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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拨开男人脸上的乱发。
无殇看见他的举动时，已经来不及制止了，只无奈地发出一个音节，“别……”就听见小符惊天动地的叫声。
“啊！”他吓得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他……他的脸……”真不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才恰当。
“有这么恐怖吗？”无殇脱了外衣，卷起袖子，迅速捞起热水盆里的毛巾，拧了一把，“这是中毒的症状，毒素在他的脸部淤积，无法排解才会变成这样。”
“无、无殇姑娘，你能解了他脸上的毒吗？”
“看过才知道。搭把手，把他的衣服脱了。”
“全、全脱了？”
“当然，我要给他检查伤势啊。”
小符听话去脱男人身上的玄衣，好不容易艰难地脱下来，“怎么这么多血啊？”浸透鲜血的玄衣拎在手上分外沉重。
很快，男人的上衣被尽数褪去，露出了胸膛。
无殇只看了一眼，便蹙起了温婉的秀眉。
深可见骨的伤口远不止一处，最严重的地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白森森的肋骨。
这还只是皮肉伤。
无殇放出一缕极细的神识，进入他的身体内部，经过一番探查后，秀眉蹙得更深了。
“筋脉俱损，肺腑被斗气腐蚀……原来，他真正的致命伤在这里。”
“斗气还会腐蚀肺腑？”小符听见无殇的诊断，不可思议地问道。
常阴镇在崛州城更像是隐居者的世外桃源，这里的居民不管曾经是什么身份，来到这儿，必然收敛起全部的锋芒，摇身变作街头卖鱼的渔夫或是坊间调香的大娘，可能一辈子你都无法见识到他们使用斗气或魔法。修炼者对于小镇上的普通人来说，还是显得略过于遥远了一些。
小符比一般人要好一点，常年跟着向大夫给形形色色的病人治病，见识自然要广泛许多，斗气他听说的也不少，却从未听说过会腐蚀的斗气。
“有的，暗属性的斗气分支，比如暗黑系斗气，就有腐蚀皮肤和削弱意志的作用。”这种冷门的知识，也只有她的师父折翼——精通战斗与修炼的上位面六翼天使之首，才会对其有深入的了解。
无殇查完筋脉，小符也检查完男人身上的其他部分，棘手的伤势令两人都不知从何下手。
“无殇姑娘，他伤成这样，还有救吗？”
“基本已经废了。就算治好外伤，他身体里断裂的筋脉我也没办法续接。”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对方下了这么重的死手，明显一点活路都不打算留给他啊！”
无殇有点儿怀疑把他带回来是不是一个错误，说不定在她走后会有某个高人经过顺手救下他，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他失去意识躺在床上，她头脑清醒却无一丝头绪。
“无殇姑娘，你没有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有吗？”
“有啊，”小符坐在床边使劲吸着鼻子，“他身上流了这么多血，我怎么一点血腥味都闻不到啊？”
无殇握着毛巾的素手微顿。的确，从发现他到带他回来，包括给他诊断，她只在遇见他之前闻到了那么一丝微乎其微的血腥味，然后，就再也闻不出了。
似乎想起了什么，无殇放下毛巾，将男人面颊上的发丝一一撩至耳后，又从他的脸部开始，进行新一轮检查。
“无殇姑娘，你好像在找什么？”小符看见无殇的动作，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头雾水。
无殇没有接话。
小符拿过毛巾，正欲擦拭男人身上未干的血迹，却被无殇一把制止，“先别擦。”
一条细细的血流从他的胸口淌出，淌过了小臂，一直淌进他始终紧握的左手掌心。无殇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很随意地张开摊在床沿，而左手却始终维持着这一个紧握的动作，由于僵持的时间过久，虎口处的皮肤呈现淤紫，显得尤其突兀。
“小符，掰开他的手心。”
第四十二章 神药，禁药（）
“无殇姑娘，我掰不开他的手啊。”小符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仍然无济于事。他就纳闷了，深度昏迷中的病人，命都快没了，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我来试一试。”无殇一点都不担心掰不开男人的手心，反而比较担心会伤到他。撇开天生皮糙肉厚的魔兽不谈，她的力气，在人类世界里，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无殇没有用蛮力，而是抬起他的手臂，技巧性地捏住他左手腕部的某个穴位，他的手便自动张开，一块黑色的石质物体顺势滚到了床边。
这块像石头一样坚硬的黑色物体看上去很不起眼，一般人肯定会不假思索地把它当成街边任人践踏的石块，随手扔掉。
但这个男人就算在生死关头昏迷不醒，却依然不肯放手，说明它真的很重要。
无殇拾起它，认真端详起来。
乍一看，它与石块没什么两样。近距离观察下，才会发现它的表面多了一层斑驳反复的纹理。
无殇欲用神识探看，谁知神识一进入到黑色物体的内部便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竟然会吸收神识？
无殇突发奇想，从头上扯下一根纤细的秀发，小心翼翼地沿着黑色物体表面的纹理塞了进去。
不一会儿，她的秀发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物体表面消失了。
“这是沉泸？！”无殇吓了一跳，差一点把手中的黑色物体扔出去。
