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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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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为何?”史良娣不解。倚华同样地看向皇后。

    皇后叹了口气:“且再看看”

    第二天,得知丞相令执金吾封闭长安各门时,倚华瞬间感到了变乱将起的恐惧。

15、格杀() 
在史良娣的惊慌无措与王姬的茫然不解中,倚华听到皇后幽幽地轻叹:“果然如此”

    椒房殿内,所有跽坐侍奉的侍御近臣恐惧地俯身——久在未央,他们就算不明白事情的原委,也会本能对某些可能危及自己的事情产生不祥的恐惧。

    倚华也恐惧地弯下腰,将前额紧紧抵在冷硬的地面上。

    “卿等都离开吧”倚华听到皇后用柔软的嗓音无奈地叹息,“留到今天,卿等对我的忠心也够了”

    之前,椒房殿以各种惩罚的名义调走了大批的宫人、宦官,如今剩下的大部分都是跟随皇后多年的亲信近臣——倚华是其中不多的几个刚来不久的宫人之一

    听到皇后的话,诸侍御反而平静下来,片刻之后,中宫私府令膝行至殿中,叩言道:“皇后未入椒房殿时,臣等便是侍奉左右,多年倚赖中宫庇护,如今,臣等又能去哪里呢?就让臣等继续侍奉中宫吧!”

    “中宫允准!”其它人跟着请求。

    如果说人生就是一场豪赌,那么,他们无疑已持续赢了将近一生的时间那么,如今,他们如何还有推开筹码,转身离开的机会

    倚华听到皇后再次轻叹,随后,以一种温柔的态度答应众人的请求:“卿等适意吧”

    *****

    相比椒房殿内小小的动荡,太子宫内,在石德说出某个耸人听闻的猜想后,前殿正堂立刻陷入一种惶然恐惧的混乱之中!

    嘈杂混乱中。张贺听到坐在正席地皇太子闭着眼睛。低声喃语:

    “少傅地意思是父亲上可能”

    没有说完地低语却让殿内迅寂静下来。

    ——太子少傅犹留余地地猜测之上。覆盖着地最后一层冰纨轻纱被皇太子毫不留情地挑开

    ——今上若无恙。刘屈氂、江充当真敢如此妄为?

    太子家吏地心中有相同地疑问。

    *****

    “就是要太子跟他身边那群饭桶想岔!”

    丞相府内,江充冷笑而言。

    正席之上,刘屈氂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听到江充如此说话,他也只是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勉强开口:“希望江君之策可见成效”

    “君侯多虑了!”明白江充的谋划后,苏文却是十分兴奋,见刘屈氂信心不足,立刻便出声宽慰。

    “希望如此”刘屈氂的信心远没他们俩那么充足。

    ——那是做了三十余年储君的大汉太子!

    苏文是宦官,对丞相的心思并不在意,江充却是外朝官吏,不能不在意丞相,因此,江充收拾起满心的得意,为刘屈氂分析:

    “君侯的确是多虑了!太子七岁受册,至今三十一载,纵然前有齐王,今有钩弋子,太子地位终是岿然不动,何也?依恃唯二!”

    江充的眼睛闪闪亮,一种指点江山带来的兴奋让他不由自主地狂热起来:“一则,太子乃上之长子,爱重疼惜绝非他子可比;二则,烈侯、景桓侯昔日所铸之势,至今无人可及!”

    “父子无间,卫氏然,故太子无忧!”

    “正因无忧,太子虽立博望苑,然所交皆是游侠、儒生,意气相投,切磋学问,却是不党不羽,可谓深得两位大司马立身处世之精髓!”

    “亦是因此,太子看似根基牢固,实则危矣!”

    “宫中,皇后失宠已久,朝中,两位大司马薨后,卫氏再无人矣!”

    “一旦遇事,陛下左右,谁为太子陈辩?”

