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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两人皆不用内力和真气，单以招式硬拼，一时间竟旗鼓相当，打得难舍难分。
无论是切磋还是生死之战，既然决定出手，便不要畏畏缩缩，否则什么收获都得不到。
这是他们由来便所受的教育，这样习性刻进骨子里去，哪怕面对的是彼此，既然决定打这一场，便会认真对待。
对战之间，时间不经意的便过去了两刻钟。
“痛快！”寒玥喝道，突然哈哈一笑，运起轻功退后出去十多米，“这些年疏于练习，竟被你赢了！”
第255章 高山流水（）
何止是疏于练习，她在昆仑山上前面七八年一心修炼的只有玉清功法，后面两年匀了些时间修炼木灵剑诀，而惊鸿剑诀却是记忆恢复后的这一年多方才偶尔的练过几次罢了。
西陵漠河见此，也收了佩剑，走到寒玥身前去：“只是初见颓势，若再有两刻钟，胜负也还未可知的。”
“输了便是输了，要你安慰做什么！”寒玥轻哼了一声，“你用的是凡人身体，我却是筑基修士的肉身，这般还初见颓势，我可没那个脸说自己输不了！”
西陵漠河笑了笑，将佩剑递给寒玥，伸手将她略微凌乱的耳发理了理：“消气了？”
寒玥道：“没有。”
西陵漠河问道：“那要如何才能消气？”
寒玥想了想，道：“你弹一曲吧，时间。。。。。。也不多了。”
距离他该离开的时间，不过只剩下两刻钟。
“好。”他点了头，“想听什么？”
“就高山流水吧。”她看似随意的道。
西陵漠河却怔了怔，才点头：“好。”
于是他就地在林中寻了一处平地，挥袖扫去地上堆积的落叶，盘坐下来，取出瑶琴平放在膝上，抬头眼含笑意的看了寒玥一眼，这才低头认真调试琴音。
修长的指尖拨弄琴弦，流畅清越的琴音陡然响起，一时间万籁俱静，惟泉水淙淙，水流在群山之间流淌。。。。。
寒玥却未将目光落在西陵漠河身上，而是背对着他坐下来，与他背靠背而坐，仰头望着天空中的一轮弯月。
西陵漠河身子僵了僵，连指尖的音符也错了一个，只是很快便不经意的调整过来。
。。。。。。
东宫，永平公主已经一个人独自漫步许久。
察觉到自己已经有微微的醉意之后，她便坦然的和泾阳公主等人告别，表示想要独自安静些时间。
今夜的夜宴本就是随心即可，因此永平的告辞并不会显得无礼，泾阳公主约了她日后再聚，便转身又和旁的好友欢乐去了。
于是永平一个人如此前寒天和寒玥一般钻进了桂花林，随意选了一个方向行走，如今人在哪里，她自己也已然不大清楚。
唯一能确定的只有两点，还在东宫之内，不在崇仁殿了。但这无所谓，此刻东宫之中喝得半醉到处跑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只要不去机密之地，也不会有人来管。
一路行来，已经遇见三个喝醉了躺在花丛里睡觉的公子哥，几个半醉着在花丛里大闹的贵女，一个喝醉了非要去池子里洗澡被侍卫捞出来打晕了仍在常青树下只盖了件衣裳管的。
这就是太子殿下单身的好处了，若是东宫有女眷的话，大家还想在东宫夜宴的时候瞎跑，怕就要被主人家打了。
每回淡定的旁观完毕，永平便继续独自行走，不知不觉间，竟也过去了半个时辰。
觉得有些乏了之后，永平终于在一处花园停下脚步。
花园中不像旁的地方一般有各色的花卉植物点缀，整个花园除了靠近荷塘的一边种了一排不足一尺高度的不知名的白色小花之外，整个院子里全是两米多高的绿树，树上开着朱红色的花，花冠漏斗形状，颇为美丽。
“这花倒是好看。”永平低声说道。北境偏寒，植物不如中原腹地丰富，眼前这花，她并不认识。
“这是朱瑾花，本来是长在南方的，陛下因太子喜欢，特意命南方州府随着贡品送来，种植在这院中，以温泉水浇灌，方得一年四季常开，自然是好看。”脚步声响，有人从后面行来，声音低沉好听。
永平转身看去，见来人一身暗红色衣衫，衣袍上用金丝纹边，袍上又以金线暗绣了四爪蟒龙，此刻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身上尚有酒气散开来。
“这东宫朱瑾花在盛京城也是独一无二的，公主殿下长在北方，想必是第一回见了。”见永平转身来，蜀王笑了一声，饮罢杯中之酒，将杯与壶一齐随手搁置到一旁的石桌上。
“蜀王阁下！”永平行了个平辈之礼，道，“蜀王阁下随我到此处是何意？”
蜀王回了一礼，笑道：“如何能说我随公主而来，明明是我先到的此处。”
“王爷的意思，却是我打扰了？”永平不置可否道。
这人先前明明还在远处的凉亭饮酒，仗着武功之便先来一步，竟说出这话来！
一曲终了，余音犹自在树林中盘旋不去。
两人都未开口说话。
寒玥闭了眼，将头靠在他的后背，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许久，寒玥低声道：“阿河，我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办。。。。。。。未见到你的时候，一心只想寻到你再说，寻到了，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之间的关系。”
今夜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尚且时有沉默，若是将来日日相处，又该如何面对？
