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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黎的车就停在校门口，他率先坐进车里，郑丹深吸一口气，把手里的饭扔进垃圾桶，才坐了进去。
前方不时有学生走过，郑丹目光虚无地看着前面，“这种地方不适合细水长流，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他随意靠到椅背上，声音听起来竟然有点疲倦，却依然是锐利的：“我不跟你废话，郑丹，施诗在哪里？”
郑丹猛地掉过头看向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学校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郑丹，其他的不归我管，我也不想管。现在我只想知道，施诗在哪里。”
“难道你怀疑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她的声音变了调，“范黎，你是不是太可笑了点？”
“都这种时候了，你觉得没有证据我会来找你吗？”他语气里带着沉痛，“郑丹，死去的女生有个共同点，他们全部都认识你。包括袭悦和现在失踪的施诗！”
郑丹冷笑说：“那又怎么样！认识也是犯罪吗？我是学生会主/席，学校有一半人都认识我！死了几个认识我的女生就要把罪名扣在我头上？！”
范黎皱起眉，她似乎总是这样。每当自己想要好好跟她说话的时候，她都喜欢竖起尖锐的刺。话还没说两句，就喜欢把别人刺得鲜血淋漓。
“不仅如此，你还是他们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在校长办公室……”
他一提到校长办公室郑丹就明白，他肯定什么都知道了。她感觉自己嘴里发苦，偏偏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软弱的样子，还是强撑着说：“你说的没错，他们是我杀的。但是你说错了一点，第一，袭悦不是我杀的，我还没动手她就已经死了。第二，施诗不在我这里，我没打算杀她。”
她终究还是承认了。
范黎深深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明明她就坐在自己面前，还是和从前一样的眉眼音容，看起来那么温婉。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从未认识过她，陌生感竟然这样沉重。
他别开脸看向前方：“你下车吧，我要去找施诗。”
“不打算报警抓我吗？”
“警察没那么笨，他们早晚会查出来。”
“嗤……”她嗤笑出声，却连眼泪都一起笑了出来。“你竟然，连我为什么要杀人都不肯问一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究竟想要什么。就算是普通人也好，知道了这种事情总归是要问一句的。可是你连这种问候都吝啬于给我。”
泪眼朦胧里，她看见范黎的手指好像动了动。她甚至都要以为他要抬起手给自己擦眼泪了，可是仍然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那样敷衍地说：“我要去找施诗。”
“是啊，你要去找施诗。”她哭着点头，“你心里只有她。可是范黎，明明我早就喜欢你了，凭什么施诗毕业那天说一句喜欢你，就那样轻而易举地把你抢走。而我，我算什么？”她歇斯底里朝他喊了一声。
为什么命运这样不公平，明明他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甚至她意识到爱情比施诗来得更早。可是为什么她一直都是被驱逐在外的？他们相爱了，他们完美了，那么她呢？她算是什么？！
接受到范黎近乎怜悯的目光，郑丹越加疯狂了。她倾身过去，用力抓/住他的手臂，面目癫狂：“你们都想要知道我为什么杀人对不对？我告诉你，只告诉你！我知道了长生不老的办法！”
范黎脸上出现震惊，郑丹咯咯笑出声，眼中有痴迷和狂乱：“你想不到吧，秦始皇都没求到的长生不老，我只需要杀几个人就能得到了。”
“郑丹！你疯了！”范黎用力甩开她的手，隐约之间甚至还带着厌恶。“别说这个世上根本没有长生不老的方法，就算真的有，你用别人的生命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不觉得下作吗？”
郑丹被他甩得一愣，片刻之后才说：“下作？能为我长生不老死去，是他们的福气！”她再度抓/住了范黎的手，急切道：“范黎，你不要再想施诗了，我们两个在一起！我去求主人，让他在这件事结束之后也赐你长生不老，好不好？”
他不说话，只是对着她看。
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看见希望了，可是下一刻他说出的话那样绝情，连一丝卑微的奢望都不肯留给她。
“郑丹……”他怀着鄙夷，“我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厌恶过你。”
郑丹愣住了，她呆呆地坐在那里，眼里从脸上滑落，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说，厌恶她？
范黎最后看了她一眼，打开车门下了车，临走之前对她说：“我要去找施诗，回来的时候希望你已经不在这里了。”
“范黎！”是郑丹仓皇而又凄楚的呼唤，“范黎你不要去！你会陪着施诗一起死的！”
他陡然回过头：“你知道施诗在哪里？”
她满脸是泪：“是，我知道，但是我绝不会告诉你她在哪里。”
迎面吹来一阵冷风，把他的话也吹得那么冷，话里浓浓的失望几乎让她心碎：“郑丹，你是打定主意想要让我恨透你吗？”
“那你恨我好了。”她仰起头，让眼泪静悄悄滑入鬓角。“主人带走了施诗，她注定不能活。我不许你去送死。范黎，宁可你恨我，我也不想看着你死。”
施诗注定不能活？