    “三人成虎,何况上如今”江充抿了抿唇,咽回了某些不太合适的不敬之辞,随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后,才继续道:

    “再则,太子数谏征伐,却忘了,卫氏根基尽在军中——无征无伐,掌军之人何期未来?纵然因卫氏旧谊,军中诸将不言是非,亦难心无旁鹜。”

    “非常之时,太子恐难调一兵一卒!”

    江充笃定如此,方敢行险——若是诸将一心支持太子,他便是手段再厉害,也无可奈何。

    ——这世上,势,不过是可借之物,虽举足轻重,却无法鼎定乾坤。

    ——从来都是一力降十会啊!

    “说白了”苏文轻笑着开口,晃了晃手指,对两人道,“皇太子只知大道,不通细务与秦扶苏一样,不知权谋机变!”

    “说得好!”江充击掌大笑。

    这两人将事情说得如此通透,刘屈氂自然是如释重负,拱手对两人道:“二位君子高才!”

    ——没错,刘据所学所思都是坦荡大道的帝王之学,可治国、平天下,却应付不来诡计阴谋之流的小道!

    ——因为,帝王之学中,权谋不过是小术!

    ——更因为,将近不惑之年的刘据从未真正遇到需要用权谋之术的状况!

    ——这是他的大幸,也是他的不幸!

    *****

    “或者我们有这种想法正是江充等希望的”

    刘据不是不通权谋,只是,他真的没有用权谋的习惯!

    这么多年来,他想的都是大事,偶尔遭遇几个阴谋也不过是细枝末节,从来没有在他身上起过作用,但是,此时此刻,事到临头,某些沉睡的记忆被触动了

    ——或者说,宗室子弟对阴谋的某些本能让他隐隐感到了不对劲。

    张贺沉吟不语,其它家吏也不由认真思索起太子的这个猜测。

    “太子!”石德颤巍巍地站起,走到刘据面前,低下须花白的头,“上在甘泉,情况不得而知,太子亦无须多虑,当务之急,仍在如何解眼前的死局!”

    “死局?”家吏中有人不解地出声。

    “待罪陛下,乃太子本份,然,太子欲待罪丞相、江充等之前吗?”石德的质问异常尖锐,但是,没有人出一丝惊叹的声音。

    “丞相假上命,亦非只为治罪太子”——而是想治太子于死地!

    石德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刘据扶案而起,神色肃然。

    “非常事用非常法!就用少傅前策!”

    刘据不是束手待毙的人,既然对方连他去甘泉都要阻挡,也就意味着这个死局不死不休!

    “矫制为使,收捕公、卿、二千石!”

    “如有异状,格杀勿论!”

    黑色的衣袖拂过漆几,墨盒摔落,黑色的墨液倾覆在丹漆地面上,仿佛预示什么。

16、天子的偏爱() 
“太子矫制?”

    “是”

    “使者以矫诏捕你等下狱?”

    “是”

    “那你怎么会在这儿?”

    跪在玉床前,苏文痛哭流滋地诉说从长安逃亡至甘泉的凶险,本以为天子必会勃然大怒,毕竟他们是奉诏行事的赦使,然而,天子接连两个冷淡的质问便截住了他的话头,最后一个问题更是匪夷所思,令他瞠目结舌,半天反应不过来。

    “使者既有符节,尔焉知真伪?”

    踞坐在铺着象牙簟的玉床上,天子半闭着双眼,语气愈冷冽。

    “据是处决国事的储君,收捕不得尔等吗?”

    “妄自揣测!”苍老的天子给近侍黄门下了定论。

    天子的质问让苏文颤栗不已,却不敢不为自己分辩:“主上”

    然而。苏文刚开口。便被天子再次用冰冷地声音打断:“你们这些人在朕面前说过那么多是非。太子都没有理会过一次!你们奉诏治巫蛊。太子便是有异议。也不会妄为至此!”天子根本不相信自己地爱子会无缘无故地做出矫制乱法地事情来。

    天子地话让苏文心里愈没底。慌乱下。他脱口而言:“臣等在太子宫找到了桐木人还有不少写大逆之辞地帛书”

    “啊?”

