少,长安的燕邸一直不乏人手……

    鄂邑长公主长吁了一口气,无奈地点头:“可不是……还能如何……”

    ——只要想想高后崩后,孝惠皇帝诸子的结局……向诸侯王求援的风险……便一目了然了……

    ——可是,那个风险再大……也是以后的事情!

    ——与眼前的威胁……霍光所带来的威胁……相比……

    ——她宁可选择那个不确的风险!

    ……至少……

    ——燕王的心思,她与天子都清楚;霍光的心思……

    ……鄂邑长公主与刘弗陵都拿不准!

    ——唯一确定的只有一个!

    ——霍光的忠诚不在刘弗陵身上!

    ……这样的情况……

    ……这样的选择……

    鄂邑长公主还能怎么样?

    这些,丁外人都清楚,只是,他要说的不是这些……

    丁外人膝行向前,直到身子抵到漆案上,才止住。

    见丁外人如此,鄂邑长公主也明白他是有话要密言,便也倾身向案上靠去。

    丁外人附在鄂邑长公主的耳边道:“臣以为……长主应该亲自给燕王去信。”

    ……

    ……这……

    ……这是要争功……

    鄂邑长公主毕竟是皇室贵女,怎么会不明白丁外人的话外之话?她几乎是霎时就煞白了脸。

    “妄言!”鄂邑长公主一手推开丁外人,狠狠地怒斥。

    丁外人不提防鄂邑长公主的反应会如此大,差点就摔倒,还没有稳住身形,就听到鄂邑长公主愤怒的斥责,丁外人顿时也恼了。

    ——他的确有私心,但是,这般大逆之言,若不是为了她筹谋,他怎么可能说出口?

    心中一恼,丁外人便抿紧了双唇,慢慢坐好,缓缓后退,坐到原本所坐的稍远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120、厌嫌、退路() 
蕙草的香味是很淡的,其它几种药草的香味也都不重,因此,点燃后,弥漫出来的味道,与其说是香氛,不如说是烟气……

    香烟飘散,深吸几口气,便觉得呛得喘不过气来,眼睛也难受得很,不时就流泪。

    丁外人出为例外,感觉眼泪实是压不住了,他只能抬手,以袖掩面,不着痕迹地揉眼。

    这一番动作看在鄂邑长公主的眼里就是另一番意思了。

    ——丁外人实在是觉得自己太委屈了……

    鄂邑长公主不由就心软了,也就缓了脸色,见他低眉顺眼地闷不吭声,她便语气温柔地开口问道:“丁君觉得……燕王……大事可期?”

    ……功劳什么的……

    ——终究是要有可赏之人,才值得去争!

    丁外人心中一凛,却是不敢稍有犹豫,放下手,深深地伏首在地,以再诚恳不过的语气对鄂邑长公主道:“长主,并非臣擅兴大逆之念,请长主三思。若有勤王之功,燕王乃先帝长子,便是大王忠贞不二,燕国诸臣焉能不冀大功?”

    鄂邑长公主顿时凛然。

    ——是啊……

    ——若是燕王立滔天之功,今上……能酬以何赏?

    ——同是先帝庶子,燕王尚居长……

    ——今上连祖宗大业都不能守……燕王……取而代之……又算什么错?

    ——怕是史笔之下,汗青之上,还要记下其拨乱反正的中兴之功!

    ……就像周平王……

    ——结党母族,弑父篡逆……

    ——赂结犬戎,镐京毁于一旦……

    ——东迁雒邑,弃祖宗之地于不顾……

    ——哪一桩不是大逆,哪一桩不是大罪?

    可是,史家笔下,只记得,这位周平王,东迁避寇而存周祀,何曾记得其它?

    ……其实……又何尝能怪平王?

    ——所有这些,早在幽王废申后与太子宜臼,立褒姒为后,立其子伯服为太子的时侯,就已经是注定了……

    ——出自太姜一脉的申国与周室世代联姻,绝对不可能容忍周天子这般羞侮自己的女儿与外孙。

    ——当时的平王不过才十多岁……

    ……在这样的存亡大计上……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所以……也怪不得他啊……

    “上年幼……并非无能……”鄂邑长公主摇头,“燕王……”

    ——燕王会愿意给少年天子机会吗?

    鄂邑长公主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丁外人悄悄抬眼,瞥了一眼鄂邑长公主,看清楚她的脸色后,心中更加笃定,不过,再开口时,语气仍然是紧张惶恐的。

    “长主,臣方才就说了……”丁外人小心地提醒。

    ——燕王……也可能……身不由己啊……

    ——既然勤王之功都立了……燕国百官岂会不动心……

    ——再进一步……就是拥立之功啊……

    鄂邑长公主低头不语,手按在漆案的边缘,狠狠地用力,以致于可以清晰地看到手背上爆起的青筋。

    “你觉得……燕王一定会……”鄂邑长公主仍然在犹豫。

    ——与燕王联手,勤王保驾是一回事;与燕王联手……篡逆……

    鄂邑长公主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丁外人抬起头,看着鄂邑长公主,郑重地点头——毫不犹豫地打破了鄂邑长公主最后的一点侥幸。

    ——真的是侥幸。

    ——燕王是什么人?

    ——刘据与刘闳死后,他是实实在在的长子。

    归根结底,立嗣不过三条——立嫡、立长、立贵。

    ……论嫡?征和二年之后,所有皇子都不必指望了!

    ……论长?那是不必多说的。

    ……论贵?燕王的生母李姬是不如今上的生母赵婕妤身份贵重,可是,赵婕妤是因罪获谴的,虽然没有废除婕妤的位号,但是,毕竟是罪人,都没有陪葬在茂陵中!无论如何,燕王的生母总是葬在茂陵的司马门内的……子以母贵……还真不好说,李姬就不如赵婕妤!

    ——若不是这些原因,燕王也不会在太子死后……当仁不让!

    刘旦的这口怨气从刘弗陵即位开始就憋足了,前前后后的折腾,又是请立庙郡国,又是不断遣使入京……说白了,就是对刘弗陵即位心存不服!

    丁外人在心中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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