范黎心头震痛，狠狠抓/住了车门，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你不是喜欢我吗？郑丹，带我去找施诗，好歹……你让我亲眼看着她死去……在那之后，我会和你在一起。”
她猛地看向他，眼里却没有喜悦，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你骗我！范黎，我看起来这样好骗吗？”
“我没有骗你……”他声音放柔，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情真意切一些。“人总是害怕死的，你看《胭脂扣》里面十二少和如花那样相爱，最后十二少还不是贪生怕死。郑丹，男人都怕死。”
郑丹不想听他花言巧语，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他都是骗她的。可是偏偏，拒绝的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个：“好。”
那一瞬间她闭上双眼，这样告诉自己：带他去好了，凭他也救不了施诗。她为主人办了这样多的事情，现在只想要他留在自己身边。这么卑微的小愿望，主人肯定会成全自己。
施诗不见了。
把人安顿下来，最后却不翼而飞。在千金楼里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
陆千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再回头一看，被拨来守着施诗的婢女已经跪下了。
新筠新珩跪在最前面，两人的声音都在发颤：“楼主恕罪！”
“好，你们好极了。”她的声音没什么波澜，听不出喜怒。“是我一向太看得起你们。”
婢女们头抵着冰冷的地面，瑟瑟缩缩，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新筠……”
听见自己被点名，新筠一个激灵：“是，楼主。”
“领头守在施诗身边的是哪两个？”
“回楼主，是新盏和新意。”
“你起来。”
新筠如蒙大赦，站起身来。
陆千金睨了她一眼，转而看向下边黑压压的人头。“千金楼里的规矩还用我再教你们？”
“不敢。”她垂首道：“奴婢明白。”
“明白就好。”她转身往外走，新筠和还跪着的新珩忙跟上去。“这几百年来对你们太好了，才让你们这样无法无天，连勾结外人的事情都敢做。我现在没空，等这件事完了再收拾你们。”
新筠应是，又试探着道：“不如请琼姑姑出面？”
“是个好主意。”走到正殿，她唤了一声：“素瑶！”
一只大白猫窜过来，知道事情不妙，立刻化了人形：“君主。”
“阿政那里怎么样了？”要不是刚才嬴政那里修为噬主，她也不会离开施诗。
素瑶一张脸皱成了包子，“不大好，刚刚还吐了血。”
她心里担心，却掩住了，只道：“我出去的事不许告诉阿政。”
111。冬日尽（九）（）
那一晚的月亮出人意料地好，月光皎洁澄澈，照在人造湖上，映出一片波光粼粼。
人造湖边上站着两个人影，一个穿着黑色的衣裳，一个浑身雪白，对比鲜明。还有一个女人被反绑住手脚，昏迷着扔在河边。
郑丹带着范黎到那里的时候一切都还没开始，看见地上的女人，范黎面色骤变，立刻甩开了郑丹，快步过去，把她抱到自己怀里，焦急道：“施诗？”
郑丹心头发痛，却强撑着上前一步，对着穿黑衣服的男人说：“主人。”
那个男人转过身来，他穿着一件宽大的黑斗篷，头上罩着帽子。眼睛妖异，赫然是何戢的脸。
何戢望了一眼不远处的范黎，“你把他带过来做什么？”
郑丹道：“总得让他学会死心。”
“好极了。”他唇角有赞许的微笑，“果然是我看上的人，心狠才能成大事。”
“那咱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她有点迫不及待。
“别急，人还没来齐，这么能这样早开席？”
范黎叫不醒施诗，反倒让湖边那个穿白衣服的女人转过了身。她慢慢走到他们面前，俯下/身看他。
月色皎洁，她浑身上下都是白的，脸色更是白得骇人，却依旧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范黎抱着施诗的手紧了紧：“你是谁？”
“西施。”她回答了，蹲下/身来，抬手想要触碰范黎的脸，却被他躲开了。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有点落寞，“我不会伤害你。这么多年不见，我只是想要碰碰你。”
范黎紧紧抱住施诗，站起身，“你眼里看的不是我，如果你真的是西施。”
“你就是他。”西施跟着他站起身，风吹起她白色的衣裳，美得像是一个很快就要被吹散的梦。看向他怀里的施诗，“她就是我。”
“不，你错了。”耳边传来一个女人冷凝的声音，众人抬头看过去，风吹树梢动，陆千金带着刘楚玉走过来。
刘楚玉的面容已经美极，陆千金跟她站在一起，她却瞬间变成壁花。月色朦胧，陆千金穿着浅青色的襦裙款款而来，腰间坠了银铃，一步一响，清脆又悦耳。
她一步步走到范黎面前，看了看施诗的脸，抬手一挥在她脸上一挥，她皱着眉慢慢醒过来。
陆千金这才看向西施：“当局者迷，施夷光聪明一世，竟然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时移世易，千年都已经过去，施夷光就是施夷光，成不了21世纪的施诗。”
西施低着头，忽而惨淡一笑，“是不是都没什么要紧，总归我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了。”
“话说得太早不好。”她抬眼扫向何戢，“何戢，你不是想要见楚玉吗？我今天把她带过来了，怎么见到人，反倒说不出话来了？”
事实上何戢看见刘楚玉走过来的那一瞬间，就觉得自己死死生生好多回。可是她眼神冷漠，从前的欢喜再也找不到踪迹了。没看见他的时候想念她，见到了却发现，她对自己早已经不在意了，这让他疼痛。
“楚玉……”他轻声道，“这么多年，我很想念你。我一直想着要复活你……”
然而刘楚玉给予他的只有漠然，甚至她的目光隐约之中还带着厌恶。从前那样喜欢的，原来时光这样无情，深爱最终也磨砺成薄情。
“这么