她确实在将前世的恩怨情仇放下，但身后这人，曾给她最深的爱，也给她最毒的恨，真要毫无芥蒂的潇洒面对，又谈何容易。
“玥儿不知该如何做，便顺着心意去就好了，就如今夜，想骂便骂，想打便打，想听曲子便听曲子。”西陵漠河将指尖搭在瑶琴上不再动，“但凡有为难之处，皆让我来烦恼便是。”
他用一曲广陵散告诉她自己回来了。
她用一曲高山流水告诉他，仍愿意做知己。
这便已经心满意足。
纵然爱入骨髓，但他们分离得终究太久了。前世五年，今生十几载，若是要求她一见面便与他熟稔到当年热恋时的模样，才是强人所难。
“或许我天性便自私吧，前世种种，最怨你的，却还是你废我修为之事。”寒玥道，“当年，即便认定是你杀了我们第一个孩子，知道父母是死在你的手里，我虽知道与你之间再无可能，却仍旧抱了一丝希望，希望你是另有苦衷，虽然那样我们依旧不可能在一起了，但至少，我不用那么恨你。可惜。。。。。。”
她并打算让西陵漠河回答，自顾自的诉说，语气平静，声音轻袅。
第256章 淬了毒的幸福（）
她并不打算让西陵漠河回答，自顾自的诉说，语气平静，声音轻袅：“出了陵园之后，我联络了长房的残余势力，且故意漏出风声，为的就是再一次重创长房的守旧派，同时也消耗二房长老会的力量，本来你没出手，我是很高兴的。我本来安排了漠行等人接应，有十足的把握全身而退，逃进千层狱中，而后通过淳于家的通道离开，再图下一步计划。”
“我并未打算去伤及无辜，要对付的从来都只有你与那些守旧派，我终究是西陵家的冷月，纵然如何恨你，又怎么可能为了复仇去动摇真正家族根基？”
“可谁能想到，你会在最后关头出现，亲手擒住我，第二天又亲手废了我的修为，几乎毁掉了我所有的希望。从那时起，我才是真的将你恨到骨子里了吧。”
“抱歉。。。。。。”西陵漠河低声回道。他当年若是知道她的丹田毁掉之后便无法修复的话，他宁愿带着她一起闯出衡水崖，生死不论，也不可能亲自动手毁了她修行的希望。
“金湾别院那几年，我不知道你是抱着怎样的心态，但对我而言，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一场虚与委蛇的做戏。”寒玥轻声道，“那个孩子。。。。。。算是意外。”
“就算是淬了毒，可幸福就是幸福。”西陵漠河收了瑶琴，仍和她背对背的坐着，却将她随意搁置在地上的小手握住，“我爱你所有的模样，所以只要是你在我身边的日子，哪怕你每日端来的茶水里都带着剧毒，我还是觉得幸福。”
“变态。”寒玥笑骂道。
西陵漠河轻笑：“你也是。能在动情的时候下毒，能在下毒的时候动情，那时我便觉得，这样的你独一无二，就算有更好的，我也不换。”
“呸！不要脸。”寒玥唾了一声。他话中所指是什么，除了他们二人，怕是没有旁人能知晓了。
床笫之间，欢爱正浓时下毒手这种事，大概少有人能做得出来，偏她当年日日如此，最爱在攀至云巅时动手。
放在旁人眼里，果然是变态了吧。
而更变态的是，明知道她会那样做，他还是非要她不可，又不束缚她手脚半分。
一次又一次，彼此索取，彼此伤害。这就是金湾别院那两年他们之间的日常。
变态与变态，真是绝佳的配对。
她现在看上去能这般的明月清风，大概是全靠昆仑山的风水养人。
寒玥道：“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西陵漠河认真道：“你讨厌我的地方有点多，最讨厌的哪一样，不好算。”
“最讨厌你的自以为是，活着的时候是那样，死了还是那样，现在依旧这样。”
没头没脑的话，但西陵漠河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叹息一声：“玥儿，保证这是最后一回了。”
“谁要你的保证，你爱如何便如何。”寒玥道。
“玥儿，我如今所遇情形确实很特殊，我不愿意你再为我劳累，所以容我这最后一回罢。”西陵漠河柔声道，“此番回去之后，我便要闭关了，短则一两年，长则三五年，届时问题解决，我自去昆仑山寻你，将一切坦然相告，绝不再有隐瞒可好？”
他如果不自以为是能够处理好同西陵漠然之间的矛盾，如果不自以为是相信西陵漠然不会对自己亲生女儿下手，如果不自以为是认为自己废掉她的丹田后可以恢复。。。。。。
他如果不自以为是，他与她之间前世未必会走到同归于尽的地步。
但这一回，一体双魂的麻烦确实不是轻易能解决的，连师尊都无可奈何，玥儿能怎样？
他不希望拖累她。
得知她下山是为了寻他之后，他原本的打算是等一体双魂的麻烦完全解决了再来见她的，因为不想成为她的累赘，不想给她添麻烦。
但后来，先是“仙文雅事”的筹谋，再是从李立轩处得知她打算去天机仙门，他便开始变了主意。
看她为了他那样奔波，他觉得心疼。
所以他带着面具现身，无非是想告诉她，他回来了，不必再费心寻找。
一个男人，若是连自身的麻烦都无法解决，要连累心爱的人受累，那他又有何颜面再说要护着她生生世世的话？
寒玥听了西陵漠河的话，却是冷哼了一声，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站起来，“我不想看着你离开，所以便我先走吧。”
说罢，她也不等他的回答，放了月华剑出来，遁光凝聚，踏上飞剑，只眨眼间已经在数百米之外。
西陵漠河站起身来转头看去的时候，只看到寒玥的身影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