“什么是沉泸？”小符不明白无殇为何在认出它来历的时候做出如此之大的反应。
无殇把沉泸远远丢在角落里，神色凝重，“沉泸是神药，同时也是百年以来的禁药。”
“这么奇怪？既是神药又是禁药？我怎么没听向大夫说过？”
“我也只在书上见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那你也不用丢这么远吧？好歹它也算半个神药啊！”小符特地跑到角落去把它捡回来，捧在手心，左看右看，“我怎么看不出它哪里像禁药了？”
无殇笑了，瞅瞅刮骨的匕首就在手边，心想这可是你自找的，于是一把抓过小符的胳膊，用匕首飞快地在肉最多的地方划了那么一刀，顿时，血流如注。
“啊！无殇姑娘你疯啦！”小符痛得哇哇大叫，“向大夫回来我一定要告诉他，你对他心爱的徒弟痛下杀手！”
“哪有，我只是觉得刮骨刀好久没动了，需要磨一下刀刃。”无殇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好啊！”小符感觉胳膊更痛了，血也在哗哗往外流，他都顾不上去处理，“咱俩搭档这么多天了，在你心里，我居然就是一块磨！刀！石！嗯？？”
“开个玩笑罢了，你自己看——”无殇忽略了他的诉苦，把沉泸放在他的胳膊边，只见流出的鲜血宛如受到了某种指引，自发蜿蜒流向沉泸，渗进它神秘的纹路，随之逐渐化为虚无。
“我的血呢？”这一幕实在太诡异了，小符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血怎么就没了？
“被它吸走了。”无殇将沉泸丢至一旁，替他上药包扎，完了还不忘警告道，“这不是你能碰的东西，知道吗？”
“沉泸一开始受气味的吸引，比如你和床上那位的血，血腥味催发它的作用，知道它的作用是什么吗？”
小符呆愣地直摇头。
“准确来讲，沉泸作为禁药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无限吸附。”
“无限吸附？”
“嗯，它什么都能吸附，从气味到实质物体，不管处于何种状态，都可以，而且没有限制。再补充一点，刚才我试过了，连神识都不例外。”
“啊？那还不赶快扔掉？”小符捧着胳膊，对沉泸的态度可谓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全都被它吸走了我不是死定了？快扔掉扔掉！”
“用不着这么紧张，”无殇看他的反应直想笑，“没有近距离或直接接触，它也不能拿你怎样。再说这可是他人之物，你有权利随意处置吗？”
“好吧，我主动远离，这样行了吧？”小符干脆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想想觉得还是不够安全，催促无殇，“快把它扔到角落里去啊，你刚才不是还很爽快的？”
“我突然又改变主意了。”无殇撂下这么一句话，然后走到床边，继续处理男人的伤势。
沉泸静静地躺在桌面上，明亮的烛火摇摆不定，明暗交错的阴影为它本就玄奥的纹路增添了一抹神秘莫测的色彩。
将所有暴露在外的伤口上完药，能包扎的地方包扎好，无殇拿过已消毒的银针分别刺进男人脸上的几处穴位。
在没有找到解药前，银针散毒是最稳妥安全的做法，不过这个过程会比想象中还要来得漫长。
“无殇姑娘，既然沉泸会无限吸附，他难道不知道吗？为什么还……？”
“可能是因为它的凝缓作用吧。”无殇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这个了，“沉泸在手，无论多重的伤势都能在瞬间凝缓，哪怕是在心脏停止跳动的前一秒，相当于多了一次保命的机会。”这也是沉泸被称为神药的原因。
残酷的事实是，无限吸附与凝缓作用是并存的。若伤势迟迟得不到救治，即使凝缓效果不错，沉泸也会从气息开始一点一滴进行吸附，最终蚕食掉整个躯体。
这样的例子历史上不是没有发生过。
……
……
下半夜，小符回房休息，无殇独自留在房中看守病人，每隔一个时辰需要换一次银针，期间她便翻看医书打发时间。
一度他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感浑身剧痛，奈何手脚麻木，无力支撑他坐起，想要侧头却发现脸部僵硬如铁，眼皮都睁不开，艰难地开了口，就连声音也是沙哑到极点。
“我这是在哪儿？”
“你醒了？”尽管他的声音比她的翻书声还要轻微，听觉灵敏的无殇却在第一时间听见了。
男人没有其他反应，只是哑着嗓子不停地问着同一句：“我在哪儿？”
“医馆。”明知道这是银针散毒的副作用在作祟，他不会听到，无殇还是认真回答道。
这种无意识的反复发问暴露了他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
直到他问累了，保留不多的精力也全部消耗完毕，他才再度陷入深深的昏迷。
同样的情景上演了不下十遍，简短苍白的一问一答贯穿了整个漫漫长夜。
第四十三章 骑兵入镇（）
五更天时，无殇最后一次拔掉银针，稍作整理后离开了房间。
就在她走后不久，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手指微颤，几番挣扎之下，睁开了眼睛。
……
无殇给第二个病人看完病，小符一溜小跑过来告诉她，“那个病人，他醒了！”
“比我预计的早一些，你在前面看着，我去看一看。”
她推门而入之时，他已经努力坐了起来。脸色依然是青青紫紫，毒斑占据了大半张脸，却难以掩盖他刀削斧刻般深邃立体的轮廓。
“是你救了我？”他直直盯着无殇，眼神闪现犹疑。
无殇身着素白衣衫，容貌清雅，举止之间虽无女子的柔弱感，但纤细的身形总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错觉。
“可以这么说，你的命的确是我从鬼门关抢回来的。”
“多谢姑娘出手施救，在下感激不尽。敢问这是何处？”
“你猜啊。”无殇难得开起了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