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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殇深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十一层，还是那个空荡漆黑的大厅，叶独闭着眼睛独坐桌前。
“你来了。”
他的内力传音集中传入了无殇的耳朵。
叶独的传音之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气息悠远绵长而又源源不断，绝不会因为空间的扩大而使声音分散模糊。
“我认输，叶前辈。”
做人就要信守承诺，既然她已经输了赌约，自当履行诺言。就拜他为师吧，能有人愿意真心实意地教导她，何乐而不为呢？
“很好，”叶独相当满意，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从你走进十一层的第一步起，我就真正把你当成我的亲传弟子了。”
无殇闻言，立即跪下，对着叶独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算是完成了一项简单的拜师礼。
叶独虽然看不见，但他听见了动静，感受到了无殇的诚意。
这么多年，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到如今，能收到一个投缘又合适的少年做徒弟，叶独也是感慨万千。
“书看过了？”叶独收了徒弟，心满意足，语气也温和了不少。要知道，他在藏经阁，可是出了名的淡漠严厉，他手下最强的守夜人都未曾听到过他的半句温言软语。
“无殇愚笨，实在是看不懂。”
要是看得懂，也就不会出现眼下的情形了。
“没关系，”叶独耐心地解释道，“这些文字并非四方之地的通用文字，很多年前就失传了，你看不懂也是正常。从今天起，我会慢慢教你认识它们。”
第二十一章 遗落种族（）
无殇心底暗自奇怪，既然是已经失传多年的文字，那为什么师父他老人家就能认识呢？一提起师父这个称呼，无殇立刻想到了不知身在迷渊何处的折翼，眼神不免黯了几分。
“无殇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师父成全。”
“说说看。”
“无殇尚有一师，从小便唤他作师父，现在又拜你为师，可不可以称你一声老师以示区别啊？”
叶独点头，“当然可以。既有师徒之实，称呼就是个形式，无需在意。”
“谢谢老师。”无殇松了一口气，对于拜师的最后一丝抵触情绪也彻底烟消云散。
“啊，还有，”无殇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随即硬着头皮问道，“老师，你有……性别歧视吗？”
叶家从来不收女弟子，所以她才女扮男装混了进来。如果老师也是传男不传女，那她可就闹了一个天大的乌龙。
“没有，怎么了？”叶独还没听出无殇的言外之意，只觉得这一句问得莫名其妙。
“老师，其实……”无殇吞吞吐吐，“我是……女、子，易容来到叶家也存了一点私心，但绝无恶意。希望老师你能谅解并替我隐瞒下去。”她偷偷瞄了一眼叶独的反应。
叶独出乎意料地平静，从抽屉里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白色原石，凭直觉走到无殇面前，“拿着它。”
无殇接过来，满手全是冰凉的触感。
“什么感觉？”叶独问她。
“冷。”
叶独笑了，“这是冰属性的元素石，你试着吸收一下。”
无殇听了他的话，努力集中意念，尝试着吸收起元素石里的能量。随着她的吸纳，元素石里的冰属性能源以一条蜿蜒可见的白色线条进入了她的筋脉，直抵心房。元素石不断地被吸收，等到无殇停下来它已褪成了黑色，再无一点斑白。
“不错，”叶独掂量着那块已经失去效力的元素石，笑得极为满意，“百分之百的吸收，这样的体质在……也不多见了。”
“老师，这是何意？”无殇反而糊涂了。
“你对着它发力看看。”叶独举起元素石。
无殇右手五指张开，覆在元素石上空，纯白的雾气从她的手心散开，裹住了元素石。紧接着，雾气冷凝成冰，把整块元素石冻结成了冰块，只听见清脆的一声“啪”，元素石应声爆开，化成了晶莹的粉末。
叶独随手一撒，粉末纷纷扬扬飘落地面。
“老师，你的手流血了！”
一定是刚才没控制好，连带着伤了老师的手，无殇自责地想道。
“这点小伤算什么，你第一次使用这种力量，就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相当不错了。”叶独丝毫不在意地收回手，走回桌前。
“无殇，你要记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没有性别，没有年龄，也没有辈分。强，就是强，弱，就是弱。”
“我明白了，谢谢老师。”
叶独已经用实践向她证明了这个道理，只要力量在手，她就是掌控者，拥有操控一切的权力。
其实她还有别的疑惑。比如，为什么老师偏偏认定没有斗气的她是最合适的弟子人选？为什么她要学习那门已经失传的语言？既然已经失传多年了，老师又是从何得知的？还有那块神秘莫测的元素石以及它提供给自己的力量……这些全都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今晚，我们来认字。”叶独不知道无殇心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疑问，他从抽屉里翻出笔墨纸砚。
无殇按捺住心里的疑惑，走到叶独的身边，乖巧地替他蘸水磨墨。
叶独每写一个字，便在下面另附上一个无殇认识的字作为相应的注释。
无殇自幼聪慧，不仅看书一目十行，看过的内容也是过目不忘，很快便将这些文字融会贯通，运用自如。
一连三个晚上，无殇准时前往藏经阁报道，即便在她学文字的期间，叶独也没轻易放松对她的考验，一至十层的守夜人比她更准时地候在楼梯口。