    刚步入寝殿地钩弋夫人听到苏文地话不禁失声惊呼。随即反应过。连忙低头掩口。她地身后。端着食案地宫婢听到这个消息。立时面色如雪。几乎控制不住双手地颤抖。

    宦者丞接过宫婢手中地食案。又示意旁边地宦者接过其它宫婢手上地食案。淡淡低语:“你等退下吧!”

    宫婢默然行礼。弓着腰。缓缓退出寝殿。**地双足踩在冰冷地地砖上。一阵阵寒意从足心直刺胸膛

    “太子宫?”

    倚着玉几的天子瞥了宠姬一眼,半翕的目光再次投向苏文:“太子在博望苑待得比较多吧?”

    “是”苏文无法否认。

    ——太子喜欢结交侠士、儒生,设在长安东南郊的博望苑自然比北宫中的太子宫更合适做这些事。

    苏文忽然现,他们的谋划存在着致命的缺陷。

    跪在床前的长几前,钩弋夫人将头垂得更低了,以此掩去一脸愤恨的不甘。

    “太子以巫祝之术诅咒朕早死。”天子眯着眼冷笑,“赵婕妤,卿觉得这个笑话如何?”

    ——与推崇公羊传的天子不同,太子刘据更喜欢谷梁传

    孔子作春秋,文字简质,后世儒生注释春秋因各自的见解、目的不同,便有侧重,以春秋三传而言,虽然三者都是转受春秋经旨,以授后世,但左传详于记事,公羊传与谷梁传皆依经训解,详于小说ap。文字版诂经,即所谓的“微言大义”,而二者又有不同,公羊传强调君臣纲常、刑名法治,推崇大一统、大义灭亲,谷梁传则更强调宗法伦理,尊王而不限王,宣扬礼法,主张严格贵贱尊卑之别。

    当然,无论如何,作为敬鬼神而远之的儒家经典,三传都不言巫祝之事。

    ——推崇谷梁传的刘据会行巫蛊之事?

    ——推崇谷梁传的刘据会有大逆之心?

    “苏文,说太子欲杀你,朕还相信说太子大逆?”天子没有看因为被询问而颤栗的宠姬,而是盯着苏文冷笑,“朕不信亲子,倒信一个刑人吗?”

    “主上!”苏文以头抢地,泪流满面,“臣断不敢有此念!臣所说皆是实情啊!主上,臣”

    “够了!”天子狠狠地捶了一下身下的席面,几片莹白的象牙片迸裂,正打在苏文的脸上,立时划破肌肤,鲜血直流。

    苏文立时噤声,却不敢捂住伤口,也不敢让血滴下,污了天子寝殿,只能颤抖着,看着自己的鲜血一滴滴落在身前褐色的蔽膝上,一滴一滴,仿佛永远不会停止

    钩弋夫人同样颤栗地拜伏在长几之前,虽然天子之前的问题并不需要她回答,但是,那般忽然的垂询,那般生硬的称呼,当真没有深意吗?

    ——钩弋夫人不敢不多想。

    当今天十六即位,从历经三朝的祖母手中夺回帝权,君临天下——他不是昏庸之君。

    逐匈奴,平南越,征朝鲜,开疆拓土,杀伐决断——他不是守成之君,仁爱宽厚。

    更何况,她是妃妾,苏文是宦官,如果说朝臣的命运尚有律法为准绳,那么,他们的命运则是完完全全地掌握在天子的一念之间。

    咬咬牙,苏文重重地叩,前额抵地,泣不成声地道:“主上,臣断不敢以虚言妄辞加诸大汉储君。臣乃刑人,卑鄙不堪,储君问罪,臣无不领,然,臣亲眼见太子率更围丞相府及诸官寺。臣祈陛下圣断!”

    ——他们治巫蛊不当,然太子此举岂止不当?

    钩弋夫人悄然抬眼,眼角正好瞥见天子未及舒展的眉心,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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