通过三个晚上的学习，无殇已经认清了所有的文字。叶独不说，她也知道了这些文字源自一个奇特的种族——古希兰族。
从她认字过程中获得的为数不多的信息可以分析得出，这个奇特的古希兰族十分隐秘，数十年前便已销声匿迹了。
至少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听谁提起过这个种族的任何传闻。
但奇就奇在，古希兰族中，没有一个族人会使用斗气。他们的文字里根本就没有斗气这个词语。
而他们的修炼方式——无殇的神识探进体内，冰属性能量仍然以白色线条的形式顺着筋脉在她的心房附近流动。
八成与那元素石脱不开关系了。
第二十二章 占星律（）
藏经阁十二层的屋顶上，仰躺着一位白衣翩翩的清雅“少年”，如果细细打量就会发现，玲珑有致的身段已在无形中透露了她的真实性别。
这个男子装扮的少女正是无殇。她双手抱着后脑，枕着屋梁上的一截横木，出神地望着夜空，美眸流转间似有星光流淌。
突然从头顶上方伸来一双手，轻轻覆盖住她的眼睛。
“阿若？”她居然没听见他上来的脚步声。
安若放开手，轻笑出声，“在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无殇挪了一块空位，拉着他一起躺下，“天上有什么我就看什么呗。你怎么来了？”她还记得前几天晚上去他房间看到的那张沉睡面容，看上去那么疲惫。
“我在修炼阴阳合手诀，毕竟是天阶功法，生出的动静恐怕不小，所以来向叶前辈借用十一层的阅览室，听说你在屋顶上，过来看看。”安若顺从地躺下，学着无殇的样子双手垫在脑后。
“很久没有这样看过星星了。”无殇由衷地感慨。
离开安和小镇以后，整整三个月都在路上奔波，风餐露宿，还要提防着可能发生的危险，她几乎忘记了记忆中的星空长什么模样。
“我也没有看过。”安若睁大黑眸，盯着夜空中遥远的星云。
“好好看哦，它们很有趣呢。”无殇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藏经阁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没有人抬起头注意到屋顶上的少年少女，偶尔夜风拂过，撩起了他们白衣的一角，也将屋顶上的静谧与地面的喧嚣阻隔开来。
无殇侧头正欲对安若说些什么，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醉人的夜色下，安若柔和的五官精致如画，沉静的睡颜看起来像初生婴儿般纯真乖巧。
这么快就睡着了？无殇微微蹙眉，总感觉安若最近嗜睡的表现颇为反常，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
也许是她想多了。
“凝神、定向。”叶独从十一层隔空传音传到她耳边。
今天是拜师的第四天，她的任务也从识字变成了看星星，听起来似乎很轻松。
确实很轻松。
占星律是古希兰族的独门玄学，利用星象推理天命，此术集大成者甚至能够窥得天机，危难关头扭转局面，移时易世。
然而，要从漫天繁星的变换之间推演天下局势，岂一朝一夕可领悟通透？
玄之又玄的推演，非天赋之人，此生无缘。
无殇的聪慧头脑加上过人天赋，令她在占星律的学习中如鱼得水，这一点也是让叶独喜出望外的地方。
无殇按照叶独的指示在浩渺星空中寻找着目标。
“找到了！咦，不太妙啊。”她喃喃自语道。
“怎么个不妙法？”叶独不用眼睛看也能自行推演，眼下他更愿意听听这个聪明徒弟有何见解。
“旧星暗淡，新秀崛起，就像是……一个皇朝的政权变动，但又不仅仅是继任那么简单，异数太多，过程凶险，稍有不慎这皇朝……怕是要颠覆了。”越看越心惊。
“不错。”叶独对无殇大为赞赏，“这一次我没有看错，你在占星律方面的天资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期待。”
“老师过奖了。”无殇淡然一笑，“我只是初涉皮毛，尚未完全领会其中奥义，要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呢。不过，按占星律的演变规律推算，这皇朝离我们并不远，难道是……？”无殇不敢再说下去了，如果世事真的如她所料，那真的太可怕了。
“就在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上，”叶独的话肯定了她的推测，“南轩正值皇位交替之际，皇室内部此刻恐是风云迭起了。”
无殇闻言，大惊失色。
政治动荡势必会引起天下大乱，首当其冲的正是无辜的芸芸众生。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
下位面稳定了三千年，封印已经松动，未来能不能守住这份稳定还是个未知数，更令她不安的是，她还没有找到任意一种血脉之力。
在那之前，绝对不能让南轩成为下位面混乱的导火索。
现在看来，她这次拜师的确是个明智之举，多亏了叶独的倾心相授，才让她预先窥测了一星半点的天机，不致于到时候惊变来得太突然使人猝不及防。
无殇越来越好奇叶独的身份了，他对古希兰族的语言、修炼方式、独门绝学如此精通，本身实力又逆天，为何甘于长年驻守藏经阁鲜有人至的十一层呢？他与遗落的古希兰族之间，到底存在着何种渊源？
“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回来吧。”
无殇还在犹豫该怎么把安若带回去，他已悠悠醒转过来。
“我怎么睡着了？”安若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
“一定是白天的训练太辛苦了，你看你，原本嘟嘟的下巴如今都削尖了。”无殇满是心疼地看着他清瘦的小脸。
“说明我长大了。”安若一脸自得，表示对自己的脸非常满意。
“那可差远了，你才十二岁，离长大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